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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风道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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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山摇了摇头,正待开口,门外大步走进一个俊朗的青年,朗声道:“万万不可!”

  来者眉目间依稀与司马夫人有着几分肖似,正是相国府的嫡长子,张轩。

  看着自己这年纪轻轻便担任了刑部主事的儿子,司马夫人眼中流露出几丝骄傲,却板着脸道:“为何不可?莫非真要让你大姐与皇上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张文山摇了摇头,暗道果然是妇人不可与谋,当下带着考量地目光看向张轩。

  此事可大可小,全看如何处理善后。吏部尚书一位已成定局,却不妨从其他方面略熄皇上怒火。不然天威发作,其他世家又从中作梗的话,张家也许就倒霉了。

  平衡各方,和光同尘,乃世家处事之道。

  张轩向上首行了一礼,昂然道:“百年前,太祖立国之时有八柱国,每一家都不亚于我张氏,势焰熏天之时,一家之力便足以压制皇室,如今安在?”

  “一步退,步步退!天下世家,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今日退让了,皇上就会想要得到更多,到了那时候,让是不让?”

  “再者,若是我张氏与司马家没了今日威势为大姐撑腰,别说晋位皇后,恐怕就是贵妃之位也不可保。”

  “小弟的话糙了些,还望姐姐见谅。”说完,张轩对着张端雅拱手一揖。

  “罢了,小弟也是为了门楣着想。”张贵妃淡淡地道,但作为一个女人,听到这般完全不为她考虑的话语,心底还是恼了起来。

  当初怎么说的?

  要女儿进宫侍候皇上,处处小心讨得皇上欢喜,以便诞下子嗣后能克承大统,这样一来,将来若发生不忍言之事,也能留出一条后路。

  行,女儿去了,这些年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在深宫大院中过着日子,跟那些机心重重的嫔妃们打着明里暗里的交道,连未出世的孩子都死了两个,好不容易保住一个,瞧着好日子就要到来。

  若是在这节骨眼上,被皇上冷落下来,那儿子以后连亲王之位也不可得,何谈克承大统?

  区区一个吏部尚书,又不是没有过让寒门官员担任的先例,怎就说得这般严重,仿佛让一让就会家破人亡似的!

  其实张端雅也没指望家里能够做出多大让步,这趟出宫主要也是为了透透气、诉诉苦罢了,只有一些寒门蠢女话本看多了,才会幻想皇帝的妃嫔有多么荣耀风光,恨不得一头扎进那大染缸里。

  她作为世家女,生来富贵之极,根本就不稀罕什么皇室尊位,更别提里面压抑到让人疯狂变态的生活了!

  没料到,想着回家散散心,却听到这番教人心头生恶的话语!

  这什么家,什么兄弟!

  看着父亲一脸赞赏之色的样子,她越想越是烦恶,正待起身回宫,一个丫鬟却忽然跌跌撞撞地闯进厅堂,咋咋呼呼地道:“老爷夫人,不好了,祸事了!”

  司马夫人脸色一寒,认得这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冬菊,狭长的双眼顿时眯了起来,尖声喝道:“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往死里打!”

  虽是信任的家生丫头,但这等密议也敢不经通报一头扎进来,自己真是把这帮奴才宠坏了!

  两个家丁正要将其拖下去,张文山轻咳一声:“让她把话说完吧,老夫倒要看看,我相国府居然有什么祸事?”

  冬菊狠狠一脚跺在一个家丁的脚上,剜了对方一眼,随即跪在堂下连连磕头,惊慌地道:“夫人恕罪,是那贱……是四公子,他……他杀人了!”

  司马夫人闻言一愣,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孺子,能杀得了谁?”

  “夫人,是真的!四公子把大壮……李大壮给杀了!”

  一旁的张轩愕然道:“当真是胡言乱语,李大壮是本官亲自从大牢中放出来的军中猛士,那废物能杀得了他?”

  “反了!真是反了!”瞧着冬菊不像说谎的样子,司马夫人喝道:“带几个人去把那小贱种提来,我要倒要看看他能反得了天!”

  张端雅的眸中露出一丝兴趣之色,像等着一场好戏开演,又缓缓坐了下来。

  相府占地极广,从东一头走到西一头,耗时不下半个时辰,待冬菊带着一批护院气势汹汹地闯进张原居住的小破院落,那曾经与张原对峙,之后又怂恿过教头的护院时不时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令冬菊脸色愈发难看。

  一群人走进院中,却愕然看见这少年刚刚把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披头散发却丝毫不显凌乱,气质娴定而从容,身上一丝血迹也无,没事人似的悠闲地站着。

  “哼!”

  冬菊轻蔑地望着张原,傲然走到他身前,一张俏丽的脸蛋上满是嘲讽:“四公子,四少爷,听说你想睡我?”

  说着,围着张原绕行了一圈,冷笑道:“真不知道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服了什么乱神的药,你凭什么敢那样说我?就凭你那烧火丫头出身的娘吗?”

  张原一脸平静,瞥了这女子一眼,目光又投注在天空之上,带着几分思索,仿佛那里有着什么令他印象深刻的东西。

  “不说话?还是无言以对?”冬菊冷着脸,抬着下巴道:“不要装疯卖傻,你不是要我宽衣解带吗?敢不敢把那话再说一遍?”

  张原皱了皱眉头,风轻云淡地道:“我是这样说过,但现在改变主意,不想睡你了。”

  “哦?”冬菊撇撇嘴角:“知道服软了么?你明白就好,我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将来就算不是老爷的妾室,也会是二位公子的人,至于你,若是夫人开恩,也许会配一个跟你娘一般出身的烧火丫头给你,那才是你的本份,懂么?”

