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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了阿福一眼,阿福只是乖乖的低着头。
“好好的。”
皇帝的注意力终于从李信身上离开,可是他还是不敢松气。
皇帝问起李固,阿福谨慎的答:“前日就回京城去了,想来事情挺忙,入了夏人瘦了些,可是精神挺好。”
皇帝点头说:“好。你们先去吧,没事的话就常过来走动。”
阿福他们行礼退出来,阳光重新照在身上,感觉刚才在殿里那么短短的时间,漫长又难捱。
要是李固也在,阿福还不会这样紧张。
李信扯着她的裙角:“嫂子,我想……想……”
刘润把他抱起来,看他小脸儿都憋红了,小声说:“我带你去。”
李信急忙点点头,再不去他要尿裤子了。
可怜的孩子,一定是太紧张了。
高正官迎上来,他穿着紫袍皂靴,神情语气显得亲近又不失分寸。
“夫人请随我来,三公主等了您一会儿了。”
“有劳。”
阿福已经看到李馨了,差一点没有认出来。
李馨穿着织锦的衣裳站在那儿,梳着华贵的高髻。
“嫂子。”
“你干嘛在这里等,热得很。”
“我怕来晚一步,闲人就多了,说话也不方便。”她探头看看在阿福怀里不安份的乱动的小李誉,小家伙儿肚子饿了,却不知道他娘为什么还不给他吃奶。
李馨推开门,吩咐人上茶。
阿福坐下来给儿子喂奶,小家伙儿饿急了,吸了一口就呛着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还想喝,阿福急忙替他拍背。
李馨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只拨浪鼓来,咚咚的摇了两下。李誉太饿,根本顾不上理她。李馨也不失望,笑着说:“回来你给他带回去玩吧。”
“你在宫里哪来的这个?”
“让萧元在外头买的。”
阿福怔了一下:“萧驸马他……”
李馨明显不想提起,笑着说:“他呀,就是个壳子骗骗人。”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啊?”
“自然有热心的人做媒,又在父皇那里吹枕头风啊。”李馨笑容明艳:“反正我总要嫁人的,嫁谁不是一样。”
可是高英杰呢?你已经把他忘了吗?
阿福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李馨伸过手来逗逗李誉:“噫,小家伙儿,好吃吗?你什么时候才会说话啊?”
李誉对于这个不断骚扰他的女人采取了无视策略,只顾吃自己的,啥事不管。
阿福笑着说:“等你自己也生了孩子就知道啦,小孩子长的很快的,一开始整天睡,现在每天已经会醒一两个时辰了,还会和你玩。”
生孩子?
李馨神情微变,但是阿福没留心,李誉吃着吃着就睡着了,阿福抱着他轻轻拍抚。
“三姐姐在屋里吗?”
阿福怔了一下,李馨脸上露出一个带着讥嘲意味的笑意:“是五妹妹吗?进来吧?”
五公主啊,阿福对她印象可不深。
她不似三公主那样受宠,原来在宫中的时候也是静静的没人注意。
五公主是个娇小玲珑的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不比李馨小太多。她五官精致,眉毛画的细细弯弯的,笑的时候颇有种超出年纪的妩媚风情。
“啊,嫂子也在。”
“五公主好。”
“嫂子别这么客气。”
阿福和她完全没说过话,陌生的很。不过好在五公主转过头去问李馨:“三姐姐没和驸马在一起啊?”
“你到底是找我还是找他?”
五公主被噎了一下:“姐姐,小妹也不过就是顺口问问,姐姐用不着跟刺猬似的见谁防谁吧?”
这话怎么听着这样别扭啊,一点不像姐妹……阿福倒觉得,有点像……咳,情敌。
阿福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荒唐,五公主还是小孩子。
可是再看看五公主的神情,阿福又有点不确定了。
五公主咬着唇,眼神有点哀怨。两片薄薄的唇涂的红红的,玉坠子在耳朵上晃摆时带出像水滴一样的光。
天气明明燥热,可阿福却觉得有点凉意。
话不投机,李馨三言两语将她打发走,转过头来说:“李芝和我脾气最合不来,她像她那个娘。”
“她母亲……是何美人吧?”
“嗯,是啊,年纪也不小了,整天涂着那样厚的粉,脸刷的像墙一样……”
阿福又想笑,又要忍:“别说了,当心人听到。”
“谁爱听到谁听到。”李馨说:“她们做那些事情就不怕,偏我说两句就怕了?”
阿福小声说:“五公主她……”这话她实在有些问不出口。
“嗯,没错。”李馨在盘子里翻找,拈了一粒糖渍青梅吃:“一开始见着人她就看上了,可惜排排坐分果果,她排在我后头,很不甘心。背地里还跟人说,我为什么不和我母亲弟弟一起死了呢,说我命硬,别人都死了就我没事。”
阿福几乎被呛的咳起来。
这……后宫的女人都复杂,连这些小公主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正文 七十七 盛夏 四
阿福心里忍不住犯猜疑,可是怎么也不能问出来。
玉夫人的死,和李馨有没有关系呢?
李馨心中是仇恨的,只是阿福不能确定她的仇恨是不是对着玉夫人。
李馨应该没有那个魄力和机会在自己大婚的那天去杀掉玉夫人。她身边人也没这可能的。
阿福这样想着,心里踏实了很多。
刘润跟着李信的后面进来,两个人的脸都让太阳晒的红扑扑的,李信看到李馨,疑惑了一下,然后才笑着扑了过去:“三姐姐!”
