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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惶然低头,倾城赤裸的娇躯早已冰冷僵硬。
他双手颤抖著,托起她的小脸,她还保持著闭著眼睛,张开嘴吸血的模样,面色苍白,毫无生气。
他突然意识到什麽,抱著倾城的身体一跃而起,素手一挥,将那团粉光吸进掌心。
他脸色苍白如纸,捻诀念咒,一阵劲风在房间内平地而起。
站在门外的莫忧忘忧突见房门“呼啦”一声打开,一股力道凶猛的龙卷风迎面而来。
两人忙飞身闪躲,等一切尘埃落定,一片狼藉的房间内哪还有人影。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腥臭,风一吹,消散无余。
……
“佛祖,救她!”西方极乐殿上,百里满面泪痕,频频叩首,额头已然红肿出血。在他身边,是倾城冰冷的尸身,用黑袍裹著,纤细的像是风一吹就会散掉“求求您,你是最至高无上的佛尊,您一定可以救她的!求您……只要能救她,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放弃身为神邸的尊严,卑微而虔诚的跪拜。
百里现在,不过是个痛失真爱的平凡男人,可悲,可怜,可叹。
殿上众佛纷纷不忍地低下头。
佛祖慈悲,悲悯的看著他,不语。
无论是人是妖还是神,都逃不过情爱的羁绊。
“佛祖──”百里声声泣血,闻者心伤。
可,佛魔尊者带万恶魂飞魄散,已是回天乏术,怎还能救?
众佛心中唏嘘,望向圣莲金座上的至高无上的佛祖,不自知地流露出期盼。
佛祖望向百里的银眸第一次流露出,除了悲悯之外的第二种情感──困惑。
须臾,困惑逝去,悲悯再次主宰了慈悲的心“天尊神殿有花碧莲,冥府忘川有花荼蘼,此二物,可聚魂凝魄,再佐以梵天珠之力,或许会有帮助。”
闻言,殿上众佛眼中一喜,百里更是惊喜的怔愣。
佛祖没有看他,而是将视线落向远方,像是在欣赏什麽绝美的风景,“可,百里神君,逆天而为会遭天谴。”
百里喜极而泣,忙答“甘愿!”
佛祖问“即便丧失神位,失去两魂三魄,再无形体?”再无形体,非人非妖,非魔非鬼,无形无味,无知无觉……与空气无异,一缕薄烟而已。
可是,百里毫不犹豫,“甘愿。”甘愿,为她,甘愿。
即便化作一缕薄烟,他也要做一缕缭绕她陪伴她的薄烟,只要,她活著,好好活著。即便,拥抱她,亲吻她,给她幸福的,不是他……
佛祖微微勾起唇,这简单而平凡的弧度让他纯善的五官变得光芒万丈,“好,那你去吧。”
百里跪谢,抱起倾城,头也不回的离去。
“佛祖……”佛祖坐下弥勒佛尊好奇的问,“真会那般吗?”好不容易走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这样再无可能吗?
佛祖缓缓闭上眼,不答。
嘴角的弧度却一直没有落下。
百里抱著倾城快速出了西方极乐殿,却在极乐门前,遇见一身白色佛袍的弥生。
弥生还是那般模样,精致可爱,手中握著一支血红色的荼蘼,像是一道永恒的风景。
望向百里和倾城,满眼儒慕之情。
百里心中酸痛,抱著倾城缓缓来到他身前,单膝跪下,小心翼翼的将倾城抱在怀里,抬手摸了摸弥生早已泪湿的小脸,望著弥生,双目含泪,柔声道“怎来了?”
一开口,他才发觉,自己颤抖的嗓音几乎低的如叹息。
弥生双手捧住他的大手,用稚嫩的小脸摩挲他温暖的掌心,“来……给爹、爹爹和……”哽咽著,用小手抚摸倾城冰冷的脸颊,“娘亲?……送行……”说著,将荼蘼递进他手中,“……这是忘川河畔开得最豔的荼蘼……”
百里不知该笑还是该悲,眼泪滚滚而下,握紧了荼蘼翠绿的茎干,“好、好……爹娘不在,弥生要好生照顾自己……”无论是对倾城还是弥生,他都亏欠太多太多。对倾城,他尚可以命相陪,而对弥生……却永无可能了……
弥生好似晓得他的念头,强迫自己笑开,“爹爹莫担心,只要爹爹和娘亲快乐,弥生就快乐!”
