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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足以让最博学的乡间老儒也为之失声,默然良久,也只能发出一句“吾生而有涯,而知也无涯!”的慨叹,黯然作罢!
而此支大规模使节团的实际引导者。刚刚卸任的岭南道广州刺使崔破,却是拥着一袭厚厚的貂裘,懒懒的斜依在这辆冯氏兄弟为他返京特备的毡车中。对于这次朝廷没有任何先兆的紧急召回,崔大人如今已是知晓了其触发的缘由所在,他那轻托熏炉的白皙手掌中,握着份由郭小四自京中快马传回地情报——前监察御史罗仪为天子亲自简拔,擢升为从六品侍御史,这似乎就已经说明了所有的问题,至于在这表象之下更有什么原因。心中有所思的崔大人这会儿实在懒得去想,至于说他所开创的海上“事业”,因接手人是自入仕以来便以擅理财而名动天下的第五琦大人,也便消解了他的许多担忧。反倒是一股浓烈地乡愁,紧紧占据了这位三年游宦者的心。
“报,江南西道凤虞县尉大人信使到,请问大人是否允其请见?”。车窗外,一声高门亮嗓打断了前使君大人的沉思,也让他更是诧异,一个地方县尉派信使来请见自己做什么?
“传”,一声令下,不过片刻功夫,便见一身着简便披甲、头缠红巾的急脚递策马靠近车窗,在马上躬身行礼后,那骑士也无多话。径直便自背负的竹筒中取出一纸书信,恭谨呈过后,便转身回马欲去。
“你家县尉大人是谁?”,接过书函,崔破随口问了一句道。
“家大人姓胡,讳小栓”。那信使倒也是是个爽利脾性,就这八字后,更无只言片语。
“胡小栓!”念到这个名字,崔破忍不住开颜一笑,随即高声吩咐道:“来呀,看赏!”
目送那信使一骑绝尘而去,崔破又伸手紧了紧貂裘,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好,方才开封展阅:
将军大人,俺是胡小栓,就是以前老犯军规的那个!托大人洪福,俺现在也是个官儿了,咱这县小,实在是有些憋屈人,好在知县老儿对俺倒还是不错。听说大人被朝廷召回京师,那是肯定另有大用的,本来属下想亲自来马前给大人行礼请安,只是朝廷有规定,地方官不许擅自离开任所百里,想要不理会这鸟条令,但听说俺马上要调往本道新军做统兵官儿,俺实在是怕丢了这个重回军中的机会;又怕见了大人还挨训斥,算来算去,仍旧是不划算,也就做罢了。还望将军大人莫要怪罪俺没良心、不知礼。俺们这县小,也没啥子好东西,就是驴肉做地好,若是大人此次能绕江南西道而行,俺已经为大人准备了一条上好的两岁口五花菜驴,再有南街李老冒儿亲自动手做出来,绝对美味,若是将军能来,属下实在是感激不尽。若是大人不能来,俺就让李老冒做好了,改天给送到京城府上,也算俺对大人尽尽孝心。
俺虽然现在娶了个婆娘,但是朝廷俸禄,再加上知县老儿给的贴补,这日子倒也过的,将军大人就莫要再给俺寄贴补家用银钱,俺问了问附近几县的晋州老兄弟,大家也都有。大人能念着俺们,俺们自然是感激,但这么多人,俺想大人也实在是不容易,再这样下去,将来惹的大人跟夫人生气,这岂非是俺们地罪过?这事儿还请大人三思。
还有就是,如果大人再要统军,可千万想着俺。想来想去,俺还是感觉跟着大人干过瘾,将军可千万不要漏了俺!!!
