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汗。”
低头揉面的女子只要这么淡淡说道,她身旁的女子便会立即伸手,将她额上、颊上的汗滴拭去。
那确实是云茱的嗓音,尽管她的装扮有些不同。
过往总一身红艳的她,此刻身上穿的是一袭沾着白面粉的粉红裤装与软鞋,过往顶上的皇冠,现在换成了头巾。
虽然如此,她那点缀着晶莹汗珠的雪背依旧镂空,身姿依旧挺直,体态依旧婀娜,气质更是依旧傲然出众。
“我想看女皇……”
在一个奶味十足的喃喃自语声中,一名年约四岁的孩子吮着手指,摇摇晃晃地想挤到气窗口的人群里一起看,挤啊挤的,小小的身子突然猛的往窗下一坠。
封少诀见状,身形迅速一动,手一捞。
人,捞是捞着了,只不过当另外几名孩子笑嘻嘻地也开始想往下挤后,封少诀只得硬着头皮先下,这手接这个,那手接那个,在最后一名孩子往下跳,却跳歪,撞至一角的货架,而货架又向云茱方向倒去时,向前一挪身。
“有这么宠孩子的吗……”
当纤纤柳腰被一只健壮手臂紧搂住,身子被整个带离面粉灾区,望着那一地凌乱,云茱喃喃低语一声后,在封少诀欲前去收拾时,冷冷瞟了他一眼。
“站住别动。”
封少诀确实不动了,只是静静地站在云茱身后,望着额、颊、肩、颈全沾上了白粉的她,缓缓转过身,冷冷看向屋中所有孩童。
“女皇陛下,都是我不好,是我带他们来的,面粉架也是我撞倒的,请您恕罪。”望着云茱的目光,张云二话不说,立即跪下。
“女皇陛下,是我们想见您,所以才托张云领我们来的,我们知道错了,并一定马上为您把东西整理好,请您息怒。”其他几个孩童也一齐跪下,同声说道。
“都起来。”淡淡一应后,云茱拍拍身上的白面粉,走至台前继续揉面,“回家后每人两刻钟。”
“好的,女皇陛下。”发现云茱似乎并没有动怒,并且只罚站他们两刻钟,孩子们一个个松了口气地站起身,然后又转向封少诀,“大公子,谢谢您。”
“嗯!”
望着屋内那些闯了祸之后立即认错,如今拿扫帚的拿扫帚,拿簸箕的拿簸箕,一个一个开始努力收拾善后的孩子们,封少诀点点头后,坐至屋内一角的桌旁,让这群孩子们自己分工合作清理残局。
没一会儿工夫,孩子们就把方才的凌乱打扫得干干净净,一个个把东西放回原位,再乖乖走至封少诀身旁,安静坐下。
但孩子毕竟是孩子,一刻钟过后,云茱便发现,那些孩子又不安分地玩耍了起来,爬在封少诀头上的有一个,肩上的有两个,另外几个大的则在自以为没人注意时,悄悄拿了几个失败的小兔子馒头,塞至所有孩子的嘴里,连封少诀的口中都有一个。
微微倾过头,云茱冷冷瞟了那几个大孩子一眼,然后就看见他们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口中含着馒头,动也不敢动,那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看得她好气又好笑地轻轻一抿嘴。
“女皇没生气吧?”
“女皇好像笑了耶!”
