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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灾了,这倒不是大事,只是……”赵尚衍按着脖颈往内殿走着,说着似又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这话抬头对静娴安抚的笑着:“瞧,朕都忘了这不是在乾政殿里,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静娴面带忧虑,上前为他揉着肩头,语气轻缓:“臣妾什么都不懂,只是看着皇上这般日日担忧国事总是难受,娴儿没什么本事,可也知道皇上若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总是好些。”
赵尚衍她着静娴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身旁,温和的笑着:“娴儿有心。”
静娴看着他又起身宫人手里接过了刚泡的热茶送上,赵尚衍摆手遣了内室里的宫人,用杯盖刮着浮沫慢慢说道:“拨款救灾不算什么,只是世家势大,一个宗族动辄几百人都在朝中为官,百年下来清廉有为的没多少,却大多是庸碌无为的贪腐之辈!”
赵尚衍说着紧皱眉头,面上满是压抑下的愤怒:“这回的救灾银子拨下去,让他们层层盘剥,指不定有多少能用到灾民身上,回回如此,用国库的银子充自家私库,偏偏又相互结党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朕这皇帝都要顾及着,想动手清查都不行,实在是嚣张之至!”
这其中怕是便已贺国公为首吧,静娴默默的听着,心里却想起了自个的先祖,齐家第一任的永安侯,急流勇退确实是个聪明人,起码保下了自己宗族的衣食无忧平安无事,否则怕也会和卫氏、贺氏一般,真是骑虎难下,但凡皇帝睿智英明些,便只能在皇帝的猜忌下或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或是就此败退衰亡。
赵尚衍说着又喝了口茶水,声音不重却很坚定:“朕可不是父皇,那般任由着他们嚣张做大,等到朕驾崩之日,留给后世的会是毫无后顾之忧的清明江山!”
静娴深吸口气,看着赵尚衍此时清朗却又极具魅力的面庞,心里倒是当真明白了当初的卫皇后为何对他情根深种了,自己若是没有遇到系统,这时怕也会被他这幅样子吸引沦陷,凭心而论,即便不是皇帝,赵尚衍也的确算得上是一优秀的男人,只是,静娴却又想起了当初念语的话:“只是,并非良配。”
静娴认真的看着他,语气真挚:“若是皇上,定能做到的!”
赵尚衍也温和的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发髻,静娴低头想想,又接着看着他问道:“不知道,臣妾有没有能帮的上忙?”
“前朝之事,自有朕料理,你只要听朕的话好好做这淑妃便是帮了极大的忙了。”赵尚衍说着似有些犹豫,顿了顿,又接着说了一句:“虽有些危险,朕会护着你的。”
静娴听着这保证,笑靥如花,轻声答应着:“恩。”
☆、晋江原创首发
苍茫的白雪不停的降到了年末;北边几座城镇也确是因此遭了雪灾,无论赵尚衍如何想;效果怎样,这救灾的财物还是循着旧例往拨了下去,其实不止北边,便是这位于国之正中的盛京,京畿重地也冻死了不少居无定所的乞丐流民,不过好在随着新春临近;雪下得到底小了些,而同时到来的大年,多多少少还是冲散了些这个冬季的寒冷,带来了新一年的祈望。
皇宫内;在贺贵妃与静娴两人的主事下,都已准备好了宫中年夜的家宴,而这次的大年除了辞旧迎新外,也意味可以听到另一件算得上喜事的消息,卫皇后的百日国丧,也借着这时候,提前几日解了。
