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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重生手册-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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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圈有些泛红,还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正是当日红叶的情态。 
 
  ——她心中有人。 
 
  顾长卿的孙女,确实不该是笼中之鸟。可是她同时也是南顾家的女儿,既已进了未央宫门,只怕便事事身不由己了。 
 
  我说:“说什么收留,你本来就是自家亲戚。何况,还有哪家女孩比的过你的见识?倒是我委屈你了——若你答应,我便把你录名在椒房殿里,日后韶儿便劳你照料了。” 
 
  她忙道:“民女……奴婢求之不得。” 
 
  我一时有些恍神。我仍记得,当初红叶是为了什么,在我跟前改称的“奴婢”。 
 
  我说:“你是乐耕先生的孙女,不要自贬身份,在椒房殿里,只管自称‘我’便是。” 
 
  她紧绷的肩膀缓了下来,抬头笑道:“嗯。” 
 
  韶儿换好了衣服,立时转了几圈给我看,然后一歪倒进我怀里来,问:“娘,姨姨要留下?” 
 
  我说:“嗯,以后韶儿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姨姨。” 
 
  他略有些犹豫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我从枕头下摸了自己的长命锁出来,给他挂到脖子上,他捧着,又眨了眨眼睛,问道:“这也是给韶儿的?” 
 
  当年韶儿出生时,我仍糊涂着。日后也曾想过要给他打长命锁,但他已经有了苏恒赏的。那个时候我想,苏恒给的便也是我给的,不必分那么清楚。 
 
  但如今我已明白,我与苏恒,终究是各人归各人的。 
 
  苏恒的锁,未能保得韶儿一世平安。只愿我给的,能让他长长久久、无病无灾。 
 
  我揉了揉他的耳朵,说:“嗯。好好收着,小心别丢了。” 
 
  韶儿用力点头。 
 
  然而他还是有心事。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道:“那……秋姑姑,还回不回来?” 
 
  我心里不由一沉,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韶儿想让秋姑姑回来?” 
 
  他垂下头来,把玩着长命锁。好一会儿才仰起头,小心翼翼的问我:“娘亲是不是不喜欢秋姑姑?” 
 
  我说不出话来。 
 
  韶儿眼圈便有些红,垂下头来不说话。 
 
  四岁的孩子,其实已经懂很多事。 
 
  秋娘毕竟无微不至的照料了他四年。 
 
  他略有些消沉,却没有跟我撒娇或是纠缠,只倒下来蒙了头,道:“韶儿想睡觉了。” 
 
  我拉了被子,让他露出脑袋来,愧疚的揉了揉他的脸蛋。他双手捧住我的手腕,停了一会儿,又说:“秋姑姑走的时候,韶儿可不可以去送她?” 
 
  我说:“……好。” 
 
