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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只有生在黑暗里的蛾子才会知道黑的恐怖吧……飞在阳光里的蝴蝶,永远都不能明白。”
鬼!这家伙死得还很安详,不过车厢里可像是被炸弹炸过。”夜叉拖着黑色的尸袋出来
“少主去过小樽么?沿着铁轨一直往前就能到,据说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山里有镰仓时代的佛寺,米酒和温泉都好,还有肌肤很细的女孩子常去的共浴温泉哦!”乌鸦故意把小樽说得更加美好一些,想争取在小樽度个短假。
“可我刚才听你说如今还洗共浴温泉的都是胸部下垂的老太太了。”
“怎么会?”乌鸦急忙否认并摸着自己的胸口,“有这里非常挺拔的少女!”
“刚才你和夜叉两个人说的,还有夜叉的老娘什么的。”源稚生说,“你有过休业旅行么?”
“国中还没有上完就辍学了,所以没有什么休业旅行。不过也没什么必要,休业旅行什么的,不就是为了跟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在旅途中增进感情么?运气好就可以在旅途中得手”乌鸦说,“我辍学就是因为我在班花身上得手了。”
“有时候真不知道猎物是恶棍还是我们是恶棍啊。”源稚生淡淡地说,“那就来几天休业旅行式的休假吧,我们去小樽看看,樱你喜欢铁路么?”
“铁路?”
“我喜欢铁路,你沿着铁路走,在尽头肯定能找到一座城市,或者其他什么有人的地方。不像鸟飞在空中,甚至不知道前面会不会有目的地。”源稚生说。
“处理完毕,”夜叉在尸袋上加了封条,“各种证件都在他的口袋里,我都销毁了。我在车厢里放了二十加仑煤油,绝对能把它烧成一个漆黑的铁壳子,什么证据都不会留下。”
“通知驻北海道的部门,把尸体送回东京岩流研究所解剖。下一列火车还有三分钟到,手脚麻利一点。”源稚生说。
“明白!”夜叉和乌鸦翻身跳上车顶。狂风从天而降,巨大的工程直升机从山背后升起,飞过来悬停在铁道桥上方,扔下带吊钩的钢缆。固定好两个吊钩之后,夜叉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松手让烟头从天窗坠入车厢,在冲天大火燃烧起来的瞬间,他和乌鸦飞身跃起。风压骤然加大,工程直升机把车厢吊离了铁道桥,然后松脱铁钩让它坠入山谷。燃烧的车厢砸在山岩上翻滚着发出轰然巨响,惊起了林中栖息的鸟群。四位趴在铁道桥的栏杆上俯瞰,浩荡的风从北海道的群山之间吹过,山坡上的植物如少女多层的裙摆那样历历翻动,颜色从青黄到翠绿。“其实乌鸦不说我也想休个假……累了很久了。”源稚生轻声说。
“哦耶!休假!休假!休假!”夜叉和乌鸦攥拳。
这时候源稚生的手机响了,源稚生看了一眼进来的短信。
“学院本部的人不日将抵达东京,政宗先生召唤我们。休假取消,”源稚生扔掉手中的烟蒂,“立刻返回东京!”
细雨落在山中,松风仿佛海潮.小屋中透出炙热的火光,铁锤敲击钢铁的声音清越绵长.源稚生推开门,穿着白麻衣的老人正在炉边锻打一条刀胚,火光四溅。
“我还以为你会在办公室等我,本部的人要来,你还有闲心来山里的刀舍打刀?”
源稚生脱下衣服挂在火炉边烘烤。
“中国古人说,山嘣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与左而目不瞬。剑圣宫本武藏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临敌的时候应该保持自我,如果被敌人的节奏调动了,自己就会露出破绽。”老人把刀胚重新插入炭火中“你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来说本部的事。你旁边就有关西烧酒,喝一口取暖吧,这个春天真是多雨,冷气都沁到人骨头里了。”
老人转头看见源稚生一边喝着酒一边盯着炉火出神:“你从小喜欢看我打刀,可惜这些年也没能打出什么好刀来送给你。”
“我只是喜欢看火光,觉得温暖。”源稚生说,“喜欢好刀的话,家族的刀剑博物馆里有的是,为什么还要自己打?”
