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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珂心头乱撞,眼巴巴瞧着狄凡夏和塔莫伊拎着行李,朝采风阁走去,又不能叫他们两个回来,只得没话找话,说道:“事情都忙完了?”
索朗陀耶自斐多也赶了回来,一路想着她见了自己,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一副神情,期待之中已然文了三分紧张;等到真个见了面,见她和前回相聚时没什么两样,有几分僵手僵脚,有几分冷淡自持,灰心之余,更不由得添了几分怒气。淡淡地嗯了一声,将手上那个锦缎包里的物事递了出去,说道:“给你的。明天生日不是么?”
佛兰珂微微一怔,本能地双手接了过来,说道:“这是什么啊?法杖么?”见索朗陀耶嘴角微微地露出了一点笑意,隐含着期待之色,料想他是因为自己没了法杖,专程订做了一枝拿来送给自己,心下感激,低下头去,三两下将那锦缎拆了。拆的时候虽然也曾想过,他既然巴巴地为自己的生日订做了一枝法杖,再怎么雕金砌玉、优雅华丽,其实也都没有什么出奇;却那里料想得到,锦缎才一拆开,当先显露在眼前的,映日生辉,光灿夺目,端端正正铙在铬丝白金雕就的杖首之上的,赫然竟是三颗万金难求的日水晶!
佛兰珂失声说道:“日水晶?真的是日水晶?这……”见索朗陀耶唇边的笑意微微加深,她一方面感动,一方面情不自禁地惶恐:“如此珍贵的法器,我哪有资格加以使用?”摇了摇头,将法杖交回索朗陀耶手中,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但送物太贵重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生日……对不住,我不能收。”
索朗陀耶心脏往下一沉。他百忙之中费尽气力、为她打造了这一柄日水晶法杖,无非是希望她能欢喜,能理解到她在自己心目中有多重的份位。她这一说不收,无论理由是什么,他都本能地觉着是自己的感情让她给掷了回来,由不得眼神立时就变冷了。佛兰珂递过来的法杖他也不去接,淡淡地道:“别说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日水晶是艾诺维向日帝要了来给你的,可没花费我半点气力。”佛兰珂更是吃惊,问道:“艾诺维向日帝要了来给我的?他两个何以要送我这种东西?”索朗陀耶笑了一笑,说道:“似乎是他们两位认定了,你会是将来的大贤者。”
佛兰珂更加的难以置信。瞧了瞧杖头的日水晶几眼,微微苦笑,说道:“你确定他两位不是在开玩笑么?所谓的大贤者,理应如同这日水晶一般,纯净无瑕,坚定不移。像我这样的人……”才说到这个地方,索朗陀耶再也忍耐不住,一阵怒意上涌,大声说道:“够了!你还要责备自己到什么时候?什么叫做‘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不是再三跟你说过了么,那一段时间里的你并不真的是你!”