百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将弥生小小的身子抱紧……
第一次父子两人第一次相拥,却也是最後一次。
弥生晓得母亲性命之急,忍住自己的不舍和依恋,强迫自己挣开百里温暖的怀抱,後退一大步,笑著望向百里,“爹爹,弥生现在在地府当值,是有职责在身的,不能在外逗留太久,弥生、弥生走了……”
百里眨落眼中泪,想最後看一眼弥生的模样,可是,泪水又再次模糊视线,等他在眨落时,眼前已无弥生身影。
百里心如刀绞,痛的无以复加。
吞咽著苦涩的泪水,踉跄著抱起倾城,一步步去往神界。
神界入口,上智尊者静候伫立,手中碧绿色的莲花娇豔欲滴。
百里胸口骤暖。
上智上前,将碧莲双手奉上,眼神复杂,想说什麽,看看他怀中倾城,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一切尽在不言中。
百里感激的跪拜行礼,上智慌忙闪开,却不阻止,让他的拜向冲往不知何时现身的神女天赐。
神女天赐破天荒的没有“发疯”,小脸严肃又带著几分凝重,让她精致的五官显得尊贵神圣。
百里一怔。
天赐缓缓在他面前摊开手心。
一串青褐色的檀木佛珠静静地躺在她手心。
梵天珠……
百里难以置信,他已做好血战夺珠的准备,没想到……
天赐微笑,“梵天珠说,原本他用尸魔聚集天地极阴之气是为了将你除去,这样他就可以独占佛魔尊者了。却不想,即便失去记忆,她……也选择救你。原先梵天珠不明白,为何明明已受他控制的倾城却突然顿悟,皈依佛门……现在,他懂了。”天赐叹口气,望著他怀中的倾城“她对你的爱始终比恨多。那爱,已深入骨血,刻入灵魂,成为本能,成为天性。”
百里闭上眼,用力用力地抱紧倾城,倾城,他的倾城……
天赐的眼中闪过几许羡慕,道,“好了,废话不多说,咱们开始吧!”
百里疑惑,上智解释“这聚魂凝魄之法,只有神女会施。”
百里大悟,忙再次跪拜,同时奉上荼蘼和碧莲。
天赐接过二物,缓缓升至半空,盘腿坐起,俯视百里,问“百里神君,你可想清楚了?”
百里毫不犹豫的点头,“嗯。”
说著,在倾城唇上烙下最後一吻……
……结局……
今日,上元灯节。
日头未落,街上便已人满为患。
“小姐,小姐你等等小秋啊!哎呦,我的妈呀~挤什麽呀!”一名粉衣小婢在人群中又跳又叫横冲直撞地往前疾奔,奈何路上行人太多,她跑三步,便被人潮挤回去四步,忙了半天,跟他家小姐的距离是越来越远!
前方人群中,一白衣少女回眸一笑,又娇又俏,撩开脆生生的嗓子,喊“小秋,你且回吧,我玩够了就回!”说著,娇笑著,更加卖力的往灯会深处钻去。
“哎呀~小姐──”可怜的丫鬟小秋,眼睁睁的看著自己小姐被汹涌的人群吞噬,急得浑身冒汗,恨不能插了翅膀飞去!
“喂,这样会不会过分了点儿?”路旁一座酒楼的屋顶上,黑衣劲装的高壮男子同情地看一眼长牙五爪原地踏步的小丫鬟:啧,也真够笨的,没发现自己地下的路是往後退得呀!
他身边,一身杏色宫装、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懒散的打个呵欠,斜一眼他“混沌,你那双眼往哪里看?”竟然敢当著她的面绿草出墙,胆儿肥了是吧?
