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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莲记 作者:dnax-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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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睡梦之中,床边雷元虎双眼圆瞪竟整夜没有合眼,守着他过了一宿,见二人回来,正要说话却被秦追止住,叫他小声别将阮云之吵醒。
雷元虎跨步到门外,秦追道:“雷爷,你怎的也不睡?”雷元虎道:“老子答应你照看小崽子,睡着了怎么行?”秦追笑道:“日后还要请雷爷多照看,难道你日日都不睡么?”雷元虎道:“不用你操心,老子和这小兔崽子拜了把兄弟,日后自然会照管他。”说完瞪他一眼道:“你虽是他师叔,我与他拜了把子,却和你没半点干系,你休想要我也喊你师叔。”
秦追与江轻逐面面相觑,均感意外,才上了一回山,这二人如何能凑到一起拜了兄弟?待阮云之醒了听秦追问起,面色忸怩将昨晚糊里糊涂结拜的事草草说了,又道:“是他迫我拜的,又不作数。”雷元虎听见大怒道:“怎么不作数,头也磕了,老天也拜了。”阮云之道:“你在路上瞧见个姑娘把她按着磕三个头,难道她就是你老婆么?”雷元虎道:“放你的狗屁,老子稀罕甚么姑娘,小妞儿软绵绵碰也碰不得,动不动又哭又闹。小崽子,我瞧你也像个妞儿,成日哭哭啼啼作死作活。”
阮云之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抬头瞧秦追满脸笑意忍俊不禁,心中暗怪雷元虎胡说八道惹他笑话。秦追见他窘迫,便道:“雷爷性情中人,说话直了些,却也并非恶意,既然结拜了日后就是兄弟。”阮云之道:“他趁我喝醉拉着我胡乱磕了几个头,哪里就算是结拜了?”
雷元虎抓住他衣襟举到跟前道:“老子说拜就是拜了,又不是要你当媳妇,做我兄弟难道委屈了你?再说不是,老子砸扁你。”秦追生怕他真的说到做到,忙劝道:“雷爷何必和小孩子计较,再说哪有做大哥的这样欺负兄弟。”雷元虎听了便将阮云之放下,怒气冲冲瞧了秦追一眼道:“你赢过我,我雷元虎服你,你说甚么就是甚么,等我再赢过你,你也得听我的。”秦追道:“好,就是这样。”
阮云之道:“小师叔,你又要走了么?”秦追道:“我还有些事要办,等办完了便来找你。”阮云之道:“你要去替师父和师叔报仇,你……你路上小心。”秦追笑道:“这回我再回来一定记得送你一口好剑。”阮云之抬起头瞧着他,忽而微笑道:“这事我都忘了许久,原来你还记得。”秦追道:“我自然记得,这回不会再忘。对了,我以前和你提过,我有个义兄叫段已凉,家住姑苏未寒山庄。”阮云之道:“我记得。”秦追道:“你住在这我不放心,不如请雷爷一同前去未寒山庄暂住。一来大哥照顾得周全,二来我许久未去看望哥哥嫂嫂,正好你替我瞧瞧他们近来可好。”
阮云之原本在山下守着只为等他回来,如今听说要自己去未寒山庄倒也不推诿。雷元虎听着道:“原来你也有个拜把子的兄弟。”秦追道:“是啊,我大哥为人宽厚急公好义,是个极好的人。”雷元虎道:“是么?我倒去瞧瞧如何好法,小崽子,我定要好过他,总不叫你在旁人面前丢了份子。”
他生来不知“好”字怎么写,只因初回与阮云之拜了把子,便一心想做个比旁人都好的大哥。阮云之撇嘴道:“小师叔的大哥可不张口闭口叫他小崽子。”雷元虎道:“那叫甚么?”阮云之道:“嗯,必定是叫贤弟。”雷元虎道:“那有甚么难,贤……贤……”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抓了抓头道:“这咸啊淡啊的太矫情,还是小崽子好。”