“女皇笑起来好漂亮啊……”
由此刻起,所有人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地随着云茱一举手、一投足而动,他们望着她揉面团、切面团时,那样行云流水的优雅动作,望着她捏小兔形状时,那样专注的冷艳脸庞,望着她精准拿捏着馒头入笼与出笼的时间,望着她在等待馒头蒸腾时的空档,还不忘捉紧时间坐至桌旁摺纸鹤。
这纸鹤,封少诀也知晓,同样是小儿节的祈福品,专门做给初生儿的,女儿国中有多少县城,女皇便摺多少个,摺完后,快马加鞭命人送去每个县城,而县城首长便会挨家挨户送至新生儿家中,传达女皇对这个县城里每一个新生儿的祝福。
孩童,是国家的未来与希望,而每一代的女儿国女皇,看来似是都如云茱一样,身体力行地赋予每一个孩童同样的爱与关怀,教导其良好的行为规范……
望着那几大叠印有女皇印记的金边红纸,凝视着上头云茱用金沙亲手写上的县城名,看着那些纸在她的手中成为一个个祈福飞鹤,封少诀的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去。
当发现那只大大的手伸向那些红纸,并取走最上面的一张时,云茱微微抬了抬眼,望向封少诀的双手。
那纸,有些小,而那手,着实太大,所以他手中的鹤,有些变形。
“抱歉。”封少诀淡淡说道,然后打开纸再摺一次。
“没事。”云茱淡淡回道,唤来内侍取出另一张纸与金沙,再写一次县城名,并在封少诀眼前,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缓慢摺动着。
或许是蒸馒头与摺纸鹤的工作确实单调了些,也冗长了些,因此半个时辰之后,孩子们在恭敬告别后,就自己四散去揪友玩乐。
但封少诀却没走,依然坐在桌前,让自己手中的纸张慢慢化为一个个飞鹤。
花园中的孩童嬉笑声,随着夕阳西下,缓缓消失了,所有的孩童都心满意足地吃到了小兔子馒头,但摺纸鹤的红纸,依旧堆得老高,屋内的两人,一语不发地在身旁内侍的烛火照明下静静摺着纸鹤,直至月上东山,直至暗夜深沉。
“小五。”待最后一个纸鹤终于在云茱手上成形后,她轻轻一唤,清清的嗓音,已微微有些沙哑了。
“是的,女皇陛下。”
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蓦地出现,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装在精致小盒中的纸鹤一收在一个红木箱中之后,便迅速消失了身影。
待小五离去之后,云茱双手按在桌上站起身来,在那个高大身影也站起来时,淡淡说道。
“谢谢。”
封少诀没有回答,只是当云茱独自向外走去时,对四周暗卫点了点头,便静静跟在她身后。
夜晚的女儿国皇宫,美得相当沉静,走在皎白月色下的云茱,在疲惫中享受这份难得的静谧。
真的有些累了,但累得值得,累得圆满。
当云茱满足地在心底轻叹一声时,她的身子突然被人揽腰一抱一托,而后,雪臀坐至一条健壮的手臂上。
抱起她的人,自然只会是封少诀,因为走在他身前的她,虽身姿依旧挺秀,脚步不曾暂歇,但在她用双手按桌起身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她真的累了——
由日出到日落,由日落到即将天明,一步也不曾离开过那间小屋,一刻也不曾休息。
“谢谢。”
感觉着将自己托抱起后,便用手指不断在她腰际酸疼处来回按压的那只大掌,体会着那恍若初相见时云淡风轻的澄静自在气息,疲惫至极的云茱,在腰背传来的那股暖意中,不自觉缓缓合上眼眸,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上。
月光,映照在皇宫内的小径上,封少诀静静踩着月色而走,他没说话,但按压云茱腰背处的动作却一直没停。
