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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棠手上打了一枚响指,眼神深邃而威慑。
段红宇扛不住,噗得乐出来,唌着脸说:“少棠,别这么瞪我嘛。我知道你跟姓孟的那男的也没什么,以前是我瞎吃醋,误会你。”
少棠哼了一声。
确实不关孟建民的事儿,老子是怕我干儿子再被发配回西沟了我得想方设法把我儿子他亲爸举家全部弄到北京这样孟小北才能一直都留在这个城市!少棠心里就是琢磨这个。
段红宇:“明说吧,我专门来等你,我特想帮你这个忙,可我这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少棠冷眼斜睨这人:“你说。”
段红宇骚气一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就是喜欢你。你乐意跟我好,这后门我帮定了!包我身上,我想办法把你那个大哥调北京来。”
少棠“操”了一句:“你这是开出流氓条件?”
段红宇嘿嘿一笑:“也不算耍流氓吧,我这是光明正大求爱!”
少棠回味道:“我告诉你段红宇,我活二十多年,虽然我也不敢说自己什么名门正派清清白白正人君子,咱不来那假招的,可是老子这辈子就没想过要拿我的屁股跟谁做这种交易,我真丢不起这张脸。”
“别,别!”段红宇连忙摆手,“那咱换一种说法,请你换位思考一下,你这么想,我用我的屁股跟你交换帮你这忙成不成?!”
少棠:“……我操。”
“操,我忒么也太贱了。”段红宇自己轻抽自己一嘴巴,自嘲道,“姓贺的,是我要帮你的忙,我卖屁股?!”
那天段公子如此这般,愣是把贺少棠都给逗乐了,简直烦得忍无可忍!这就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他膈应人!
贺少棠笑骂:“你熊的。你丢得起脸,也丢得起你的腚。”
他胸膛振出一阵嘲笑,手利落一指窗外:“你爸部队里,一水儿的寸头黑大兵,你挨个儿找人操去!”
段红宇突然变脸,正色道:“我段红宇,就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朝三暮四的人!我喜欢上一人,就一直喜欢,我都喜欢好几年了。”
贺少棠同样正色回道:“我也一样,我也不是那种见一个就能爱上一个扒开裤裆随便日日完了穿裤子走人还能当没事儿人的。我喜欢上一人,我一心一意,我就是一门心思就为他……”
一门心思。
就为……
后半句,少棠没说下去,心里莫名一动,像被肉眼看不见的一枚小针刺到心房里最软一块软肉,却又失落惆怅,心里湿漉漉的,莫名的没着没落。
就为谁啊?我喜欢谁了啊?
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吗?也活了快二十五了,好像人生缺少某些很重要的东西,这些年都忙什么了……
当天少棠还是扭头走人了,当然没有赏脸日了段少爷这个骚货。
临走,段红宇还在身后喊了一句,口吻意味深长:“贺少棠,你自个儿从来都没好好照过镜子,你眼神特别水,嘴唇也长得好,嘴边儿上那颗痣特勾人!”
“你丫就是一妖精,挖个坑祸害我又不管埋!……”
“喂,姓贺的你给老子回来!!!”
段红宇眼里的贺妖精系上领口,整理军容,头也不回很diao地走人,出门时丢下一句:“成,我还这就回家仔细照镜子去,瞅瞅我有多么英俊潇洒富有男人魅力!你小子可以麻利儿滚了,别在我眼前出现。”
少棠嘴上说的轻松鄙夷,心里仍然坠着石头,孟建民的重要事儿一件都办不下来,他的宝贝儿子孟小北,前途命运就依然堪忧。
26
26、第二十六章 情感觉悟
之后一天;少棠在部队宿舍大院;拎着饭盆吃完饭回来;碰见小斌。
小斌说:“嗳;你儿子下午给你打电话来着,我忘了跟你说。”
少棠顿住脚:“他说什么?”
