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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隐天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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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北朝的风俗,花轿之中,还有两个喜娘妆扮的侍女,是为她陪嫁的。她让其中一个侍女扮作她的模样,能瞒过一时是一时,斗千金没见过她的模样,她相信,这件事或许能瞒很久也说不定。
  在事情败露前,没有人会去追她。
  事情败露后,那些喜娘只需说是被她胁迫即可也不会连累无辜之人。
  花着雨凝立在大街上,身边四处人潮涌动,衣香鬓影,仿佛整个上京城都迷失在这一场盛大而繁华的喜事当中了。
  她怀着歉疚的心情望了一眼端坐在马车上身着新郎服的斗千金。
  如果说前两次的亲事,她都受到了伤害,那么这一次的亲事,她就有些对不住斗千金了。
  第一次,她觉得他不是那么招摇奢侈了,因为每个人在大喜之日,都是穿这样一身大红喜服。斗千金也同样是,他似乎天生适合这种颜色鲜亮的服饰,这红色的喜服更衬出他俊美邪肆的脸。他沐浴在阳光里,脸上浮现着欢欣的笑容。在人流拥挤之下,缓缓策马而行。
  这也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只是,他从未见过她,当她的公主身份曝出时,他来求亲是合乎情理的。但是,那次在那幕达大会上,她还只是萧胤身边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他竟然送她雪莲。
  花着雨不得不怀疑,他娶她的动机并不纯粹。
  所以,虽然心中对他有一丝歉疚,但是,她还是决定利用他。
  花着雨就这样随着看热闹的人群出了上京城,白玛夫人早已在城外为她备好了马匹,花着雨从接应人手中接过马匹和干粮,策马离开了北朝。
  萧胤从沉睡之中苏醒了过来,抚了抚有些酸痛的肩头,眯眼冷扫了一眼四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翻身从地毯上坐了起来,看到自己枕着的是一个精致的锦垫,而这屋子,分明就是她的屋子,妆台上还放着许多胭脂水粉,而身下的白色毡毯上,有一瓶打翻了的胭脂。
  恍恍惚惚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他抚着额角,觉得头有些刺痛。昨夜,他对月饮酒,不知饮了多少,一直到天色蒙蒙亮时,才被回雪夺下了手中的酒盏。
  他不记得自己饮了多少坛,他的酒量一向很大,不会轻易醉倒,可是昨夜却醉得一塌糊涂。
  原来,有时候,醉人的并非是酒,而是饮酒者的心情。他昨夜心情不好,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抱着手中的锦垫发呆,隐隐约约记得,他脖颈下的柔软和馨香,那似乎是她的身子,他一躺下,便舒服得睡着了,做了一个甜蜜而绮丽的梦。
  可如今,觉醒了,梦也成空。而她,也已经不在身边了。
  萧胤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缓步走了出去。
  “殿下!您醒了!”他的几个亲卫一直守候在外面,看到萧胤醒来,回雪早已端了茶盏,送来了一杯清茶。
  萧胤执起茶盏,一饮而尽,若无其事地问道:“公主呢?”
  “ 公主已经被斗千金娶走两个时辰了,现在东燕的迎亲队伍已经出城百里了。”流风沉声答道。
  萧胤闻言,眼前一片恍惚,感觉有一把锋利的弯刀,在胸口一刀刀刨出一个巨大的空洞。那是寂寞的空洞,怅然若失的空洞。
  那空洞似乎在一寸寸扩大,要将他整个人吞噬进去。
  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淡淡吩咐道:“流风,备马!”
  流风答应一声,吩咐人到马厮去牵马。萧胤连衣衫也没顾上换,快步来到府门口,翻身上马,唿哨一声,海东青扑扇着翅膀落在他肩头上,他一拉缰绳,策马而去。
  上京城外是一望无垠的草原,今日天气晴好,极目可以看到很远。萧胤沿着迎亲队伍所去的方向,策马追了过去。海东青在他头顶的云层里盘旋滑翔着。
  大黑马奔的很快,风,呼呼地挂着,墨色大氅在身后肆意飞扬。一人一马,犹如离弦的箭从草原上掠过。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追什么?追上了又能怎样?但是,他现在除了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难道还饮酒买醉吗?
