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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重生手册-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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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向后退了两步,一时没站稳,倒在了椅子上。 
   
  刘碧君跟着进去,听了这话,不觉黯然。 
   
  苏恒头也不回,只道:“送太后回长信殿。”他握了沈含章僵掉的手指,任她把指甲掐进他的手心里,对刘碧君道,“——你也不必再回来了。”


第17章 吃亏
不过,如今我被禁足在椒房殿里,又有太后把着北宫门,与外间消息不通,就是想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自然,目下这种风吹便倒的体质,也由不得我折腾。 
   
  午饭过后,清扬把韶儿抱来我屋里。 
   
  小团子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清扬把他放到我床上,他就着往我腿上一趴,把脸埋进被子里就再不肯动。 
   
  我伸手抱他,结果他扣着我的腿不肯松手,后来干脆连腿一并缠上来。 
   
  我哭笑不得,便吓他道:“再不松手,就挠你痒痒了?” 
   
  他一面缠着我的腿,一面试图夹紧胳膊,终于还是不能两全,便闷着声,虚张声势道:“才,才不怕。” 
   
  我便戳他的腋下,结果他“哇”的便大哭起来,反而把我吓了一跳。 
   
  他哭出来了,便松了我的腿,往我怀里撞。被子暄软,他动作便不是那么顺畅,好不容易爬到我身上了,便大哭着开始诉苦,“韶儿来见娘亲,父皇不让见;韶儿非要见,他非不让见……” 
   
  清扬忙递上手绢来,我便给他擦着眼泪,笑道:“别哭了。再哭娘亲可就不喜欢了。” 
   
  ——昨日我那种情形,确实是不该让他见的。 
   
  他一下子噎了声,咬着嘴唇,眼睛里泪水滚来滚去,片刻后就开始打泪嗝。 
   
  我不由就有些头痛,“可以再哭一小下。” 
   
  他摇头,泪水糊了一脸,却不肯再出声。清扬又拧了条湿毛巾给我,我给他擦了脸。他面皮白嫩,只轻轻一蹭便泛起红色来,配上那双桃子似的眼睛,看得我心里难受。我亲了亲他的额头,道:“不想哭了,那就笑一下。” 
   
  他一抿嘴,眼泪便又豆子似的落下来,却终于不打嗝了。我戳了戳他的腋下,片刻之后,他便咯咯的笑起来,蹭到我怀里,还带着哭后的鼻音,软糯糯道:“娘亲,韶儿想你了。” 
   
  ——这脸变的。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娘亲也想你。” 
   
  他抿着嘴低头笑,又偷偷抬头看我,说:“父皇也想娘亲了。” 
   
  我含糊道:“嗯。” 
   
  他便有些着急,又说:“韶儿真的听父皇说了。” 
   
  他努力把眼睛睁大了,亮晶晶、黑漆漆,卖力的很。却让我越发酸楚起来。 
   
  他甚至能觉出我不喜欢秋娘来,我与苏恒之间是怎样的情形,自然也瞒不过他。他平日里不说,心里却未必不会难受。他才这么小,便要小心翼翼的周旋在我和苏恒之间。抓住一点苗头,便使尽十分力气。 
   
  ……这些明明都不该是他遭受的。 
   
  我捧了他的脸,柔声道:“娘亲也想你父皇了。” 
   
  他便松了肩膀,又笑起来,转身向着清扬一展手臂,说:“韶儿这就去告诉父皇。” 
   
  我赶紧从后面圈了他的腰,把他拖回来,无奈道:“娘亲自己告诉他。” 
   
  他回过头,黑漆漆的眼睛纯洁无诟,一眨一眨,“真的?” 
   
