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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隐上人笑看着众人,目光忽然被一样东西吸引。他垂眸,看着霖川腰间的宝剑,和蔼道:“霖川,你师父近来如何?”
霖川上前一步,抱拳行过礼,恭谨答道:“多谢掌门惦念,师父一切安好。”
云隐上人点了点头,又笑问,“你的凝镜之术如今到第几重了?”
“回掌门,弟子不才,刚至第六重境界。”霖川诚实回答。
“看你这话说的。”云隐上人笑着摇头,“以你的年纪,六重已是相当不错了。定是你师父苛刻,才害你如此妄自菲薄。”
霖川听得此话,微微有些讶异。他平日并不苛求修为,也甚少与同门切磋。六重功力厉不厉害他不清楚,但昨夜听芳青说过“六重功力恐怕不行”云云,他便如此认定。原来不是么?
云隐上人见他茫然,笑道:“想当初,你师父及笄之年,就已练成第十二重凝镜之法,炼化宝镜‘渊澄’。两年之后的试剑大会,她技压全场,升任坛主之位,更继承宝剑‘星流’。此般资质,本座数百年来也只见过她一人尔。如今这星流宝剑系在你的腰上,看来她已属意将坛主之位传于你啊。”
霖川怔怔地看着云隐上人,一时有些惑然。但他纠结的,不是传位坛主这些事,而是前面那段惊世骇俗的评价。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能把云隐上人话中形容的那个天赋过人、技艺超群的少女,跟自己那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师父重叠起来。
他的反应,让云隐上人笑得更开怀,“哈哈哈哈哈,看来你师父平日对你定是太过苛刻严厉了。放心,本座不会看错的,你师父对你寄望甚高,你且好生修炼,莫要辜负了她的苦心。”
苛刻严厉?霖川已经彻底无语了。用“放任自流”都算是客气的了吧?他隐约觉得云隐上人似乎误会了什么,但终究没有解释,只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
云隐上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又夸奖了弟子们几句后,嘱咐他们好好休息,便料理派中事务去了。
霖川随众弟子们走到门外,众人本就约好了下山,便剩下了他一人。他慢慢往后堂走,心里还在细思刚才听到的话。就听一个清亮的嗓音响起,唤他道:“小川儿。”
他忙转身,抱拳回应道:“仪萱师叔。”
来者是个端丽女子,看容貌不过双十年华。她一身青衣,朴素无华,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亲和笑意。她走到他面前,笑问:“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来给我请个安?你心里眼里只有芳青师姐不成?”
霖川含笑,道:“师叔又拿我说笑了。”
仪萱道:“难道我说错了?”她说着,目光也被他腰间的宝剑吸引,表情里霎时生了诧异,“这剑……这剑是芳青师姐给你的?”
霖川见她这般,不免有些紧张,加上先前云隐上人的反应,他解下剑来,捧在手中,问道:“师叔,这把剑究竟有何奥妙?”
仪萱忙解释道:“也没什么。这剑芳青师姐一向爱如珍宝,见你带着,我有些奇怪罢了。不过你是她唯一的徒儿,传你也是合情合理。”
霖川看着手中的宝剑,自语般道:“既然这么宝贵,怎么匆匆忙忙地就给了我……”
仪萱一听,笑道:“早晚不都是要给你的?别想太多了。对了,你师父的身体最近还好么?”
霖川叹口气,答道:“老样子。”
“嗯,她可有跟你说过什么话,或是说要传你什么心法?”仪萱的神色无比认真,问道。
霖川隐隐觉得她似乎话中有话,却依旧老实回答:“没有。”
“这样啊……”仪萱眉头轻轻蹙了蹙,带出一丝怅然。她想了想,又问,“三日后的试剑大会,你是要参加的吧?”
“嗯。”
“虽然我说这话有些奇怪,但你听我一句,切莫求胜,当败则败。可好?”仪萱一脸严肃,如是说道。
霖川满心惶惑,不知她是何用意。但他本也没有求胜之心,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仪萱得了这个回答,笑着松了口气。又跟他寒暄了几句,告辞离开。
霖川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许多,他站在原地,低头细细看着手中的剑,心思渐渐沉重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哟西~
大家一定觉得这几章很种田吧~
放心,狗血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下章男配出场,你们懂的~
我会努力的!哦耶~
☆、三
三天之后,试剑大会如期举行。
易水庭地处翠霞山,山间飞瀑流川,汇成数个湖泽,并溪水山涧,环绕在门派周围。其中有一湖,名称“粼翠”,湖水清澈,晶莹如碧玉。数月之前,弟子们便在粼翠湖中筑起了浮台,作为试剑之地。
参与比试的弟子都早早到了,站在岸边守候。待到巳时,掌门云隐上人并三大长老、四位坛主也到了,在浮台不远处的水榭里落座。
霖川一眼就看见了芳青,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今早他先出门,虽然嘱咐过她要按时起床,别误了试剑的时辰,但总也放心不下。好在她总算是来了。
但他的心没放下多久,立刻又无奈了起来。坛主的正装,他隔夜就替她准备好了,放在床头,她也算是好好地穿上了。但除此之外,她显然没把任何事放在心上。她披发未梳,满脸倦怠,对掌门和几位长老行过礼,就懒懒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的位子在掌门和三位长老之后,倒还算“隐蔽”。没过多久,她就开始东倒西歪地打起瞌睡来。
他握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冲上去摇醒她的冲动。好歹她也是坛主,好歹她还是所谓的“易水五贤”之一,这种毫不掩饰的“与我无关”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先不论,难道她连他的输赢也都不在乎么?
