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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富尔等她稍稍平复下来,这才接若说道:“那月封印只一现身,便轻轻易易、夺走了一条法王的性命,其凌厉肃杀已经是难以想像;但最可怕的事情还不止此。他——衣吉贝利他……”想到那日在禁镜城中见到的情景,这位日领地的法王也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唾沫:“我才刚刚扶起他僵死了的身子,他……他身上便——赫然浮出了一条死灵,朝着索朗陀耶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还幸得索朗陀耶身为月首法王,当场使出了镇魂魔法,这才使那死灵扑地消灭。他攻击的对象如若换成了我,此刻雷富尔早已鸣乎哀哉了!”
雷富尔一大段话说将下来,诸法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还是塞当首先回复了神智,朝着索朗陀耶说道:“衣吉贝利方当壮岁,却忽然暴病而亡,我心中早在疑惑,却也想不到事情真相原来如此!这等紧要的事,你为什么一直瞒着不说?”语气严峻,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索朗陀耶淡淡地道:“月首成立至今一万七千余年,人人对禁镜城讳莫如保,岂不就是因为这月封印太也可怕?我就算说了又能如何?徒乱人意而已。”塞当给他堵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恼差成怒,转向凡道:“你一向都说月封印无法得见,怎么它又会在禁镜城出现的?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凡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理由……方才索朗陀耶说过了啊。这月封印诡谲凄厉,阴森可怖,如若传扬出去,呼荷世界的人心必然因此而动荡不安。历来的月须主莫不对此讳莫如深,绝不许轻浪一字。我身为本代法王,怎么能够违背祖先严令?只不过……”眸光流转,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歇了一歇,说道:“如令天地的变动既然如此剧烈,月封印又已经让外人给瞧见了,那我也无法再瞒——”顿了一顿,沉声说:“月封印出没的地点并不在月领地,而是在禁镜城!”
这句话一说将出来,除了风妖精之外,人人脸上都变了颜色。衣吉贝莉抢着说道:“我曾听先夫说过:禁镜城是为了封住神代遗留下来的邪恶能量而设立的,但详情究竟如何,谁也弄不清楚;原来指的便是月封印么?”她丈夫因月封印而死,她要想了解这个封印的意图,自然比任何人都急切许多。
凡微微地迟疑了一下,说道:“没有错,那指的便是月封印。只不过,自从设立了月首特区、以禁镜城在封印地带设下结界以来,月封印已经绝少现出形迹,当年的惨事亦不曾重现。到如今年代如此久远,这个封印究竟有多可怕,除了月领地法王和月首法王之外,全呼荷世界大的已经没有人真的知道了。”
衣吉贝莉道:“你一直说它可怕,究竟可怕到了什么程度?它就算中人必死,但避开它不也就没事了么?再说那既然是一个封印,活动必然不出某些范围,能有多少恐怖?若不解释清楚,我绝计不能相信!”
“有多恐怖么……”凡脸上的肌肉微微地抽动了一下,沉沉地说:“若不是方才雷富尔提到‘死灵’二字,我本来也以为那只是传说:月封印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夺人性命,而在于——”知觉到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在听她说话,她接下来所说的话几乎是一字一顿:“被它夺走性命的人,灵魂不得安息,必然四处飘泊,吸取其他的生气,以维持自己的行动。刚开始的时候,它还只能吸收动物的生气,但若不及时制服,让它持续不断地吸收生气、壮大自己,则再过不久,它就连植物乃至于大地的生气都能一并吸收。所过之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遗害不止是几年而已。凡王国秘藏的典籍里记得详细,称这种怪物为‘死魅’。一万八千年前,封印刚完成的时候,呼荷世界还没有所谓的月首;死魅横行达数百年,尸横遍野,民不疗生。前辈术士们穷尽智慧,研究各种镇魂魔法,这才终于消灭了所有的死魅,将此一邪恶的能源镇锁在禁镜城中,自大祭司中选出博学才高之士来加以守护。这也就是为了什么,禁镜城中的居民一到四十岁,便必须搬出城外去居住;因为生命力量到那个年纪已经开始减弱,继续留在城中极度危险——”
一口气说了这一大段话,凡长长吐了口长气出来,转向索朗陀耶,说道:“儿啊,事情如此紧要,有关衣吉贝利的事,你该早些和我说啊。”
索朗陀耶淡淡说道:“说了你也使不上气力,说来干嘛?”
