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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浩还未回答,笑菲越过他上车轿时甜笑道:“笑菲决定本分些,前几日使了小性,扰了卫大人清梦,卫大人别见怪。昨晚应该休息得不错吧?”
卫子浩气结。
从这日后,笑菲真的老实起来,半夜骇叫再没出现。直到使团行至白水河,她觉得日子过得太枯燥了。
笑菲带着侍女站在船头甲板处呼吸新鲜空气,看了眼船上站得齐整的侍卫,远远地瞥见杜昕言与卫子浩站在船舷旁。她抬头望着天空出了半天神,什么话也没说就折回了船舱。
不过未时末牌,风浪已起,船随之摇晃。
笑菲悠闲地喝着茶,眸光在四名侍女身上一转轻笑道:“外面风浪已起,反正无聊,给你们说说故事打发时间。你们知道白水河的由来吗?玉茗,你是船上长大的,你知道吗?”
玉茗是侍女中最老实、最信神佛的人,长得娇小玲珑,听到笑菲问话,便老老实实地回答,“奴婢不知。”
“相传白水河中有珠神娘娘,许愿超灵。有次船翻了后,掉进水中一人,被水流无意中竟冲到了珠神娘娘住的珠神殿中。”笑菲胡诌着,神秘地低语道,“他看到殿中有个宽两丈、长一丈的大蚌,蚌身张开,冒出白光来,仔细一瞧,原来是颗碗大的珍珠。那人大难不死起了贪念,就想取走珍珠。岂料珍珠化成了娘娘,愤怒地指责他,道是救了他一命,他居然如此贪心。那人吓得发抖,就骗珠神娘娘说是去接新娘的船。珠神娘娘不愿拆破人间姻缘,放过了他。那人上岸之后对珍珠念念不忘,竟毁了蚌身,伤了珠神娘娘元气取走了珍珠。珠神娘娘拼得最后一点儿神力,发下毒誓,如果再有迎送新娘的船经过,必教船毁人亡。”
侍女们听得嗟叹不已。
船身又是一震,听到外面石破天惊的一声惊雷炸响。笑菲啊的一声,抚着胸害怕道:“午时看天乌云密布,现在狂风大作,雷声轰轰,怕不是珠神娘娘显灵,真的要毁了咱们这只船吧?”
说完伸手就抓住玉茗哭了起来。
玉茗脸色发白,颤抖着问:“难道没有解救之法?”
笑菲满面惊惶地说:“听说若是新娘亲自上到桅杆高处,诚心求恳。珠神娘娘不仅不会降罪,还会感其心诚保佑她一生富贵,可惜有多少新娘有这个胆量敢上到桅杆高处呢。唉,反正去了幽州不毛蛮荒之地,生不如死,今晚死了,还有这么多人陪葬,无防!”
她掩面伤心落泪,船身再晃,舱中惊慌哭泣之声不绝。
玉茗咬了咬嘴唇,往笑菲面前一跪道:“小姐,玉茗自幼长在船家,上桅杆小事一桩。玉茗求小姐借服饰一用。”
笑菲大惊,伸手扶她道:“这怎么行?若被杜侯爷卫大人发现阻止你怎么办?”
“玉茗对船熟悉,绝对可以躲过侍卫。小姐成全了玉茗吧!玉茗不想去幽州,日夜求神拜佛,今日若得珠神娘娘保佑,玉茗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笑菲只是为难,玉茗苦苦哀求,别的侍女也跪下求她。她这才一咬牙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千万注意安全。”
“小姐放心,玉茗从小在船上长大,绝对不会掉下来。”
笑菲把衣衫交给了玉茗,又一名侍女掩护着玉茗悄悄出了舱房。又等了片刻,笑菲对余下的侍女说:“船颠得难受,我担心玉茗,咱们悄悄在舱房门口看看如何?这样,为防外面的侍卫发现,玉兰,你留在舱中假扮我,我和玉华穿着侍女服出去。”
打扮停当,她们低着头。舱房外侍卫只往里望了眼,见穿着笑菲服饰的玉兰背坐着看书,便放行了。
才上甲板,玉笙靠了过来,脸色发白,往上一指。笑菲抬头,高高的桅杆顶已立着一人,裙裾飘飘。
笑菲眼珠一转,担忧道:“天啦,这么高,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船身在风浪中颠簸,一道闪电在远空划下,暴雨突至。
玉笙和玉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笑菲着急地说:“这丫头,还不下来,万一有事,可怎么办?不管了,赶紧叫人来救她下来!”
