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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算什么-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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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众人纷纷点头,而青临老者冷汗狂飙。

“没准是天道眷顾。”有人讽刺的说。

这些自知没希望得到三昧真火的人,怪声怪气的添了一句:“那真是天道眷顾,出海剿灭渊楼‘顺带’得四海真水,回中原‘恰好’遇到三昧真火里最后一个现身世间,什么好事都能让他赶上。”

陈禾蓦然捏紧了拳。

他的杀意无形无相,周围的人都感觉不出,只有青临老头恨不得堵上耳朵,一副快晕厥过去的表情。

释沣扫都没扫那群人一眼,只看着师弟。

少时,陈禾缓缓吐了口气,又逐渐将攥紧的手指松开,任凭那群人走得远了。

“师弟?”“小徒弟?”

“无事。”

陈禾无喜无悲,神色平静。

众口铄金,也就是这么回事,离焰视若罔闻,他跟这些境界的蠢货生什么气?

“我只是有些感慨…”陈禾嘴边牵起一抹自嘲的笑,“像我这么倒霉的人,原来也是运气好得不行,受天道眷顾的。”

他可以凭这四个字笑上几百年。

天道恨不得灭了他,结果在世人眼里,天道成了他最大的帮手。

试想那些家伙背地里诅咒天道为何要这样眷顾陈禾,试想天道若有灵智,要作何想法?岂不是值得一直笑到飞升的笑话?

曲鸿拍拍陈禾的肩,没说话。

使眼色让释沣开导一下小徒弟。

也不知释沣是没看懂,还是不知道说什么,竟然冒出这么一句:“不必如此,我也同样。师父运气也不好,我们整个门派的运气都糟透了。”

“……”

曲鸿冲释沣瞪眼睛,怎么说话的呢?

陈禾哑然,悄悄在身后扯释沣的袖子——曲鸿刚刚埋了镖局的所有人,师兄你这样戳伤口行吗?

“这里修士越来越多,不出三日,浣剑…向万春必来,我们于此地等候便是。”

释沣为陈禾理了理焦黄卷曲的发尾:“先调息吧,石中火焦躁不安,真元需安抚。师兄守着你。”

陈禾眼神从释沣这里落到曲鸿身上。

觉得这师徒俩不可能在这时还能打起来,于是点点头,找个角落布阵法了。

直到陈禾闭目不动,真元运转十八周天,彻底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后,曲鸿才叹了口气:“那年大雪山冰峰之上,北玄派禁地前,是什么模样?”

释沣的气息一滞,久久无言。

“说罢。”

曲鸿目光空茫,定定的凝视天边翻滚的浓烟:“是为师无用,让你独自面对那般惨象。”

“…师父救我两次,教我一生,已是太多。释沣无以偿还,怎能说是灾厄?”释沣侧过头,低声道,“若无恩师,十八岁那年我当病死街头,纵然这一切都是劫数,没有师父魂魄徘徊不去的叮咛,我已死于大雪山冰窟内,或是走火入魔。”

世间悲欢离合,释沣已经看过太多。

但他始终记得,三百年前云游到东宁郡的道人,手持拂尘,洒脱不羁,气质卓然世外,目光看尽红尘:“你的仇人,我可一剑杀之…而通玄明窍,忘情离俗,天地沛然之气,诸事隐喻之理,万夫不敌之勇,神鬼莫测之术,我尽可教你。”

释沣自回忆中醒神,安慰曲鸿:

“师父,等你的小徒弟有了通天彻地之能,就为你出这口气。”

曲鸿百感交集,半晌才说:“为什么是陈禾,不是你?”

“师弟他上回做过,比较熟。”

“……”

第229章废墟(中)

陈禾这一调息,就过去了整整三天。

醒来时发现一个裹着蓝布道袍,袖着手,靠在自己身边酣睡不醒的陌生人时,还在护持自身的符箓阵法内,陈禾心头一震,本能的翻蜃珠记忆。

小阳山,空中火……

陈禾眉头紧锁,紧跟着缓缓放松警惕。

要说蜃珠就这点最好了,无论陈禾醒着还是睡了,纵然无知无觉,也不会露过身边发生的事,所以——

“师父,别装睡了。”

曲鸿不死心的摸摸下巴:“你怎么认出来的?”

