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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茯苓抖开那张纸契,在岳老四等三人面前一一展示过去,道:“这是海盟主当日签下的欠条,言明如果找不到鬼面蛊蛊母,就需要还我二万两银子,多得海盟主出生入死把鬼面蛊蛊母如约送来,现在欠条奉还,你我之间再无拖欠,请岳长老、紫草姑娘作个见证。”
言下之意是要跟海浮石撇清关系。海浮石一脸错愕难过地沉默不语,岳老四已经看不过眼拍案而起道:“白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白茯苓冷声道:“我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这张欠条你们拿回去,从此之后我们两家各不相欠。”
说着说着忽然望向海浮石眼圈发红道:“就当我们没缘分吧”
“你你你……”岳老四气得指着她就想开骂,却被海浮石一手拦住,海浮石涩声道:“白小姐所说并没有错,岳长老不必多言。”这小丫头莫非以为把这张借据扔还他就能两清?她不像这么天真的女子啊,海浮石心里升起几分警惕。
“可……可是……”岳老四实在想不通,那日还开开心心主动邀请他们上门的白茯苓怎么转眼变成这样的态度?反而是她老爹白丑本来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今日却忽然变得亲切非常。这一家子在搞什么?
白茯苓把借据扔到海浮石面前,咬咬牙跺跺脚,扭头就走了。
岳老四盛兴而来讨了没趣,讪讪然起身要告辞,白丑拉住他们再三致歉,连称自己教女无方,木佩兰见时机差不多了,拿了手帕抹抹眼角道:“女儿遇上那样的事, 生气难过原也应该,你这当爹的怎好在人前这么责怪她?如果不是为了我们两夫妻,她……她又怎会惹上甘遂那样的大魔头?”
这下子是个人都能听出问题来了,尤其木佩兰还提到甘遂这个如雷贯耳的魔教老大的名字,岳老四顿时两眼一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白夫人你把话说清楚”
“夫人休要多言”白丑作势拦阻,他越是这样,岳老四便越觉得有蹊跷,更加追问不休。
白丑两夫妇你来我往,一个要说,一个不许说,加上岳老四与紫草在一旁频频劝说,很是拉扯了一阵,海浮石冷眼旁观,心里灵光一闪,隐约知道自己恐怕是入了那小丫头的局了。
原本他是吃准了白家这三人绝对不敢把他的秘密说出去(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想着多来几趟混个熟脸,同时压服白氏夫妇,逼他们答应亲事,一边放出些他与白茯苓私相授受由来已久还有他身入魔教寻回鬼面蛊对白家有恩的传闻,到时他来提亲也就水到渠成了。
传出去也是英雄救美,美人感激之下以身相许的美谈一桩。
岳老四三天前回来说白茯苓邀他们同去,海浮石只当是她怕他对她的家人强行胁迫,所以拉上岳老四作挡箭牌,他也没什么所谓,反正只要在岳老四面前造成他与白茯苓有私情的印象就好。没想到白茯苓竟然另有打算,而且分明是想要摆他一道。
海浮石心中冷笑,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甚是兴奋,这样大胆狡猾的女子才是他想要的,他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手段。
既然她想跟他斗,那就来吧他定要让她心服口服地乖乖嫁给他。
白丑在岳老四的坚持下,终于“勉为其难”说出实情:“前些时日我们收到了海盟主派人送来的鬼面蛊蛊母,将身上的蛊毒一举除去,我们一家三口都十分感激海盟 主的恩德,岂料前几日半夜有人找上门来称我们盗取了他教中所供养的鬼面蛊蛊母,要害我们夫妇,那人戴了面具,武功极高,看年纪身形与海盟主倒有几分相仿, 自称是魔教教主甘遂。他见了苓儿便起了色心,改变主意逼我们夫妇将苓儿许配予他为妻,如若不从,就要再次在我夫妇身上下鬼面蛊毒,苓儿被迫无奈只得虚与委 蛇暂且答应下来。”
岳老四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那甘遂真真色胆包天,无耻之尤发生这样的事,你们为何不向我们说明?”