玉笙、玉华心里害怕,见玉茗红裙飘动,竟真似要摔下来似的。笑菲带头尖叫一声:“不好啦,快救人啊!”
船舱中跑出几名侍卫,只看到红色嫁衣像一角火焰似的飘在桅杆顶部,吓得又一阵高呼。
传到杜昕言与卫子浩耳中时,消息已经变成了笑菲上了桅杆要跳船。两人骇极,从舱房内冲出来。
此时甲板上已聚满了人。笑菲穿着侍女服饰躲在人群中偷笑。玉茗的背景她知道,从小爬桅杆像猴儿爬树,就算她摔落进水里,也会像鱼一样自如。她看看卫子浩的神色就知道他一定会接住玉茗。
她不想活了?杜昕言心中刺痛,看到红裙在风雨中飘飞,什么也顾不得了,脚一蹬就往桅杆上掠去。
卫子浩紧张地在下面瞧着,生怕沈笑菲看到杜昕言去救她,手一松,故意往河里跳。他目光死盯着那角红衣,做好随时接应的准备。
一点青影抓住绳子在空中飘荡,片刻后就接近了玉茗。
“原来他轻功这么好,真无趣。”笑菲耸了耸肩,衣衫都湿了,便不再凑热闹。她瞥了眼甲板上淋成落汤鸡的众人,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施施然回到船舱。见玉兰好奇,她轻笑道,“成啦!”
她换下了湿衣,端着热茶灌下,就等着杜昕言和卫子浩找上门来。
一盏茶后,舱门被砰地推开,杜昕言浑身湿透,脸色铁青地站在她面前。
“她是受我盅惑,最好别动她,这一路上若少了玉茗服侍,我怕真不能顺利到达契丹。”笑菲懒洋洋地说道。
玉茗满脸兴奋,头发还在滴水。玉笙、玉华当她英雄一般扶着她回来,才踏进舱房,便听到杜昕言怒喝一声,“出去!”吓得噤若寒蝉,哆嗦着退开。
玉兰见情形不对,匆匆行了礼,贴着舱壁溜了。
笑菲上下打量着杜昕言所站的地方,就这工夫已积了一摊水渍。”杜侯爷淋成这样还跑来关心妾身安危,着实让人感动哪。经过玉茗一番诚心祷告,珠神娘娘肯定不会掀翻这只船的。”她打了个哈欠道,“风浪再大,妾身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杜侯爷请便吧!”
杜昕言气得笑了,大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拽住她就往外走。
“放手!妾身是未来的契丹王妃,纵你是天朝侯爷,你也不能如此待我!”笑菲被他扯得踉跄行走,不由得怒极。
杜昕言什么话也没说,直将她带到卫子浩身前,用力一摔道:“卫大人,安全由你负责。本侯觉得只要能把沈小姐平安送到幽州即可。为防有贼子打劫,那些仪仗照摆,人嘛,我就交给你了。”
卫子浩才换下湿衣,被笑菲折腾得在冷雨中跑了近半个时辰,只想掐死她算了。听杜昕言说完,他会心一笑,抱拳道:“侯爷高瞻远瞩,下官司遵令。”
两人多年默契,本有心结,在这时却不约而同地抱着共同的想法。杜昕言冲卫子浩眨了眨眼,看也不看笑菲转身就出了舱房。
“卫子浩你敢!”
“救命……”
舱房内传来笑菲的尖叫怒?声,不过瞬息间沉静了。杜昕言心想,卫子浩不把她绑上堵着嘴估计是睡不好觉的。他摇了摇头,放任她折腾下去,像今天这种事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回。他想起桅杆顶上那角红裙,打了个寒战。若真是她,他该怎么办?