也因着这缘故,年三十晌午,静娴便张罗着给长公主赵烟儿脱下了这几月来一直穿着的玄衣,换上了一身合适宜的朱红色棉裙夹袄,衣上绣着精致喜气的年年有余、莲花如意,再加上同样镶着白狐裘边的绯红色斗篷,发辫上系的的成套小指大小的珠花,将赵烟儿本就眉目分明的五官衬的更加白皙灵秀,若不是面上眸里的神色实在是冷淡了些,便真是如同年画里跳出的娃娃一般惹人喜爱了。
不过即便如此,静娴瞧着换了衣服的烟儿也觉得瞬间可爱了不少,不禁笑着弯腰抚了抚她面颊,满意的笑着:“瞧,这样子多好,小小年纪就该这般才对,莫要总板着脸,一丝人气都没了。”
赵烟儿睁着圆亮的黑眸,闻言皱了小小的眉头,歪头侧了下脸,从静娴的手里闪了出来,过后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抿着唇点了点头,像是答应。
静娴见状笑得更欢,这几月来点点滴滴坚持不懈的对烟儿亲近示好终还是有了些用,到底不过是个刚到十岁的孩子,便是性情怪异了些,却还是能察觉到别人对她的善意,这近百天相处下来,虽还是一句话不说,却对静娴的话多少有了些反应,点头摇头,皱眉不满,这些都已能从面上看得出来,比起刚来时偶人般的死气要强的多。而这种转变,无论是对赵尚衍,还是静娴赵恩,自然都算是乐见其成。
赵恩在后瞧着,满是褶皱的面庞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上前拉起了赵烟儿的手对静娴笑道:“今日事多,老奴便先带着公主回去歇着,不打扰娘娘了,等到了时辰,再来寻您一同去赴宴。”
静娴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般接着低头向赵烟儿问道:“烟儿今晚要给你父皇的贺礼可准备好了?”
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三十晚的年宴上,皇子公主们要为父皇送上份亲自准备的贺礼,皇上则会回些金锭福锁、刀剑笔墨一类的小东西,以示激励,说是要亲自准备,但如今宫里孩子最大的赵烟儿也不过十岁,按着以往的习惯,最多不过是送些自己亲手写的字画一类,若是柔婉那般年纪小的,说句吉祥话便也算是贺礼了,不过是讨一喜庆的彩头,何况又有赵恩一手看着。因此静娴也并没有将这当做一回事,帮烟儿准备,这时想起才随口一问。
烟儿闻言一愣,接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静娴也就放了心,等着她出去自个也进了内室开始收拾着服饰妆容,毕竟像这般正式的家宴,要打扮出合宜的姿态也不是件简单事,要耗费的功夫不少,不能再耽搁下去。
日头渐渐往西移去,静娴最后往发间插了枝金钗,左右看看还算满意,便起身叫上了烟儿,一同往今晚宴会的清平殿行去。
绿柳早已在这准备着,以防会出差错,除了她和一些准备的宫人外,旁人还都未到,绿柳瞧见静娴上前行了礼,面上已很有些有条不紊的稳重,轻声开口:“主子,都准备妥当了,没旁的事。”
静娴点点头,行到右首第一位坐了下来,刚让烟儿也在她身旁坐下,门口听见了不少人的脚步与金玉相撞的声响,抬眼一看,正是一身正装的贺贵妃,身后跟着大皇子赵泽书,看见后静娴脚步一顿,接着还是昂首挺胸的坐到了静娴对面,从眼底瞧了她一眼,忽的轻笑一声,语气不屑:“淑妃还真是春风得意很啊!”
静娴闻言答应般的点点头,笑着看着她:“哪里,不过得了皇上几分怜惜罢了。”
这话与其说是自谦,倒不如说更像是炫耀多些,贺贵妃自然能听得出这意思,当即冷笑了一声:“妹妹还是年纪太小,少不知事,难不成还当真以为凭着皇上对你的几分宠爱,便能与本宫分庭抗礼了?”
静娴挑眉,却是不置可否的将目光转向了正中的主位,话含深意:“这番话,等得娘娘能坐到上面的位置再来教训臣妾不迟。”
主位的位置自然是给赵尚衍留着的,而除了皇帝,能坐在主位旁的自然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贺念络如今就算已成了有“副后”之称的皇贵妃,却也到底还不是皇后,还没有坐到赵尚衍身旁的资格,贺念络闻言一愣,却又接着带着傲然的神情拂了拂颜色鲜亮的上衣,慢悠悠的开了口:“先皇后的国丧可是已然除了!”