佛兰珂身子颤动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悲伤。想及他在日光镇上跟自己有过一段相类的谈话,而他一直强调的都是“即或动机相似,但只要自律的力量回转,也便好了”,却不明白自己真正在意的,便是这个动因啊!变成了魔人的佛兰珂也好,拥有自律与理性的佛兰珂也好,其实是一表一里,拥有同样的动机、同样的欲望的啊!她哀伤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不懂。你不明白,”索朗陀耶怒道:“我是不懂,我是不明白!我怎么可能明白?你几时真的跟我谈过了?你宁可跟派垂安谈也不来跟我谈!这些时日以来我每次回神官堰,你不是跟派垂安在一起,就是跟费妮丝雅在一起,甚至有时候还跟艾诺维在一起!”越说声音越大。
若是在几个月前,佛兰珂定然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在不高兴,但如令听在耳中,却已经是再明白也没有。当时一阵怜惜之意涌上了心头:“我只顾着清理自己,却在无意间将他伤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碰了碰他,柔声说道:“你莫放在心上好么?我只是……”索朗陀耶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横竖人人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横竖人人知道你爱的人是我!哼哼,只不过这种表达爱恋的方式,可真是教人难以理解。早知如此,我还真宁可你没变回来。最低限度,你那时候还比现在坦白得多,”佛兰珂脸色大变,失声道:“你——”一手捂着胸口,眼眸中浪花乱转,突然间将日水晶法杖丢在地上,调转身子,奔上了水边的一叶偏舟,举桨击水,风一般朝前驶去。
索朗陀耶话才出口,自己也是呆了。浑不明白自己何以会说出这样的重话,不止否决了她到目前为止的人格,甚且否决了她为自己设想的用心。偏偏盛怒之下话已出口,一时之间再难转寰。呆了好一会子,见她荡着小舟,直朝绿波深处划去,叫道:“佛姬——”看看码头左近并无第二艘小舟,他手诀一捏,纵身便跃上了离他最近的一片荷叶,鼓着风往前直追,正是风魔法中的“万里飞鸿毛”。
佛兰珂听得他在背后呼唤自己,心中一阵酸楚,泪水无法自制地往下垂落。她其实十分明白:索朗陀耶之所以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实在是这些时日以来的挫折与压抑,已经累积到了临爆点的结果。然而明白管自明白,伤心依旧伤心;反反复复、心里头回来荡去的只有两句话:“他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他怎么可以这样待我!”全力催舟,只想离得他越远越好。她操舟之时使用的并非蛮力,而是以水魔法中的分叶诀排开水流,因而行进甚是轻快,没多久已经来到了浩浩汤汤的水域之上。听得索朗陀耶的声音渐渐追了上来,既痛且乱,心下茫然:“他何苦非要追上来不可?就不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心神纷乱之间,浑没留意到身前不远的水波,不知道为了什么,陡然间变得狞恶已极。初时还只是一个凭空里出现的漩涡,只一眨眼间便冒出了七个八个!水纹激旋,左回右冲,全然无有章法可循,拉扯的力道更是大到难以想像。这些时日以来她有事没事便荡舟出游,这左近的水域已经算是摸得相当熟悉了,压根儿也没遇见过这种状况,惊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应变,连人带舟冲入了那片诡谲的涡流之中;只在急旋的水流之间迅速地转了几个圈圈,便让那股强大的拉力整个儿扯进了水底下去!
便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索朗陀耶凌空扑了过来,一把抱着她飞离了正自下沉的舟只;足尖在船弦上点了一点,借力起扑,便朝他乘来的那片荷叶落了回去。料不到才刚刚落上叶面,那几股漩涡竟如同活物一般,冲激滚转,一路朝这叶片追了过来!
索朗陀耶冷笑一声,左臂牢牢地抱着佛兰珂,右手手诀指画,两股剽锐至极的水刀朝着水中射了过去。佛兰珂看得分明,水刀标射而出之时,那几股涡流哗然大响,夹着吱吱尖叫,急着朝水域空旷处散开。!显然是欺善怕恶,绝没料到自己追逐的人竟有反击的能耐。但这两股水刀来势如此劲急,都射出来了才待要避,却那里避得开去?射入之处登时弹出了两团波浪般的水球,吱吱惨叫着又自跌回了水里,刹那间还原成了妖精水晶。同一时间妻空气中爆竹般响起了小小的一串闪光,正是正、负能源相触时必然引发的逆雷。
佛兰珂心神大震:“暗妖精?这是——西丝莉辖下的暗妖精?可它们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了?如若连它们都到这里来了,那么西丝莉……”紧张地握紧了拳头,眼看着索朗陀耶立足于荷叶之上,目光炯炯,留意着水底下漩涡暗流的动向,想及方才生死系于一发的惊险之状,情不自禁地打了两个寒颤:“幸亏他赶来了!如若我在这种情况下出了意外,那他,他……”又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往下多想。伸手攀附着他强壮坚实的背脊,爱恋依附之情不可抑遏,情不自禁、将脸颊埋入了他的胸膛。在这险死生还、而强敌又不知何时可能出现的危境之中,人世间真正重要的,突然间只剩得这相怜相惜、相互扶持的一刹那。无论吵过多少次架,引发过多少怒气,也无论有过多少冲撞,曾经怎样地伤害彼此,他对自己的疼惜爱重终究凌越了一切之上,甚至是凌越了他自己的性命、以及骄傲之上!