秦追噗嗤一声笑出来,连一旁只听不语的江轻逐都莞尔一笑。阮云之无可奈何,便不再与雷元虎纠缠不清。他见江轻逐将马匹套好,即刻就要上路,略一犹豫道:“……江少侠。”江轻逐听他这般称呼有些意外,抬眼瞧他。阮云之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江轻逐又去瞧秦追,秦追自他手中接过缰绳道:“我在院外等你。”说着牵了马又拉着雷元虎出去。阮云之返身进屋,江轻逐不知他有甚么话说,又想他素来与自己不合,要说的未必是甚么好话。可他与秦追两情相悦,打定主意阮云之说甚么也绝不动气。
两人进了屋,阮云之将门关上。江轻逐道:“有话尽管直说。”阮云之瞧着他,江轻逐与秦追年纪相仿,少年侠客英姿焕然,瞧得人好生羡慕。阮云之对他又是钦羡又是嫉恨,还有几分感激,诸般念头纷繁芜杂全在心头滚过。江轻逐见他神色古怪,却猜不到他此刻心思,正有些不耐,阮云之忽然双膝一曲,对着他跪了下来。
江轻逐皱了皱眉,阮云之叩首道:“江少侠,多谢你救了小师叔。”江轻逐道:“你谢我做甚么,我救他可不是为你这一声谢。”阮云之道:“江少侠,我年少无知,过去得罪了你,今日向你叩头认错。”江轻逐虽与他不合,但终究是些口头上的小事,哪会记在心里,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叩头认错倒有些意外。阮云之叩完头,起身道:“小师叔诚心待你,若你对他半点不好,我绝不放过你。”江轻逐本想说你要如何不放过我,但见他一脸肃然,并无半点玩笑之意,也不便笑话他,点头道:“我自然会对他好,这一辈子都只对他好。”阮云之听着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心想终究他与秦追更亲近,自己不过是许多师侄中的一个,哪怕青梅竹马亲热了些又如何,他绝不能时时刻刻想着自己。江轻逐道:“还有别的事么?”阮云之摇头道:“没了,你们去吧。”
江轻逐走到门外,秦追将雪花儿交给他,二人上马与雷元虎阮云之道别。
天色未明云敛苍穹,隐隐透出一丝光亮。走了一会儿,江轻逐道:“你不问我你那小师侄叫我进屋说了些甚么?”秦追目不斜视道:“我为何要问?”江轻逐瞧他一眼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说了些甚么坏话?”秦追也瞧他一眼道:“若他说的是坏话,你必不会来问我,也不会这般跟我说。一定是甚么中听的好话才让你这般得意。”江轻逐笑道:“果然诓不了你。咱们眼下去哪?”秦追道:“我原想去未寒山庄瞧瞧义兄,但有雷元虎送云之去见他,也可放心了。眼下还有一处该去,这事全因红漆匣子而起,若能知道匣中究竟藏了甚么,那善德主人的阴谋说不定便能窥知一二。匣子现在何处,你可知道么?”江轻逐点头道:“那些人虽早已将姚家大院翻了一遍,但真匣并未被盗,仍在庄中。”

第四十三回
二人商议一番,便赶路往姚家庄。疾行数日来到江宁,秦追路过当日歇脚的酒铺,却见店家已不是张老汉,换了个年轻敦实的伙计。他与江轻逐下马歇息,四周只有三两个行商打扮的酒客。秦追问那伙计为何不见张老汉,伙计道:“张伯三月前得了场重病,又生痈疽卧床不起,便将酒铺子卖给了我。两位公子爷是要喝酒还是喝茶?”秦追道:“一壶清茶就好,咱们一会儿还要赶路。”伙计答应了,送了茶杯茶壶过来。秦追与江轻逐喝了茶,又喂乌雪和雪花儿喝水,略作休息继续赶路。
