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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涨得通红,他不知道他们笑他什么。我是从来处来的嘛,他想。
“咦?”一个农夫突然发现了他背着的松纹木剑,因而说,“小兄弟你也是练武功的吗?”
“武功?”他说,“什么叫武功?”
“你不是练武的?”
“不是。”他又认认真真地想了想,觉得在山洞中那老者从未对他说过武功二字,因此又说,“我不是练武功的。”
“那你背着剑干什么?”
“是他给我的。”
“他?他是谁?”
“他就是他嘛。”
“他就是他?哈哈哈哈,他总该有一个名字吧。”
“噢,”他突然想起临出山洞时老人告诉过他叫道悟,便说,“他叫道悟。”
“道悟?没听说过,他是个和尚吧?”
“什么是和尚?”
“和尚就是光头,不吃肉。”
“那他不是和尚,他吃肉的,有时候我们吃兔子。他有头发。”他边想边说,“他肯定不是和尚。”
“不是和尚怎么取个象和尚一桦的名字,这真是怪事。”
“名字是可有可无的,”他认认真真地说,农夫们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觉得有些委屈,这些人老是笑他。名字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嘛,他想。
但他觉得这些人很可爱。
“那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农夫问他。
“我?我叫独孤樵。”他说。
他突然为自己也有个名字感到高兴。
这时候那个问他话的农夫突然说,“哟,时候不早了,大伙儿快干活吧。独孤小兄弟,咱们今天得把这些活干完,你忙去吧。”
“我忙?”独孤樵说,“我不忙呀?”
“但我们得开始干活了。”又转向别的人,“大家伙干活吧。”
农夫们开始分散干活去了。
独孤樵看他们只是把混长在稻子里的杂草拨出来,就走到问他话的那个农夫身边,说:“这就是干活吗?”
“嗯。”农夫说。
“那我也会,”独孤樵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干活吗?”
农夫抬起头看了看,见独孤樵一副生怕被拒绝的神色,就说:“好,你干吧,等收工后我和田二管家说说,让他在半天的工钱给你。”
“工钱?什么是工钱?”独孤樵不解地问。
“什么叫工钱?嗯——”那农夫发现这个问题他也说不清楚,就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咱们干活吧。”
一会儿之后,所有农夫就都不约而同地直起腰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独孤樵了。
这哪儿是干活,简直就是玩耍。只见他两只手随便乱抓,眼睛看也不看。几乎脚不沾地的在田里飞跑,只一会儿,整块田便都让他跑遍了,田埂上整齐地堆着一堆一堆杂草、稗子!
他来到问他话的那农夫身边,说:“活干完了。”
他一脸的稚气,那神情就好象是刚则干了一桩很有趣儿的游戏似的。
“你,你?!——”那农夫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干活,”独孤樵快乐地说,突然发现大家都看着他,便不解地说,“我干得不对吗?”
“唔,”那农夫支支唔唔了一阵,然后看看其他人,然后说,“今天的活儿干完了,大家回去吧。独孤小兄弟,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哎。”独孤樵高兴地说,他发现自己很愿意和这些人在一起。
一伙人悄无声息地走着。
独孤樵发现大家都不说话,甚觉奇怪,就问那农夫:
“咱们是去领工钱吗?”
“唔,”那农夫说。
“工钱是什么?”他又问。
那农夫没回话,只是闷头走路。
独孤樵觉得很委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是一个大约有百来户人家的村落。
一切都让独孤樵觉得新奇。村路上有牛,有羊,有狗,有鸡,正悠闲自得地觅食,他们一行人走过时,它们也不惊惶逃窜。小幢小幢的房子顶上有炊烟冒出。一些小孩子从房子里跑出来拉着他们队伍中一两个人的手,叽叽喳喳地笑闹,并且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独孤樵。
独孤樵朝孩子们笑。他的笑纯洁无瑕。
便有孩子也来拉他的手,但立即又被大人叫了回去。
于是孩子们使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他还是对他们微笑。
他们走到一幢巨大的房子前。
确实,这房子的巨大让独孤樵觉得不解:人干嘛要住那样大的房子呢?
房子是用石头和红砖盖起来的,房顶上的瓦片还锃亮如金。朱红大门前卧着一对石狮子。石狮子下有几级石梯。
石梯下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有个大约六十来岁的老人在为一些显然也是农夫的人分发一小块一小块银白色的东西。
独孤樵想那一定是工钱,
但他不知道那工钱到底拿来做什么。
见他们走过来,那个六十来岁的老人抬起头来说:“玉柱,你们的活干完了吗?”
“回田二管家,活都干完了。”先前问独孤樵话的那农夫低首回答。
“好,都过来领工钱吧。”他们便走过去。
独孤樵非常好奇,他想知道那个叫田二管家的人分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玉柱却抢先走到田二管家前,附在他耳旁轻声地不知说些什么,边说还边用眼瞟独孤樵。
田二管家也面露诧异,不时看独孤樵一眼。
独孤樵觉得有些不安。
这时田二管家站起来,叫身边一个年轻人代他分发工钱,然后走到独孤樵身边,说:“独孤小兄弟,你随我入内”。
“干什么?”独孤樵说。
田二管家看了看他的眼睛,微微一笑说:“我有话问你。”
“好吧。”独孤樵说。
“请。”田二管家一拱手说。
独孤樵不知该怎样回答,便举步率先而入。
他们走进一个大厅,田二管家让独孤樵坐下。
一个使女过来,盈盈道:“二管家有何吩咐?”
