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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一家起的很早,意外的没有像昨天一样,带着艾伦去网球场玩,而是在早餐结束以后,一家人都不约而同的待在房子里。
未来陪着艾伦在看电视,而龙马则在院子里练习挥拍。甚至连平时一贯吊儿郎当的南次郎,都自觉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艾伦一直瞟着身旁的未来,觉得今天越前家的气氛好奇怪。不似昨天的嬉笑欢声,却是一个风雨欲来的宁静。
似乎感受到艾伦不解的注视,未来低下头安抚似的给了艾伦一个微笑。
昨夜下雪了,天气预报里说这是早春的雪,也是这个冬天,最后的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飘了一整个夜晚,终于在黎明的时候停下来。留下满世界充满的,雪融化的声音。
“未——”艾伦正要张口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又迟疑的敲门声所打断。他惊讶的看着未来本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泛起了几丝紧张的涟漪。
是龙马哥哥去开的门,听不清楚门外客人的声音,龙马哥哥的声音也同样很模糊。只是低低的交谈了几句,龙马就带着客人走进了越前的家里。
未来坐在靠门的那一边,所以挡住了那个客人的身子。
艾伦探出头,在看到那个客人的时候,惊愕的瞪大的双眼。
穿着带着外面雾气的夹克,一条磨白了的牛仔裤,下巴上面是来不及刮掉的胡渣,一双带着倦意的,却炯炯有神的眼睛。同自己一样的金色卷发,却凌乱的看出,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打理了。
这,就是自己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的亲身父亲。
未来带着疚意的眼眸注视着艾伦的脸,摸摸他的头,“对不起艾伦,我们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的爸爸找回来了,但是你爸爸很——”
话音未落,就见艾伦倏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言不发的冲出了客厅,留下楼梯上沉重而闷响的脚步声。
然后“磅——”艾伦重重的关上了房间的门。
几个大人愣愣的站在客厅里面,还没有反应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未来。她立刻冲上楼,敲着自己房间的门,不停的说:“艾伦,对不起,但是你先出来……”
“不要!未来你骗我!我讨厌你!“明明,明明说过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的,为什么还要把爸爸叫来?明明说过不会不管自己的,为什么要让爸爸来带他走?
“艾伦?艾伦!”未来焦急的敲门,回应她的,却是越来越大的艾伦的怒吼和哭喊。
未来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开始反思,自己将艾伦的爸爸叫过来,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平时,他讲起自己的爸爸的时候,明明一脸崇拜和高兴的,为什么当真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又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了呢?
明明这么喜欢自己的爸爸,为什么见到了又要逃开?
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龙马走上来,后面跟着一脸阴鸷的艾伦的爸爸,肖恩?麦凯。
肖恩在房门前站定,伸手在门上敲得极有分量,连房子里都开始响起回音。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些微的沙哑,却很严厉。
“Aris!e out now!”
艾伦没有说话,反而越哭越大声。
受到自己儿子无视的肖恩,脸更加阴沉起来,正要开口更严厉的说,却被南次郎的手制止住了——他的手从后面伸出来按在了肖恩的肩膀上,瞬间凝滞了这让人窒息的沉闷。
“先下楼吧,让我的女儿来。”
肖恩这才看着一直站在身边的未来。其实早在进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未来了,因为实在长得太像妻子了,反而不敢看。怕悲伤的记忆会一下子涌出来,让自己无法自拔的陷入已经忘却的悲痛里。
“……竹内未来小姐。”肖恩叫了一声,将还在无措中的未来,唤回来。
“犬子的任性都是我的错……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就拜托主内小姐了。”他向未来鞠了一躬。
看到一个外国人用日式礼节来拜托自己,未来立刻受宠若惊的回礼鞠躬。
她直起身子,掩盖起瞳孔里的悲伤。只是微笑着轻声说:“没关系,我会好好和艾伦……不,Aris说的。”
等几人走下了二楼,未来才慢慢坐到地上,靠着门看着天花板。
“艾伦,你爸爸很担心你。我们打电话给他,他立刻连夜坐飞机过来了。你看他那么狼狈……艾伦你先出来好不好?”
艾伦没有说话,依然在房间里面嘤嘤的抽泣着。
未来闭闭眼,她现在突然很想立刻到房间里面去,拥抱着那个正在悲伤的孩子。一个人哭泣的话,即使再小的悲伤,都会被放大数倍。只有有人一起陪着哭泣,伤痛才会慢慢好起来。
“艾伦……其实很喜欢爸爸对不对?艾伦一讲到爸爸,总是很自豪呢,说‘我的爸爸什么什么的’,告诉你哦,艾伦,爸爸也一定喜欢艾伦的,因为大家都喜欢艾伦呢。”
“艾伦如果不想走的话,就一直待在未来家里也没关系哦,因为大家都喜欢你,大家都想和艾伦在一起……”
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艾伦小小的身子扑过来,在未来的怀里大哭。
“不对……大家都不喜欢艾伦……妈妈不要艾伦了,爸爸也不要艾伦了……”
总是骑在爸爸的肩膀上,低头就可以见到妈妈温柔的笑脸的日子,已经再也回不来了。总是一家人一起去游乐园的,现在却只能在那里面找回忆,找在哪里,爸爸和妈妈曾经牵着自己的手一起欢笑。
印象里,爸爸和妈妈总是那么温柔的笑脸,却在妈妈的手,在泪眼中从自己小小的手心里滑落的时候,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艾伦不乖吗?艾伦一定乖乖听话,一定好好吃饭,一定不再欺负小朋友……所以,所以……”
未来的眼泪涌出了眼眶,一把抱着这个小小的,颤抖着的身体,摸着他的后脑勺,呜咽着说:“嗯……大家都喜欢艾伦……爸爸也喜欢,未来也……喜欢……”
艾伦的眼泪不停的留下来,打湿了未来的肩膀。
那天,在大街上,碰到了那个企图拐走自己的阿姨,想也没想,就跟着她走了。因为这样爸爸说不定会回头来找自己,找那个总是在身后渴望着他的怀抱和肩膀的孩子。
只是,跟着那个阿姨一个月,却发现,爸爸始终没有出现。
艾伦开始明白,自己是不被需要的,因为妈妈也不要艾伦了,所以爸爸也不想要自己了。
直到——那天在公车上,看到了那个跟妈妈长得很像的未来姐姐。
一开始还以为,妈妈来找她了,却在扑向那个久违的怀抱后才发现,即使是有着相似的温柔,母亲的味道已不再依旧。
妈妈不是走了吗,去了遥远的天堂成为了星星。 不会再要自己了。
所以,沉浸在这第二个妈妈的怀抱里,不想要再离开。因为只有未来,是要自己的。
未来跟着艾伦一起大声的哭泣着,感受着彼此的泪水,打湿对方的衣服。但是……很温暖啊。
艾伦的泪水,很温暖。
“大家都喜欢艾伦的哦,艾伦的妈妈也不会不要艾伦的哦!”
