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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郎君自己设了假死局?”
“应该是不错了。这样不失为以退为进好办法,也更符合我夫君作风。而我也正好趁此机会演一场戏,避过陛下眼睛。毕竟有谁会对个哭得死去活来寡妇动歪脑筋?”
康摩伽冷汗更多了。这一对夫妻怎都如此可怕?他这几日都替她操得什么心?
初七拍着他肩膀安抚道:“其他人还好,最担心就是你担心我。所以等了大半夜也要等到你来,将事情说明白。近几日,我家里人常去烦你,真对不住了。现在就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不用再为我吊着胆子了。”
康摩伽听了很不是滋味,无奈道:“七,你心思都是绕着弯子,我快跟不上你了。所以,以后……”
“我懂。让你难过就是让我难过。我应该不太会跟自己过不去。”
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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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摩伽被初七一连串话激得莫名地生气起来。 什么叫应该不太会跟自己过不去?她哪一次不是勉强硬来,将他搞得鸡飞狗跳?
初七看他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不自觉退了一步,道:“怎么了?生气了?”
“你惹那些事让我哪一次不生气?被你折腾来折腾去,我就没有个脾气?正好这月黑风高,我是不是该疏解疏解闷气?”
初七许久没见康摩伽玩这种把戏。每次看她害怕了,他便觉得是扳回一城。这说到底都有些幼稚。她定了定神,道:“我多大了,你多大了。还玩这种游戏?”
一说完,初七便觉一道风扑面而来,身体随即被腾空抱了起呼呼转了几圈。那速度又猛又快又折腾。在高处被转得晕头转向,她难受得投降道:“康大爷威武,求你饶小女子一条小命。”
康摩伽搂她到怀里狠狠勒紧,道:“如今我算是知道了,你就是野性不改。不让你知道厉害,你就蹬鼻子上脸!”
当年拴住她绳子变成了现今结实双臂。初七被男性气息包围,突然觉得十分不妥,忙挣扎道:“你这是什么癖好?我快被勒死了!”
“哪有这么严重?还不是怪你瘦得跟只羊似。”
康摩伽似乎没松手意思。他开始喜欢起了这个游戏。即使抱着初七跟她吵,倒也是别有一番情趣。今次他是注意到了,初七身上有股从前没有香气,仔细一闻才发现,原来是**。是了,她已为人母了。她怎么能长得这样快,快得都他都觉得老了。
他们这样僵持了许久,安儿却在此时啼哭起来。初七自也不能顾及那不速之客,挣脱出他怀抱就跑去抱起孩子来哄着。
康摩伽听得哭声,便道:“似乎是饿了。”
初七瞪了他一眼,道:“既然知道,你还站着?”
康摩伽明白过来,忙转过身避嫌道:“你喂孩子吧,我走了。”
“略等一等。今日陛下将你给安儿取名字改了,说是要避讳,把长字去掉。”
“怎么还讲避讳?”
“因为夫君字里也有个长字。”
“你们汉人够麻烦!”
康摩伽还想抱怨,却见听身后传来婴儿吸吮声音。他突然红了脸,连耳根都通红了,急忙道:“事情说清楚了,我也要走了。其他下次再说……”
初七还来不及回应,房里已没了人影。康摩伽突然如此羞怯,倒让人觉得好笑了。不知是认识他太久,还是因为心里装着丈夫,即便跟康摩伽再亲近,初七都没有往男女之事上想。同样,康摩伽虽然爱她,也十分节制。一旦超过了界限,他们都会不自觉地后退。
这一晚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翌日,崔家举家搬迁。十几辆马车依次前来,将宅子里家具行李慢慢搬走。崔家姊妹也一同坐上车共去新家。
娉婷跟在母亲身旁,对新出生表弟很是好奇。初七把孩子抱给她,看她小小年纪,倒很是贤惠。
“三姨,娉婷也想要这样漂亮小孩。”
童言无忌,引得三姊妹都笑起来。莲子道:“娉婷还这么小就想着要生娃娃了?”