国丧除了,也就意味着可以再立新后,殿中凡是有些脑筋的人自然都能听出这话里隐含的意思,一时间皆是静默无言,倒是贺贵妃身边的大皇子赵泽书,面上像是忽的有些动容,坐立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紧皱了眉头。
宫中孩子皆早慧,大皇子能听出这意思倒也正常,只不过这反应倒是实在有些有趣了……静娴看着他笑了笑,也不再多言,没过多久旁的妃嫔以及赵尚衍的姐姐也带着她的驸马陆续到了,招呼说话,殿内也便渐渐热闹了起来,刚才两人间言语上的小冲突便波澜不惊的消了下去。
再过一阵,随着门口太监声音高昂的通传,一身龙袍的赵尚衍步履矫健的行了进来,众人起身见礼,赵尚衍照例的说一番家宴不用拘泥之类的套话,当先举杯动著,也就意味着今晚的宴会正式开始。
早已准备好的乐师舞伶依次开始了表演,推杯换盏、歌舞升平,气氛一团的和乐。静娴边带着得体的笑容品着菜肴,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在场的皇亲,宫中妃嫔自不用说,都早已认识,生疏的倒是几位上一代的公主王爷,建国的圣太祖倒是生下了不少儿女,但这么长时间下来,活着的也不剩几位,除了在场的那位坐在上首、很是富态的康王,便只剩下如今还镇守边疆,太祖的幼子平西王了,据说这位平西王幼时便聪明伶俐,十七岁领军作战盛名初显,称得上是战功赫赫,很得圣太祖的喜爱,甚至一度要威胁到先帝当初的太子之位。但太祖圣明,许是为了牢固自己长子地位,在他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夺去了他的将军之职,封为平西王,从威望最盛的军队中调了出来,让他只带着数百名亲兵去了边疆驻防,无皇命不得入关。这位平西王很是平静的接受了他父皇的命令,但他自从去了西疆却真的从此再未离开过一步,哪怕是先帝即位,太祖驾崩,都拒不入京,便是赵尚衍也从未见过他这位传说中的皇叔。
相较之下,一旁的那位康王就实在很是平凡了,年过半百,相貌平庸,挺着圆滚的将军肚,即便已经脱了外袍,额上依然渗着细密的汗珠,虽年纪不小,但性致不减,素日里诸事不理,最爱的却是隔上几月便往王府里添上几房侧室王妃,而且不计出身,士农工商、甚至妓子节妇,只要合了他的眼,只要他能纳的进来,可算得上是生冷不忌。后院热闹到何种程度,只从看着坐在康王身旁一脸“相敬如冰”的正妃身上也能看得出,静娴只瞧了一眼,便叹息一声,将目光从康王那里收了回来,对他不再留意。
先帝那一辈只留了这两人,当今的皇帝赵尚衍一代如今还存着的皇族也并不多,当初权势滔天的卫氏扶持赵尚衍上位时,便已经除去了当时除赵尚衍之外的一双皇子,这其中便包括了赵尚衍的太子长兄,以及母亲出身世族的二皇子,留下的除了赵尚衍便只剩了一位公主,与赵尚衍倒也算亲近,如今也已年过三旬,招了驸马,据说感情甚好,算是琴瑟和鸣。
这么看来,在场的皇族这边应是没什么顾虑,倒是那位镇守边疆的平西王,就实在危险了些,虽说这几十年都未曾入关,似是与盛京相安无事,但万一朝堂出了什么大事,可实在难保这位戎马疆场的王爷会不会出手弄出什么动静,倒是不得不在意几分。
静娴这边慢慢思量着,对面的赵泽书则是有些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