田二管家道:“奉茶。”
使女道:“是。”
少顷使女端上茶来。放在独孤樵面前,道:“公子请用茶。”
“噢,噢。”独孤樵说。
使女出去之后,独孤樵端着茶杯,不知如何是好。
田二管家诧异地望着他,说:“公子请喝茶。”
“喝吗?”独孤樵说。望着田二管家。
田二管家适才听了玉柱所说独孤樵在田里的行动,不知此时对方是无知还是故意玩弄他。田二管家细细打量,发现他不是故意作弄的样子,因此道:“请喝。”
独孤樵于是一口就将那杯茶喝干,然后顺手将杯子丢在地上。
“砰”的一声,杯子摔得粉碎!
独孤樵却依旧象什么也没发生,只好奇地打量大厅四周。
田二管家骤然变色,冷冷道,“ 独孤少爷此行有何贵干,可以说了。”
“贵干?”独孤樵转过头来,见对方脸色难看,因而略显不安,连忙说:“不,没有,没有贵干。”
这分明是成心捉弄。田二管家想,因此脸色更加难看,沉声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公子爷如果觉得在下不够分量,在下可请连大总管出来与你说话。”
“连大总管?”独孤樵诧异地说,“你不是这儿的家人吗?”
田二管家“哼”了一声。
但独孤樵并没注意到田二管家的表情。他此时浑身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杀气笼罩着。这种突然感觉到的杀气使他觉得不安。他闭上眼睛,脑海里突然感到在大厅的左上角上多了一个带着很重杀气的人。
“你在那儿干什么?”独孤樵闭着眼睛,轻轻地说。
“你说什么?”田二管家道。
“我知道你在大厅的左上角。你大概是想杀什么人吧?”独孤樵依旧是闭着眼睛,喃喃地说。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藏在大厅左角横梁上的那个黑衣蒙面人却觉得好像有数十口铜钟在他耳畔同时轰响,那声音弄得他痛苦不堪,几欲滚落下来。
直到田二管家的声音传来,黑衣蒙面人才觉耳畔轰鸣业已消失。
“朋友,下来吧!”刚才田二管家昕清独孤樵所说的话,往左上角一瞟,才发现那儿真藏有一个人。于是大喝了一声,顺手将右手玩弄着的茶杯盖往梁上打去。
“田老儿,要暗算大爷,你还差的远。”
伴随着这声音,一柄匕首叮的一声插在田二管家面前的桌子上。那黑衣蒙面人却大笑着消逝了。
独孤樵睁开眼睛。此时笼罩着他的那阵杀气已经消失。
他不明白为何一把带着纸条的匕首会将田二管家吓得大惊失色。
“喂,那纸条上写的是什么?”独孤樵好奇地问。
“哦,”田二管家转过神来,见独孤樵正巴巴地看着他,那天真未凿的神情使田二管家实在摸不清来路,因此支唔着说,“哦,没什么。刚才小兄弟传声示警,田归林就此谢过。”
“田归林,”独孤樵说,“你是田归林吗?”
“小兄弟听过贱名吗?”田二管家试探地问。
“不,没有听说过。”
“那小兄弟为何有此一问?”
“我是觉得怪,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有个名字。”
“好说、好说,”田归林带笑不笑地说。“小兄弟请稍候,待老朽去将此条传给敝主人。”
“该去你就去嘛。”独孤樵说。
田归林哼了一声,举步而出。
独孤樵甚感奇怪,他不明白田归林干嘛要哼那么一声,当然,如果他知道铁算子田归林这几个字二十年前在江湖上如何响亮,他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田归林急匆匆地走近一朱红小屋前,站在门口的那个精壮大汉挡住了他。
“田二管家有何急事吗?”精壮大汉问道,
“请速将此物转交主公,就说田归林立等回话。”
田归林将那纸条递给左首那大汉,大汉急转入内。
少顷,一个年约七旬的黄袍老者从屋内走出,说:“田兄请进来说话。”
又对身后的精壮大汉吩咐道:“速请连大总管过来说话。”
“是”!精壮大汉急奔而去。
田归林随黄袍老者步入小屋。
屋内仅有一床一桌一椅,甚为简陋。
床上堆着许多经书,井然有序,桌上放着那张纸条!
黄袍老者颓然坐在椅子上。
田归林道:“主公——”
黄袍老者摇摇手,长叹一声道:“她终于找上门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青衣老者急步赶入。
“主公相召有何急事?”
声音粗壮雄浑,一听便知是个憨直老人。
黄袍老者没说什么,只将桌上的纸条递过来:“连兄请看。”
青袍老者接过来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
“限尔今日三更携那贱人之头来见,否则柳家寨将片瓦不留也。”
未具名,只在下端画着一张树叶。
“嗞”的一声,青袍老者一把将那纸片撕成两半,大声喝道:“主公,和她拚了!别人怕她木叶卢若娴,我连城虎却从没怕过她。咱们躲了她二十年,没想她欺人太甚,倒找上门来了,我倒要瞧瞧她那一把贱骨头能有多少斤两!”
突然一个夜枭般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连城虎,就凭这几句话你就死定了。”
连城虎大声道:“卢若娴,有本事你站出来当面说清,我雷音掌连城虎要是怕了你,也就不用再在这世上混了。”
那声音道:“哼,要死也不忙在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