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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坠落下去,因为被他闪过的“流星”仿佛萤火虫回旋飞行,从后背击中了他,鲜血四溅。
时间再次恢复正常。
“子航!子航!开车走……开车……走!”男人嘶哑地吼叫着,浑身蒸腾起浓郁的、血红色的雾气。
楚子航呆呆地站着,感觉到那些“流星”都刺在自己身体里的……剧痛!
“要听话!”男人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楚子航,“报仇什么的……都靠儿子了!”
楚子航打开车门,看着没有钥匙孔的中控台。
“启……动!”他试着对迈巴赫喊。
引擎轰鸣起来,楚子航瞬间明白了刚才男人对他说的话,第三个可以唤醒这台车引擎的人,是他!
楚子航倒档起步,车飞速后退,男人偷偷教过他开车,用的就是这台迈巴赫,他们曾打开天窗奔跑在春天郊外的土路上。
旋转的暴风雨拍打在车身上,四周的水壁挤压过来,拼命吼叫的6。0升V12达到了最大功率,却无法推动车身离开这里,这个一个可怕的领域(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它被雨水封死了。
“芝麻开门!”男人高喊着把手中的长刀掷向八足骏马的马头,同时,他被再次袭来的“流星”围裹,在空中爆成一团血花。
水壁的力量瞬间减弱,迈巴赫平咆哮着冲破了它,远离这片诡异的空间。
丨4丨雨之哀歌
楚子航脑海里空荡荡的,驾车飞奔在高架路上,车内音响不知何时又开了,女儿和父亲对唱:
女儿,亲爱的女儿,我给你的安排并没有错,我把你嫁给豪门的儿子,一旦我老去,他将是你依靠的男人,他还小,但他在长大。
对的……是这首歌……没错!
他忽然听懂了。
男人放这首歌给他听,放得没错。他就是那个女儿,男人把他加入了豪门,男人希望他能过得好,希望将来他有所依靠。
在真实的世界里男人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他一辈子只是个司机,一个偷空接儿子放学的小卒,他能做到的仅限于此。许多次他开着这辆迈巴赫等候在校门外,可是看见那辆奔驰S500开进来的时候就缩缩头离开,他相信自己已经看到了“女儿”的依靠。他可以手持长刀扮演拉风的角色,但是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知道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所以他远远地逃离了。
“你将来就明白了。”
现在楚子航已经明白了,男人呢……男人死了。
太晚了。
楚子航猛踩刹车。车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停在雨幕中,横在空荡荡的高架路上,楚子航打开车顶天窗,靠在座椅靠背上,仰头看着天空。仿佛全世界的雨都从那个天窗里灌了进来,坚硬的冰冷的雨,抽在他脸上……抽打在他的脸上。他感觉不到冷夜感觉不到痛,耳边穿插回放着男人的声音和那首歌。
“杀了你啊!”他趴在方向盘上,用尽全力吼叫。
2010年7月12日,深夜,南非世界杯决战,这座城市下起了雨。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聚在电视机前,喝着啤酒睁大眼睛议论纷纷。
隔壁传来妈妈和闺蜜的尖叫声,大概是进球了。她们已经干掉一箱啤酒了,在这么喝下去,这个阿姨组会穿着低胸的丝绸睡衣跑到花园里,手拉着手发癫吧?不过也没什么,让她们闹吧,偶尔发发疯也好,正好今晚天气不冷不热,妈妈也喝过牛奶了。
楚子航躺在窗下的床上,躺在黑暗里,夜风湿润微凉。他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珐琅吊灯,已经很久了。
好几年过去了,每天晚上睡着之前楚子航都会回想一次,回想全部经过,每个细节,直到确认自己没有忘记什么。
他从《脑科学导论》那门课上直到人的记忆是靠不住的,就像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盘。时间过去,渐渐地他会零星忘记点什么,然后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于是那个雨夜的画面就像是发黄、开裂、剥落的老照片,连同那个男人的脸,一起模煳。
可他不愿忘记,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还记着那个男人了。
如果他也忘记,那个男人就像不曾存在过。
“爸爸,又下雨啊。”楚子航轻声说。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他缓缓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5。路明非的日常
2010年7月17日,阳光灿烂的早晨,闷热得很。早起就听见蝉玩命地叫。
路明非背心短裤拖鞋,坐在笔记本前,一手拍蚊子兼着挠乱蓬蓬的脑袋,一手在浏览器的地址框里键入网址“i…cassell…you”。
随着明快的门德尔松《仲夏夜之梦》序曲,网站刷出了登陆页面,一幅像极了法国农庄的3D合成图,旁边是又煽情又烂大街的楼盘广告词,“卡塞尔仲夏名邸,天安门西120公里的纯法式葡萄园,圆您坐拥水景别墅的梦想,火热订房中!”
下面是两个选项,“业主登陆”,以及“访客浏览”。路明非点击“业主登陆”,在ID框中键入“Ricardo。M。Lu,”然后摸出一张密保卡来,按照提示键入了上面的12组数字,每组2位。
回车键一敲,门德尔松优美的音乐瞬间给掐了,界面从上而下高速刷新,墨绿色的操作页面,无数线条简洁的细框,一眼看不过来的按钮,极其刚硬的科技风格,浏览器的左上角标注了这个页面的名称——“卡塞尔学院假期日常报告表”。
路明非从抽屉里摸出个皱皱巴巴的小本,按照他写下来的操作流程在操作界面上一项项找,挨个勾选和键入。这个复杂的系统在芬格尔那种电脑狂人手里,牛叉到可以远程控制卡塞尔学院中央厨房烤箱的温度,但路明非用的还不是很熟,有种拿着一本《西方餐桌礼仪》变换不同的刀叉硬磕法式大餐的感觉。
“是否检测到未知龙类?”