他想得窝火,却听得掌门宣布试剑大会开始。他只得收敛了心思,准备应试。出战的顺序是几日前抽签定下的,轮到他时,已近了午时。他飞身站到浮台上,不自觉地转头,看了一眼水榭上的芳青。
而这一看,就在他心里激起无限的郁闷之情来。她靠着椅背,已经睡熟了。他心生忿然,低声嘟囔道:“既不在乎,何必要传剑给我,多此一举……”
他深吸几口气,敛了不悦,抬眸看着自己的对手。与他对战的,是个不太相熟的弟子。论辈份,应该是他的师兄。对方一脸严峻,显然甚是看重这场比试。两人互相行过礼,便亮了兵器。
霖川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把星流宝剑,心情有些复杂。也罢,本就不想赢,也别碍着别人取胜了。只是输得太刻意,未免也不好……他正想着,那弟子清喝一声,挥剑攻了过来。他轻巧地避开,脑海中飞快地想了对策。
先以“飞霜”逼退对手,才起虚招“悬瀑”露个破绽,等他反击之时,自己再摔下浮台。这样一来,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他思定,起手挥剑,喝道:“飞霜!”
“飞霜”乃是易水庭的入门剑势,剑引气动,光华飞绽,如霜雪纷飞。此招威力不大,向来只作威吓之用。
然而,当此招发出的时候,霖川却被眼前所见骇住了。这一招,他并未使出全力,但就在挥剑之时,宝剑自身凝化出一股非凡剑气,强如贯日白虹,猛若出水蛟龙。剑气迸裂,顿化作千万道剑光,仿似霰雪弥天,势不可挡。
见到这般攻势,对手一下子慌了。避无可避,又无力抗衡。他只得勉强护住要害,而后,被生生打下了浮台。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霖川看着这般发展,不由垂眸,怔怔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但见那剑身笼着一层清亮光辉,熠熠烁烁,如星河灿然。剑内暗暗有力量涌动,顺着他握剑的手,渗入他的全身。
他蓦然明白了她传剑的用意,欣喜油然而生。但转念一想,又不免烦恼。仗着兵器取胜,未免也太不公道了些……
他看着那狼狈落水的弟子,一时有些心虚。但已成定局,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收剑入鞘,拉起那落水的弟子,见他并无大碍,才稍稍宽慰。
他扶着那弟子,正要回岸边,却听一个浑厚嗓音远远传来,回荡四周,道:
“后生晚辈,何德何能,配使这星流宝剑!”
听得这个声音,所有人都生了惊讶。水榭之上,云隐上人也是满面愕然,甚至离了座位,趋身探看。
霖川更是愕然。听那话中所指,分明是针对他。可他并不认得这个声音,更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之时,一道身影飞纵而来,落在了浮台之上。
来者,是一个英伟男子。看上去月末二十五六,一身黑袍,满面肃杀。举手投足,皆藏凌厉。他刚站定,又有两名童子紧随而来,恭谨地立在他身后。童子手中,一个持着明镜,一个捧着长剑。见这架势,霖川更加惶惑。
凡是易水庭的弟子,皆修剑技。而独门心法,则是“凝镜之术”。待此法练至第十二重,便可炼化一面实体宝镜。故而易水弟子中道满功成者,皆谓之曰“镜剑双成”。如今这名男子,以一镜一剑示人,莫非是易水门下?
霖川正思忖之时,那男子已将他细细打量过一番。他面露倨傲,一言不发,直接出手要夺霖川腰间的宝剑。
霖川一惊,忙放下扶着的人,侧身避让。他不知来者的底细,也不敢贸然出手,转眼就落了下风。
水榭之上,云隐上人见此发展,厉声喝道:“苍寒!住手!”
那黑袍男子听得这声喝令,动作微微一顿,却并没有收手之心。
霖川皱着眉头,心里的疑惑慢慢化作了不悦。这样的攻击,绝非切磋试探,只要稍不留神,必定会被他所伤。
他想到这里,脚下一定,弃了躲避之心,拔剑出鞘。那男子见状,眼神一冷。劈手就是一掌,直击霖川的胸口。
这一击用足了全力,若然击中,非死即伤。若以剑阻挡,恐怕这男子的一条手臂就当场废了。这个念头一过,霖川还是收了硬抗之心,旋身闪避。
那男子见他如此应对,冷然嘲讽道:“懦夫。”言罢,他出招愈发迅猛,步步紧逼。
几招之后,霖川已被逼到了浮台边缘。
“还不弃剑?”那男子冷冷威胁。
霖川心生忿然,不由将手中的剑握紧了几分,傲然回答:“休想!”
那男子冷哼一声,再次起掌。霖川见状,将心一横,以剑相对。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有人飞身上了浮台,一手挡住那男子的掌势,一手握住了霖川的手腕。
霖川看到那人,惊讶难当。谁能想到,方才还靠着椅背睡得心无旁骛的人,竟能在转瞬之间突入战局……
“师父……”霖川带着隐约疑惑,轻轻唤了一声。
听他呼唤,芳青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