  # 
 
  红叶去库里取了东西回来时,顾清扬已经跟着韶儿搬去了西稍间。 
 
  对于苏恒带了个女人回来,却转手又将这个女人塞到我房里来,她本来是有些替我委屈的。然而见了顾清扬之后,疑惑顿时便都消除了。反而认为苏恒是好心帮我堵着太后。 
 
  顾清扬确实算不得美人——而红叶显然也认定,男人选女人都只看美_色的。 
 
  我跟红叶说,顾清扬是南顾家的女儿,红叶吃了一惊。 
 
  我的姑姑们个顶个的美貌多才,北沈家女儿的名号,从来都不虚传。我自然比不上姑姑们,然而红叶自小跟在我身边,哪怕我丑得像一张芝麻饼,她也只会觉得我美得与众不同。 
 
  所以我能想象,她心里与“北沈”齐名的“南顾”,只怕能把刘碧君比到泥里去。 
 
  不过顾清扬虽不是南顾本家教养出的女儿,可她的从容与坦诚,也确实是刘碧君比不过的。我很喜欢。 
 
  清扬早早的哄着韶儿睡了。 
 
  我仍头疼得厉害,也想早些睡。红叶却说我表证未解,还要再出些汗才好。 
 
  我便知道,她又要逼我蒸浴了。 
 
  这还是当初周赐教她的法子,说是从西边的安息国传来的——将烧热的石头丢进浴桶里,在浴桶上面盖一块钻满圆孔的夹层板子,人身上只裹一层棉布,躺倒板子上面去,让水汽蒸。 
 
  这么蒸自然是能出汗的。可是每次被这么料理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箅子上的白肉,还是自己翻身两面蒸匀的那种。出笼的时候也简直跟熟透了一般,浑身绵软乏力。 
 
  我说:“我宁肯泡热汤。”虽说那硫磺气也熏人得很。 
 
  红叶便笑着推我道:“蒸浴好,解表发汗,排毒养颜,是我的看家绝技。大不了蒸完了,再让你泡一回热汤。” 
 
  我说:“你……你个庸医。” 
 
  不过我也知道,她这两日出去必然是打听到了什么事,想单独与我说。

第14章 怨怼

在宫里自然是没有温泉泡的。但是椒房殿后院的浴池却很应有尽有,建的很是纤巧。当年我在困顿中生下质儿和景儿,落了寒症,吃什么药都没用,还是用蒸浴的法子治好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修椒房殿时,苏恒命人在浴池里建了个木隔间,专门用来蒸浴。 
   
  隔间小,光浴桶就占去小半地方,余下的只能容两三人。 
   
  我只留了红叶在里面伺候。 
   
  隔间里很快便水汽缭绕,闷得人喘不过气来。皮肤发烫,身上却很快便凝了一次凉凉的水珠。 
   
  我歪在贵妃榻上,红叶上前给我推拿,忽然便“噗”的笑起来。 
   
  我说:“笑什么,我背上开花儿了?” 
   
  红叶道:“我不是笑娘娘,是笑刘美人。” 
   
  闲来无事,我便懒懒的听着。 
   
  红叶便接着说道:“她今日挨家挨户送礼,结果到了漪澜殿。她前脚才跨出去,后脚梁美人就说,‘什么好东西就往我这里送,不过跟皇上回去了一次,以为自己多大的脸面’。刘美人还没出殿门呢,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即脸上就开了染坊。如今宫里都当笑话传呢。” 
   
  我说:“她就是个扶不上墙的。” 
   
  红叶笑道:“我倒是觉得,梁美人是个妙人儿。刘美人可是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谁敢给她不痛快?梁美人偏就不卖她面子。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忍下她来的。” 
   
  ——不过是自己摘的苦果子自己吞罢了。 
   
  我说:“当年梁美人是她一力选进宫来的。” 
   
  红叶笑道:“这就是现世报了。” 
   
  我将头埋进胳膊里,“她父亲是梁青臣。” 
   
  红叶手上一重,按得我生疼。 
   
  一时间空气也仿佛凝滞起来,只水汽蒸腾,在木板上暗结成珠,曲曲折折的滑落下来。 
   
  ——我的舅舅死在和匈奴人作战的战场上。他死得虽然壮烈,却冤得很。四千人马对上匈奴三万铁骑,明明是诱敌之计,约好时辰出击的大军却莫名其妙迷了路。在四里地外兜兜转转,直到舅舅战死,才终于赴约而来。 
   