选项是“监测到觉醒的纯血龙类”、“监测到觉醒的混血龙类”、“监测到未觉醒的纯血龙类”、“监测到未觉醒的混血龙类”、“没有”。
路明非在“没有”那栏打了个勾,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里有龙类四处乱跑?回国就是回到现实世界,跟那些爬行类彻底断了联系。
“是否使用言灵?”
路明非在“没有”那栏打了个勾自从三峡水库那一战之后,所有言灵能力好似都失去了,那可是豁出1/4的命换来的,结果只能用一次。唯一还能起点作用的是“不要死”那条,如果摆出要发龟波气功的样子对着被拍过的蚊子大喊,好像可以让它重新飞起来。
“是否对新的龙文有灵视感?”
“是否有发现疑似炼金设备?”
……
……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路明非的鼠标麻利的在屏幕上游走,最近做这活儿有渐渐流畅的感觉了。
路明非的大学一年级暑假,他这是在做日常。
所谓“日常”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规,放假期间每天学生都要在线向北美本部报告当天的状况,这些统统会被学院归档,离校期间良好的记录会提升绩点,而且绝不能谎报,在日常报告中撒谎,等同于考试作弊。
在卡塞尔的人性化制度下,作弊不会被开除学籍,只会降低阶级,而降低阶级带来的不便……会让学生在学院里窘迫如狗。
“外紧内松”,这是昂热校长对校规的评价,“狗娘养的哪个孙子制定校规的”,这是芬格尔的。
他家在德国乡下,上网不是很方便,据说每天都得骑着马跑到镇子上上网做日常。
虽然麻烦点儿,不过路明非倒是很逆来顺受地养成了“做日常”的习惯。
对于普通大学来说,平时把学生关在校园里填鸭,假期还要求每天写报告简直没人性,什么校长敢下这样的校长令立刻会被学生集体轰爆。但是卡塞尔学院不同,这是一所本该比军校更军校的特殊学院,没有组织纪律性,鬼知道学生们会捅出什么娄子。
卡塞尔学院,美国私立贵族大学,由一群疯子组成。他们坚信“龙族”曾经统治世界、目前只是沉睡、将来还会对人类的统治发起挑战,而他们自己是人类和龙类的混血种,拥有人类内心的龙类的能力,抗击恶龙的任务只能由他们承担。他们培养最优秀的学员,输送到世界各地,防备龙族个体的苏醒,必要时制定屠龙计划,让那些死性不改的龙类继续陷入沉睡中。
对于龙类,如果不是亲眼见过的话,路明非这种三观超正的有为青年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无奈现实是残酷的……和搞笑的,在卡塞尔学院进修了一年的课程后,路明非的所见所闻让他不得不相信,历史教科书上的东西都他妈的是错的,人类不是和大自然搏斗了上百万年渐渐学会使用工具和火的。而是龙类教会了仆从们这些技能;当然太古年代的神明也不是人类根据自身的形象想象出来的,而是根据龙类的形象夸张的;自然各种龙都是有的,世界各国都崇拜某种看起来很像爬行类的、威武的图腾,是因为他们的祖先在上古时亲眼见过;匈奴之王阿提拉是个龙类,所以他那么拽,一直打到罗马没人挡得住他;百年玫瑰战争是纯血龙族和混血种的死战;林则徐虎门销烟的秘密原因是阻止东印度公司从中国偷走“龙骨”……
大概所有的历史事件都跟龙族秘密相关吧?考前路明非趴在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里熬夜磕《龙族的秘密史》这本卡塞尔学院必修课程时想,没准儿跟周星驰版《鹿鼎记》里说的那样,大清朝真的是被红花会斩了龙脉,所以才亡的把……可惜那版教材只到1911年就结束了,据说是因为作者以传教士的身份去广州搜集素材,高兴的围观黄花岗起义,不幸被一颗流弹爆了头。
学院里的每个学生都是龙族混血种,天才到处爬,精英傍地走,代号“冰库”的“炼金设备陈列馆”中都是些高危物品,颇有几件够格毁灭世界的。如果不强化纪律严肃管理,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在校规不那么完善的时候,有过一些叫人哭笑不得的案例,譬如头戴炼金设备离开校园,对某个秘密崇拜龙族的黑帮组织大开杀戒的个人英雄主义少年,当时他以炼金设备强化精神,动用“言灵?炽”,造成的烈焰有如数百吨燃油在纽约的街头被点着,英雄完毕了,罪犯伏法了,造成的影响却用了数千万美金才得以消除;比这更加夸张的是在联合国安理会的某个内部论坛上,一名担任速记秘书的实习生无法忍受代表们操着政治论调高谈阔论,无非是要给自己国家扩军备战找借口,激动的和代表争论,乃至跳上讲台把他在卡塞尔学院学到的东西统统抖了出来,讲述“人类历史背后的秘密史”,强调人类本身的团结才是最重要的,共同的、更可怕的敌人藏在历史的幕布后呢!虽然他控制情绪没有讲到龙,但是依然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他的演讲实在太逼真了,每个历史事件都在佐证他的“人类之外隐藏着其他秘密智慧种族”的结论,彻底颠覆了会议代表们的世界观。无奈之下,学院只得展开危机公关,把这个学生关到精神病院里去了,给他开具了一份“家族性遗传精神病”的病历,知道两年后才悄悄把他弄出来。
在成立卡塞尔学院之前,历代屠龙者的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