枉他特意收敛气息,重新换来一套衣服,还把跑江湖留了数年的络腮胡刮得干干净净,不能说脱胎换骨,绝对与之前大相径庭。

“曲爷”冬天穿羊皮袄夏天穿没袖单褂,俨然是一个不知礼数的粗汉浑人,手里还抓着烟杆,有事没事掂量着,找个角落就蹲在那里,一双利眼瞅得人心里发懵。

如今呢,这一身普普通通的道袍,拂尘慧剑佩玉皆无,连个道冠都没有,粗粗用根木枝簪了,上面还有斑驳的树皮,随便往断垣残壁的墙角一歪闭眼呼呼大睡,也像是早有预谋,等愿者上钩的世外高人。

“不可能啊,我这模样长得跟从前不同,连释沣都没见过…”曲鸿还在纳闷。

他是借尸还魂,原身本是关外曲家牧场一个夭折的孩子。

关外人嘛,轮廓深一些,粗眉豪气,留起络腮胡十足十跑江湖的样儿,但现在看起来就像返老还童,修道有成的方士。

大概是一股说不清,摸不透的慨然气魄。

让曲鸿气质陡变,哪怕再熟的人,一时也而不敢认。

“…我往日走南闯北,到处晃悠,认识‘曲爷’的凡人不少,还都是那些下九流街头巷尾的人物,消息最是灵通之辈。”曲鸿摸着下颔说,“此番灾劫过后,再有这种身份出现,怕要惹人疑窦了。”

小阳山附近三百里,生灵死绝,“曲爷”怎么可能还活着。

随着尸首埋下,曲鸿也打定主意要丢弃这多年来的身份。

“怎么认出的,你说说?”曲鸿自认气息都变了,修士的手段不成,要是单凭眼睛看出来的,得趁早改。

“皮相是外物,师父这样的人物,又岂是换件衣服就能盖得住的。”

曲鸿嗤了一声,盯陈禾:“说真话!”

“……”

陈禾垂下眼睛说:“徒儿说的就是真话。千真万确,师兄曾经提过,‘吾师南鸿子,是千万人之中你能一眼看见的人’,无需多言,只要看见,便能知道。”

曲鸿愣住,满腹狐疑,释沣还会这么推崇他?

难道是不好意思当面说,跟小徒弟谈的时候,就毫无顾忌了?曲鸿忍不住微微牵起一抹欣慰(得意)的笑容。

——徒弟虽然整天跟自己吵架,但心里是敬爱自己的。

谁想了都高兴。

“有这样的事?”高兴归高兴,曲鸿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还端着架子像模像样的哦了一声,“他还说了什么,你学来听听?”

“师兄让我牢牢记住师父的风采。”

陈禾眼底藏着促狭,脸上一本正经:“我对师兄说,这形容听起来没边没际,我怎能立刻知道呢,师兄说那不难,只要见着一个怎么看都像世外高人,连摇头你都觉得他颇有深意,你觉得他无论说什么都很有道理,哪怕坑蒙了你,你都忙不迭的想把钱递上让他指点迷境,就肯定是我们师父了。”

“……”

曲鸿嘴边欣慰的笑硬生生僵住了。

“胡扯什么,为师几时去坑蒙拐骗?”曲鸿一字字咬牙说。

“这更严重,师兄说您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绕着别人家的宅院走三圈,再叹几口气,第二天再路过的时候立刻就有人硬要把你请进家中指点风水。”

曲鸿顿时毛了,他眼珠一转,把大徒弟的事卖出去:“小徒弟,你不要偏听偏信,都是你师兄年轻气盛,在别人家门口说院墙地基不牢,下大雨必然要垮塌,然后为师绕着巷子走了三圈都没找到那个每天下午叫卖炊饼的小贩,一想到兜里只有十个铜板,还有你师兄要养活,为师就忍不住悲中从来连声叹气。谁知道横里冲出来一人,求我去看风水呢,要是没你师兄多嘴说那句,人家闲着没事注意我这个找炊饼的穷道士做甚?”

