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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禁地-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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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得郎周头发向后飘飞。郎周呆呆地站了几秒钟,往事仿佛潮水般涌回,仿佛好多年前,他也是狂喊着跑过伦敦的大街,然后一头撞上了一辆汽车,那辆汽车巨大的影子瞬间灌进了他的视野……郎周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恐惧,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后面,警笛呜呜鸣叫着飞速接近……

“郎周!”兰溪和小萌惊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奔跑过去。

本田车的车门哗地拉开,三个欧洲人跳下汽车连看也不看郎周,纷纷拔出手枪躲在车后,紧张地注视着飞速接近的警车。小萌和兰溪都认识他们,居然是冯之阳雇用的黑帮杀手,克里尼和尼尔森等人!车里有人喊:“让我下来!”

尼尔森愤怒地咒骂着,将车上的人抱了下来,随手拎出一把轮椅,将那人塞在轮椅里,竟然是冯之阳!原来冯之阳被克里尼他们强制带着逃跑之后,冯之阳眼见终于找到了父亲的隐居地,这些黑帮杀手却贪生怕死,只顾逃命,一路上不停地咒骂。克里尼等人毫不理会,冯之阳无奈,只好又支付给他们五百万美元,并且许诺只要带他到弗洛伊德纪念馆后面的那座房子里,每人再支付一百万美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克里尼等人知道中午的枪战之后,警察仍在那里戒备,但抵御不住美元的诱惑,便豁了出去,又带着冯之阳回来了。不料刚到了附近,他们就被警察发现了,克里尼等人想逃之夭夭,但冯之阳已经陷入狂热状态,坚决不允许,声明要将他们贪生怕死不守合约的劣迹向全欧洲宣扬。克里尼等人无奈,只好硬闯过来,打算到了门前,将冯之阳扔下去就跑,没想到却被郎周给挡住了道。这么一耽搁,他们立刻就被警察给撵上了。

相距五六十米,警方的两辆警车在街上一字排开,五六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躲在车后,枪口对准了他们。冯之阳刚下车就看见郎周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小萌和兰溪正蹲在地上呼喊。冯之阳从怀里掏出两把科尔特大口径手枪,疯狂地挥舞着,朝房子里大喊:“老头子,你在吗?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将你这个儿子的脑袋轰成碎片!”但脸上的表情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充满恐惧和胆怯。

对面警察立刻喊:“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放下武器,不要伤害人质!”

“滚你妈的!”冯之阳抬手就是两枪,“砰砰”两声,将一辆警车的玻璃轰成了碎片。警察立刻还击。十几把手枪隔着五十多米的距离展开激烈的对射,枪声、玻璃碎裂声响成了一片。

兰溪和小萌护着郎周紧紧贴在地上,呼啸的子弹嗖嗖嗖地从头顶上飞来飞去,两人吓得脸色苍白,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杜若听到了枪声也从楼上跑了下来,刚刚到了门口猛地一颗子弹射到了门柱上,打得碎石飞溅,杜若惊叫一声赶紧躲到了门后。

激烈的枪战整整持续了五分钟,冯之阳等人凭借着汽车“工事”和警察展开激烈的枪战,他那疯狂的目标人格已经完全压制了童年人格,眼睛的深处虽然潜藏着恐惧和胆怯,但脸上的表情却仿佛嗜血的恶魔,那种歇斯底里,令所有人恐惧。

几分钟后,大批的警察蜂拥赶到,从后面一包抄,他们立刻丧失了优势,首先是一名杀手被接连两枪击中胸口,倒地毙命。接着冯之阳被一枪击中了左肩,巨大的撞击力将他打得从轮椅上跌了下来,扑通趴在了大街上。

克里尼和尼尔森知道抵抗不了,想溜进弗洛伊德纪念馆的后门,刚一露头,就被乱枪打成了蜂窝。枪声戛然而止。地上一片血腥,尸体横七竖八。被包围的四个人,只剩下冯之阳还在地上蠕动,但警察却没敢开枪,因为冯之阳的枪口抵在了郎周的脑袋上。