  迎亲的队伍比他早出发了半日,但是一个队伍毕竟比不上一匹马的脚程快,在天色擦黑前,萧胤终于追上了前方的队伍。
  他望着那逶迤而行的队伍,勒住了身下的骏马。
  一人一马,静静地凝立在一处高坡上。
  他所爱的女子,终究要成为别人的妻了。
  无边的孤寂就如同沉沉的暮色,齐齐向着他压了过来。而他,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再去追那只迎亲的队伍。追上了又能怎样,见上一面又能怎样,她终究还会是别人的妻。
  晚风凄厉,落日无声。
  血红的残阳将他修长的影子投在地上,很长很长,衣袂在风里飘飞着曼舞着,一如他纠结的心情。
  南朝。
  禹都的夜晚,灯火辉煌,笙歌弥漫。
  安平街上的醉仙坊是禹都最富盛名的一家酒楼兼乐坊,这里的菜肴驰名禹都,且不光酒菜一流,还有自己专门的戏曲班子和歌舞伶人。
  每到夜幕降临,这里便是禹都城里最奢华的地方。
  这一夜,华灯初上,一楼的高台上,幕帘缓缓拉开,一个梨黄绸裙的花旦袅袅婷婷上场,嗓音婉转地唱了起来。“晚妆残,乌云缠,轻匀起粉面,乱挽起云鬟。将简帖拈,把妆盒按,开拆封皮孜孜看,颠来倒去不害心烦。”
  那花旦嗓音甚好,身段又玲珑,唱的是一个深闺女子,收到了意中人的来信,心中欢悦而羞怯。
  花旦唱了一段,便身姿袅袅地退了下去,接着上台的,是一个白衣公子。
  耀眼的琉璃垂晶灯,映出他赛雪的肌肤,如画的眉目,一头如夜色般乌黑的青丝长长流泻身前,白玉般的面庞上,一双清澈绝美的丹凤眼。他迈着舒缓的步子上到台上,神色慵懒地向台下淡淡一扫,台下之人,不管是哪个角落的,都感觉到他似乎看到他们一般。
  他整个人纤尘不染,好似皎洁如玉的明月坠落九天,又似精雕细琢的古玉偶现俗世。
  台上早已有人摆放了一架瑶琴,他缓步走到瑶琴前,盘膝席地而坐,开始抚琴。
  伸出的手指又细又长,似白玉雕琢一般,他轻拢慢捻,炫音清澈,一曲《春光好》便从他指下流泻而出。
  琴音非常动听,众人闻之,眼前好似满树琼花绽放,随风飘香,花的美,花的艳,花的香,皆在琴音之中淋漓尽现。
  抚琴的白衣公子,正是花着雨。
  她三日前初到禹都,身上银子告罄,又没有落脚之地,便暂时来到这醉仙坊做琴师。
  这一路上,她便是如此度日的。
  她从北朝而来,北朝的货币自然是不能在南朝使用,所以她根本就没拿。而萧胤送她的那些珠宝,她更不敢带,因为带了也不敢用,她可不想给萧胤流下追查她的线索。
  而她,也没有联络自己的旧部,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需要她一人即可,她不想再连累那些已经过上平凡日子的弟兄们。
  禹都,已经没有了家,她的家已经化作一片残桓断壁。据说是爹爹被斩的那一日,奶奶驱散了家中所有的下人,放了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了房中。
  她的家,已经彻彻底底地被毁了。
  花着雨一边抚琴一边思虑着,今夜一曲而终后,便离开这里。她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先设法混到宫中,再设法查一查他们花家军被抄斩的真相。
  曲子弹到正到高潮之中,醉仙坊中的客人也听得津津有味,却被一道煞风景的声音打断琴曲。
  “曲子弹得不错,人长的也不错,不过,你实在是不该在这里弹琴!”这声音有些粗噶,不算好听,说出来的话也生生令人讨厌至极。
  花着雨闻声望去,就见说话的人漫步走上了高台。
  那是一个男子,岁数看上去和花着雨差不多,但是,十七八岁的男子,还应称之为少年。尤其是他的嗓音,明显昭示他还处于发育当中。
  那少年模样生的不错,称得上“荣耀秋菊,华茂春松”,眉黑而长,眼睛明亮而黝黑,漂亮的好似画里观音娘娘座下的善财童子,令人一见之下便如见天人,心生怜意。但是,那是第一眼,若是再看,你便发现这少年公子眸光娇纵,眉目间煞气很重,浑身上下一种含而不露的威势,令人心生畏惧。
