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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不想去教我家的佣人读书识字?”白茯苓今天心情极好,所以没有为难地一口道破了杨珩的心思。刚才杨梅告诉她很快又有一批奴仆可以赎身离去,成群院这些刚刚学成的新面孔将会补充到他们原来的岗位上,这样她手上作废的卖身契又会多几十张。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粉黄上襦,荷叶色的长裙,长发高高挽起,飘落几缕秀发与长长的翠绿色发带,清新娇嫩得如同泉水里新冒出来的白荷,杨珩看了心中暗赞,怒气也不由自主消散了不少。
“他们没有人会一世为奴,日后都会赎身成为良民,你不必担心他们的身份会影响你的前程名声,我买的官奴婢都是识字的,无需人教导。”白茯苓不等他回答便笑盈盈道,以往她碰到不少人是即使她出高价,仍不肯受聘教导奴仆识字的,所以很明白这些人心中的顾虑。
所谓官奴婢乃是指祁国官府户籍记录为奴籍之人,这些人很多是罪犯以及他们的家人子女,一旦成为官奴婢,除非遇上特赦,否则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是低人一等的奴隶。
民间也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被卖为奴,这些只要遇上好主人,愿意让他们赎身,那还是可以重新成为平民的,这部分人也称为私奴。私奴的卖身契分为红契与白契,红契是加盖了官府印鉴的,有官方认可,白契则只有买卖双方的签字画押,可能连见证人都不一定有。白契同样有法律效力,不过如果有持同一奴仆卖身的红契与白契的不同买主发生冲突,就会以红契为准。
不管官奴婢还是私奴,国家都有明令限制每户人家所能拥有的奴户数量,也不能随意私自交易买卖,只是落到实处无人执行,高官富户都肆无忌惮地畜养奴隶。
这个蓬帖自称是江湖中人,本不该太计较这个,他这么在意,更证明了白茯苓对他身份的猜测。不过出于她的恶趣味,她乐得假作不知,正好折腾一下这个看似温文实则傲慢的家伙。
这么一想,白茯苓更决定非把杨珩弄去教奴仆不可,他越是不愿意就越要逼他干,这样才好玩!
她搬到北关城这些年,日子过得太顺遂,尤其陆英这座大靠山到后,她更是肆无忌惮,所以有些事明知不该做,明知道是玩火,仍是忍不住去做。如果她知道日后随之而来的种种麻烦,恐怕今日一早就会躲得远远,绝对不会贪玩得罪杨珩了。
不过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
杨珩听了她的话,心念电转,问道:“既然他们早晚要赎身,又何必大费周章教他们读书识字?”
“他们如果不识字又没有安身立命的本领,现在这样的世道,转眼又会为了生计再卖身为奴,那不是白白浪费了我家的好意?从我白家赎身出去的人不但要识字,而且个个都要有一技之长,赚钱自立不成问题才行。”白茯苓说到自己最得意的事情,眉眼间更是神采照人。
“这么说来白家倒是行善积德,功德无量了。”杨珩不以为然,他又不是三岁孩童,还念叨“人之初,性本善”,他可不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出钱出力不怕麻烦地大做善事。而且也没见过哪户积善之家会养了一大群身手不弱的家丁恶奴招摇过市又勾结地方官吏,声称代表王法的。
白茯苓似是完全听不懂他话里的讽刺,扬着小脸道:“那是那是,我们白家从来做好事不求回报的。”
说着也不顾杨珩那诡异的神色,步步紧逼:“那教人读书识字的活,你做还是不做?就像你说的,这可是难得的行善积德好机会!你是江湖中人不是应该比较不拘小节吗?更别说你还欠着我五百二十八两,加上这几天的食宿……”
杨珩知道自己身处劣势,再说下去结果只会更糟糕,而且白茯苓话中有意无意提到他现在的身份……虽然他可以用身体尚未恢复为由拒绝,但是转念一想,接触一下白家的下人也许会探听到更多关于白家以及陆英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列当那天离开是打算亲自到白家庄探听虚实的,他要与列当联系上,也必须要多接触旁人才行,于是也就苦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白茯苓大获全胜,看着杨珩远去的背影,拉过身边的白果奸笑道:“偷偷告诉你个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白果翻翻白眼,无奈配合地问道:“什么秘密?”
“未来的日子里,成群院的学子们有福了!”
“有什么福?”
白茯苓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他们将会成为祁国六殿下的门生高足!”
“什么?!”白果的声音骤然拉高八度,把院子里树木上的小鸟吓得振翅乱飞。
“别激动别激动,你这么大声是想让全祁国的人都知道吗?”白茯苓同情地拍拍白果,笑得甜蜜可人。
白果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你……你说那个蓬帖是六殿下?”一边说一边扫了眼周围,这里是成群院,进进出出的人极多,她心中焦急,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不等白茯苓答话一手拉了她就往冷泉别院那边去。
白茯苓随她拉着走,还有心情说风凉话:“白果,你干脆背我回去吧,又热又晒,我走得又慢,好累哦……”
白果回头瞪了她一眼,无奈弯下身子,背起这只白氏懒猪,施展轻功往冷泉而去。
白茯苓身边这些挂了白家姓氏的丫鬟,个个身手不弱,虽然负重急行依然稳捷非常,不到半柱香时间就回到了冷泉边。
白茯苓轻轻松松跳落地上,往泉边树荫下凉冰冰的云石躺椅上一靠,舒服得几乎想就地打个滚,还是自家小窝好啊!