  张原头也不回,继续仰首看天,心中隐隐觉得那里会出现一个很重要的物事,但具体为何、几时出现,却说不出个究竟来。

  不可能!天空中除了日月星辰,还能出现什么?

  蓝天是如此清澈高远,身边却总有小人进逼……他不耐烦地抬起手臂,对着冬菊摆了摆手,淡淡地道:“你身上有浊气,心中有俗气,站远一点,不要熏到我。”


第六章 礼法、家法、国法 (二)

  冬菊还未来得及发怒,一旁那护院便大声道:“说什么呐,冬菊姐身上这么香!”

  张原面无表情地瞟了冬菊一眼:“你非完璧之身,身子沾了男人的浊气。心中又有俗气,惹得五脏不调,内毒难出,这一路跑来,汗水和口气中便夹着臭气。”

  “似你这般臭浊之体,只有那些粗莽汉子愿意睡你,怎可近得我身?”

  众护院目瞪口呆,目光不禁瞄向冬菊那满月似的臀儿,心中直呼俺们愿意啊!又想到李大壮那死鬼竟然夺了此女的红丸,不禁又妒又恨。

  冬菊咬牙切齿,眼中怨毒之色愈浓,当下一言不发,往前走了一步,抬手一耳光狠狠抽去……

  “啪!”

  不知道怎么,冬菊只觉得眼前一花,左脸上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不可置信地望着张原。

  “区区奴婢,竟敢对本公子动手。”张原木着脸,抬手又是一耳光,这女子的右脸跟着肿了起来,两边脸颊渐渐鼓得像一块馒头似的。

  陡然间醒悟过来,冬菊尖叫一声:“你们愣着作甚?给本姑娘斩死他!”

  其他人尚在犹豫之时,一名护院脑袋一热,闻声拔刀劈下,张原身形微动,一把扯过冬菊挡在前方,那护院大惊,硬生生收住刀势,憋得胸口难受之极。

  张原趁势一拳捣在对方心口,也不知道他打中了什么位置,只见那护院捂住胸口连连退后,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最后一跤跌在地上,嘴中“嗬嗬”出声,吐不出半个字来。

  在冬菊和众护院惊恐地目光中,这人在地上开始羊癫疯似的抽搐着……

  “以奴欺主者,死!”

  张原口中淡淡地说着,像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一边走近那抽搐不已的护院。

  “拔刀相向者,死!”

  “死”字出口,张原抬起右脚,闪电般踩在对方的喉骨之处,只听得“咔嚓”一声……

  “啊!!”冬菊一声尖叫:“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惊呼间,这女子双腿战战,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这时她才醒悟,这张原可是杀了教头的凶人啊。方才别人同她说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才导致李大壮意外身亡。

  此刻亲眼目睹,她才对护院口中的废人变得如此凶悍而深信不疑,但心中还是难以置信……

  天下承平已久,生活在这钟鸣鼎食之家,绝少外出的家生奴婢,除了勾心斗角、玩弄心眼,哪里见过这般情景!

  眼见着张原一步步朝她走来,不禁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语无伦次地道:“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婢子给您睡,婢子会侍候好公子的!!”

  一旁围观的护院也是心寒,他们虽是沙场退下的老卒,但也是安稳日久,血气已褪。若仅仅是杀人,却还吓不倒他们,但张原手法太过诡异,倒像是江湖上那些高来高去的人才会的伎俩,加上他相府公子的身份,怀着这份忌惮便不敢再向其动手。

  “走吧,不是要带本公子去见家主么?还愣着干什么?”

  张原负着手,一马当先朝着正堂方向走去。一伙人跟在后面,倒像是随从了。

  唯独留下冬菊坐在草坪上,捂着脸放声痛哭。

  ……

  是什么时候,自己学会了这些手段呢?

  在与李大壮一番厮杀后,脑海中的闸门似乎开了一条缝,涌出了很多熟悉而陌生的信息。

  发力的诀窍、人体的脆弱点、攻击的手段……一点一点地出现在脑海中,不像是刚刚学到的东西,倒像是回忆起已经遗忘的事物。

  涌出的东西越多,越觉得自己遗忘得更多!

  张原走进大厅,看到上方正首一名宫装女子后,不禁怔了怔,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就听得司马夫人重重地喝道:“又杀了一人?”

  “好哇,想不到我相府出了这么个凶人来,老爷,这都是妾身教导无方啊!!”

  嘴上这般说,心中却平添了几分震惊和忧惧,莫非这懦弱庶子真被自己打出凶性来了?

  张文山一双锐目盯着张原,开口道:“说说,怎么回事?”

  “敢问父亲,何为‘礼’?”张原拱手道。

  张文山哼了一声,不耐烦地道:“休要扯这些,直说!”

  张原不为所动,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说道:“母亲总说我不知礼数,儿子便把‘礼’字放进了心里。只是恶仆欺主,算不算为礼?拔刀伤主,算不算礼?恶言相欺、奸人挑唆、当面辱骂,算不算礼?”

  “儿子虽是庶出,自知身份低微,但到底流着张氏的血脉,如今却被这些恶仆万般欺辱,这,又算不算礼?”

  张原一口一个“礼”,只因这个礼字,便是代表这个世间的所有道理。

  以孝治国,孝是礼;以德厚民,德就是礼;以忠报君,忠就是礼;以仁示天下,仁就是礼!

  往大了说,凡事利于大魏统治稳固、利于世家繁荣昌盛的标准,都是礼!!

  礼是秩序,大魏建立在这个秩序上,世家也生存在这个秩序上。张原一口一个礼,就把自己放在了道德最高点。

  若是私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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