男子嘴角一抽,乖乖把视线抛向遥远的天边。
小女玩满意的点点头,起身跳进他怀里,迷迷糊糊的咕哝“最近睡不饱……老犯困……唔,等会儿让他俩碰上面,就回去哈……我要睡觉……”
闻言,男子皱起眉,低头,手指轻柔地抚摸她粉嫩的小脸,坚硬的男儿心软成一团“天赐,辛苦你了……”
小女娃拿脸蹭蹭他温热的手心,“心疼我了?那明晚上自个儿脱光了来见我……”
男子大手一顿,满头黑线……对这丫头,就是不能心软啊!
鱼儿灯,莲花灯,兔子灯,石榴灯……琳琅满目的各色花灯看得她眼花缭乱。
要哪一盏呢?
她为难的皱起秀眉,唉,都好漂亮,都想要啊!
嗅,嗅。
“什麽味道?”漆黑的眼珠子鬼灵精的一转,不知不觉循著那股又甜又香的味道寻去,“哈!是糖炒栗子!”
她顿时眉开眼笑,兴匆匆地跑过去,“老板,来一斤!”
“老板,来一斤。”悦耳的男声同时响起。
那声音低低柔柔地,还带著几许沙哑,很是好听。让她顿觉心尖儿一麻,回头看去。
一张俊秀斯文的脸正微微垂著面对她,一双漆黑的若黑曜石的凤眼略带诧异地看进她眼里。
她瞬间好似武侠演义中说的那样被点了穴,动不了,满心满脑地只有那双黑黑的,亮亮的,像是漩涡一样深邃的眼睛。
“呃……不好意思二位,只剩一斤了……”糖炒栗子摊的老板为难的解释,有时候,生意太好也是种罪过……望著摊前俊男美女,栗子老板忧郁长叹。
她恍然回神,赶忙低下头,小脸羞红,“哦,那、那我不要了……”
说著,掉头便跑。
“呀!”手腕蓦地被人捉住,力道控制的极好,不疼,却足以将她抓牢。
抓牢,是的,抓牢。
那只手,像是等待了一千年一万年,就等著她……自、投、罗、网!
她愤然回头,想喊非礼。
却被他清风明月般柔柔一笑给秒杀。
“我们要了。”他对糖炒栗子摊的老板说。
然後,低下头,笑眯眯地望著她,“可是林家小姐静城?”
林静城傻傻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强壮凶悍,“你做什麽!快放开我!”说著,挣扎,一张小脸羞红。
他老神在在地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糖炒栗子,付了钱,道了谢,然後无视某只小猫又踢又打,极自然的牵著人家小手,“在下燕京百里家二子俊文。”
林静城一愣,生生定住脚步,“百里俊文?你就是那个书呆子!”她的准相公?!
没想到她卯起来这般劲大,让他也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 “百里俊文是在下,但书呆子……”含蓄又性感的垂眸一笑,狡猾兮兮的像只狐狸“就不敢当了!”
林静城被他一笑迷倒,又矛盾的竖起一身汗毛,这个人……绝对是阿笑口中那种能够在谈笑间将敌人杀的片甲不留的极品禽兽──笑面虎!
百里俊文将包著糖炒栗子的油纸包往她怀里一塞,“喏,本来就是买给你的。快吃吧。”转身,拉著她复又起步。
“什、什麽叫本来就是买给我的?!”被迫亦步亦趋的跟著她,林静城十分不满,说得好似多了解她一样!
“咦?”百里俊文用没怎麽有疑惑的语气问“难道不是吗?莫非阿笑骗我?”
林静城小嘴儿一抽,“阿、阿笑?!”
百里俊文凤眸快活地一眯,“是啊,阿笑,龙家阿笑。”
林静城当下咬牙,仰天长啸“龙阿笑!你竟敢出卖我!”
在混沌怀中的天赐,一个激灵,惊醒,“怎麽了怎麽了?”
混沌懒洋洋地托起腮,同时不忘把她下巴上的口水抹掉,“你被记恨了。”
“谁?谁记恨我?”
想某个方向抬了抬线条优美的下巴,“林静城是也。”
天赐嘴角一抽,往那人来人往灯火阑珊的灯会上一看,一高一矮、一前一後的两人别扭又和谐地穿梭在人群中,晚风吹过,隐约可闻女子咬牙切齿之声“龙阿笑,你竟敢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