“……”

陈禾觉得以后释沣南鸿子的事,他还是不掺合比较好。不然要是南鸿子以后再有小弟子,或者他跟释沣有了徒弟,南鸿子语重心长揭短的对象,就把自己也加进去了。

“师父你在这里歇息,我去找师兄。”

南鸿子还是交给释沣对付最好。

“慢着。”

曲鸿叫住陈禾,瞥一眼远处越来越多的修士们,还有那些修士为了方便,随手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临时歇脚的小洞府呀,成排连串,从竹楼雅居到琼宇楼阁,乱糟糟一片。

“这么多人,你知道上哪找?”

曲鸿不是要留住陈禾,而是故意这样为难小徒弟,释沣的去向他清楚着呢。

“知道,浣剑尊者来了,师兄在那里与他商议。”

“你…猜的?”

陈禾默默看曲鸿一眼,然后诚恳的说:“浣剑尊者是六个时辰前来的。”

“你打坐练功的时候还能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曲鸿震惊。

“知道啊,师兄走之前,不是对我说清楚了么?”陈禾忍着笑,煞有其事的说,“他那不是叮嘱您,也不是自言自语,其实是跟我说话呢。”

“……”

“不止练功的时候能听到,就是我睡着了,有人在我旁边说话,尤其说我坏话,我一准知道。”陈禾眨眨眼睛,“师父下次可要注意,不要故意背着我跟师兄说话。”

“我说什么了?”曲鸿反驳。

陈禾想了想,还是开口:“你问师兄北玄派旧事,当年血染冰峰,师兄赶回来时只见到满地尸体的事,师兄已经跟我说过了,师父你不要怕他将这事藏在心里,久念成魔。”

曲鸿这会真的彻底相信陈禾修炼时能听到旁人对话的事了。

只是提到过往,他神色难免沉郁:“你就知道我让释沣说这事的意思?”

“哦,我猜的。”

不等曲鸿说话,陈禾又道:“因为我也这么想。”

曲鸿:……

“事情藏在心里,总不是好事。”陈禾点点头说,“师兄有两件事看不开,一个是师父你,一个是他两个徒弟,仔细来说这又是同一件事,都是当年过往。”

曲鸿有些发愣,像是第一次认识陈禾似的,又把这小徒弟仔细打量了一遍。

“如今师父安然无恙,但死去的师侄,以及诸位同门,却是无可挽回的。”陈禾沉下声,神色严肃,“我很担心,待他年师兄飞升,这将成为心魔,阻他仙路。”

曲鸿张了张嘴,又闭上。

“如今师兄修为日益精深,也许飞升就在这十几年内。”陈禾忧心忡忡的说,他惦记着这件事很久了,如今深信南鸿子,这才肯吐露一二。

“想要化解师兄这个心结,极为不易——时不待我”

陈禾想起自己修为差释沣太多,要是这会儿有前世离焰尊者的本事,试着下黄泉通幽冥,好歹也是个办法。

“没错。”曲鸿连连点头。

只是问题来了,抓紧时间也没用啊,他现在悟道未成呢。

曲鸿瞅着这势头不对,皱眉想着别释沣的心结还未解,陈禾光是担心就得成执念了,他转过身,揽着陈禾肩,意味深长的说:“小徒弟啊,你这番肺腑之言说得为师茅塞顿开,只剩一个疑问。”

“嗯?”

“咱俩到底谁是他师父?”

“……”

曲鸿一脚蹬向陈禾,笑骂:“快找释沣去吧,做小徒弟就要有被疼宠的小弟子的样,这是你操心的吗?你只管被师父骂受释沣袒护,天塌下来当被子盖,每天吃吃睡睡练功法就成了,有你什么事啊。”

陈禾灵敏的闪身避过这脚,正要反驳,忽听曲鸿低声说:“你不是离焰,他什么都没有,而你有师父师兄呢。”

陈禾僵住,没躲过曲鸿伸过来的手。

曲鸿摸摸小徒弟的脑袋:“再说你这样吧…天塌下来还真砸不着你。怎么突破元婴期时没长个呢?”

陈禾深深调息了一下,这才黑着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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