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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已吃完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随意吃完就走人的夜色,在他跟上来时,有些不耐地问。
“我……”
“离我远一点。”一点也不想与他有所交集的她,在看好了林间小道的方向后,才准备甩下身后的怪男人时,他冷不防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差点令她在雪地上打跌。
“我喜欢你!”
余音袅袅,徘徊在林间一时不散,令人听得再清楚不过,遭他成功怔住的夜色,一脸不可思议地回首看向他。
“什么?”
“我喜欢你……”满面通红的风破晓,一手按着急跳的心口,鼓起全部的勇气再次把话说出口。
“对一个陌生人?”夜色一脸的不置可否,觉得这男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认错人。
当夜色把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有法子说出口的恋慕,就这么仍在身后转身离去时,眼中盛着失望的风破晓缓缓地抬起头。
“谁说你是陌生人?”他一手握着胸前所挂的坠子喃喃自语,“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认识你了……”
阴魂不散。
被大雪困在山中数日,在林间找到打猎小屋避雪的夜色,等雪势稍歇后,即起程离开小屋,想在下一波风雪抵达前赶至迷陀域的城镇里,可令她感到心烦的是,那个这几日来一直跟在她附近的风破晓,这回并没再躲躲藏藏,而是在她一上路时立即出现在她的身后。
“你究竟想跟到何时?”感到烦不胜烦的她,没好气地回首问着那个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的风破晓。
“我……”
“请你直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打发你?”不想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的夜色,亮出了武人的风格,打算对这件小事速战速决。
“能不能别打发我?”双眼饱含期待的他,一点也不受她的冷脸所影响,也没因此而被她吓跑。
她撒着嘴角,“杀了你行吗?”
他摇摇头,“也不好。”用不着这么极端吧?
“跟着我想做什么?”眼看不打发他,她是甭想图个清静了,夜色抚了抚额际的发,决定先解决这个现下她一看到就觉得心烦的男人。
“不做什么,只是想跟着你……”他沙哑的低语。
“我能不能不要被你缠着?”她朝天翻了个白眼,深感厌烦地吐了口气。
“不行。”虽然目光总是在望向她后就赶紧撇开,不敢直视她那会令他脸红心跳的眼眸,但个性固执的风破晓对于自己所下的坚持,依旧无半分动摇。大步走至他面前的夜色,以手中的刀柄抬起他的下巴,对着他的黑眸下令。
“去看大夫。”
“什么?”他先是愣了愣,在发现她是在关心他后,他有些欣喜地向她解释,“啊,你是说我的伤?不、不要紧的,它已经好多了。“
夜色冷声打断他的自作多情,“谁管你的伤?我说的是你的眼。”
“我的眼?”他摸模自己的双眼,“它没事啊。”除了她那一刀划过他右眼上方,险些害他失明并留下一道长疤的刀伤外,他的视力在天宫还可算是一等一的。
她两手环着胸,“有事,因你的眼光有问题。”
”有吗?”他微皱着俊眉。
“有。”喜欢她这个曾差点杀死他的人、只曾在战场上见过一面的人,他的眼睛没问题才有鬼。
面色微绯的风破晓,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黑眸。
“关于我曾说过的话,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夜色才懒得理会他在害羞些什么,已经受够他的她,不惜向这个类似跟踪狂的男人撂下话,“别说我没提醒你,再跟着我,下回我定会送你去见阎王。”想挑战她的耐心前,也不先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
在她转身欲走时,令她感到皱眉的男音又在她身旁响起。
“你要上哪去?”
“与你无关。”莫名其妙,她爱上哪关他何事?
他却再认真不过地向她表示,“有关。”
她到底走了什么霉运,才会招惹上这么难缠的男人?
很少在一日之内,皱过这么多次眉头的夜色,这辈子,头一些觉得除了石中王那个长舌的男人外,天底下竟也有她打发不了的男人。
“那个……”
话都还没说完的风破晓,下一刻便飞快地往旁一问,因为说到做到的夜色真的一掌不客气地朝他轰过来了,看了身旁代他挨了一掌后,即拦腰折断的大树一会,相当庆幸自己身手敏捷的风破晓,一手安慰地拍抚着胸膛,然后不死心地再跟上她疾走的步伐,不屈不挠地在她身后问。
“不知……是否有荣幸可邀你到织女城作客几日?”
听了他的话,夜色更是有种想把死这男人的冲动。
她难以置信地转身瞪着冥顽不灵的他,“在我已经很想杀了你时,你还想邀我到你家作客?”他究竟是天生少了根筋,还是蠢得无可救药?对于她的拒绝与命令,向来无人敢向她说个不字,或是继续挑战她的耐性,偏偏这个类似石头脑做的男人,就是怎么也学不会看人脸色!
他摆出一脸诚恳的模样,“可以请你赏个光吗?”
这男人是驴啊?
横竖都说不通就算了,别人说的话也都有听全没进!头一回面对脸皮这么厚,又不怕死的这款男人,她不禁开始怀念那个也同样烦人,可在她面前却很懂得什么叫识相的孔雀了。
她扳扳两掌,“你是想死还是欠揍?
