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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衣裳,手冻的通红,实在受不了,就将伸近炭盆去烤一下,手上的水珠滴到盆里的热炭上面,嗤嗤的响,腾起细细的烟,然后她再接着洗。
阿福心里觉得微微发酸,轻声说:“谢谢母亲了。”
朱氏把那块包鞋的布慢慢拿起来,低着头叠好:“嗯……我听他们说,王府要是生了世子,郡主,那衣裳鞋子都是有定规的。也不知道这个做了能不能穿,瞎做的……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阿福点了下头:“小孩子……不用太讲究的,等……到时候,我一定给他穿上。”
紫玫捧着牌正要进来,看着朱氏在屋里,便悄悄的又站了回去,听着屋里头并没再说什么,等了一等,才说了一声:“夫人,朱夫人,桌子支在哪边?”
阿福说:“支在西边屋里吧。”
阿福坐在垫了一层棉垫一层皮毛的椅子里,热的额头上微微沁汗。瑞云打牌很是小心,几乎从来没有出错过牌,紫玫算牌也是极在行的,朱氏有点心不在焉,接连出错了几张,,一旁的丫头也跟着笑,替她数着钱交给另外三家。阿福也打的不太好,但是打这个牌的确时间消磨的快,中间丫鬟端着莲子汤上来,阿福一盏,朱氏一盏。瑞云过来服侍阿福,替她在前襟上垫上帕子,挨着碗试了试并不烫了,递给阿福。朱氏接过碗,倒没吃,她看着阿福。怀孕这些日子,光见肚子大起来,脸上手上倒还是原样,看起来,就和当时离家进宫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朱氏记得送走了阿福之后,她回屋里一个人哭了许久,越哭越觉得伤心,只想着,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着这个女儿。
她还记得小时候阿福喊娘的时候,她心里那么高兴——
好像一转眼,她就长大了。小孩子长的真是快,就像风里吹吹,一夜间就长大了一样。昨天觉得她还是小姑娘……天气热,阿福有次把头发挽在头顶,还折了两朵百日红插在发辫里,回过头来笑。天气热,她的脸红扑扑的,笑容娇艳可爱,眼睛里亮亮的,一闪……
她都没有注意她的女儿什么时候长大的。
她……她的心思都用在了阿喜的身上了?也许是……
阿喜……阿喜她没有教好,落了个坏名声,被刘家变相的休了回来。她对着阿喜很小心,不敢高声说话,对着阿福……也一样。
朱氏有点迷惑,舀起一勺汤,看着调羹里那煮的软烂膨胀的莲子,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朱夫人尝尝啊,看看合不合口。”紫玫笑着说:“最近我们夫人不太爱甜的东西,所以这个里头也没敢多搁冰糖。”
朱夫人吃了一口,说:“嗯,很好。”
可是直到咽下去,她好像也没有尝出甜味儿来。
张氏把李信抱了进来,进了屋才给他揭掉外面的大氅和兜帽。阿福有些讶异:“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外头不冷么?”
李信到了山庄处处都觉得新奇,下了雪更是如此,可是张氏怕外头天寒地冷的,万一磕了碰了,又或是冻着了,那都是天大的麻烦,所以总拘着不肯让他出去。
“他一直闹着要来找夫人……”
阿福也极惦记他,可是从知道她怀了身孕,杨夫人就不再让她抱李信了,哪怕只是看着李信跑跑玩玩,也是如临大敌。
“信殿下还小,不知道轻重,万一夫人因为这个碰着跌着也不玩的。”
阿福笑着张开双臂揽着李信,却不敢把他抱起来了。
李信一张小脸儿雪白粉嫩,笑容甜如蜜糖,看的阿福心都要化了。
嗯,李信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啊,可以想见长大了也一定是个标致风流的英俊少年郎。
“嫂子……想你……”
阿福觉得心里一软,跟着一酸,真想把他抱起来好好亲近。
这孩子讲话很少能讲一句,可是这想你两个字说的特别清楚,可见他在心里一定已经盘旋了很久,没见她的时候,大概也已经说过很多遍想念的话了。
李信乌溜溜的眼睛显得像浸了水的葡萄珠一样湿湿亮亮的:“嫂子……”
阿福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示意瑞云抱他起来坐好。
“阿信吃不吃莲子汤?”