第二十章两国交锋
饮过三次酒了……京城冬天积翠园中一碗毒酒,江南小春湖草庐中一碗醉春风,幽州城里北地烈酒,三碗酒,三段回忆,最终在你一吻中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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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白水河,卫子浩直接把她扔进马车,不准她出来,连出恭都在马车上。
杜昕言几日没见到她,悄悄问侍候她的玉茗,听她说笑菲吃完就睡,没半点儿对劲,杜昕言这才放了心。
一路到了真定边塞,卫子浩与杜昕言商量,打算在真定休息一日便过黄河往幽州进发。
笑菲终于可以走出马车。杜昕言早已下了马,和使团中的官员说笑,眼睛却一直瞟着马车,心里暗想此时的笑菲会是什么模样。
听到马车中传出玉茗一声尖叫。杜昕言转开头突然想笑,她这回又玩什么把戏?
玉茗身子探出马车,满脸泪痕,期期艾艾地指着马车说:“小姐……不行了!”
卫子浩眉头紧皱,上前一把掀起轿帘,推开了车门进去。眨眼间他探出头来对外喝道:“去请大夫!”
真病了?昨天玉茗还说她生龙活虎。杜昕言怀疑地盯着马车。
只见卫子浩抱了昏迷的笑菲出来。她的脸烧得通红,嘴唇干涸起泡,手无力垂下。杜昕言脑袋嗡嗡作响变成了糨糊。
他眼神在玉茗身上打转,噌地拔出了宝剑,压在她脖子上冷声道:“做了什么手脚,说!”
玉茗吓得只顾流泪,笑菲从被关进马车上起就对她说,要想不去契丹,只能装病,能拖多久是多久。她当然不想去,受罪的是笑菲。于是从那日起笑菲便只喝少量的水,食物不动由玉茗偷偷藏着,晚间又解了衣衫赤裸地睡在冰凉的车上。她昨日上马车,告知笑菲行程快到真定时,笑菲已烧得浑身通红,意志模糊,却告诉她肯定会在真定拖上半个月。
听到玉茗断断续续说完,杜昕言气得胸口发闷,真想仰天长啸一声。
她本来是养在深闺的千金,从来没吃过这种苦头。病来如山倒,连续三天没有丝毫醒转迹象。大夫却说,她脉象虽弱,却有生机展现,只要醒转,好生休养便无大碍,听得卫子浩和杜昕言相对无语。
杜昕言苦笑着想,她的脉象生机勃勃?既然怕死,施苦肉计却又毫不含糊。沈笑菲,若是我心软半点儿,还不任由你搓圆捏扁?他打定主意硬着心肠不去看她。
因为笑菲的病,使团便在真定驿站住下来。
第四日笑菲醒转,看到卫子浩坐在床边,她微微一笑,“卫大人,我饿了。”
卫子浩又喜又气,轻叹道:“沈笑菲,我服气了。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吩咐去做。苦差事啊!”
笑菲虚弱地说:“你不是担心杜昕言放了我吗?你不跟来怎么行?”
“好,这你也看出来了。早知道他绝不会放你,我操什么心呀!”他站起身道,“杜侯爷心系北方安定,小姐昏迷时,他担心小姐若是死了,契丹会借口起兵,这几天都在与真定驻军商议布防。我这就告诉他一声。”
笑菲冷笑,是啊,若是不把她安全塞进耶律从飞的洞房,契丹借机起兵,他担心的就多了。
杜昕言听说她醒了,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卫子浩的肩道:“本侯要去睡觉,安全由卫大人负责。耶律从飞也不知道什么眼光,以后留她在契丹折腾吧!”打了个哈欠,也不进房看笑菲一眼,径直回自己房间睡了。
嘴上怎么说是一回事,但笑菲知道,心里还是盼着他能来看自己。玉茗噙着泪端了汤喂她,小心地说:“小姐,咱就这个命,再拖,还是要去契丹,就认了吧!身子是自己的,再糟蹋难受的是自己。”
笑菲喝着汤,心里却在打鼓。照她所想,一路上不好下手。在真定停留半月以上,嫣然和迈虎也早该到了。
她喝完汤,有了点儿精神,继续又睡。笑菲突然想到,嫣然和迈虎一直没有消息,难道是想等到过了黄河,人交到耶律从飞手中再动手吗?顾及国家大义不像是嫣然和迈虎能想到的。她马上反应过来,杜昕言该不会真的是想报恩,又顾全大局,所以要等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