白丑苦笑道:“那魔教教主来无影去无踪,要对付他谈何容易?说来说去也是我们夫妇连累了女儿,之前鬼面蛊之事,已经害得海盟主几乎命丧魔教,我们又如何能 再去牵累旁人?我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家父相认,免得祸及他老人家,可是他老人就只有苓儿一个孙女儿,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说着一副心灰意冷的模 样。
他这个态度,分明是暗示海浮石与岳老四也对付不了魔教教主甘遂,所以他们一家已经认命,等着甘遂什么时候来把白茯苓带走了。
岳老四马上“自以为”明白了白家父女态度古怪的原因,他们一边是不想累及他人,一边也是隐隐责怪海浮石“手脚不干净”,害得甘遂那恶魔顺势摸上门来,让他们一家遭此劫难。
他越想越觉得惭愧,越想越觉得气愤,不等海浮石说什么,便一手拉了他道:“岂有其理甘遂那大魔头简直欺人太甚海老弟,这事也是因我们而起,说什么也不能让 恶贼甘遂得逞去去,我们回头便重整旗鼓,带人打上魔教总坛,把他的老巢端了,看他还如何逞凶哼哼连你的心上人都敢打主意,这口气让人如何吞下去?”
白丑才开个头,海浮石就已经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无非是逼他跟自个儿再干一场,以此来消磨他的势力,也令他无暇他顾。
最重要的是,白丑公开了他另一个身份的所作所为,他要再对白茯苓做些什么就多有不便了。例如他以甘遂的身份想把白茯苓强行掳走,那白氏夫妇必然找到海浮石 这边要求协助,如果不把白茯苓平安救回来,他就会沦为武林中的笑柄——自己的心上人被魔教教主掳走,平白被送一顶大绿帽竟然毫无办法,那还当什么武林盟 主?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保不住。
又例如他要对白氏夫妇甚至是白常山、以及其他白家人下手,那事情转个圈还是会落在他头上,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都是他海浮石无能。
海浮石自然不愿意自己处处落于被动,他心念一动,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道:“魔教自然是要对付的,可魔教最多鬼蜮伎俩,万一他们趁我们前去攻打之际,暗中派人来对付白家,亦是防不胜防……若是派高手保护,又怕、又怕男女有别,多有不便……让魔教恶徒有可趁之机。”
岳老四一拍大腿道:“看我糊涂的,你与白小姐既然彼此有意,正好成了好事,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便的,有你在白小姐身边,那甘遂就是再刁恶凶狠,也伤不到白小姐一根头发啊。”
海浮石脸色涨得通红,呐呐道:“四长老……你……”他正是要引岳老四往这个方向想。
白家三口子布下这个局,早就把海浮石各种可能的反应都计算过一遍,白丑当即欣然道:“能够有海盟主这样的佳婿,我们夫妇是十分愿意的,不过……”
岳老四瞪眼道:“不过什么?莫非海盟主还配不上你家女儿?”