娉婷认真地点头,也不知跟谁学了那副大人样。她稚气道:“我要跟三姨一样,找漂亮男人。就像昨晚来看三姨康叔叔一样。”
莲叶和莲子目光瞬间集中在初七身上。昨晚康摩伽前来探视,倒叫半夜起身娉婷看见了,这岂是尴尬可以说清?初七连忙解释道:“不、不是那样……”
莲子笑道:“小妹跟康将军事也不算什么秘密了。现在你可真是守了寡。就算要为孟郎君守丧几年,也是可以嫁人。我们家上下应该没什么人反对,你安心偷你人吧!”
莲叶连忙蒙住女儿耳朵,怨道:“别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话题!”
莲子道:“大姐,娉婷可早熟着呢。该懂应该都懂了。”
莲叶与莲子开始就教育孩子事讨论起来。初七只沉默着,不想陷入其中。娉婷偷偷冲着她笑了笑,笑得初七十分心虚。
人人都以为她成了寡妇,唯有她自己知道孟清其实并没有死。这等尴尬,她又能跟谁诉说?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
崔家就这样搬去了郊外,随即开始拿起锄头务农耕地,养鸡养蚕。偶尔有人看中崔家女儿,上门提亲,莲叶誓死不嫁,初七守丧不嫁,莲子则一个也没看中不嫁。
不嫁反而让崔家越来越有名气,他们家务农之风也盛行开来。在城郊买地种田人家竟也越来越多。在战乱之下一方宁静,尤其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紧接着,时局便更加微妙了。太子李亨突然在灵武宣布登基,而玄宗在蜀中对此事却一概不知。一时间天下二主,弄得百姓也不知如何是好。这还不算最乱,永王李璘,玄宗第十六子,不服兄长自立为帝,在江陵一代起兵。父子三人内斗,北方又有叛军,天下大乱可谓做到了十足。到最后,玄宗选择了最温和方式退位让贤,自称太上皇。而蜀中也成了这天下最为太平地方。
崔家一门依旧安心在城郊过活。偶尔听闻这些外面事,有凄惨,有血腥,起先也有些焦虑,后来便也渐渐看淡了。他们信赖土地,自己播种粮食,不受漫天物价影响,过得虽不富裕,却比战乱中中原要好上几倍不止。
初七为孟清安安分分守了三年丧期,其间虽与康摩伽有所联系,但都谨慎得瞒过其他人。他们总在黑夜中见面,关系却一点都未进展,倒更像是暗暗接头同伙一般。
三年一过,闻讯而来向初七提亲人渐渐踏破了崔家门槛。崔家为了此事也有了些烦恼。因为来提亲人中,不少是有权势达官名门。其中原因倒不是全为了初七容貌,而是那孟郎君富可敌传闻。孟清当年在长安斗富,从来没有输过。如今他遗孀自是坐享了他财产。娶了初七便是娶一座金山。
这样谣言越传越离谱,崔家压力也越来越大。初七于是干脆对家里人提出搬出去住提议。就像她待产时那样,选一处偏僻地方隐居,对外便宣称她远去外地消息,以免悠悠之口。
崔桓起先一点都不同意。岂能让女儿受这等委屈?后来,竟连玄宗也开始派人来打探初七消息,这才让崔家意识到事情之严峻。
王氏亲自将女儿叫到跟前来劝道:“心儿,如此局势之下,你就算搬出去住也是危险。万一遇上什么事,你一个弱质女流能如何?还不如找户中意人家嫁了,既省了这些麻烦,也好过你这样一直守寡下去。”
“娘,别担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纵然我现今嫁了人,难道别人为了贪图财富不会找我麻烦吗?到时,也只怕连累了娶我傻子,何苦呢?”