凡眉宇间闪过一丝轻微的怒色,旋即微笑道:“你这孩子,我当然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唉!”无可奈何地转向众人,满脸都是二洹孩子都是让我给惯坏了”的神气,说道:“各位都听见了?月封印一旦解开,后果不堪设想。”坦多玛冷冷地道:“又怎知情况会变成如此,不是因为月的能量被封住了的关系?”
凡窒了一窒,还没来得及说话,塞当愤怒的声音已经插了进来:“然则魔王出世,便又如何?”
坦多玛银月法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沉声道:“敢问魔王何在?”塞当厉声道:“事情已经敞开到这个地步,你还要装傻?我说的是那个一万八千年来一直被月封印封在地底、不得出世的不死法王!难道禁镜城地底的狂笑,只有雷富尔一人听过?”
“这句话一经出口,大棚中人人摒住了声息;只有那小男孩艾达见到大人神情严厉,声音愤怒,抓紧母亲衣角,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衣吉贝莉急忙蹲下地去,将他揽进怀中,轻拍着他的背脊,柔声哄道:“艾达乖,艾达不哭。妈妈在这里,不要怕!”孩子的哭声虽然渐渐止歇,但她举起来安抚爱儿的右手居然在微微颤抖,心中乱作一团。要知道一万八千年来呼荷世界传说固然众多,但“不死法王传说”无疑是其中最为阴森可怖的一个。在各种传说眼见着一一实现的现在,这不死法王传说与死魅的凄厉奇诡相互呼应之下,登时织就出一块巨大的阴影,重重地罩上了每一个人的心头。万籁俱寂中只听得索朗陀耶闲闲说道:“所谓的‘不死法王传说’,未必是各位所以为的那个样子罢?”
此言一出,众皆大愕。塞当双眉一扬,锐声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索朗陀耶也不答话,仰首向天,长吟道:“世人多蔽兮黑白杂揉,话实无端兮我心烦忧:日明月皓兮不我之求,鼓瑟鸣筝兮长江自流!”转身出了大棚,竟是头也不回地去了。
众人眼看着索朗陀耶在谈到不死法王的时候,居然莫名其妙地吟出这么一段“真正的高人在蒙冤不白的时候,纵然心中忧苦,也绝不会多费口舌来为自己辩白”的逸诗,而后飘然自去,一时间全都傻在那里,不知道要作何反应才是。
塞当首先回过神来,重重地跺了跺脚,朝雷富尔抱怨道:“都是你当年和梅可一道起哄,一力荐举他当月首法王!我早说这小子性情冷僻,当起法王来定然啥事也不管,你们就是不听!”雷富尔搔了搔头,很没辙地说道:“月首法王本就不是管事的法王,你又不是不清楚。再说禁镜城那个所在结界奇诡,历来当选的法王从没有超过三十五岁的,继任人选自然是越年轻越好,”塞当沉着脸道:“选个二十二岁的小伙子当法王,也未免太不考虑了!”雷富尔苦笑道:“他都已经当了九年的法王了,现在还说这个干嘛?再说这些年来,月首也一向平静无事,”塞当“嘿”了一声,说道:“平静无事?衣吉贝利的死可怎么说?”
