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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锦绣-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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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三娘笑着应是,上前携了雨微:“姑娘,随我下去吧!”

    “九小姐……”雨微欲言又止。

    傅庭筠淡淡地道:“有什么话,也不急在这一时。”

    雨微恭敬地给她磕了个头,随着郑三娘退了下去。

    傅庭筠一个人坐在屋里良久,这才喊了郑三,让他帮着送了个火盆进来。

    炭噼里啪啦地烧着,立刻驱散了屋里的清冷,傅庭筠却拢了拢身上的皮袄。

    红彤彤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阴晴不定,让她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沉。

    雨微神色不安地走了进来。乌黑的青丝虽然还湿着,却整整齐齐地绾了个纂儿,露出张梨花般白皙细腻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瘦骨伶仃的身子袭在郑三娘宽大的穿了的酱紫色细布棉袄,,又因眼底的那抹惶恐,就有了弱柳扶风般羸弱的风情。

    傅庭筠在心底微微地叹了口气。

    母亲的眼光果然不然,当初买雨微进府的时候,就是看中了她的漂亮,打算让自己带去夫家,因而女红针黹,管帐管事,都曾请人花了功夫教她,她性子沉稳,又肯花心思,不过几年的工夫,走出去就是寻常人家的小姐也未必有她的气度……想到这时里,她轻轻摇头,把那些念头都抛在了脑后。

    事过境迁,不管是谁,都有了改变,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傅庭筠吩咐郑三娘:“你到外面守着,无论是谁来,都不准进来。我有问请雨微。”

    郑三娘低头应喏,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带上门,站在了屋檐下

    一阵寒风吹过,她不禁缩了缩脖子,想到傅庭筠和雨微相处的情景,她眼里有些许的困惑。

    傅姑娘虽然说话还是那么柔和,举止还是那么从容,可不知怎地,好像又与她所熟知的傅姑娘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清楚……好像,和九爷一样,身上透着淡淡的威严,让人不敢随便地说笑。

    想到这里,郑三娘不由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就是这感觉。

    就像她每次见到九爷似的。

    难道,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有点像似?

    郑三娘笑了笑。

    管它呢?傅姑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不仅待自己夫妻很好,就是待临春,也像子侄般。丈夫也说了,能跟了傅姑娘,有个像九爷这样厉害的人庇护,是他们的福气。

    手冻得有些僵硬。

    她使劲地搓着手,跺了跺脚。

    雨微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她知道傅庭筠会问她些什么,心中愧疚难当,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傅庭筠看着有些怅然,过了片刻,她才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傅家当着外面的人都说她“病逝”了,可雨微见到自己却口口声声地说她找自己找得好苦。

    “是依桐姐姐告诉我的。”依桐比雨微只大三个月,今年都刚满十七岁,雨微吸了吸鼻子,含泪道,“夫人问我们,是谁偷了我们的贴身物件给左俊杰,”她说着,咬了咬牙。

    傅庭筠默然。

    从前她们都喊左俊杰表少年,如今,却是直呼其名了。

    “小姐的衣物都是由我收着,贴身的物件都由折柳帮着浆洗,今天穿了什么,明天穿了什么,各有多少件,都是一清二楚决不会弄混的。可我们怎么也想不出有谁能将小姐的东西偷了去,当着夫人的面把东西都清点了一遍,也没有少一件。”雨微低下了头,一滴水珠就落在了酱紫色的棉袄上,渐渐洇开,如还新鲜的血迹,“我们当时都松了口气。夫人还叮嘱我们,让我和折柳好好地看着小姐的箱笼,一点差错也不能说,过几天,大太太、太夫人,甚至是大老爷都有可能叫了我们去问话。我和依桐姐姐应了,心里却都生出股不好的感觉来。当即依桐姐姐就和我商量,说小姐那边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我负责屋里的东西,她负责屋里的人,这几天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现一点点的差错。

    “我觉得依桐姐姐说得话有道理,带着折柳连夜地清点东西,依侗姐姐把屋里服侍的全都进了东厢房,厉令她们谁也不许离开,若是有人擅自出了东厢房的门,立刻禀了夫人叫人牙子来。

    “大家心中惶恐,却没有人敢违令。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正在用早膳,大太太和陈妈妈就带着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进来,先是把我们全堵在了屋里,然后一处一处的搜,完了说折柳得了恶疾,要把我们都送到田庄去。

    “我和依桐姐姐都明白出大事了,可猝不及防的,心里又惊又怕,一时间呆在了那里。折柳却大声嚷嚷起来,陈妈妈亲自抡了折柳一耳光,还冷冷地道:谁要是敢再嚷嚷,立刻打死。”

    雨微说着,当时的场景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们被带到了乡下的田庄里,被分置在不同的厢房里,由黎妈妈带着几个粗使的婆子亲自审问……”她的声音渐渐低如蚊蚋,“可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又不能冤别人……折柳受不住,当天晚上就走了……”

    她语气微顿,傅庭筠却如晴天霹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你说什么?”她杏目圆瞪,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雨微。

    雨微哽咽着:“折柳……当天晚上就去了……”眼泪簌簌落下。

    傅庭筠看到的,却是雨微藏在衣摆下的手。

    “把手仲出来!”她厉声地道。

    雨微打了个颤儿,抬头望着傅庭筠,如梨花带雨,颤颤悠悠,手像灌了铅似的,始终不能爽爽快快地伸出来。

    傅庭筠的脸色沉了下去,拔高了声音:“把手伸出来!”

