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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放射能将立刻袭来,宗介闭上了眼睛。他想,这一生虽然都在死亡与破坏中度过,所幸最后还能阻止这场核爆。
闭着双眼,宗介静静等待着死亡——
“喂!”
他的身体还被网在墙上,脑袋却被小要用力槌了一下。防盗装置似乎已经解除,桧川也进入夹板中间,正把儿子扶起来。
“你为什么不逃?待在这里会被核子地雷的辐射——”
她又戳了宗介的脑袋一下。
“核子地雷?辐射?哪里有那种东西呀!你把贵重的御神宝都炸飞了……少在那里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啦!”
小要气呼呼地指着碎裂的木箱。根本见不到核子地雷的残骸,连影子也没有。只有几本已经烧毁一部分、坑坑疤疤的相薄。
“那就是御神宝吗?”
“啊……?咦,呃?”
小要歪着头走近木箱,拿起那些破破烂烂的相本。
宗介不一会儿也挣脱网子,跑到小要后面探头往相本上看去。
“…………?”
那些相片拍的都是同一个年轻人。梳着飞机头,带墨镜还穿夏威夷衫。
那人摆出挑畔的姿势,和一群看来相仿的朋友们对着镜头笑。有一张是一群人挤在一辆跑车上,有一张是拿着铁管把自动贩卖机打烂,甚至还有一张是在“禁止随地便溺”的看板前小便。
“老爸……这是?”
胜彦不知几时醒了过来,也在旁边看起了相本。只见老神主显得有些困扰。
“既然露了馅,我也只好说了。那是我年轻时的照片……大概有三十多年了吧。”
“这是……桧川先生?”
小要不禁愕然。
“是啊……我年轻的时候也荒唐过,干了不少蠢事,反抗父亲、交坏朋友……原本是个无可救药的混混,直到遇见内人,生了胜彦——有了你,我才决定要洗心革面的。”
“…………”
“孩子,你很意外吗?我起初根本就不是个像是会从事神职的人啊,可是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过那样的生活。人是会老的,只要活着就会老去。真正重要的并不是金钱或物质生活……我本想等你明白这一点时,再让你看这些相本的……”
“爸…爸爸……”
“你现在多少体会我的心情了吗?”
“是啊。原来……我都不知道。”
“嗯,嗯……”
老神主慈祥的轻拍儿子的肩膀。父子之间洋溢着温馨的气氛。
——然而。
“……请等一下。”
小要阴阴地吐出了一句话。
“什么事呢?千鸟同学。”
“那个——抱歉在这么美好的团聚时刻打断你们,不过……我想知道御神宝的箱子里怎么会装着相薄?真正的御神宝又到哪里去了?”
“嗯。其实本社的御神宝是室町时期传下来的鼓,但是!”
“但是?”
桧川的眼神向远方飘去。
“后来我缺钱就把它给卖了。”
小要“匡噹”一声地跌倒,那些破相薄也都散落一地。
“你…你你……那…那个……”
“原本是为了保护御神宝才装这些防盗装置,结果……我一不注意越装越讲究,以至于超出预算太多。”
宗介一副“一点也没错”的样子,不住的点头。
“最后无计可施,我只好卖了鼓。但是空荡荡的箱子看了令人难过,我就把不想让人看到的旧相薄放了进去。反正都已经花了那么多钱做防盗。”
“桧…桧川先生……‘本末倒置’这句成语您听过吗?”
“当然听过啊。怎么了?”
“…………”
小要沮丧的垂下肩膀,宗介走过来拍了拍她。
“有什么不好呢,千鸟。知道不是核子地雷,我也放心了。”
“我……爸,我现在觉得你离我更近了。”
“嗯,我也是。让人看见这些东西,一直压在我肩膀上的重担好像也放得下了。真是不可思议啊!”
桧川父子开心的笑了起来,宗介则在一旁猛点头。
看来,这三人都各自释怀了。
“你…你们……你们这些天杀的……”
唯独小要一人带着满脸的愤怒、恐慌和失望,低着头在一旁气得发抖。
——————————————天杀的致命武器'完'——————————————
作者后记——
写这一篇时,我到附近的神社去做了简单的取材。
就这样,有个前晚熬夜、满脸胡渣、衣着邋遢且个头肥壮的男人,在一般人都在上班的大白天里晃头晃脑地跑进了神社里去。一一确认神社的结构、四周植被和社务所位置的我,怎么看都像是“嫌犯贺东招二(二零岁左右·失业)”
神主先生跑来问我“有何贵干?”我还觉得运气真好,赶快多向他打听打听。“请问一下你们正殿放的是什么神像?”、“很贵吗?”、“有防盗设施吗?”等。
神主先生没说。他只问了我的姓名地址。
平添困扰的自杀
7
放学后的操场。
相良宗介突兀地站在棒球操场的打击区上。默不作声地紧抿着嘴唇,身上做脱下立领学生服衬衫的装扮。不知为何他手上没有拿着球棒,后面也没有捕手。
宗介以严厉的眼神看向站在投手丘上的同班男学生,小野寺孝太郎。他顶着有棱有角的小平头,还拥有结实的体格。这一方不晓得为什么也没有拿棒球手套,两手还怀抱着像小山一样多的球。
“喂~!要上啰!相良!”
“随时候教。”
宗介应声。小野寺先深呼吸,接着将两手怀抱的球全都一起仍往天空。
下一刻——
宗介从腰后的枪套中拔出漆黑的自动手枪,枪口对准了小野寺头部的上方。
瞄准,以通过抛物线顶点的六个球为目标。
砰、砰砰砰、砰砰!