二十二年来第一回,云茱顶着一头一脸的白面粉,穿着一身沾满白面粉的便装,在一个男子的怀中安然入睡,并直到被放置到寝宫最柔软的床榻上,都没有醒来。
女儿国皇宫最僻静的东角,有一间名为“清心院”的小小三合院,院中有一个佛堂,佛堂此刻就像这四年来的每一天,响着规律的木鱼声。
手持木锤轻敲木鱼的,是一位年约五旬的女居士——安夫人,盘坐在她身后的,则是低眉敛目的封少诀。
许久许久之后,安夫人终于缓缓停下手中的木锤,在一片寂静之中缓缓开口。
“你最近来得少了。”
“是。”
徐徐睁开眼,封少诀静望着眼前这名四年多前被他以至亲身份接至女儿国,作为他保守后宫秘密,充当人质的安夫人。
人们都当她是封少诀年幼生活于佛寺时,对他关照备至的虔诚信众,事实确是如此,可唯一人们不知晓的是——她是他的亲姑姑。
其实,那名为他封印记忆的白眉高僧,之所以能顺利将三岁的他带离古略国,全是靠着这名自小便虔诚信佛的小姑姑暗中相助。
身为古略国众多公主中的一名,没有容貌又不懂讨宠的她,十四岁便成为古略国与小盟小国之间结盟的贺礼,并至此后被彻底遗忘,就算在十六岁时特意返国,舍身剃发为当时奄奄一息的父亲祈寿,也无人理会她。
她的虔诚与慈悲,让她在得知自己竟有名侄儿遭此非人对待之时,丝毫没有考虑便答应那名高僧的请托。她的身份与无人闻问,让她得以在宫中四处行走,不引人疑窦,一步一步按着那名高僧的指示救出了封少诀,并快速将封少诀送离古略国,然后在李国师秘密又天罗地网地搜寻一名可疑的长发女子时,安然跪在佛寺中,光着头继续静静敲打着她的木鱼。
再度离开古略国之后,安夫人打探出他藏身的佛寺,不动声色也不透露自己的身份,悄悄关照着他,甚至常年寄身佛寺,只为照顾他,直至十岁时,他被一名云游僧领着四处云游天下后,她才归回自己原来的家庭。
回归家庭的安夫人,在两年之后有了自己的女儿,一个与她一样静默、内向且温柔的女孩,而走遍天下的他,从不曾遗忘这名和蔼的女居士,只要有空,便会去探望她,所以他知晓她的快乐,知晓她的满足,更知晓她有多疼爱那名总唤他“和尚哥哥”的女孩。
他真的知晓。
“不常过来倒也没事,反正时候未到。”安夫人缓缓站起身,捻了一炷香置于佛桌上,“但自己身子要多注意些,别累着了。”
“是。”
“听闻近年来古略国内廷乱成一团,一帮原本高官厚禄的达官贵人莫名心性大变,不仅一个个行为荒腔走板,互斗连连,更传出许多人还一睡着就做着妖鬼索命的恐怖噩梦,以致日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骨瘦如柴,发疯欲狂……”
依然站在佛桌前,安夫人的话语声尽管听似无波无动,但凝视着香火的眼瞳却缓缓合上,“而那一心求仙的皇上,更是彻底不管政事,并且还因服食太多仙丹,人如行尸走肉一般,不仅误杀了他最信赖的国师赵天师,更间接导致大权整个旁落至一名笃信佛祖的国舅手中。”
“是。”
“佛祖慈悲,祈求你千万别让他们太轻易的死去,他们造的孽也够多了……但纵使再多,也绝比不上‘她’的万分之一!”
双手合十轻轻一拜后,安夫人由佛桌下取出了一个木箱盒,小心翼翼又充满爱怜地由其中取出一件红嫁衣,“绢儿,看到‘她’现在趾高气昂,意气风发的模样,你一定很恨吧?但你放心,绢儿,佛祖都明白的,他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在安夫人对着那件嫁衣咬牙切齿,自语喃喃时,封少诀没有答话,也没有移开眼,只是静静望着、看着、体会着这名曾经那般婉约、温柔、虔诚,却因失去最心爱的女儿,身心崩溃,甚至连信仰都崩溃,而让自己幻化成现今这恶鬼夜叉模样的长者的所有怨与恨。
那件嫁衣,是安绢的,可她没来得及穿上。
因为总唤他“和尚哥哥”的安绢,在十五岁那年,与一直暗恋着的青梅竹马大哥哥互许了终身,选定了日子,就在安夫人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