白果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走上前去瞪着她道:“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前天阿爹收到准信,朝廷派到北关城犒赏镇北军的是六皇子,虽然没有他的具体形貌描述,不过从年纪举止看,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蓬帖。”白茯苓不以为意道。
白果还想追问,那边马兰已经捧着水果茶点走了过来,她不得不暂时闭嘴。
一杯冰镇的新鲜葡萄汁,还有一大钵切成小块拌了酸奶的各色水果,白茯苓眉花眼笑地吃得开怀,白果看着眼馋,马兰却只递了杯温茶给她道:“白果姐姐,你刚刚跑了一路,吃冰的容易吃坏肚子,还是喝口茶顺顺气再说吧。”
“我家马兰真会照顾人,白果啊,你就安心喝你的茶吧。”白茯苓故意吃得啧啧有声刺激人。
白果投给她一个充满了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大白眼,三两下把打岔的马兰打发了,然后继续追问道:“长得平头正脸一身贵气又面生的年轻人,北关城并不多见,可也不是绝对没有,你又知道他就是六殿下了,他那一口端州口音,不像是京城来的人,而且钦差大臣就算要微服私访,身边总要带上好些护卫吧,怎么会落单了在野外差点丢了小命?”
025 教师上岗
“这你要问他了,我也只是一种感觉,这家伙绝对不是江湖中人。真的江湖中人我们也不是没见过,至少该像白阿大他们,不是一脸横肉就是骨子里透出一股蛮狠劲,决不会像他这么一副白脸书生的斯文好模样。他的举止气度,分明是久居高位的人上人,而且白平子不是说他有王霸之相么?”白茯苓因为自身的奇特经历,所以觉得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白果提出的疑点都不算什么。
白果听她全属猜测,不由得泄气道:“你怎么忽然这么相信二管事了?”
“我一直很信任他啊。”白茯苓一边吃果果一边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来。
“你这个样子留着骗别人吧。”白果哼一声盘膝坐在了躺椅旁,慢慢喝了两口温茶,终于忍不住道:“你明明怀疑他的身份,为什么还要这样强人所难?惹得这些贵人们记仇怨恨,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你这个性子,哎……”
“他要微服私访,隐瞒身份,我不过配合他罢了,不知者不罪嘛……”白茯苓嘴硬道,坚决不承认是因为自己的恶趣味发作。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杨珩不会真的跟她计较这些“小事”,有王霸之相的人一般不会太过拘于小节,毕竟自己救过他一命呢。
古代社会比现代社会更注重道德名声,恩将仇报这种事,越是名人越不敢做,白家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但是她的义兄陆英却是朝廷重臣,镇守一方的大将,没有人会愿意为了一点点小怨气就拿自己的名声去冒险,尤其六殿下杨珩,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皇子,拉拢陆英都还来不及呢。
白茯苓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么干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低声吩咐白果道:“我跟你说的事,你对谁都不要说,包括二管事!”白平子那人虽然有能力,但是大咧咧地惯了,她的猜测还是先不要跟他说的好,不然他鼻子还不翘到天上去,他可是第一个鉴定出六殿下身份的人啊。
白果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白茯苓的决定,只有点头答应保守秘密,哎……事到如今也只有拿不知者不罪这块大招牌来顶住了,所以知也要坚定不移地装不知。
杨珩回到房间后随手翻了翻甘蓝送来的教材,上面的并非日常所见的启蒙类《三字经》《千字文》之类,而是十分实用的纯粹学字书,一开头是一至十等数字的写法,然后是一些简单的器物、称谓等词语,嵌在常用到的文书词句,由浅入深,十分实用。一本书学下来,要考童生什么的基本没机会,但是一般书信文书,却已经能完全看懂。
最最奇怪的是杨珩拿到的这本书册,不是手抄而成,竟是印出来的!
这本书少说有近百页,而且从不见市面上流传过,多半是白家请人自编自印的教材,这白家究竟想做什么?!
第二天,杨珩带着满肚子疑问按时出现在成群院的丁字号大厅中,厅上已经有十个奴仆打扮,年龄从几岁到三四十岁的男童男人在等着,人人面前都有一张小案,上面放了与他手上一般无二的一本“教材”。
甘蓝走上前去介绍几句,这十个人齐齐向杨珩躬身问好,口称先生,杨珩心里满是不可思议的荒谬感觉,默默受了他们的礼,开始教他们识字,甘蓝曾经说过这些奴仆已经学到倒数第三篇,因为一直教他们的先生家中有事未能到来,所以请杨珩代课一个月,每天只要一个下午就好。
杨珩压下心中的不快与郁闷,开始上课。昨夜他就翻过整本教材,到倒数第三篇的话,面前这些奴仆少说也该识得过千个常用字了,他随意提问考察这些“学生”的程度,又翻看了他们的功课,虽然字多数写得歪歪扭扭,但是写错的极少,显然先前的“先生”教得十分认真,杨珩心中的不快慢慢变成了惊诧。
开始他并不相信白茯苓说的话,以为她只是自吹自擂罢了,以为有机会识字的都是白家重点培养的奴仆,日后可能要做管事一类,但眼看着几乎每天“上课”见到的都是新面孔,而且课程进度各不相同,杨珩心里的怪异感觉越发强烈……就是皇宫里头都不见得会有人教普通太监宫女读书识字,能够识字是极少数,而京中就算是夏家这样的书香世家,识字的奴仆也仅限于伺候在主人身边的那一小撮。白家这些来学字的奴仆干什么的都有,很多不过是管管花草洒扫一类的普通奴仆。
再想想甘蓝之类在待兴院照顾病人的仆人,个个进退有度,而且显然也是识字的,白家虽然算不上谈笑有鸿儒,但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