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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在……”
我想起了总是口吃的那小子。
她还没说完,我已经跪了下来。“请大人教我。我愿为大人效力。”
“呵,你这孩子,我对你已经没什么念想了,向来是我太高估你了。”那时候,二十岁的温溟手指滑过桌面说道,我当时不知她在这里和我说话的时候,京中却已经开始了由她主导的惊…变,更不知道她两个月后策划了沈谢事变登上皇位。我那时候眼里的世界小的很。
“我——”我还刚要再说,她手掌一抬一阵劲风把我推出门去,跌落在游廊里,木门砰然合死,不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瞬间心如死灰。
果然……温溟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她要杀我了么?
可是子安……子安极有可能以后被温溟注意,他的确是很有天赋,我们偶尔讨论时那沉稳缜密的想法让我差点都想问他:大哥你也是穿的吧,其实这是以你为主的异世征服世界种马文吧!
我有些魂不守舍的离开了,却在下午,我就听到子安跟我说:“要是能成为阿召这样的人就好了,能喝喝酒,睡个觉,没有人管半梦半醒,如果再能到处去云游一下,随便写点诗弹弹琴就更好了。”呵,这可的确是轻松如意,但在温溟手下,成为这样的人太难了。
我不知怎么的,竟下了一个奇怪的决心,一个我以为我不会做出的决定。我想让子安做这样的人,我想让他不必每日挣扎于权利之中,我想让他能有我期望的随性。
于是,第三天,我很整洁的梳起头发甚至穿上鞋子去找了温溟。我心里从来就没这么坚定过。想起昨日子安有了那十岁出头小男孩儿该有的反应,哭着跟我说是不是他惹我生气了,按照我这脾气,当时真想说:‘是啊,谁叫你没把昨儿的鸡腿儿给我吃。’但看他哭的那般惨,我一句调侃的话都说不出口。
“子安啊,这是好的。我会努力让你变成那种人,你到时候只要随便给我这个文盲写写诗,弹弹琴就好。”我好像是这么说的,在阳光下面,他实在是哭的极丑。我觉得我心里很软,我不是什么年轻小女孩儿,我知道我应该是喜欢这个小家伙,虽然很扯淡,但我就是喜欢他。
于是那天我跪在了码头边,等到了即将离岛的温溟,重重磕了个头。
“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给我半年,我必回成为你的力量,请不要小看我。”我说道。我有自信,仿佛是穿越之前经商的时候,那股劲儿又回来了。
“我一定是一个有能力跟你谈条件的人,你也以后必然少不了的存在。我没有别的要求,我的能力绝对会证明给你看,我只要子安。我要子安是我的人,不再是书院的人,而是独属于我的。他以后不论做什么也罢,与你无关。”我现在又活了这么多年,想来那时候的语气态度,昂着头的姿态也是极狂傲的。
温溟的长发在码头上被风吹乱,她依旧穿着一身白裙,看了我一眼,声音仿佛要被海浪与风卷走。
“好。那你就证明给我看,你的能力足够抵上好几个叶子安,可别让我亏了本。”
那时候的我,跪在码头上,看着船只远去,大笑起来,笑的连着被风噎了几个嗝,最后躺倒在小码头的木板上喘气。然后我就看到了躲在一块礁石后面,两眼红红的叶子安。
第十三章
“阿召……醒醒,阿召……已经早上了。”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一双不大的手有些蛮横的揉搓着我的脸蛋,我呢喃两声,抓住那只手,低声叫道:“子安……别哭。”
“……是我。快点起来啦混蛋!睡得就跟死猪一样——”那人使劲摇晃着我,我这真是晃得风中凌乱,想不睁眼都难。迷迷糊糊的就看着清琅的臭脸,摇晃着站起身来,也不指望这小子能伺候我,自己扑到打了清水的瓷盆里弄湿了脸,可算是清醒了一点。
头痛得要死要活,我只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做了个梦,仿佛是跟我和叶子安小时候有关,也不知道是他跟我说话时我自己的想象,还是真做了个梦。虽是清早,但楼里的公子们都还在睡,我刚出门打了个满是酒气的哈欠,就看着李管事连滚带爬的上楼,撕心裂肺就跟亲爹死了一样喊我的名字:“公公——温公公!”
他那喊得就跟我切了他一样,我瞟了他一眼,抠了抠眼屎:“啥事儿啊?”
“不好了……不好了……叶公子他叶公子他——他探花名头没了!”
我吓了一跳:“你莫要胡说,他凭真才实学考来的,怎么可能会说没就没了,少在这儿放屁,干你的活去!”
“真的,那学政都已经来了,闹腾了一早上,这事儿可算是有了个结果,果然上边发了公文来,叶公子削了籍!”李管事急着老脸都皱成一团。
我呆在原地。
原是我忘了,这盛朝还有条律法,朝廷官员、举人严禁狎倡,违者罢官削籍。虽柳屋名气大,也还算干净,但也算是倡馆的一类了。只是往日那些氏族之人和举人也有不少来的,但后边都是世家,随便给学政塞点银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可叶子安基本算是无亲无故,叶家扯上这码子事儿,巴不得跟叶子安划清界限,又怎么会帮忙摆平。
叶子安宿在柳屋,虽说是没干啥不该干的,但谁又说得清楚。
“你可不知道,他大半夜不知怎么的唱起曲儿来,拿着笔在咱们院子的影壁上写了什么词儿,胡写乱画的,更是说不清楚了,这前头还在念公文,您快去吧!”李管事说道。
我不知怎么的,拨开清琅扶我的手,几乎跌跌撞撞的冲下楼去。
他到也真是舍得这位置这成绩!官籍与平民能一样么?!