“可是……可是……”妈妈已经抽离了自己的生命,再也不会来找他了,即使是午夜梦回,依旧梦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和毫无温度的怀抱。
未来放开艾伦,擦擦他的泪水。
“因为,艾伦的妈妈去做天使了,天使啊,就是在天上守护自己孩子的妈妈哦。因为妈妈想要艾伦也成为天使,所以才去天堂了,懂吗?”
艾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已经停止了哭泣的他,还在一下一下的抽泣着,肩膀跟着一耸一耸的。
“还有呢,爸爸呢,不是不要艾伦了哦,因为爸爸想要为艾伦买好多好多玩具和冰激凌,所以在拼命赚钱。所以才忙得忘记找艾伦玩了,艾伦懂吗?”
艾伦愣愣的看着她,似乎在想着什么。
未来摸摸他的头,然后吸吸鼻子,破涕为笑,“你看,哭起来就不好看了,艾伦擦擦眼泪,不要再哭了哦!”
艾伦点头,然后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把自己的脸蛋都擦得红起来。
“来,我们下楼找爸爸好不好?艾伦的爸爸也很着急呢。”
艾伦和未来一走下楼梯,踏进客厅,原来坐在沙发上的肖恩立刻像是跳起来似的站起来。
艾伦局促不安的看着肖恩,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爸爸……”
肖恩大步上前,一脸阴沉,然后举起了手。
“等等!”龙马大叫一声,未来也愕然看着肖恩的举动。想要护住艾伦却已来不及了。
艾伦闭上眼睛,然后一阵疼痛在头顶蔓延开来。疼的他立刻又挤出眼泪出来。
然后是一阵熟悉的温暖的味道。
带着淡淡的烟味和汗味,无比温暖坚实的,爸爸的胸膛。
“爸爸……”
肖恩抱紧了自己的儿子。
“Aris,爸爸知道你很孤单……对不起……可是,Aris为什么不找爸爸哭呢?这样……爸爸该多寂寞啊……”肖恩的声音也带着呜咽,许多话被卡在眼泪里,无法倾吐出来。
艾伦愣了一下,“爸爸、爸爸、爸爸……”不停的叫着,泪水又如泉涌般喷涌而出,倾泻着急的委屈和悲伤。
未来笑着流出了眼泪。
龙马则走到一旁,拿起了自己的帽子戴起来,靠着墙壁不知在想着什么。
南次郎则感动的擦擦眼角,然后以希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只是两个孩子都别扭的移开了脸。
曾经听说,每个生命一开始本来都是孤单的,只是,有许许多多的人,爱着他们的人,出现在了生命的边沿——从此,生命不再孤单,不再寂寞。
太好了呢,艾伦,未来笑着抹抹眼泪。你的生命,本来就不是孤单的,因为我们都在,你生命的沿岸。
两天后。
肖恩整理了一下自己简单的行李——他又要开始漫长的旅途。只是这次终于可以带着温暖一起旅行了。
“这样真的好吗?把艾伦……不,Aris留在我们家……”未来不安的问,像艾伦这么小的孩子,还是跟着自己的父母比较好。
肖恩笑起来,摇摇头。“我每天都要到处奔波,这样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冷落他,放在你这里我很安心……你们都是好人。放心,艾伦的生活费我会按时寄过来的,拜托你们了。”他深鞠一躬,以一个爸爸的身份。
未来立刻摆手,“没关系……生活费不是问题……”
“而且……”
“而且?”
肖恩收回思绪,摇摇头笑道:“没什么。”
那一刻,Aris选择了在你的怀里哭泣,就说明,在你身边,Aris不再孤单。
未来释然一笑,然后看着艾伦扑过去和爸爸话别。
龙马走过来,拍拍未来的肩膀。
“已经解开了心结,就不会再有隔阂了。”因为原来了那道深深的沟渠,已经被填满了,被爱和关怀填满。
艾伦拉住肖恩的衣服,凑到肖恩耳边轻声说:“爸爸,我一定帮你把未来姐姐追到手!我想让未来姐姐做我的新妈妈!”
肖恩诧异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在瞄了一眼正在和龙马笑着聊天的未来。
半响,他摸摸艾伦的头,“那就拜托你了,A……不,艾伦。”
怀孕!?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这一天应该是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