“我只是想请你到寒舍见个人。”他慢吞吞地摇首,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见谁?”她火大地吐了口气,一手抚着额。
“令堂。”
两眼蓦然瞪大的夜色,动作极为缓慢地放下手,思绪在转瞬间遭他的这两字给抽空。
“你说……什么?”她不确定地问。
“我知道你是半个神子,也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他话都还没说完,已拔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夜色,用力将他压在树干上,目光森冷地向他警告。
“住口。”
“她很想见你一面。”风破晓柔和的目光直视她的眼底,恳切地对她说出一个已等待了她二十多年的女人的心愿。
脑中一片混乱的夜色,颤动的眼眸,几乎无法迎上此刻他在她眼中看来,简直就像是同情的目光。
“你与她是何关系?”帝国里几乎无人知道这事,为何这男人会知道她的底细?
“她是我的奶娘,是她一手将我带大的。”他款款解释,并不疾不徐地挪开她架在他颈间的刀。“去见见她好吗?”他来见她,不只是为他自己,更是为了那个对他恩重如山的女人。
使劲轰出的一掌,在风破晓紧急偏过头时,在树身上留下了深深的五指印,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的风破晓,在发觉这回她是真心想杀了他时,忙不迭地跃至一旁油出佩剑,扬剑抵挡住她朝他砍下的一刀。
在与他拆了数招后,发现他似乎比上一回交手时强了许多的夜色,忍不住要问。“上回你没尽全力?”
“不,那时我是真的已全力以赴。”他边说遣将她扫向他的刀势一一挡回去,“只是……”
“只是?”她有些愠恼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我的每任师父都曾说过,我是面这世上绝无仅有的镜子。”干脆对她吐实的风破晓,开始在想,在此话一出后,她的火气可能会更大。她愣了愣,“镜子?”索性以行动证明给她看的风破晓,动作飞快地再抽出另一柄佩剑,持剑在手后,那张原本看来温和的脸庞,下一刻随即替换上了她觉得有点熟悉的杀意,在她还有些不解时,开始挥舞着双剑的风破晓快速逼向她,两剑对两刀地与她拆起招来。
当他两手开始与她一般,左右手各自使出一套不同的剑法时,看出端倪的夜色才赫然明白,那是她当日对付过他的招数,而他不过是把刀换成了剑。
她咬着牙,“你这小偷……”他竟然偷了她苦心钻研的招数来对付她?
“我不过是善于吸收他人的长处而已……”他的表情有点受伤,自嘲地苦笑着,“就因为如此,所以我的师父们,大都在我入门拜师不到三年即将我逐出师门。”
当然要把他逐出师门,不然啥都被他给偷光了!
“可惜的是,你这小偷再怎么能偷,也仅能偷到表面。”怒火中烧的夜色,两刀重重朝他落下,打算将他给震退至远处,但这一回,早就学过教训的风破晓,两脚只是往后退了两步而已,已经能够适应她刀劲的他,在与她交手过一回后,神色不再像上回那么狼狈,反倒有着一份从容。
“给我三年的时间……”深有自信的他朝她微微一笑,“不,只要一年,我有把握,我定能追上你。”
“是吗?”夜色飞快地将两刀掷向一旁的树干,再冲上前夺来他手中的一剑,“你以为,眼力与记性好的,只你一人?”
尚未明白她此话用意的风破晓,在用一剑与她拆了两招后,立刻机敏的发觉,她正如法炮制地也用那日他在战场上用过的剑法对付他。
“你……”
她铁了心宣誓,“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自我身上偷到半点功夫!”
面对她那和他以前那些师尊一模一样的怒气,忙着与她剑来剑往的风破晓,不禁在心底哀叹。
真冤,他又不是故意想偷的,可看过就会记得,就算想忘也忘不了的这种天分,又不是他说想甩就能甩得掉的,关于这点,他打小到大也一直为此感到很无奈好吗?天资好又不是他的错。
“别再打了。”他柔声地劝着,“我不过是想请你去见见你娘。”
“我叫你住口。”夜色一剑扫过他的胸前,迫使他不得不离她远一点。
“这些年来,她无一日不想你……”看着她那倔强的杏眸,试着想对她动之以情的风破晓仍是不肯放弃。
“我不想再听任何一字。”在说这话时,夜色已经不知在那混乱的心房里,所注入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还是措手不及的震惊,一时之间不能接受太多打击的她,选择在这刻武装起自己,不再让自己陷入另一回她将难以自拔的痛苦中。
他忍不住对想逃避的她大喊:“她只是想见你一面!”
蓦然停止所有动作的夜色,站在原地不动,目光空洞地看着他。
“我不想见她……”她茫然地说着。
“为何?”他有些担心地瞧着她那令人感到不安的神色。
扬手将掌中之剑射至树干上后,夜色看着那柄兀自在他耳畔不断摇摆震动的长剑一会,转身走至另一棵树旁拔起自己的双刀。 “没必要告诉你。” 当林间再次落下白雪的那一瞬间;夜色纵身往上一跃,将自己融人了飞雪里,站在原地的风破晓叹了口气,一手拔下树干上的长剑,收剑回鞘后,再次厚着脸皮跟上她。
二十多年前,负责镇守帝国四方的六器,在帝国内的声势远远凌驾百官之上,更是先皇擎天倚之甚重的左右手。
在那时,三道未兴,中土外仍旧纷乱,为帝国立下多不胜数汗马功劳的六器之首黄琮,在朝中如日中天,武运与仕途皆令人心羡,但年过三十的黄琮,心底却有两个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