李信毫不客气:“吃!”
阿福把莲子汤端起,一勺勺喂给他。
朱氏坐在那儿看着,像是痴了一样,呆呆的出神。
正文 五十六 冬日 四
紫玫在阿福房里铺了一张小榻上夜,阿福虽然一开始不适应,但若是炕热了夜间口渴,又或是因为肚子胀想起夜,还真的是离不了人。紫玫人稳重,晚上睡的警醒,差不多阿福一动她就能醒。
阿福宽了衣裳上床,紫玫也就在靠西墙的榻上躺下,听着阿福翻了两个身,轻声:“夫人睡不着么?”
“嗯。”
“要不要吃口茶?”
“不用,我不渴。”阿福的手无意识的揉搓枕头,朱氏给她的那双小虎头鞋已经交给紫玫收了起来,但是那细密的针脚纹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她的指尖上久久不散,屋里还有一枝烛没有熄,听着外头呜呜的风声刮的那样紧,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驰踏踢,声势让人觉得心惊。
阿福说:“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紫玫嗯了一声。
“王爷在城里,这会儿想必也歇下了……不知道他是就近宿在宫里了,还是回了咱王府。”
紫玫想了想:“住在宫里虽然方便,可是难免会有人讲闲话的,王爷素来持重,应该是回王府歇着的。”
“嗯,太平殿前些天还去看了一回,虽然还是老样子,可是没有人住的屋子,就是显得冷暗。”
紫玫有些出神,想着她从德福宫到太平殿,又到了成王府的经历——她算是德福宫当时几个大宫女里头境况最好的一个了吧?红锦跟着太后,不是死,也不会活的太好。绿盈和白芸从那回事之后就再没了消息,怕是已经不在了……她跟的主子也险些被那场变故给害了,可是吉人天相,现在不但化险为夷,还正了名分,又有了身孕。紫玫想,要是生下位士子来,自己帮着照料,或许就会像曾经的杨夫人与王爷一样,杨夫人也不是奶娘,但是也是教养宫人出身的。要是生一位郡主,那也很好……阿福性子好,从来不打骂人,王爷心地脾气也好……她心里想着事,嘴上说:“听说恐怕过两天还要下雪的,要进出城是更加不便了。”
阿福听着熏笼里头炭块儿轻微的裂响,她不喜欢这种热熏熏的炭气,最近也都没有用什么香。
李固这会儿肯定也躺下了吧?他睡着了么?累不累?他有没有想她?
一定想了……想她,也想孩子。
“嗯。阿喜这几天还好么?”
紫玫说:“杨夫人每天过去一个时辰给她讲规矩,还有管事婆子看着教着,那屋子虽偏,屋里也有炕,一应炭火衣裳吃食都周到,夫人不必为这个挂心。”
阿福只是想着今天朱氏的神情,递完鞋子后,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想说什么呢?是不是想说阿喜的事情?
其实阿喜对朱氏殊无敬意,朱氏对她也总是有些战战兢兢的赔小心的样子。两个人看起来也并不像母女——可阿福自己和朱氏,也没有亲近到哪里去。
“宫中只说让王爷去,没提阿信的事情?”
紫玫轻声说:“大约天冷,怕小孩子禁不住。”
恐怕是皇上都想不起这孩子来了吧?
宫里的事,向来人走茶凉。丽夫人没了,这孩子几乎没人管了。这过年的大宴,也没有提让这孩子回去的事情。阿福想的心里微微发酸,心里默默的说,就算自己生了孩子,也绝不会对李信厚此薄彼。
紫玫又说了两句闲话,还问起阿福明天想吃什么。
阿福却有点恍惚。
朱氏当年是怎么想的呢?把阿喜看的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重要。
她是不是也对阿喜抱着一种怜惜的补偿的心态?和自己现在对李信的感情……是一样的吗?