是在这心荡神驰、所有的情感与思绪都被压缩得只剩下原点的刹那,她突然间清澈见底地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样的!原来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他与自已,自己与他,就本质上讲并没有什么差别——这就是血肉之躯的原型啊!同样地有正有负,有高有低。而动因本来没有所谓的正负。如果没有了内在的情感和欲望,是所有的行为都不可能存在了,又那里来的善或者是恶,对或者是错!他不能明白自己的挣扎,是因为他不曾真的检视过这个原点;而自己的不能解脱,则是因为自己试图否认这个原点——当真是拔涉千里,此心安处方是吾乡啊!豁然开悟的笑意浮上了她的唇角,宽慰与怜惜的泪水却潸潸地滑下了她的脸颊。想及这一段时日里索朗陀耶承受的压抑和挫败,便情不自禁地贴得他更紧了些。虽然她自己也非常明白:这漫漫长路不能不走,这一重一重的险阻不能不去经过……只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去对他倾吐衷肠了!在她胸中波涛起伏、豁然朗彻的几秒钟里,本来还明丽澄蓝、一望无际的天空之上,突然间聚集了大片大片、浓重灰暗的乌云,迅速地往他们所在的方向集中;同一时间里波涛暗涌,浪起潮生,平静的水域突然间变得就像是大风雨中的海面!索朗陀耶胸中一凛,疾鼓着风势便往岸边退去;但脚下的水流这会子已经完全不听指使,逆着风势连荷叶带人整个儿朝水脉中央抛了过去!同时只听得轰隆一声雷响,豆大的冰雹炮弹般打了下来!
索朗陀耶临危不乱,烧身的旋风立时盘绕成了有形的气垫,托着他们两人朝岸边退开。但索摩人到底身躯沉重,远非妖精可比,更何况一载载上了两个?纵然气流在他二人身下盘绕不已,离开水面也只不过是五尺来高。水面上大浪翻腾不绝,一个接一个立起了狼牙一样的大壁,左推右撞,抛掷得那气团便如同海啸中的小舟,倒去颠来。虽说索朗陀耶由于系着护命绦,巨浪的冲撞之力都不曾真个打到了身上,但要想退向岸边,却也是势所难能。一旦气力用尽,让巨浪将他和佛兰珂给冲散了,后果岂堪设想?
本来这些时日之中,艾诺维已经教会了他:使用日魔法来维持咒法、好空出气力来施行其他魔法的诀窍、但由于缺乏演练,很花了他一些时间才将那气团固定了下来。却是放眼所及天地昏暗,雹光水雾交织得不辨南北东西。虽说佛兰珂竭尽全力,使出了平波咒文,但她在水魔法上修为本来不深,又缺乏法器在手,岂能够奈何得了水妖精王鼓荡而起的波浪?索朗陀耶极尽眼力,也搜寻不到标的,按捺不住,大声喝道:“西丝莉,你究竟想做什么?似这般藏头露尾、兴风作浪,是水妖精王应该做的事么?”
话还没有说完,半空中雷电交加,水面上大浪喷涌;大颗的冰雹一刹那间万箭齐发,几乎全往索朗陀耶集中了过去。西丝莉的声音忽左忽右,厉声长笑,说道:“谁让你们两个踏入了我的水域之中?这叫做自寻死路——”才刚刚说到这里,不远处的水面突然之间、就像是被熨斗烫平了一样地沉静了下去。满天的冰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