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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死了!听到这句话,夜永咲只感觉腿上一软。原本即使看到地上的牛高大叔已经变成了那种样子,他都还抱持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但此时沈管家却把他那渺小的指望无情地摧毁,夜永咲的脑袋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牛高大叔死了!
肖大婶匆匆站起身来,脚下似乎还有点儿虚浮。她连看都没看夜永咲等诸人一眼,就从他们身边走过,向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一会儿的工夫,大家都聚集到了餐厅里面。在这期间,夜永咲也忘记了他听过几次女人的尖叫了,不过在魏解语看到地上的尸体之前,黄璃还是先拦住了她,低声和她说了些什么。夜永咲猜想她大概是在告诉魏解语要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她的心脏不太好。在场有好多人都在无意识地发着抖,包括夜永咲自己在内。岳子纤和林夕坐在餐桌旁,发出低低的抽泣声;何思远的头发终于被他压了下去,但他的面色却阴沉得可怕;而潘屹石也一改之前那种懒散的表情,变成了一副困惑与惊惧混合的神色。事实上,在场的众人之中,似乎就只有黄璃一直保持着那种淡然的表情思索着什么。
夜永咲低垂着脑袋。他的大脑也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而且比上床睡觉之前还要更加混乱。他都忘记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那样的死亡了,最近的一次看到尸体毫无疑问是在不久之前萧陶然死去的时候,而在那之前,“生人墓”事件中他也曾看过。不过那都没有像这次一样具有冲击力,夜永咲的思绪不禁飞回了十五年前,在那一场如梦魇一般的地铁事故中,他所见到的残肢断臂……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赶到的袁静尽力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声音,向沈管家询问着,她的态度不再像白天一样尊敬客气,现在却更像一位大小姐。只是此刻,就连她这位大小姐,嘴唇也在发着抖,吐出的字眼都没有那么清楚了。
“不知道。”沈管家倒是沉静地摇摇头,“我和老肖听到声音就过来了,当时没看见别人,只有地上躺着这个。我稍微检查了一下,我们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气了,恐怕是一开始发出惨叫之后接着就死了。后来是那边三位——”他指了指夜永咲三人,说道,“他们差不多就在我们之后一分钟赶到的,再是那位小姐(他指着林夕)——然后我让老肖上去喊您,并且把客人都叫醒,就这样。”
“恕我冒昧。”何思远突然插了句嘴,“沈管家,您是医生吗?”
“我可不是什么管家,不过这座房子的日常杂务都由我和老肖来打理,所以说我是管家也并无不可。你说得对,我兼任医生,平时小姐有点儿小毛病都是由我给看的。”
沈管家淡然答道。何思远推了一下眼镜,然后看看身边的袁静,问道:“牛高大叔的尸体也不能就这么摆在这儿,你这里有没有可以暂时搁置的地方?”
“工具房旁边有地下室,平常都是空着,可以放到那里去。”袁静回答道。然而她用的却是不确定的语气,就仿佛在征询何思远的意见一样,这个女孩儿也慌了吧。何思远点点头,回头看着夜永咲和潘屹石,说道:“你们俩过来帮帮忙。”
夜永咲当然知道他要自己做什么。说实话,要他去触碰牛高大叔的尸体,他可是十分不愿意,虽然这么说似乎对死者有些不敬,但人们天生就对死亡有一定的恐惧心理,更何况那具尸体还那么——
但是在场的男人——除去已死的牛高大叔——就只有四个,总不能把这活儿交给女人来吧。于是他只好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桌子对面的潘屹石也是。两人走到那边,夜永咲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看牛高大叔头部那惊心动魄的裂口。他们连同沈管家一起,四人合力抬起牛高大叔的尸体,由沈管家在前面引着路,向工具房那边走去。
夜永咲抬着的是牛高大叔的腿部。尽管他才刚刚死去不到十分钟,但夜永咲却可以明显感觉到,温度正在逐渐远离他而去。他心下一阵酸楚,尽管和这位大叔才不过认识了半天而已,加起来也不到十二小时,但是他却是真心为大叔豁达的态度和博学的头脑而折服,只是现在,他眼前的牛高大叔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夜永咲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恶心的”)尸体。
是的,明明仅仅十分钟之前,他还应该是保留着那份开朗的笑容。但仅仅是一个惨叫的间隔而已,他再也不能说出格兰威尔的那句话了,而夜永咲也不知道,他是否曾经向死亡和魔鬼屈服过。他只知道,当牛高大叔下午用传教士一般的口气对他说出“我自认为不是什么软弱的人”时,他一定没有想到过自己在几小时之后的命运。
夜永咲回想起了在书房的时候,牛高大叔以一种人生先行者的姿态告诉他纪伯伦的哲理时,他脸上那种信仰闪烁着的光芒,熠熠生辉。
“我对生命说:‘我要听死亡说话。’
生命把它的声音抬高一点说:‘现在你听到他说话了。’”
夜永咲仍然不懂,牛高大叔是为了倾听更大的声音而离开了吗?那么大声告诉他的又是谁呢?到底是生命,还是死亡?而这样的答案,他或许下一刻就会知道,也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对于纪伯伦,夜永咲只知道他一句话,那是出自《诗人的声音》的一句话。
“耶路撒冷没能杀死基督,基督将永生在世;雅典无法杀害苏格拉底,苏格拉底将名垂青史。”
但是不论是基督还是苏格拉底,抑或是纪伯伦自己,他们都没能保住他们的信仰者。牛高大叔确实被这座洋馆杀死了。贤者和神明都是无力的,要想救赎自己,我们对他们的态度就只能是信仰,而不是信任。
四人最后走过一扇小门,那里就是工具房了。夜永咲忽然想到,那把杀死牛高大叔的铁锹可能就是从这里拿出来的!而牛高大叔的尸体则被他们抬着,送进了另一扇门中,那门里是向下去的楼梯,沈管家伸手开灯,四人小心翼翼地走下去,把大叔仰面朝天,放在了平台上。沈管家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白布,轻轻帮他盖在身上。
夜永咲的目光停在大叔的脸上,但是紧接着又移到一边,那道深深的裂口自大叔的头顶一直深到他的眼眶,甚至劈开了他半只眼睛!由那道深深的裂口之中,夜永咲仿佛可以看见里面……他不敢直视,那画面让他觉得干呕,尽管吃晚饭似乎已经是很长时间以前的事了,但如果他没记错,那才仅仅四个小时而已。
多么奇怪啊!夜永咲产生了这种荒诞的想法,他的脑子里居然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晚餐吃了什么,而现在他正站在地下室——或许称之为“停尸间”更合适,控制着自己不把晚餐吐出来!