    语气平静,呆板,冷漠,却让雨微脸色发白。

    她慢慢地把手伸了出来。

    右手还算完好,大拇指和食指却没有指甲盖,右手的指甲盖完整无缺,食指却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

    傅庭筠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谣言

傅庭筠的表情很平静,可熟悉她的雨微却能感觉到她心中熊熊的怒火。

 是因为她和折柳的遭遇吗?

    雨微心中五味具体。

    “小姐,我,我已经没事了!”她急急地道,因为紧张有些磕磕巴巴,“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伤心。”说着,眼眶又红了。

    傅庭筠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眸子有水光闪动,却更显得黝黑清亮。

    “然后呢?”她沉声地问,声音有些嘶哑。

    雨微垂下了眼帘:“然后,剪草病了……黎妈妈就说,不能再死人了,要不然,没法交待……”

    她屋里服侍的,除了雨微和剪草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依桐几个的父母都是傅家的世仆,几代下午来,颇此间都有些姻亲关系,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大家都知道了。她屋里的丫鬟得了恶疾,死一个,两个还好说,要是死多了,又全是她屋里的人,加上她又“病逝”了,肯定会有父母兄弟起疑心、追查自己子女、姊妹之死的,若要是真的查出蛛丝蚂迹来,傅家恐怕会落下个虐待仆妇的名声,到时候傅家几代人攒起来的积善之名就会被抹黑了。这是傅家人最不愿意发生的事。

    “请了大夫来给剪草瞧病,隔着帐子,手上搭了帕子,只说是突然发热发烫,大夫开的全是些去风解热之方,剪草吃了不仅不见效,而且很快就……”雨微喃喃地道,“正好庄子里有人向了风寒,黎妈妈就说。是被我们传染的。这话越传越厉害,越传越邪乎。我心里十分的害怕……万一要是……我们全死了,也没人追查……有天傍晚,不知怎地,依桐姐姐突然摸到我屋里,说了句‘她们已无所顾忌了,小姐那里危险,不管谁有机会。都要想办法跑出去给小姐报个信’的话,就如来时一样悄悄地跑了。我想着依桐姐姐的话,没人给我水喝,我就喝自己的尿,没人给我饭吃。我就吃蟑螂……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说雪蓉也死了……我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想着,我是完了,只盼着依桐姐姐能跑出去,只眼着小姐能给我们做主,还我们个清白……外面人到处是哭喊声,有群人冲进了我住的柴房。火把在我眼前晃动,我想说话,求他们救救我,却有人道:这女的染了时疫,快快丢出去……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都是死人,有个老汉翻着死人的东西,我喊了声救命。他吓得撒腿就跑,不一会,又折了过来,把我从死人堆里拖了出去,还喂了点水给我喝,我感激得不得了,”她说着。表情却变得有些呆滞起来,“那老汉把我放置在一大堆从死人身上扒来的东西里,推着我走走停停,不时给我喂点水和吃的,我渐渐缓过气来。他就不再给我东西吃了,眼睛偶尔留在我身上,眼神就像看他每日都要拿出来擦上两下银锞子般,充满了贪婪。这眼神,我在我爹身上也看见过……我就装死,他又开始给我喂水喂吃的,有一次还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要是不能卖上十两银子那就亏了’之类的话……我就装着时而迷糊,时而清醒的样子,他继续喂我吃的,我渐渐能爬起来了……有一天趁着他给我喂水的时候,我猛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她低下了头。

    傅庭筠缓缓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屋子里只闻噼里啪啦木炭燃烧的声音。

    “后来,我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点水和吃都藏在了怀里,在驿道边躲了五、六天,才遇到一家逃难的好心人,我这才知道我就在离庄子不远的孟家镇,我又想办法摸回了田庄。

    “田庄空无一人,屋里的陈设或被砸了,或不见了,那些不容易搬走的床、香案也都被砸坏了。我记得田庄的有个粮仓,想办法开了粮仓。里面早已没有粮食,地上却落了些麦粒。我花了七、八天的工夫把那些麦粒一颗颗地都捡了起来,也有一海碗。就靠着这一海碗麦粒和院子里的那棵老榆树,我活了下来。”

    或者是想到了那些艰苦的日子,她捂着脸,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

    傅庭筠别过脸去,眼角润湿。

    她有赵凌护着,尚且九死一生,何况是雨微。

    想到这些,她心里又是暖暖的。

    赵凌……

    在心底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声,心中那些积怨好像都变得没有那么沉重了般。

    “风刮在身上有点冷的时候,下了场大雨。”过了一会,雨微擦着眼角,轻声地道,“有人回了田庄。我知道,田庄不能再待了,就偷偷回了华阴城。谁知道在城里一打听,大家都说小姐夏天的时候就已经‘病逝’了,夫人也因为思女心切而病倒,被老爷接到了任上。”她说着,神色激动起来,“我知道这其中有蹊跷,可那时候大家都在议论灾情,再打听,就些什么‘傅家九小姐根本没有死,而是和左俊杰私奔了’、‘傅家小姐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那些流民掳走了,傅家只好说九小姐病死了’之类的话……”

    傅庭筠很是惊讶。

    怎么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

    和左俊杰私奔之类的话至少还有些影子,可被流民掳走了,这又从何说起呢?

    她眉头微蹙,听见雨微道:“再多的话,却是怎么也打听不出来了。我想找个傅家的人问问,可我们房的人都跟着夫人去了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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