秦追离酒铺远些,才对江轻逐道:“铺子里坐的几个都是练家子,伙计也十分可疑。”江轻逐点头道:“茶中倒没甚么古怪。”二人各自小心行事。到了山间举头一望,数月不见姚家庄赫然已成了空宅鬼屋,荒山寂寂凄凉无限。江轻逐走到门前瞧了一眼落在地上削成两半的铜锁,半年之中似乎并未有人出入。他推门而入,扑面一股阴冷之气。秦追跟着进来,庄院依然如旧,却是四处结满蛛网,灰尘堆积,一派颓败萧条。江轻逐一言不发,只到处游走,一间间屋子瞧过来。秦追随他走遍前院,又再往后院而去,到了当日姚穆风与姚翦云被害的小楼前。进了门,江轻逐却在楼下一幅字画前停下。秦追顺他目光瞧去,见是一幅望月乞巧图,画中少女手捧锦盒,容貌清秀体态轻盈,依稀是当日小楼中瞧见的姚小姐模样。此画笔法略显优柔,显是女子手笔,再看落款果然出自姚小姐之手。
江轻逐观画不语睹物思人,瞧了一会儿忽然上前将画揭下,又在墙上摸了摸,按下一处墙砖,露出个小小暗格。这暗格中不知动了甚么机括,左边墙上一声轻响,裂开道缝。江轻逐取了桌上烛台,打起火折点燃,推开墙缝走进去。墙后是条既窄且陡的密道,阵阵阴气自地下升起,二人不一会儿已到了地下。灯火一照,像是个书房,只是蛛网密结灰尘满布,比院中还要多。江轻逐将烛台放在书桌上,将墙边一尊玉瓶移开,赫然放着个红漆小匣。
秦追等他将匣子小心放在桌上,仔细一瞧,匣子上锁着七巧玲珑锁,果然是当日在主屋床下取来的那个。他道:“姚前辈可有给你钥匙?”江轻逐摇头道:“义父只说让我保管,绝不能让人夺去,还说匣子里的东西不可翻看,自然也不会给我钥匙。”秦追道:“若想知道善德主人真正目的,非要打开匣子瞧个究竟不可。”江轻逐道:“义父说这七巧玲珑锁是当年玉手仙子谢千绮所造,锁上后只可打开一次便会毁损,若不用钥匙靠蛮力开启,会牵动机括点燃火硝将匣中之物焚毁。”秦追道:“不知姚前辈将钥匙藏在何处。”江轻逐想了想道:“你说这匣子里究竟藏了甚么,若义父既不想它落入他人之手,又不想我去翻看,何不直接毁了匣子一了百了?”秦追摇头道:“我也想不出,唯一的法子只有找到钥匙打开匣子才能知道。可是毫无线索,又去哪里找钥匙?”
江轻逐道:“匣子是人造的,玉手仙子造得出,未必后人解不开。我想到一个人,兴许能开。”秦追眼睛一亮道:“独手飞将游靖。”江轻逐道:“找钥匙难,找游靖容易。”说完将匣子收进怀里,却听头顶一声响。秦追道:“上面有人。”两人原路折返,走到半途手中烛火猛然一抖,一阵疾风迎面而来,顿时将烛火吹灭。
江轻逐应变奇速往后退去,黑暗中人当胸一拳朝他袭来,他丢下烛台拔出赤秀,剑尖上挑往那人直刺而去。秦追在他背后听见打了起来,不知对手是谁,眼前又是一片漆黑,贸然插手怕反而弄巧成拙,于是退开几步细听分辨。只听黑暗中江轻逐的赤秀剑破空声极细极轻,对手却只闻衣袂飘动,交手间并无兵刃交击,那人应当是空手应战。
秦追听了一会儿,眼睛渐渐习惯暗中视物,见江轻逐与一个模模糊糊的灰影战在一起,那人脸上戴着面具,身上宽袍摆动,正是神秘莫测的灰衣人。秦追每每遇这灰衣人总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不弄清他身份实难安心,但此人武功高深,江轻逐赤秀在手快剑如电,亦只不过勉强与他打个平手。只见灰衣人手掌翻飞,屈指往江轻逐胸口抓去,密室通道狭小,长剑回转不便,江轻逐欲将他引到空地,灰衣人却守着小小通道并不追进。
秦追趁江轻逐后退之际飞身上前,插入二人之间,举掌向灰衣人面上挥击。他先使天玄擒拿手,左手食指中指微曲,扣向对方手腕,右手并指如刀猛切咽喉要害,灰衣人不等他二指擒拿用老便往后缩手躲开,仰身一退令他掌刀也一并落空。秦追这两招并不奢望立竿见影将他打败,但见他未卜先知,将自己招式路数摸得一清二楚,不禁心中疑惑。虽当初在小镇客栈交手时便觉他武功高过自己,又对他武功了若指掌,却因后来发生诸多事情,将这疑惑抛在脑后,今日再战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那人冷笑不答,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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