“走了,先回去。”
何思远用沉静的声音说道。夜永咲点了点头。牛高大叔不在了,除去沈管家之外,何思远就是年龄最大的人,而他也足够稳重,即便发号施令,夜永咲也并没有不满的感觉。四人从楼梯爬了上去,夜永咲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牛高大叔,他仍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个人偶一般,一动不动。白布上面还没有沾到他的血液,使得他看起来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毫无来由的,夜永咲想起来今天下午阅读的《宠物公墓》,在第一章开头时引用了《约翰福音》的一段话:
“耶稣对他的门徒说:‘我们的朋友拉撒路睡了,我去叫醒他。’
门徒互相看看,有些人不知道耶稣的话是带有比喻含义的,他们笑着说,‘主啊,他若睡了,就必好了。’
耶稣就明明地告诉他们说:‘拉撒路死了,是的……如今我们去他那儿吧。’”
灯光熄灭,沈管家关上了通向地下室的门。就像是下午,袁静把书房的门关上,将纪伯伦和恶魔们一起留在书房里一样。
而现在,牛高大叔也留在那片黑暗之中了。
夜永咲转过身,迈着和来时一样沉重的脚步,跟随着几人向餐厅的方向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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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脑髓的推论
更新时间2013…11…24 14:00:48 字数:5436
回到餐厅的时候,他们发现,留在那里的女人们并非是安静一片的,而像是正在讨论着什么。
“我是等那位肖大婶叫我的时候才起来的,一开始虽然也被那声惨叫惊醒了,但是意识却没清醒,又睡过去了。”
“我是听到之后,紧接着就穿衣服下楼了。”
“在说什么?”
夜永咲坐到黄璃身边,这样问道,但其实他的心中已经差不多明白了。
“不在场证明,可以这么说吧。”黄璃轻声答道,“你们也要表示一下的。”
不在场证明。听到这个词的瞬间,夜永咲感觉自己脑袋里一直压着的那沉甸甸的东西变得更重了一些。是的,尽管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往那里想,但是事实是无可辩驳的,不管是谁,只要看过那尸体一眼,就可以立刻做下这样的保证——那绝不是出于意外或自杀而造成的死亡,毫无疑问,牛高大叔是被人杀死的!
杀人吗……和别人不同,夜永咲总感觉自己距离这个词更近一些。在过去的一到两年里,他都已经忘记自己有多少次接触过这个词了。由人控制的灵异也好,抑或是人类本身也好,人世间的杀戮总是无法断绝的,就连片刻的平静都没有给过他。
他茫然地向黄璃投去问询的视线,但她并没有回应。
“我起来的时候,夜永咲正在走廊上,应该是刚从屋里出来,然后是黄璃小姐出来的。在那之前,我没听到走廊上有什么动静。我的房间是离走廊最近的,而且我在一开始听到叫声的时候就立刻从床上起来了,如果有人从走廊上跑回房间,我应该是能听到的。”
这是何思远在说话。他似乎很快就融入进来了,不仅解除了自己的嫌疑,同时也帮夜永咲和黄璃两人澄清了。
“那么,等到我们经过楼梯下楼来之后,就更不可能有人从我们身边绕过去了。”黄璃少见地插话说。
“没错,那么肖大婶回去叫人的时候,房间里都有哪些人呢?”何思远接着问道。
他问的似乎是那位肖大婶,但是那位大婶眼下却不在这里,夜永咲环顾四周,发现一圈人中唯独缺了那位大婶的影子。何思远也是在问出问题后才发现了这一点,他向袁静抛去一个疑惑的目光,而袁静则是虚弱地回答道:“我让她去打电话报警了。”
她的声音稍微有点儿发颤。不过这当然很容易理解,她毕竟才只有十八岁而已,眼下却在自己的房子里目睹了一句死状凄惨的尸体,即使她读过那么多侦探灵异小说,蓦然发现这种事情出现在现实中,也不可能立刻就接受吧。
不过,“报警”倒的确应该是眼下最先想到的问题,而夜永咲的大脑此前却一直都没有沾过这个边儿。或许是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情把他震慑住了吧,也或许……
夜永咲这样想着。
可能自己也在无意识地期盼着,期盼着这里像“黑死馆”一样发生什么事件,然后作为侦探,戏剧性地解决呢?
他赶紧晃晃脑袋,把这种荒谬的想法抛出头脑之外。
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讨论还在继续。
“诶,我记得,当时出来的人有我、子妍,还有解语和潘屹石。嗯,好像就是我们四个了。”
代替肖大婶回答何思远的是常越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