此时郎周已经慢慢苏醒,他仿佛做了一场梦,醒来后,整个人都不同了。兰溪趴在他身上用身体保护着他,两人脸对脸。兰溪的感觉很清晰,这个醒来的郎周,精神与气质与昏迷前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也许是刚刚苏醒的缘故,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一丝忧郁,可是那眼神里却散发出强烈的孤独与孤独中的坚毅,仿佛是一条行走在沙漠中的野狼。与从前那个有些懦弱,有些胆怯,也有些天真的郎周判若两人。

他睁开眼,就看见了冯之阳抵在他脑袋上的手枪。冯之阳满脸是血,狰狞可怖,咬着牙说:“让父亲出来!我找了他一辈子,就是死,也要见到他!”随即又朝对面的警察喊,“不要过来,否则我打爆他的头!”

“放下武器!手抱着脖子!”警察喊。

这句话让冯之阳愤怒起来,大声喊叫:“我再也不会受别人控制!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上帝,是主宰!我要将你们这些人统统消灭!”

“小羊羔,你放过他吧!”小萌护着郎周,祈求地望着冯之阳。

这声“小羊羔”让冯之阳一愣,脸上浮起温柔的表情,随即又清醒过来,愤怒地摇摇头:“放过他!你难道不知道我童年时所遭受的痛苦吗?我成年累月被锁在那间小屋子里,像白老鼠一样,供他研究,供他试验,我有多少次祈求他放我出去,去看看外面的街道,看看外面的天空,去和你一起在街上玩耍,可是结果是什么?是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毒打和折磨!难道你听不见吗?听不见我在夜晚的惨叫,听不见我拽着窗子哭喊?我筹谋一辈子,为的就是找到他,报复他!杀死他!让他悔恨!让他崩溃!现在我眼见就要成功,你要我放手?”

“不是这样的!”小萌哀伤地摇摇头,“你的童年我都知道……”

“谁说不是这样的?”冯之阳眼珠通红地瞪着她,“那时候,我是个胆怯、爱玩的平凡孩子,可他非要让我像那个‘冯之阳’,那个‘冯之阳’是个富家少爷,残忍自私,他把青蛙撕成两半,老东西就让我也去杀死青蛙;他把小猫的眼睛抠出来,我就被逼着去抠出小猫的眼睛……呜呜……”冯之阳痛哭失声,“你知道那只小猫我养了多少年吗……我恨死了那个老东西!”

小萌心中惨然,沉默了下来。当初,她不也是因为同情这个可怜的孩子才总是陪着他吗?

“我一定要让那个老东西痛苦!”冯之阳的面孔狰狞地几乎要撕裂,凶狠地瞪着地上的郎周,“他不是最疼郎周吗?他不是最疼杜若吗?我要将他这对儿女全部杀光……你让他出来,我要当着他的面将郎周打成马蜂窝!”

小萌喃喃地说:“可是……他出不来了……他就在这座房子里,却永远也无法走出来了。”

冯之阳呆住了:“为什么?”

郎周慢慢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冯之阳斜卧在地上,枪口一直指着他。冯之阳的左肩已经被子弹击碎,鲜血淌了一地。他居然就用这只已经残废的肩膀支撑着整个身体。这时,警察已经将他们四面包围,但冯之阳的枪口一直对准了郎周,情绪陷入暴乱之中,警察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就这样陷入僵持状态。

郎周直视着冯之阳的枪口,慢慢地说:“因为他已经全身瘫痪,成了植物人。”

“什么?”冯之阳的手一抖,一股强烈的绝望让他面孔充血,愤怒地喊,“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郎周盯着枪口,说,“两年前,是我将他打成了这样。我用一根球棒,打碎了他的第四、第五颈椎。”

冯之阳呆若木鸡,小萌和兰溪也惊呆了。这时,因为枪战平息,杜若从门后走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感觉眼前一黑,伸手扶住门柱,慢慢萎顿在了地上。