前晋州军旅帅胡小栓上
“不花自己的钱,还当真是不腰疼!”,看完信,刺使大人一个调笑道。前时,晋州旧军的联络事宜尽是由李伯元一把揽过,中镇将大人也正好懒地费心,就任由独力他操作,只是隐隐知道这补贴的钱粮都是给那些家大口多、生活困顿之旧部,此事倒也是一大善政,崔破虽面上不说,心下实是大大赞同。只是如今看这架势,竟然已是全面铺开了,倒也难怪这李先生每月拿走了奚氏墨、无心卓散笔外销的三二之利。仍然是日日叫穷,毕竟,这一千来人也是不好养的。只是,这大规模联络旧部,万一……
想到这里,崔破蓦然一个激灵坐正了身子,张口便欲唤涤诗速请李伯元前来,却又蓦然思及:“如此漏洞明显之事,他又岂会不知?”。沉吟半晌,终于还是将此事暂时搁置,待寻得一个合适的机会后,再不着相的探问,也免得这李先生心里生出芥蒂来。“哎,养一个国士还真是不容易呀!”,一时间。这句感叹在使君大人地胸腹中流转不息。
只是他这蓦然而起的响动,依然惊醒了车辕上坐着的涤诗,只见他“虎”的一个转身,轻轻掀起帘子,尽量压低因长大而变声的粗沙嗓音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见已是一个半大小子的涤诗还是这般急促促模样,寒着脸说了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后,崔破才续问道:“李先生在做什么?”
“先生找了刚刚自岭南返回的郭五爷在说话,公子。要不要我去请他?”,早对崔破这副表情见怪不怪的涤诗不受半点影响道。
略想了想,崔破摇头以应,随即示意涤诗放下厚厚的车帘,挡住外边冬日的寒风,再紧了紧那裹身地貂裘后。便在车驾的轻轻摇晃中,呼呼睡去。
与崔破的远途冬困不同,此时随后车驾中的李伯元,却是精神奕奕地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刚刚自岭南赶上的八卫之五。
及至那郭五吃得一盏热茶尽,不待李伯元开言,这个素来沉默寡言的汉子已是率先开言道:“前后共等了七日,才于春州见到刚刚自外海归来的冯大庄主,庄主让我转告先生,他已于自广州出海五十七日海程处,觅得了先生所言的理想去处,此岛广大,气候也是与岭南相近,本地土人倒也和顺,借两月之后地水师出海操演之机,调一部南海心腹即可拿下,另外,春州现已谴人往河北准备招募流民事宜,怕仍是不够,也就只能往新罗、扶桑大掠一回,只是,冯庄主却怕此事影响太大,引发朝廷震动,一个不好会连累公子,所以还要问问先生的章程。再有就是,二庄主让我代为传话说:跟先生一起干事,就是痛快!”
“公子现已离任广州,此事倒是无妨,只是有两点务须遵行,一则,这转运流民的船只必须是由北地渤海启航;再则,若是大掠新罗、扶桑,不管得了多少人口,都要运往岛上,不得有一人在我大唐境内贩卖,只要这两件事做得手尾干净,纵然有了纰漏,也完全能推托开去。此事实大,万万不能有一字落于笔墨。守义,好好歇息几日,怕还是要你辛苦跑上一趟,将这两层意思传回春州才行。”亲自为郭五再斟一盏热茶,一笑之后,心下欢喜的李伯元和煦说道。
“我等八人都是自小孤苦,得郭老令公收养长大,不说这份恩情,便是随夫人入了崔家,公子这几年待我兄弟也是不薄,就冲这两层厚恩,再辛苦些也是应当,只是,先生此次行如此大事,却连孙姑爷也一并瞒过,这未免……”,言至此处,郭守义目光灼灼的紧紧盯住身前的李伯元,而那一支青筋暴出的右手也已是悄然按向腰间长刀。
这等情形,于那李伯元竟是恍若未见一般,稳稳递过热茶,才见他一笑说道:“守义随公子已有数年,可知他究是个何等人物?”