  延误失期的便是梁青臣。他与舅舅素有嫌隙,人人都说他挟怨报复。是与不是,大约只有他自己明白。 
   
  舅舅素有威猛之名,匈奴人都不敢近他的身。他最后身中三十七箭而死,匈奴人纷纷争抢他的头颅,别在腰间炫耀。 
   
  大军赶去时,将士们激愤难忍。这三万匈奴兵,最后一个也没留下。 
   
  主帅战死,凯旋时全军缟素。梁青臣按罪当诛,但是按律,军功累至侯爵,可以捐金削爵活命。舅舅的丧礼风光隆重,而梁青臣被贬为庶民,逐出长安——却依旧活得好好的。 
   
  梁青臣的女儿入宫,也是有前例可循的。毕竟他也是开国功臣。我的舅舅战死,河北将士人人悲愤;梁青臣若全无出路,大司马大将军   他们也未必不会有狐兔之悲。 
   
  这些都是帝王权术,我虽然怨恨苏恒,却也不能说什么。 
   
  但是她入宫便封了美人,太后是什么意思,我也心知肚明——她是想让梁美人冲锋陷阵,与我厮杀来的。可惜梁美人心上的是苏恒,自然刘碧君比我要碍眼。 
   
  我自小便认定,舅舅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可是英雄却折戟在宵小之辈手里,这比什么都更让人难受。要我搁下这份仇恨,不动声色、乃至善待梁青臣的女儿,我做不到。 
   
  上一世她没少挨我的耳光。这一世我依旧不打算与她冰释前嫌。但甩人耳光这么小气的事,我是不会做了。 
   
  红叶终于缓过了气息,道:“奴婢竟不知道她有这么尊贵的出身。这样正好,加倍解气。” 
   
  我说:“还不到肆意解气的时候。” 
   
  红叶道:“我晓得。” 
   
  难得有我们独处说话的时候,我不愿再伤神下去,便笑道:“你出去了一趟,就听了个笑话?” 
   
  她便也说:“自然有旁的。还是刘美人的,就是不知道娘娘想不想听……” 
   
  大约是苏恒回樊城后,给刘家的恩典吧。听一听,也清醒些。 
   
  我说:“嗯,我听着。” 
   
  红叶便抿了嘴唇,俯□来,低声道:“皇上确实没有抬举刘碧君——听说他一路上都是独宿的。祭祖时的器物,都没让刘碧君碰。” 
   
  我不由就有些惊讶。 
   
  祭祖器物的筹备,按礼法说,只有当家主母才能主持。但皇家嫔妃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妾,都是有名分的。何况我也没跟着去。让刘碧君代行也水到渠成,苏恒却不让她碰。这其中意味,有些阅历的人便都品的出来。 
   
  无怪乎“家中老人”会惦记着我。 
   
  ——苏恒到底什么意思,我真是越发想不明白了。 
   
  不过他若真有心贬抑刘碧君,也就不会抬举刘君宇了。毕竟前一个是虚的,后一个才实实在在……或者他是故意一贬一扬? 
   
  我正想着,忽然听外面有人急匆匆道:“娘娘,皇上来了!” 
   
  我忙收起思绪,抬手压了红叶的嘴唇,道:“改日再说。先去给我备衣服。” 
   
  我赶着时间,草草冲洗完毕,红叶已经抖开衣服,上前帮我穿戴。 
   
  然而才套上肚兜,便听外间守着的宫女声调参差慌张的道,“陛下万福。” 
   
  ——苏恒竟是无视礼法,直接往后殿浴池来了。 
   
  我心中慌张羞愤,吩咐道:“设屏。” 
   
  红叶飞快的帮我套着衣服,殿内伺候着的宫女却手足无措的捧着衣服乱跑动起来。 
   
  红叶忙道:“放下帐幔!东边,往右!”眼看时间来不及,她只能舍了我,快步上前,挑了帐幔上的金钩。 
   
  青纱帐子落下来,却只隐约能遮住人影。灯火如碎金般在对面闪烁。 
   
  浴池内水汽蒸腾,帐   子便一屏青烟似的氤氲飘动起来。 
   
  四面的人都跪倒在地。 
   
  ——苏恒的身影已经映在纱帐上。 
   
  我身上只穿了中衣,绦带未系,只能用手拢了,跪下来道:“臣妾妆容不整,不敢面圣,请陛下回避。” 
   
  苏恒并没有听我说。 
   
  他走到我的跟前,青色袍裾似水蜿蜒。他的膝盖几乎要顶上我的额头。 
   
  他说:“你们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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