有句话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可是阿福还是猜不着,朱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阿福辗转反侧,紫玫觉得她似是有了困意,起来倒了杯热水——只是白水,阿福喝了两口润润喉咙,再躺了下来。
她心里总是有点不安定,手轻轻抚摸着肚腹,过了好一会儿才模糊睡去。
她睡的不沉,肚子已经渐渐发沉,隔一会儿便会翻个身,不是朝左就是朝右,只是不能平卧。紫玫也没有睡实,今晚的风声听起来似乎特别不同——虽然都该是一样的,可是总让人觉得有一种肃杀之意。紫玫模模糊糊的想,这风这样紧,庄户人家的屋顶倘若没压实盖稳,只怕整个房顶都能给掀了去。
还有,屋里炕烧的太热,赶明儿得和人说一声,降一降才好。或是端些水放在屋里,省的太干了,人会上火。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外面廊下有脚步声。
紫玫身子一顿,轻手轻脚翻身坐了起来。阿福裹着戏水鸳鸯的锦被,面朝着里,这会儿好不容易睡实了。
紫玫听见轻轻的叩门声,虽然轻,却又急又快。
她披衣起来,端了壁架上的灯,到了外间才问:“是谁?”
庆和在外面压低了声音急切的说:“紫玫姐,你开一下门。”
紫玫来不及多问,拉开门闩,将门开了一条缝。寒风一下子灌进来,吹得她机灵灵打了个寒噤。外间睡两个小丫头也被惊醒,只是看见紫玫端着灯站在那里,元庆并没进来,只说:“紫玫姐,你看。”
紫玫看元庆也只穿着小袄,却好像全不觉得冷似的。他伸出手,朝着斜北的方向指去。
本来应该是漆黑的夜空,可是那个方向却有着通红的光亮,将半天边都映成了一种异样的紫红颜色。那光亮仿佛还在扩大,像是要把整个天空都给照亮一样,那不详的红光让人觉得连天都要烧起来了。
那边是京城的方向。
离天亮还早着,现在才刚过三更,无论如何……再说太阳也不会从那方向升起。
一阵狂风吹过来,紫玫手里的灯烛焰跳了两下,扑的一声熄灭了。紫玫手一抖,屋里阿福的声音问:“外头怎么了?”
紫玫只觉得嘴唇发干两腿发软,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后背上原来一些热涔涔的汗意,现在全化成了刺骨的森寒。
正文 五十七 寒雪 一
“夫人,床铺好了,再睡会儿吧,天还没亮。”
阿福摇了摇头。
杨夫人不容反驳的说:“您担心王爷,我也担心,可是夫人,您更该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天边那红光让人心惊胆战,如果是一把小火,那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亮。
这样大的火……
阿福坐立难安,一时间什么坏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杨夫人强硬的过来,把她搀起来,硬架到床边。
“我替夫人宽衣?”
阿福摇摇头,她坐到床边,脱掉大毛斗篷躺了下来。
杨夫人把被子替她掖好:“我就在这儿陪着夫人,您不用担心。天一亮我就让人去打探消息。”
阿福的嘴唇抿的紧紧的,不过杨夫人刚才让人给她喝的红枣茶里还掺了一些安神的东西,屋里的热气再一熏,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比刚才没吵醒之前睡的还沉。
杨夫人走到外间,常太医坐在椅子里,头扭过去看着天边红色的半边天空,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往常那种讨好的,略带点猥琐意味的神情。他望着外头,轻声说:“夫人,只怕我们也得快做准备——天亮之前最好。”
“给夫人喝这个真的不会损伤她的身子么?”
常太医摇头,说话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让夫人继续熬夜忧虑下去,我敢说肯定比吃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