木佩兰叹气着接道:“苓儿她说,她要嫁人,求的是彼此你情我愿,水到渠成,不想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委屈,这时候急急嫁予海盟主,就是侮辱了海盟主对她的一番 真情心意,把海盟主当成了救命的工具。日后传出去,知道说海盟主情深义重,不知道的可要说他趁人之危了,她如何愿意海盟主为了她担此恶名?她已经对我们夫 妇放了狠话……”
“要嫁就等解决了甘遂这个大魔头再开开心心地出嫁,否则,就当是她没有福分,甘遂来逼大不了一死,来生与海盟主再续今世缘就是了”白丑接话道,两夫妻一唱一搭,说得大义凛然、斩钉截铁,当即堵住海浮石趁机提婚事的意图。
而且这么一来,除非海浮石放弃甘遂的身份,让甘遂“死掉”,否则他是别想娶白茯苓了。而如果他不再是甘遂,那就必须当个君子,事事受制,到时再想娶白茯苓,白氏夫妇只要随便掰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可以把他远远打发了。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放弃海浮石这个身份,但代价未免太大,要成为正道盟主,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实力,还有诸多人脉等因素,他为武林盟主这个身份所付出的代价远比当魔教教主大得多。
这一番宣言听得岳老四热血上涌,用力一击掌,大声赞道:“好好一个刚烈女子”扭头用力拍拍海浮石的肩膀道:“海盟主,还是你好眼光啊”
好你个头
海浮石心中恼恨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愣老头,偏偏发作不得,他面上露出真诚的感动之意,诚恳地一字一字道:“我海浮石定不敢有负白小姐的一片深、情、厚、意。”
正文 159 以牙还牙
海浮石一番“深情表白”听在白氏夫妇耳中,充满了威胁恐吓的意味,不过今日他们可谓大获全胜,自然更不会被他轻易吓倒。两夫妇盘算着回头让人在江湖中大肆散播今日他们的这一番对话,到时不管海浮石还是甘遂,都不便公开对他们的女儿做什么,他们也能情景一段日子了。
白茯苓这个局设下来困住了海浮石也困住了她自己,因为在逼着海浮石不能动她以及她身边人的同时,也让她的婚事成了泡影。
不久的将来,武林中人都会知道她与武林盟主海浮石这一段感天动地的“生死恋”,她要想再跟别人在一起,估计大家的唾沫就能把她淹了。
对与别的女子而言代价不可谓不大,不过对于
白茯苓这种只有三年好活的,就没什么所谓了。
她知道过后海浮石必然会反击,他又不能真的把她如何,忍忍就过了,总比接下来三年都被迫跟他绑在一起强。
送走了海浮石等三人,白氏夫妇到读云轩去,正好看到眉开眼笑的白茯苓从地道里出来。他们近日待客的花厅,是国公府里有限的五个有窃听设计的地方之一,白茯苓从花厅里离开后马上跑到密道里偷听下半场直播,听到海浮石无奈离开,只把她开心的几乎要大笑出声。
让你这个大魔头对我威逼恐吓,真以为我光挨打不会还手的不成?
白氏夫妇却并不完全乐观,白丑皱眉道:“这 海浮石定不会就此罢休,这方法也只能阻他一时,他耗得起,苓儿你莫非要跟他一起耗?还是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好。”
“我们小心行事,最多再过一两年就能搬到海岛上去,到时他要找到我们都不容易,武林中事情那么多,他还能一直缠着我们不成?过几年他找不到我,自然就不会再纠缠了。”白茯苓笑道,一边抱着父亲的手臂撒娇道,“只是连累爹娘要跟我一道当缩头乌龟了。”
木佩兰伸指戳了她额头一下,笑骂道:“什么缩头乌龟,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白丑不在意地笑笑道:“乌龟也不错,长寿的很。”
木佩兰心中一动,也开心起来:“好,乌龟就乌龟,只要我的好苓儿平安无事就好。”
一家三口当下也不多话,各自收拾东西准备明日搬到白府去。
一天在忙碌之中很快过去,夜幕降临,国公府里的人陆续睡去,白茯苓抱着小狸花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数它的小爪子。她不是失眠,她只是有预感海浮石,又或者说甘遂,今夜就会上门找她的晦气,所以干脆醒着等他。
这一等就等到三更,外边远远传来第二遍更鼓声音的时候,房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怀里的小狸花咕噜一声浑身发软再不动弹,仿佛忽然睡了过去。
白茯苓知道,甘遂果然来了。
月光下,甘遂身穿一身雪白的公子衫,领口、袖口以及衣袂似银白丝线绣了繁复精致的纹样,腰系绣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