眼看着双方越说越僵,凡赶紧插口进来,说道:“不是我这作娘的偏心;衣吉贝利的事可怪不得索朗陀耶。月封印须不是他下的!不过呢这孩子当真是任性惯了,他在想些什么,连我这个娘都不怎么明白。他不在了也好,省得搅局。咱们谈正事罢,就别再管他了。”
塞当垂了一下眼脸,没再说话;雷富尔干咳两声,摸了摸自己胡子。坦多玛便在这个时候插口进来,说道:“索朗陀耶在月首一住住了九年,必然有他自己的见的。月封印看来虽然奇诡,但未必有塞当以为的那么可怕,”塞当悖然大怒,说道:“索朗陀耶那小子和你一个鼻孔出气,惟恐天下不乱,他说的那些废话也能当真?没事只晓得吟诗作赋,卖些花俏噱头,这个世界的安危,他几时放在心上了?你们当我怕事,就算我真的怕事好了!为天下人的生死存亡担心受怕,请问有什么不对?有道是:“与其饿着肚子到海里去捕鲸,不如锅子里先煎起两条鱼’。”
坦多玛的法杖再一次在地上重重一顿,怒道:“都像你这般畏首畏尾,只求无过,不求有功,这世界还能有什么进步?生命本来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封印既然已经解开,要走回头路如何可能?目下的天地异变,在我看来,只不过是过渡时间能量不平衡的结果,”塞当厉声说道:“就算是我畏首畏尾,贪生怕死好了!呼荷世界绝大多数的血肉之躯,有谁不是安于现状,宝爱自家性命的?你要怎么思量封印是你自家的事,塞当但有一口气在,绝不能教你得逞!”袖子一甩,昂首直出。那六名随从一见法王起驾,立时拎起自明灯跟了出去。转瞬之间,大棚中又恢复了原先的幽暗。
突然间一道电光划过夜空,刹那间将幽暗的大棚照亮得如同白昼。但那光芒一闪即逝。只听得霹雳一声,暴雨如注,棚顶上头炒豆般不住乱响,嘈杂至极,竟像是在为水法王的盛怒下一注脚一般。文达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衣吉贝莉忙将他揽进怀中,失声说道:“怎么搞的?突然间下起这么大的雨来?”
雷富尔看了看越来越大的雨势,沉沉说道:“只怕是水封印解开了的关系。”衣吉贝莉甚是惶惑,却不愿在其他法王面前弱了气势,勉强笑道:“几位各执一词,说得都有道理,这封印究竟要解还是要封,可真教人为难了。”
坦多玛、雷富尔和凡互相看了一眼,神情都有些尴尬。封印解是不解,其实人人有自己的立场;可谁也没有塞当那般刚直的性子,全不想再闹出他那种绝决而去的场面。因而一时之间,没有半个人开口。瀑布般的雨声中只听得赛拉飞的声音安安静静地响了起来,说道:“封印是要封还是要解,恐怕都只有找到了艾诺维,才作得出决定来罢?”
几名法王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长气。破解封印的关键是传承者艾诺维,固然人人清楚明白,但这人要如何一个找法,可是谁也拿不出一个主意。坦多玛摇了摇头,说道:“他能量那么庞大,存心不让人找到的话,只怕是谁也穿不过他的结界,好寻出他的下落罢?”凡皱了皱眉头,看看雷富尔又看看衣吉贝莉,说道:“我自己是没有办法的,却不知两位有什么高见没有?”
见到雷富尔、衣吉贝莉一齐摇头,坦多玛苦笑一声,说道:“这……这,这就只怕真的是谁也没有办法了。”赛拉飞尔淡淡地说:“那倒未必见得。”
此话一出,四个人不约而同、齐齐向前走了几步,欲要聆听赛拉飞尔的意见。只听得风妖精王闻闲说道:“同质的能量必与同质的能量起感应,乃是宇宙间不移的定理。无论艾诺维下了多强的结界,承受此一系统的能量而生的喀尔提都绝无疑问,必然能够感应到他的存在。只要能够找到你们方才提到的那两名喀尔提,那么欲要找出艾诺维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