“造刀是日本的国术啊,日本刀和大马士革刀、克力士剑并称世界三大名刃。可大马士革刀和克力士剑都诞生在有好铁的国家,伊斯兰人的国土浩瀚,优质铁矿任他们掘取,所以就冶炼出玛瑙般美丽的熔炼花纹钢;马来诸岛上有很多陨铁,陨铁是天赐的合金,蛇形克力士剑其实是靠陨铁来打造的。可日本不同,日本是个贫瘠的国家,没有好铁矿,连优质的煤都没有,刀匠们只能用紫薪和槲木烧成炭,再用炭来炼铁。这种炭只能炼出粗糙的海绵铁,只有靠千番锻打令铁与炭最终达到平衡。所以日本刀的锋利,在于刀匠每一锤砸进去的心意。当武士挥舞这些刀对敌人闪电一击的时候,刀匠砸入刀身中的千万锤都一起发动,带起赫赫的风雷。”
“你把打刀看成修行。”源稚生说。
“什么都是修行,一茶一饭一花一叶都是修行,你执行任务也是修行。”老人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樱井明的事我听说了,你做得对。”
“老爹你当年也处决过不少类似的人吧?眼睁睁地看着血流出来,红得刺眼,有没有心软过?”
“开始有过,后来就渐渐地淡了。那些堕落的人最终都会变成死侍,唯有抹杀。既然免不了杀人,就把杀人也看作修行吧。”
“一旦堕落就人间失格?”
“是的,对于混血种来说世间有两条路,人的路和龙的路,走上龙的路就是堕落,堕落者,人间失格。”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那种名叫那个什么鸡尾酒的基因药,样本已经交给岩流研究所分析了。虽然副作用明显,但它确实能激活龙血。历史上不少人追寻过纯化龙族血统的进化之路,但很少有成功的案例,如今小山隆造居然能用基因技术强制进化,这么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现真正的血统纯化药。到时候有多少混血种能够抵抗它的诱惑呢?”
“这不正是猛鬼众渴求的么?他们早己厌倦了自己人类的身份,日夜盼望着进化为龙。”
“查不出是谁购买了那个什么鸡尾酒的配方,猛鬼众的嫌疑很大。”
“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下去。禁忌的门是不能打开的,那后面藏着的绝对不是天堂而是地狱!追求龙的力量,必遭龙的吞噬!”老人声如沉雷。
“明白!”
“执行局和你个人最近在家族的地位都在上升,很欣慰。这样我就能放心的把大家长的位置传给你了,别放松啊孩子。”
“你辛辛苦苦经营到今天的家族,真准备传给我?”源稚生没有流露出丝毫欣喜。老人不解地扭头看着源稚生:“你是蛇岐八家的少主,少主就是大家长的继承者,我不传位你传位给谁?而且你是怀着天照之命的男人啊。”源稚生沉默了很久:“我对黑道大家长的职业没什么兴趣,你就不怕我把家族解散了?解散了家族我就能去法国了……听说那里是混吃等死的好地方,我从网上认识了一个法国朋友,他在蒙塔利维海滩上有一个卖防晒油的小店,过得很自在。”
“那个著名的天体海滩?”
“嗯,每年夏天他就去海滩开业,一夏天能看见几十万个赤裸的女人。他只戴着遮阳帽走在海滩上,提着装各种防晒油的木盒子,如果遇见身材好的女孩子他就过去赠送试用装。夏季过完海滩上渐渐人少了,他就锁上小店,去巴黎领失业救济,第二年再开业。”源稚生吐出一口烟,“那样的生活多好,睡觉时不用在枕头下塞着枪,喝酒能喝到烂醉。”
“厌倦了暴力么?”