小斌说:“他……他好像说要走;我也没听明白,他也没跟我说清楚;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
少棠眉头突然就拧起来,本来脑子里就一堆烂事,事儿赶事儿得;额头上一排青春痘都爆起来了:“他要走?!走哪去啊?”
小斌摊手:“我哪知道?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
少棠:“他下午打的电话,你现在才告诉我?”
小斌莫名委屈:“你下午出去办事了刚刚才回来,你跟我吼什么嘛?”
“嗳这人……现在可算是要当官了,脾气他娘的越来越狗熊了。”
小斌冲着少棠的背影,隔空踹了“狗熊”一脚。
少棠脑子里闪过前几天孟建民提过的某些事,着急了。他搁下饭盆,转头就走,急匆匆往家里奔,军帽没摘制服外套都没来得及换……
少棠开着他单位的“挎斗”回来的,跑上楼去,摸钥匙开门。
门锁“喀拉”一声,钥匙几乎让他拧在里面。
隔壁无名租客又不在,客厅里冷清清空荡荡,而且还黑着灯,只有孟小北屋里小灯亮着。
贺少棠一手插兜,面无表情,大跨步走进房间。
孟小北就站在桌边,台灯前,整理画纸和桌上乱七八糟东西。床上,地上,摊着两大包东西,红蓝白条的编织袋,一般人赶火车用的。少年骨骼清瘦却又硬朗,两道眉漆黑,眼睛眯细,嘴角淡定地抿着,似乎早已习惯寂寞,在一间空房子里独立生活。
少棠心里咯噔一下子,张口问:“你上哪去?”
孟小北扭头看着他:“走啊。”
少棠嗓门都高了:“你走哪儿去啊,什么时候说要走的?你爸要把你送回岐山?你们一家人跟我商量这事儿了吗,我同意了吗?!”
孟小北愣住:“……”
少棠大步走过来,抓住孟小北肩膀,就那么捏着,自己两颗肺顶得生疼。他都已经想到拽着孟小北去找孟建民谈判了,这孩子的事到底谁说了算?
孟小北眼珠跟黑豆似的,歪头用试探的眼光瞄他:“干爹,怎么了你。”
少棠:“……”
孟小北噗嗤一声乐了,眼角有笑褶:“什么啊,我回岐山干什么?我明天去夏令营,我正收拾行李呢,干爹你搞什么啊!”
少棠:“……”
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这次轮到贺少棠极其尴尬,两手迅速收回,插兜握成拳,咳了两声,掩饰晕头转向的情绪。他最近单位任务重,家里烦心事也多,又惦记这闹心的孟小北,又跟孟建民打起各自的小算盘,这日子都过糊涂了!
孟小北说:“我俩月以前就跟您说了,干爹,我们学校组织夏令营,我因为画画在区里得奖就选上了,明儿一早就走。”
少棠不好意思地一笑:“哦……我都给忘这茬了。”
孟小北背过身收拾东西,冷冷地道:“因为你两个月没回家了,你能不忘么。”
少棠:“……”
少棠赶紧蹲□,跪到地上:“我给你收拾。”
小北:“不用。”
少棠:“干爹帮你收拾!”
小北:“就——不——用!你不会收我的东西,你收拾不好。”
孟小北也略矫情,有爷们儿脾气呢。
“我不会收拾?老子当兵的,每个礼拜两趟负重五公里每月一次野外急行军拉练我们整天整理内务就是练怎么最快速度打出一个最小最轻最利索的行李老子学打包收拾东西的时候你小子还没从娘胎里钻出来呢!起开起开,我给你收!”
少棠那晚也犯贱一回,撸开袖子爬到地上非要帮忙。
俩人拉拉扯扯,似乎都在掩饰心情上的某种失落与尴尬,拉扯迅速变成你掐我逗,你挠我躲,你推我搡!俩人都笑了,孟小北掐不过他干爹,迅速就被推倒在地,哈哈哈笑了一会儿,心情蓦地爽朗了……他的少棠最好了。
少棠把背包带拿出来,教孟小北解放军叔叔都是怎样捆被褥。这人叠被子手法熟练,一双宽厚手掌把孟小北的被子捋得平平的,叠出四方角,把零七八碎东西小背心小裤衩换洗衣物全部裹在里面,背包带奋力捆上。
孟小北哀嚎:“你别打太专业了,我回来的时候怎么办啊?”