  我不能骗他。大概也骗不过他。 
   
  我点头,“真的。” 
   
  他说:“那韶儿就不告诉父皇了——他昨日不许韶儿见娘亲,韶儿今日就不帮他。” 
   
  我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团子脸,看他的模样又从义正言辞变回了软糯讨喜,便决定也考较一下他的功课。 
   
  在娘亲跟前耍心眼儿的孩子,必须要罚的。 
   
  韶儿今年四岁,却已经启蒙。这中间倒也有段故事。 
   
  去年年底,苏恒命儒生在麒麟殿讲经,韶儿偷偷去听,让苏恒给瞟到,回来后就问他听到些什么。韶儿复述那些人的话,竟能说得八九不离十,苏恒心里惊喜,便要赏他。问他想要什么,他说要那个说话最多的白胡子老头陪他玩。 
   
  说话最多的白胡子老头,便是如今的国子监祭酒邓纯。跟南阳杜衡并称的名宿大儒。 
   
  虽说我至今仍觉得,韶儿当初大约只是想玩邓纯的胡子,但苏恒既然曲解成韶儿想拜邓纯为师,那么邓纯就是韶儿的启蒙之师。 
   
  邓纯身上并没有一般儒生那种不可冒犯的傲骨,反而诙谐可亲。他并不以韶儿的师父自居,只称他“小友”。也不是没有人弹劾他冒犯,只是苏恒不计较,他便也不当回事。 
   
  他其实也并没有认真教韶儿识字,只给韶儿讲些史书上的故事,偶尔说点道理。 
   
  我很赞赏他的作法,也曾几次命人传赏过他——韶儿毕竟还小。四岁就开始学五经的,可能会学成大儒,却很难长成明君。何况儒家最讲师承辈分,韶儿若从他那里受了学业,只怕日后朝中便没人敢再教他了。而邓纯年事已高,韶儿日后必然还要另觅太傅。 
   
  不然众望所归,还有谁比邓纯更有资格?自然也不会有刘君宇那档子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刘君宇正是南阳杜衡的关门弟子,在当世名儒里,说话颇有些分量。若他不是刘碧君的哥哥,邓纯致仕后,由他教韶儿读书,也是件美事。 
   
  在这件事上,我也得有所考虑了。 
   
  韶儿跟我闹腾了一阵子。很快便蜷在我身边睡了过去。 
   
  空气越发的湿重起来,连拱月窗上的碧烟罗也泛起了潮,颜色如翠竹一般清鲜。 
   
  天阴沉着,殿内器物却更加鲜明。不知是谁折了枝白芍药来,供在窗边。油绿的枝叶攒着花苞,上面露水都看得清。花苞丰腴饱满,已可以想见绽放时的雍容姿态。 
   
  我望了一会儿,清扬很快便连玻璃花瓶一并捧过来,笑道:“是昨日小殿下命人折了,要给娘娘看的。今日本来想要来表功,结果一见娘娘,便哭得什么都忘了。” 
   
  我把花苞凑到鼻端,道:“小小年纪就这么多心思,弄得我心里怪难受的。” 
   
  清扬笑道:“殿下懂事,娘娘也能少操些心,难受做什么呢。” 
   
  我不好与她多说,摩挲了一阵,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这些玻璃器看着好看,却禁不得碰,若磕破了,不留神就能在身上割道口子。我记得都换上其他料子的了,怎么韶儿那里还有?” 
   
  清扬笑道:“娘娘把我问住了。”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不由也笑起来,“你才刚来,自然是不知道的。是我的错。你回去再留意检查一遍吧。” 
   
  清扬道:“我记下了。”过了一会儿又笑道,“娘娘对殿下的用心,该对殿下说出来。” 
   
  我脸上一热,便不做声。 
   
  清扬却恍然不觉,又道:“娘娘不说,我还真看不出这是玻璃的。怪道别人都管玻璃叫‘罐子玉’,这么细腻温滑,真与玉都无区别。我之前见的那些,竟都不值一提了。” 
   