郎周脸上肌肉抽搐,显然在努力遏制着心中的情绪,但声音却在颤抖:“就在你的汽车撞上我的一刹那,两年前的往事突然像洪水一样涌进了我的大脑,我就在那一刹那恢复了记忆。”他平静地说,“两年前,我凭着那封寄到龙岩的信,一路找到了维也纳,我几乎查阅了弗洛伊德所有的著作和生平,破解了一条又一条的线索,拉瓦罗内、圣?克利斯朵夫、弗莱堡……我统统去过。我背着一只睡袋,几乎睡遍了欧洲的大街。直到后来,我找到了伦敦,在弗洛伊德纪念馆寻找了几天后,看见了这座门厅上嵌着石膏雕像的房子……”

两年前的那个秋天,刚刚二十岁的郎周背着画夹和睡袋,慢慢走上了这座台阶。他已经在欧洲各地流浪了一个多月,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身上还沾满着昨夜摄政公园的青草,完全就是伦敦街头的流浪汉。

他按响了门铃,片刻之后,黄教授打开了门,惊讶地望着他。

“你找谁?”黄教授说。

“爸爸……”郎周的嘴唇嚅动了一下,却没有他所意料中的狂喜,他平静地说,“爸爸,我是郎周。”

“郎……周……”黄教授陌生地望着他,念着他的名字,仿佛在仔细回忆。

郎周的心里渐渐涌起了哀伤,父子俩在这个黄昏里相互凝望,过了好久,黄教授才恍然大悟:“郎周?你是百吉镇的那个郎周?”他脸上没有一点惊喜,不解地问,“你怎么找到了这里?你来干什么?”

那时郎周的感觉仿佛是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全身都冰冷了。他浑身颤抖,哀求着说:“爸爸,您……您能让我进去吗?我……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那张机票,花光了我所有的钱……”

黄教授点点头,带着郎周走进了起居室,给他拿了几块面包和一碟果酱,看着郎周把果酱往面包片上一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黄教授皱着眉,饶有兴致地瞧着郎周的吃相,郎周吃了十几片面包,摸了摸嘴,问:“爸爸,有水吗?”

黄教授为他沏了一壶茶,郎周猛灌了七八杯,这才心满意足地喘了口气,喃喃地说:“又可以撑过这个星期了。”

这就是父子俩失散十年后的第一次会面。

“郎周,这些年,看来你吃了不少苦。”黄教授望着他憔悴的面孔,叹了口气。

郎周摇摇头:“没什么。爸爸,自从十年前您从荒山上失踪后,我在百吉镇长到了十六岁,就开始在全国各地流浪,到处找您。我从来没有想过您会在国外,结果直到现在才找到。这期间,我到了维也纳,然后到了意大利的拉瓦罗内和圣?克利斯朵夫,然后又回到维也纳呆了半个多月,去了捷克的弗莱堡,才从小萌那里了解到您会在伦敦。我已经在伦敦待了一个多星期了。”

黄教授渐渐惊讶起来:“你……你居然是顺着我的密码路线找到的?”

“密码路线?”郎周点点头,“爸爸,您为什么设置那么多的密码?把自己的行踪弄得那么神秘?”(奇*书*网。整*理*提*供)

黄教授没有回答,沉吟了片刻,问:“看样子,你不是很有钱,怎么能在欧洲呆那么久?仅仅机票和住宿就很难负担吧?”

郎周笑了起来:“我随身带着睡袋,欧洲真好,比国内好多了,哪里都有公园,随便找个树丛一钻,只要警察看不见,睡得非常踏实。至于机票和路费,欧洲不允许外国游客打工,不过我会画画,在维也纳的跳蚤市场,我画的中国风景画非常好卖,积攒起来,慢慢就够机票钱了。”

黄教授半晌没说话,神情复杂地盯着他问:“你……这么辛苦,就是为了找我?”

“是啊,爸爸。”郎周愉快地说,“自从您失踪后,我就一直担心您,怕您被别人暗害,也怕您年老有病没人照顾,也一直奇怪着您怎么能在雪地里连个脚印都没有就消失了。镇上人有的说您已经过世了,有的说您不要我了,我想您怎么也不可能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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