“回来路上肯定全散架了,回来谁帮我打被褥啊!”
“干爹,我说,我能把您也捆吧捆吧塞褥子里带上吗!”
贺少棠埋头干活儿,鬓角洇出汗:“能。”
孟小北:“……哦。”
孟小北笑容凝在嘴角,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小干爹。少棠跪在地上,身体大部分前倾,卖力认真,衬衫后身不慎从裤腰里拽出来,一弯腰再一抬、再一弯腰,隐约就露出精干的后腰。军裤紧紧绷在臀上,大腿健壮,真帅。
其实刚才,他干爹的挎斗刚开到楼下,他隔着窗户缝就听见了,激动得腾得站起来扒窗上瞧,然后迅速收起桌上的零碎画纸,板起脸,装出啥事也没发生满不在乎的表情,装作不想对方呢……
少棠打完行李,想了想,心情上觉着还不够补偿,又问:“你去几天?”
孟小北无奈道:“六天啊,两个月前就跟您说过。”
少棠掖好裤腰,急匆匆道:“夏令营是在八大处山里是吧,吃饭肯定不行。你等会儿,我去队里给你拿好吃的,上回攒的,忘了带回来。”
那天晚上,孟小北就非要跟他干爹一起回部队大院。贺少棠让他坐进三轮挎斗的那个“斗”里面。平时三个兵开一辆挎斗,那个小车厢一般是排长连长坐的。
夜晚的京城,那时还没有丰富的夜生活,东郊尤其荒凉,大街上车流稀少,人们到点下班就回家,晚上出来闲晃的都是流氓混混!家属区内家家户户亮起温暖的灯光,饭菜飘香。
孟小北双手抓着前杠,晚风在耳边呼啸,吹乱他的头发,吹得他眯细眼睛,眼角不断瞟向身边那个让他打小就仰慕崇拜的威武俊朗的男人!少棠穿着笔挺军装,威风酷飒骑着摩托,双手把持住,也是眯细双眼,嘴唇紧闭,侧面线条俊朗如雕塑……对于孟小北,“贺少棠”这三个字,对他已是某种斩不断的情结,是一个时代的少年情怀。
他们宿舍人都不在,正好都去图书室看书和上文化课去了。少棠把宿舍里他床下抽屉里的好东西都掏出来,包给孟小北。
“巧克力,压缩饼干,这个顶饿。”
“芝麻烧饼,我们食堂那位回民大师傅的特色手艺,跟你二姑从牛街买的一样好。”
孟小北嚷道:“我靠,也太多了,干爹,我都吃不了了!……我又不是真去西沟了不回来么。”
贺少棠这时踩着他的下铺爬到上铺,猫腰在小斌床上一阵翻:“我告儿你吧,你小斌叔叔还藏了好东西呢……我都给他翻出来!……”
孟小北顿时就乐了,感觉他小干爹突然就又活回去了!军官的仪表威严全无,仍是西沟里那个疯起来完全不注重个人形象的大男孩。
少棠给他满屋子翻吃的那副着急神情,让孟小北神思恍然,眼前浮现的就是数年前岐山西沟渭河水畔用头顶着一箱奶粉、对他笑着的那个少棠。
少棠翻床的时候,从小斌床褥子下面漏出来一本色彩鲜艳的杂志,让孟小北眼前一亮,赶紧拿起来。
孟小北:“大众……电影?封面这个女的还挺好看。”
贺少棠一把抢过来:“我们屋的,你别看。”
孟小北:“嗳我为什么不能看?我要看!你们屋谁买的画报啊?”
少棠话音忽然就不好意思了:“我买的……看着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