  ——顾家确实是与沈家并称的名门,但顾家出了个顾长卿,沈家却出了个沈君正,这就是区别了。 
   
  虽然哥哥自己也很无奈,但他确实是个擅长经营敛财的人。沈家家大业大,我手上便从来都不缺财物。稀罕的东西也许没有,然而日常用的物件,却样样都是精妙雅致的。 
   
  可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奢侈的。真要说奢侈——我曾见过有人以金为线,搭着黑丝织成宫锦厚的马鞯送人的。被送的自然不必说,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最能投中平阳的喜好。至于送礼的——若不是平阳亲口告诉我,我还真猜不到会是刘碧君。 
   
  我依稀记得,这似乎就是苏恒南行祭祖回来后发生的事。 
   
  刘碧君一贯都是会做人的。在漪澜殿吃瘪,自然是梁美人故意给她难堪。 
   
  我说:“自然没有真玉那么贵重。这还是刚立朝那会儿拿来充门面的东西。”将花递回去。清扬便将花摆到柜子上,好让我抬眼便能看到。 
   
  外面雨声沥沥淅淅的响了起来。殿内越发静默。 
   
  清扬摆好了花,恰逢红叶送参茶进来。 
   
  我也她对上眼,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就那么相顾无言,清扬看了我们一会儿,笑道:“刚好殿下睡着。我这就去西间看看,可还有其他的玻璃器物。” 
   
  红叶道:“……你慢走。”说完又觉不对,湛湛红了脸。 
   
  清扬只是一笑,瞟了她手里参茶一眼,道:“人参当归汤?” 
   
  红叶懵懂点头,清扬想了想,道:“鸡子最补,鸡汤、鱼汤也很好。” 
   
  红叶又懵懂点头,清扬笑了笑,对我行过礼,便离开了。 
   
  红叶很快又红了眼圈,沉默了片刻,对我说:“奴婢去炖鸡汤……” 
   
  我忙道:“你去请皇上来吧。” 
   
  她睁大眼睛看我。她那双眼睛黑瞳温润分明,眉浓而长,清秀里又不乏英气,生得极好。却让长刘海挡去了一半。 
   
  那是我的无能让她遭下的罪。 
   
  我说:“你说的没错。我与皇上那么多年的夫妻,还生养了三个孩子,彼此间都是不一样的。不该生分了。” 
   
  红叶愣了片刻,忙垂了头掩饰泪水,笑道:“嗯,奴婢稍后就去。” 
   
  韶儿在我身旁翻了个身,小胳膊扣住我的腿。睡得鼻子里冒泡泡。 
   
  我与红叶低声话着家常。 
   
  此刻暂时没了心事,我终于能稍稍的想一下前两日的事。 
   
  ——苏恒恨我。 
   
  连我对他也是怨大于恨,他对我却一副恨不能拆吃入腹的姿态,未免反常。 
   
  我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他也先来椒房殿折腾我。我不过叫了一声“三郎”,他手上便轻软温存起来——他虽然有诸多对不起我的地方,但终究还是念着沈家的功劳和我们昔日的情分,不曾折辱过我。又在我被废之后,渐渐提拔重用沈家。 
   
  所以我才忍辱含垢多活了十年。 
   
  我以为只要我活着却不见他,他心里便必然有一个角落惦记着我,哪怕只是愧疚。这一点与众不同,可以让他在看见韶儿和婉清时,多一分怜惜。不至于为了刘碧君的儿子,伤害到他们。 
   
  ……自然,结果还是我算错了。 
   
  ——也许他确实早就开始恨我了,只不过上一世忍了下来。不曾表露出来 
   
  可是,这一回又为什么不能忍了? 
   
  我并不记得自己比当初多做错些什么。 
   
  想得有些头疼了,便伸手扶了额头。 
   
  红叶忙收了闲话,道:“哪里不舒服了?” 
   
  我摆了摆手,道:“有些累。你去清扬那边看下,韶儿房里也没多少东西,她去的未免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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