  这绝对是一个外表仙人,内里恶魔的小孩。
  这样的少年,肯定是达官贵族,一般的平民家养不出这样的煞星。
  那少年公子走到花着雨面前,伸掌拍在琴案上,只听得一阵炫音震动,整张瑶琴从中间生生断裂了。
  看来这少年还是有几分能耐的,花着雨缓缓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不管这少年是来故意找茬的,还是来发酒疯的,她可没闲情理会。
  少年冷笑一声,“还敢逃!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他面色一沉,五指成爪,一招“黑虎掏心”便向着花着雨胸前抓去。
  这个少年的武艺看上去也不算多么高,但是,他出手极狠,不似一般的找碴闹事的。
  花着雨身子一倾,避过了少年的“黑虎掏心”,却不想少年一击不成,立刻化拳为掌,朝着花着雨脖颈上砍去。这一掌,若是轻了,能将人劈晕,若是重了,那是会死人的。
  花着雨清眸一凝,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少年如此心狠手辣!她初来禹都,可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他,如此狠下杀手,却是为了什么。
  无暇细想,花着雨头一低,避过了少年的掌风,向后连连退了三步。
  两招都被花着雨躲过了,少年脸色顿时一沉,水墨冰瞳中升起两簇愤怒的火焰,精致的小脸却冷得像冰,那冷森森的样子,真好似要花着雨整个人生吞活剥一般。
  客人们一看,都知晓这位不是好惹的主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连这热闹也不敢看,都心惊胆战站起身来,离开了醉仙坊,免得风波波及到自己身上。
  到客人们都走光后,几个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大约是之前混在人群中的。其中有两个到前面把醉仙坊的大门堵住了,另外几个走上台来,将花着雨围了起来。
  看这架势,是要关门打人了。
  
正文 56章
  很显然这些都是那少年的随从,或者说护卫。一个个皆是目露精光,步伐轻巧,一看都是武功高手。
  “这位爷,不知在下做了什么,让您这么生气。是不是在下弹得曲子不中听,若是如此,那在下这就为爷再弹一首。”花着雨笑语嫣嫣地说道,语气极是客气。她不记得见过这位少年,很可能是自己弹得曲子惹到了他。
  他可不想得罪这位煞星小爷。她初到京城,还不想惹祸上身。
  那美貌少年墨黑眼眸紧紧盯着她,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他将手搭在身侧的佩剑上,唇角向上一挑,冷森森说道:“你没得罪小爷,我说了,你只是不该在这里弹琴。”
  说话的间隙,右手使力,缓缓地将手中的佩剑抽了出来。
  这架势,是要和花着雨来真格的了。
  花着雨看着少年出鞘的剑,黛眉颦了颦。她还从不曾见过这样嚣张不讲理的人,若是以前在梁州见到这种跋扈的纨绔子弟,她早就出手教训的连他老子娘都认不出他了。
  她后退一步,抱拳道:“在下向这位爷赔罪了,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予计较。在下马上就离开这里,日后再不在这里抚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少年依旧不依不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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