李馨笑着搂住他,两个人抱在一块儿,李馨拿帕子替他擦汗:“去哪儿疯了?看这一头汗。”
“从池子边儿过来的,池子里有鱼。”
“下次别在大太阳下玩水。”李馨捧着他的脸:“小心把你的脸儿晒掉皮了,疼哭了你才知道厉害。”
阿福朝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把怀里的李誉放下,瑞云过来替她将衣襟拢好,又整了下发髻。外头宫女传报:“驸马爷来了。”
阿福怔了一下,宫女又接着禀报:“五公主来了。”
如果这还不算意外,那么第三声实在让人意外了:“成王爷来了。”
李固来了?
阿福站了起来,李固已经走了进来,五公主和那位萧驸马跟在后头。
“你怎么来了?”
“正好来父皇这里回件事,才听说你们也在。”
李固握着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点了两下。
哪有这么巧就这会儿来了,肯定是听着她往东苑来的消息才急忙找个理由赶过来的吧?
阿福和李固站一块儿,那一边,五公主的眼睛似乎有点灵活的过头,眼风总朝那位萧驸马那里瞟啊瞟的。
他今天穿着一件宝蓝长衫,头巾上缀着白玉,未语先笑,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嗯,要形容起来,就是脉脉含情,说实在的,很像个风流才子一样,驸马这名头绝对当得起。
阿福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强烈了。
李固是这里最大的,其他人都向他见过礼,五公主见了李固收敛了几分刚才那种轻狂架势,看来对这位长兄还是很敬畏的。
“饭就摆这儿吧,正好一块儿。”
李馨说:“那倒挺好,我听说今天中午有好汤。”
五公主踌躇了下,低声说:“我……我回去和娘一起。”
李固点头:“那你去吧。”
宦官们鱼贯而入,将桌案一一摆上,揭开碗盖,阿福坐车来的东苑,一路上颠的也没有胃口。那汤里有一股荷叶清香,倒是让人觉得有食欲。
李馨尝了一口,赞了句:“嗯,汤不错。哥,你尝尝,嫂子也尝尝。”
阿福心里全进事儿,服侍李固吃了,自己用汤泡了半碗饭。等李馨和萧元走了,门一关,李固便问:“父皇说什么了?”
阿福就笑了:“皇上没为难我,对儿子也挺亲近的。早上家来人传旨的时候我还有些慌,不知道为什么事召我过来。见着皇上,也只说多日没见挺想的,别的一句没提。”
李固放下心事,握着她的手郑重的叮嘱:“父皇若要说什么,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反正我自己和父皇也是这样说的。妾我是不会纳的。”
阿福靠过头,头枕在他胸口,轻轻的嗯一声:“我知道了。”
李固想起什么事,笑了笑:“上次我便和父皇说过,父皇不知道听了什么传言,问我是不是……”
“是什么?”阿福有点紧张,可是她越追问李固越是笑,有点忸怩的不说。
皇帝屏退左右,问他是不是身有难言隐疾,李固当时张口结舌,这种事……
“皇上真这么问?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断然否认了。再说,我要是有……那个,咱们儿子哪来的!”李固不轻不重的在她腰上扭了下,阿福也顾不上计较:“那皇上又说什么没有?”
李固别扭了一下:“皇上没说什么。”
可是当时父皇的语气……明显就是不肯信他的话。
算了,管他怎么想呢。
只要自己日子过得好,那种面子……也无所谓。
反正当时也没旁人在,这种谣言也传不开。
“你刚才怎么和五公主他们一起进来的?”
李固解开领子透气:“在外头遇着,五公主当时和萧驸马在一块儿。”
他们在一块儿?
阿福心里犯嘀咕,李固的手在她背上画圈圈,画了会儿发觉她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三公主这婚结的不妥……”阿福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她,过去的经历打在身上的印记太深了,一不留神就喊回旧称呼:“那位萧驸马是什么来历,你查过么?”
“说是謇州人,祖父做过一任郡守,自己是年前来的京城,在礼部任个小使,动乱的时候随着一起逃出城来,在东苑又做了提事。”
李固显然是派人查过了,他对李馨的事很是关切。
“提到他的人都赞不绝口,看起来是个极会做事处世的人。就算是平时,没经过这么一次变故,阿馨要寻驸马,只怕也不好寻着更出色的。”
阿福犹豫了下,高英杰的事,李固不知道。
其实……其实也不算有什么事,只是阿福记得,过年的时候,他们在一起……还有,高英杰离开时,李馨那种眼神。
她就是忘不掉。
她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李馨……她心里喜欢的人应该是高英杰。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要嫁给萧元呢?如果她实在不肯,皇帝也不会勉强她的。高英杰也是世家出身,人品出众又文武双全,李馨也不是没机会嫁给他……
她想不明白,也没谁可以商量。
李固赶了远路过来,躺了下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小李誉睡在里侧,李固睡在外侧。阿福看着他们父子俩恬静的睡颜,只觉得这帐子里的小小天地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她的丈夫,她的儿子。
外面隐约有人声,阿福动作极轻的下床出来,瑞云正在和一个宫女说话:“我说了,王爷和夫人歇下了,你不要再纠缠,快走吧。”
“瑞云姑娘,求求你通融一下,我真是有要事要见成王夫人。”
正文 七十七 盛夏 五
“淑秀?”
瑞云怔了下回头看,洪淑秀绕过她,扑通跪在阿福面前:“阿福姐,你救救我吧!别让内府的人把我捉去,我也不想殉葬……”
紫玫狠狠瞪了瑞云一眼:“你怎么当差的?就让她这么进来了?还不叫人来把她拖走?”
“别!”洪淑秀扯住了阿福的裙角,以头撞地,涕泪齐下:“阿福姐,你念在咱们一起进宫的情分上,救救我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阿福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宫中自有定规,玉夫人去了,她身边亲近的宫女太监如果有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