王氏还待要劝,可惜初七已是铁了心,不日便收拾行李,带上孩子走了。崔桓自为女儿自作主张生了一阵子闷气。
初七新家早已物色了多时,知道唯有江蓠一人。这地方偏僻得很,乃是在一处小山头上。山路难行,运送物资也困难。初七平日除了忙着带孩子,自己也种些菜蔬。江蓠偶尔带着礼物上山来看她,初七便嘱托她捎些消磨时光好书,再问一问有没孟清消息。
江蓠有时候便也道:“夫人,你真要这样守一辈子活寡?都过了三年,郎君若还在世,为何不来接你?”
“江蓠,这样过,我很自在也很安心,真。至于夫君何时来接我,又或是他抛弃了我,这都是他事。我只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好便是。”
“可少爷越长越大,在这山里头没有玩伴也没有爹爹。夫人耐得住寂寞,难道孩子耐得住?”
初七最是担心这个。安儿周岁时便已学会了说话,而且个性也十分活泼。在山野里打滚玩乐,他倒是十分在行。可这偏僻之地,终究是让他孤独寂寞。将来他懂了事,只怕是要怨她这个做娘自私。
她没法回答江蓠话,只将这段心事闷在心里。江蓠却不能就此袖手旁观,下了山去便将初七住址告知了康摩伽。
初七仿佛早有预料康摩伽会找到她居所。因此,看他扛着玩疯了儿子来到面前,她竟也没有一点奇怪,道:“怎么找到安儿?他不饿,从来都不知道回来。”
“我儿子我怎么找不到?他皮得想去掏马蜂窝,幸亏被我抓个正着。你这做娘也是,放任小孩在外面乱跑,万一要是遇上什么野兽,该如何是好?”
初七一愣,想起自己死去弟弟,都不知如何答话。康摩伽自知失言,便也找了些别话搪塞过去。
安儿十分喜欢康摩伽,称呼他为干爹。两个人凑在一起通常是要闹个翻天覆地。初七顿时觉得日子好过了许多,便留了康摩伽在家里吃饭。
乍一看,这倒真似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初七自己都有些恍惚了,是不是康摩伽才是自己丈夫。曾经誓言,她似乎真动摇了……
秘密
65
康摩伽频繁造访初七小屋仿佛成了预料中事。他一来总是要帮手做些粗重活,扛米扛油修桌椅修房顶自是不必说了,像锄地劈柴带孩子都是举手之劳,甚至捎个脂粉衣裳笔墨诗集也是殷勤效劳。初七乐意接待来客,渐渐为斯人梳妆打扮,下厨煮饭食也比往常精致丰盛。这些事孩子都看在心里,一有机会便会脱口而出。
于是,康摩伽突然就听安儿道:“干爹要跟娘亲,做夫妻?”
康摩伽吃了一惊,抓他起来质问:“夫妻这个词,哪儿学?”
“娘亲书。”
“你已经识字?”
“嗯!”
可怕孩子,长得也太快了。康摩伽为此有了些不安,直悄悄问道:“安儿,你想让我和……你娘做夫妻?”
“想!做夫妻,住一起,陪安安,好!”
孩子说话总是最真心。康摩伽也很喜欢初七母子,只是一提到成亲,却都是遥不可及梦想。初七还在等着孟清,而他自己也有必须要做事。还是不要做什么妄想了……
等到安儿过惯了一家三口生活之后,康摩伽突然跟初七提起了北上事。那时正是掌灯时分,安儿被打发得睡下。初七手里正替康摩伽纳一双鞋底,不想却听到了这个意外消息,指尖不免被针扎了一下,着实有些疼。
“你是要去打仗?”初七停了手中活计道。
“嗯。如今郭子仪大军开始征讨叛军,蜀中这边也要调派兵马前去支援。这事早就定下了,只是一直都没定下人选。我前几日才知道自己也在名单之列。”
“什么时候走?”
“兵贵神速,三日后便要启程。”
初七叹了一声,严肃道:“你认真告诉我,你曾是安禄山部下,如今又要去攻打他,这一去究竟是要帮谁?”
“我只可以告你知,我不会助纣为虐。”
初七仔细琢磨他话,只发现所有言语都是模糊不清。她不多问,只轻轻“嗯”了一声,继续拿起活计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