“那个樱井明对我说,生在黑暗中的蛾子,会不顾一切地扑向火,即便被烧死也无所畏惧,即便烧死别人也在所不惜。那是一只蛾子对光的渴望。”源稚生仰头看着空气中变化莫测的烟气,“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嘲讽,我真不敢想象一个堕落者敢嘲笑我……但一路上我都在想他的话,也许我没有资格评论他的对错,因为我不是生在黑暗中的蛾子,我是见过阳光的蝴蝶。蝴蝶凭什么看不起蛾子呢?只因为蛾子的鳞翅是灰黑的,而我们身穿彩衣么?”
老人沉吟良久,叹了口气:“稚生,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但一个背负天照之命的男人,是不该想那么多的。”
“天照之命么?”源稚生摇头笑笑,“不说这个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告诉我学院本部来人的事。”
“今天下午接到正式通知。校长派了一个精英团队来日本,目标是海沟深处的东西。他们会用载人深潜器进行海底勘探,深潜器已经先行运抵东京港了。这是一次由学院本部主导的行动,深潜小组从本部直接派出,深潜器也由本部制造,执行部部长施耐德越洋指挥,诺玛全程监控。”老人说,“我们只是辅助和支持。”
源稚生吃了一惊:“本部几十年都没有插手过我们的事,这次怎么把手伸到日本来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日本海沟里可能有龙的胚胎’这样的理由,确实足够让昂热把手伸到日本境内来。我们无法拒绝,除非我们能证明海沟里的东西不是龙的胚胎。”
人深潜器的话……他们必然会发现神葬所!”源稚生说,“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
“昂热决定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几十年来这个男人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我们头,上,今天我们终于无法承受他的压力了。”老人凝视着炉火,瞳孔冉冉生辉,“趁这个机会永远掩埋掉神葬所吧,那里只是神的目地,神已经死了……就让她永远作为骨骸存在吧!绝不能允许她返回人世问,绝不能!”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很久:“走出这。步我们就不能回头了,老爹你真的想好了么?”
“人活在世上永远如临深渊,其实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回头’二字,最多也只是重新开始!”
“各家家主能同意么?”
“说服他们,这世上的任何征伐都是一个男人先站起来,然后一群男人跟着缝一巾向战场!”
“老爹,这些年你一直对神葬所和猛鬼众怀着那么大的敌意,为什么呢?”
“你是不是猜测我跟昂热羞不多?因为笫一代狮心会的覆灭,昂热对龙腹怀着刻骨的仇恨,而我则不惜代价要把种葬所和猛鬼众都抹掉。”老人仰头灌下打口烧酒,“你错了,我对神葬所和猛鬼众都没有敌意,我要铲除他们,只是因为我想在我这一辈把蛇岐八家的悲运给掐断!我的命没多长了,就让我死死地掐住悲运的魔鬼,带着它去死好了。就像很多年以前天照和月读做的那样!”
“悲运……么?”
“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给你讲北欧神话,神话里说命运三女神纺出象征命运的丝线,把它拉长,然后剪断的故事?。”
“记得,你那时候说真恨不得在命运女神的心口上刺一刀啊,这样那些女人就不能像摆弄玩具那样摆弄别人的命运了。”
“只是不甘心的话罢了,其实人的一生就是这样,有生就有死,因为有了相遇之美才有了离别之悲。”老人轻声说,“蛇岐八家的命运也是如此啊,那白色的皇帝缔造了我们又注定要毁灭我们。至今她的幽灵还在冥冥中注视着我们,穿着爬满蛆的尸衣,跳着招魂的舞蹈。她的后裔们注定要为了她的遗产而彼此残杀,世上总会有执法人和猛鬼众,年轻人们永远流着红得刺眼的血。”
“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