子弹发射出去,全部的球都在空中炸开。橡胶支离破碎地飘落于地表。看到这场景,约八名左右的男学生们齐声赞叹。
“喔喔~~厉害!”
“是全部吗?全部!?”
“我赢了。拿来,三百圆!”
“可恶……至少也打偏一个嘛!”
学生们兴高采烈。从投球板走下来的小野寺,看向频频点头的宗介持有的手枪。
“威力可还真大呢,是怎么改造的?”
“内部加装镭射装置,刚才并没有使用。其它就只是换掉磨损的零件罢了。”
宗介平静地回答,并将枪收起来。
宗介的手枪是奥地利制的9mm自动手枪,名称为“GLOCK19”。是塑料套筒手枪的先驱,为该系列中著名的“GLOCK17”之缩短型。
轻薄短小、随身携带恰恰好——但是并非特别精准;威力也不算强大,也鲜少有特别版本,只是平凡的量产品。虽然安装了市贩的超小型镭射瞄准器(就连在日本都能轻易地买到),但实际射击时根本就不会去使用。镭射瞄准器只是为了其它用途而安装的。
“我也好想要啊——那玩意一把要多少钱?”
“大约十万日圆吧!”
“好贵呀…那不就和真枪一样了吗?我看还是算了。”
他们很清楚宗介在国外的战场长大,对于和平的日本国内的常识几乎是零。但是到目前为止,大部分的学生们还是认为宗介的枪是由模型枪支一类改造而来的。
“喂、各位!不要光是玩,多练习一下吧!”
风间信二无奈地喊道。他是个体格瘦小,但容貌看起来相当稳重的少年。
“好不容易才借到操场,离球类大赛只剩下两天了耶!”
球类大赛。
那是后天开始举办,阵代高中的例行性活动之一。为了让学生们练习,这几天体育系社团会将操场或体育馆的使用权暂时让给一般学生。
有吐气盎然的班级,也有兴趣缺缺的班级。宗介、小野寺与风间等人——出场棒球部门(男子组)二年四班的代表队伍——便是属于毫无热情的集团。
“可是啊……”
“练习什么的……好累喔!”
“对啊,还不如在第一回合就干脆地输掉,然后去屋顶上玩UNO纸牌游戏吧!”
“说起来,风间……最逊的明明就是你不是吗~?”
同班同学们一句接一句地说个不停。信二彷徨无措,只好向小野寺投出求救的眼神,但对方只是耸了耸肩膀。
“这也没办法嘛,因为第一回合就会跟有许多棒球队员的七班对上………不管再怎么练习也只是白搭啦!”
“是有这种可能也说不定啦,不过……”
“关于这点,我们班的女生可就不一样啦!对吧,相良?”
“确实如此。”
宗介一面回应,眼神移向操场对面的体育馆。
“千鸟目前是干劲十足。”
———
体育馆里——
身着体操服的千鸟要,与队友进行着激烈的特训。
伴随着小要高亢的呼喊声,系着缎带的乌黑长发凌空飘舞。
“就是这样!在那里假装要背后换手运球,然后突然拍手吓对方一跳!接着在背后偷偷把球放下再让它滚过去!”
篮球场上包含小要在内一共有五名女学生,像是跳舞似的来回奔跑。她们的动作相当激烈,然而同时也非常诡异。
对着看不见的敌人踏着嘲弄的脚步;做出将敌人裤子扯下的动作,或是突然将球塞进上衣里,看起来就像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实在称不上是多严肃的练习。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我一接到传球,就会做出没有意义可是很帅的跨下交叉运球动作。”
她一边叙述,一边不断地将球运过跨下,做出激烈的交叉运球动作。
咚咚咚咚咚!
体育馆内不断回荡着球的声响。
“观众与队友,即使沉醉于我运球的技巧,也还是会有逐渐厌倦的时候吧?这时候,就轮到恭子拿出准备好的球——”
队员之一的常盘恭子,从场外的球堆中捡起一颗球,走进小要。
“从后面,把球朝我‘咻’地扔过来!”
“嘿!!”
如同小要所说,恭子将球扔往小要的臀部。在‘砰’地一声后,球无力地滚落在地。
看到像根木头一样呆然站立的恭子,小要停止运球,抓了抓自己的刘海,一副活像是艺术电影导演的模样。
“不——对!!那里啊……可是笑点耶!笑点!要更加夸张,充满恶意地把球砸过来!然后像这样尽可能地表现出……‘滑稽(死语)’的反应!”
“像这样呀?”
“像这样啊…就像‘耶~手滑了’或‘对不起嘛,耶嘿’这种感觉的表现!”
“呜哇…那样…总觉得我好吃亏呢。”
恭子很明显地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
“恭子现在的角色立场就是扮演‘装模作样娇娇女(古代精灵语)’,懂了吗!这样才能对部分的观众有所交代!去给我照照镜子练习姿势,快去!”
这解释说了等于没说。不过恭子并没有生气,只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两条辫子与充满喜感的圆框眼镜。
“唔……我多少了解你说的意思啦……但是,为什么我们非得在球类大赛做这种事不可呢?用正常的方法比赛就会赢了不是吗?”
小要就不用说了,其他队员也都是运动好手(只有恭子是来凑数的)。照此情况看来,这一次夺冠的热门队伍除了小要的队伍之外不做它想。
面对恭子的疑问,小要情绪“呼”地升高,气得七窍冒烟——
“大家不是在决定队伍之后说过‘既然要做就快乐地做’吗~~~?”
“的确是这么说过啦……”
“要磨练出让观众愉悦的技艺,流血留汗的代价是一定少不了的啊!?你们这些家伙有没有想过,一个小说家要让人开怀大笑,得花多少时间在打字机前受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