我还穿着昨日洒满了酒的袍子,光着脚跑下楼,等冲到柳屋大门处时,一帮人已经准备走了,那女学政一脸得色,仿佛把叶子安这个穷书生拉下位来是多大的本事一般——我手里揣着一小包银子,满脑子想着是把钱塞给那女学政,先把事压下来再说,可看着叶子安站在院子里,把那薄薄文书叠了放进衣襟里去,甩甩袖子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
我还要往前冲,想喊住那女学政,叶子安却一把拉住我,我呆愣了一下回过头来,就看他平静而带着点无谓笑意地看着我,说道:“阿召要去作甚?”
那么平常的语气,我一噎。我行迹狼狈的揣着银子,第一次主动想要往别人怀里塞,我张口差点说‘老娘要行贿你看不出来么?’
一瞬间我却想明白了,叶子安根本不在意这个探花,或许说他是故意的,或许这是他或温溟计划中的一节。李管事还给他安排房间,想来今天早上的慌张也是装的,大家都明白这个探花名头的不重要,只有我跟个傻子似的急慌慌的冲下来。
我手里这包白花花的银子藏也不是,拿在手里也不是,有点尴尬的咳了咳。
叶子安笑起来,却松开了我的手,我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太一样。这种变化仿佛是我和他才能相互感受到的,就像是我因为昨日的梦仿佛模模糊糊探知到了什么情绪,今日仿佛都不能直看一样。他却反而变得更坦诚更温和了,揽了我肩膀往回走去,我讷讷的反应不过来。
清琅站在二楼栏杆处有些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这孩子总是心里装着无数心事儿似的,我刚想追上去,却看着几个小厮拿了小铲趴在影壁上,铲那新粉的影壁,我转过去一看,原是让叶子安写了词在上头。
……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
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这词看得我一愣,和他之前写的那‘恣狂踪迹,两两相呼,终朝雾吟风舞’相去甚远,其间萧索与悲意竟掩不住,笔沾了焦墨,写的极快,自己潦草又似乎每一笔都有一种哭不出来的闷与感怀,我竟喃喃的在唇间读了两遍。
“倒是我太肆意了吧,还要麻烦你们再把这墙新粉了。”叶子安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的确变了许多,仿佛就像梦中的我一样下了决心。
“李管事,这粉刷影壁要多少银子?”我扯着嗓子喊道。
“哟,这可是新刷的,我们用的那可是高档材料,少说也要将近二十两呢!”他一脸肉痛的从楼上探头说道。
“记叶公子账上,就记二百两。他每月住在楼里,要交一万两,一个字儿都不能少!”
李管事一边应答着一边走下楼来。
妈蛋,钱还是要算的,这年头谈往事,伤钱——我正这么想着,却一抬眼看着李管事一脸惋惜。
“喏,你摆这幅样子作甚?”
“我这是替叶公子可……不不不,我这是在称赞公子诲人不倦啊。”
“这算是暗讽么?”我斜眼。
“怎么会呢,只是虽然您这半年翻了痴症才常驻柳屋,之前您也常来。不过就这几年,您至少强留了十几位即将步入官场的举子或者新晋官场的少年郎了,那些人削籍的削籍,贬官的贬官,都因为您强留在柳屋过夜,被弄到各地做小官去了,还有一位三年了都没升职的,您这不是害人么……”
“我以前这么狠?!”
“可不是么?您都快成新晋官员的噩梦了!”
我虽然状似一脸沉痛悔过,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贬官的新晋官员么……
*
“哎,这这这位客,别这样——”我也就顺道端个茶送个水,却被那个抱着公子的女客摸了把屁股,她怀里的公子正是平日在楼里跟我玩的不错的小绿云,这时候看我吃瘪,笑的花枝乱颤。夜晚华灯初上,柳屋又是个欢声笑语的欢夜。
我也没空训他,眼见着就被另一桌的女人拉住了手腕:“温公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那叶子安拐进了温柔乡,还弄得人家削了籍,怎么,还不叫出来让我们见见?”
我连忙苦着脸说道:“他哪愿意出来见人啊,正在屋里偷清闲呢。”
“你怎么抛弃赵汐啦,只是听说他也挂了牌,怎么今日也不见他陪我们出来喝喝酒啊。”林晴也来了,她身边几个女人笑着说起来。
“他可被人包了呢,咱们光惦记他,他可是连温公子都不要,扑到别的女人怀里去了。”
“也不算是,我看那叶子安可比赵汐强了许多,那写的词儿,可还有几首是写在那些小倌儿里衣上的,哟,我看了别人抄临的版本,像我这种老女人都念不下去了,可真算是淫诗艳曲儿了。”
“他倒是有几分才气,可惜沦落到这种地方来。”
“唉……我本想着他要是分了官职,便向叶家讨来做个侧夫也好,就凭那诗词,我也愿意天天往他身边儿蹭。”
“瞧你这不要脸的——哈哈。”几个女人有说有笑,言辞间完全不把我,赵汐或叶子安几个人当回事儿。我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想暗骂,林晴仿佛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了然的随便扯了几句退下。
走上二楼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窜上二楼,走近了才发现竟是林晴,她也竟有武功,我心中小小的感叹了自己这个废柴一下,沉默着领她上了二楼。
“公子之前只送来一个字,叫我‘等’。如今可算是等到时机了?”
我一脸汗然,时机说不定早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