稍等片刻,见郭五并不接话,李伯元遂自言道:“世人尽传杀星状元之名,其实,守义当也知道,咱们这位公子最是个心性柔善之人,本来,似他这般人物最好是不入仕宦,终日悠游烟霞才真是得其所哉!可偏偏他就中了状元,这数年来还做下如此大事,说夸大些,今时贞元朝能有这等气象,公子可谓居功至伟。立下如此大功,声名播于天下,更有世家背景、内外奥援,偏偏他还这般年轻,似此等人物,天子岂能不忌?纵然此时不忌,待其一朝年老,忧思后世儿孙、江山社稷时又岂能不忌?只看此次突然饬令调京,便已可隐见端倪。”
见自己这一番话引得郭守义颇是意动,李伯元自负一笑,呷口茶后续道:“登高位难;多历不赏之功以登高位,再想全身而下却是更难,若是公子能自即日起便韬光养晦,移情歌舞,历十余年消尽天子、朝廷之戒心,未尝不是一保家全身之道!只是咱们这公子却是做不到地,纵然他日日口中言说自己向道,毕竟还是儒门崔氏出身,任怎么也熄不掉那颗报效家国之心,孰不知,他愈是做的多,反是愈遭忌惮,这结局又该怎么收场?”
“怎么收场?”,此时,郭守义已是为李伯元所言深深吸引,见他突然住口不说,当即跟上问道。
“守义当也知晓‘冯诿客孟尝君’故事?某虽不才,却也不让古人专美于前,此次所行春州之事,不过是‘三窟’之一罢了!公子即能信我、重我,说不得要还他一个退步无忧才是,只是以你家孙姑爷的脾性,我等所行之事,守义以为,可能告知于他吗……”
卷四 龙腾四海 第二十四章
十载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长安,皇城承天门
又是一年一度放榜之日,瑟瑟的寒风中,直有无数来自大唐各道府县的士子们,正怀着期盼而又担忧的心绪,等待着礼部官吏的到达。
来自关内道庆州的贡生张缄、张慎言就是这数千名等待放榜的士子之一。唏嘘的胡茬、霜染的鬓角、还有那一身敝旧的衣衫,都实实在在的昭示了他的落魄与孤寒。
作为一名落第达十八次之多的老贡生,张缄没有如许多年轻的后辈般,挤挤攘攘的拼命向前,略显浑浊而呆滞的眼神无法掩饰他心下的恐惧,对于其他士子们不断抱怨怎么还不张榜,张老贡生却没有半分焦急,反之,他是更希望那吏部官吏来的晚些、更晚些!
“如果今科再次落第……”张慎言一个激灵灵的哆嗦,拼命摇头要将这个随着放榜时间临近,而日益压迫自己的噩梦给摆脱掉。但是,这又谈何容易?老贡生再紧了紧身上那件单薄的衫子,努力去想一些使自己能够高兴起来的往事。
出身于奉儒守官之家,家有良田百顷,虽不称豪富,倒也衣食可足,作为三代单传的独子,他少时的岁月却也是无忧无虑,备极宠爱,而后年纪稍长,束发受教,九岁能文,十二能诗,他的聪慧也是名冠庆州,更为其赢得神童美誉,当其时也。左右乡邻一提及张家少爷,谁不要目露欣羡的翘起大拇指赞一声:“张门有后!”,也正是借着良好的家声及少时才名,父母顺利地为他定下了同城王家二小姐为妻,要知道,这容颜娟秀、秀外慧中的王二小姐可是许多人家争相求亲的对象。又过得几载。抱孙心切的双亲便早早为他办了婚事,也正是在他“小登科”的这一年,张缄二字正式被列入本州贡生名录,一时间,可谓是贺客盈门,“小登科后大登科”,日日听着这等赞语,少年气盛的张慎言也觉这功名富贵不过是探囊取物,他年曲江赴宴、慈恩题名,又怎会少了自己?
“美人添香夜读书”。婚后琴瑟和谐地少年温经制诗,愈发刻苦用功,如是者三年,自觉已是满腹诗书的他再也按捺不住对功名的渴望,在一个和风日丽的三月,拜辞双亲,踌躇满志的向东南进发。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历时近月。他主仆二人便已到的长安。见识了京师的繁华,遥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