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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一点。”
“这里吗?”
“……再下一点。”
“……这里?”
“再下、再下一点……啊……”
“还要?嗯?”
“嘤……宽衣吧,王爷!”
王爷刚掀开衣服,露出一片白嫩。情正到酣处,突地!门开了!
小丫环送来盆子和毛巾……
“滚!”王爷冷冷说。
这个版本演绎至后来,大家都忘了,这其实是一个六王爷为男宠治闪腰的故事。虽然有人对掀开衣服,露出一片白嫩那个环节有点质疑,但众人一致认为那一晚王爷与男宠之间一定发生了激烈的房事确凿无疑。因为顾眉君闪到腰了。
其实……什么事都没发生。
当一脸焦急的义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正换过一张硬床躺着,心情甚好。
我大约将庞青挟持我的事情与他说了一说。义兄见我起卧行走并无困难,不解问我:“下人们说你闪了腰,又是怎么回事?”
我脸热了一热,今晚这伤委实有些丢脸。
当下只点了点头,不愿多说。
然而义兄似乎会错了意,看我神色便面上一僵。再问语气里已有丝阴沉:“……王爷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我不解。
“就是……”他顿住,捶了捶手,似乎不知道怎么措辞。末了才干巴巴地问:“你的伤……是王爷看好的?”
我噗哧一乐:“不,是我从榻上跌了一跤——跌好的。”
义兄是来接我回府的。然而与我说不到几句话,就有下人来唤,说是王爷有请。这一去直至隔日都未见人。太医正究竟给我开了药,一贴外用,一贴内服。我坚持自己给自己贴了药膏,至于内服的,但闻那气味儿,就知道味道奇苦。
我皱皱眉,丫环便在一旁提醒:王爷让下人带话,不想在今后落下个打喷嚏也能闪到腰的病症,便需将药如数喝下。
我便一边喝着药,一边问:“王爷呢?”
丫环说,上朝去了。“王爷还带话,让相公安心养伤,他给您告了假。”
我问道:“没别的话了么?”
丫环衽了衽:“回相公,没了。”
我不死心:“六王爷今早上朝,心情如何?”
丫环傻了傻:“……奴婢如何得知。”
腰伤虽在一跌之下误打误撞接回了位,但仍需养着。兼之夜里几乎未曾真正合眼,头一沾枕,倒很快睡了去。然则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恍惚间做了个梦。梦里自己走在长长的甬道上,王爷站在甬道的另一端,忽而对我冷笑,说自己养了头白眼狼;忽而面露忧伤,说眉君你始终不愿信我。竟是在跟我秋后算账的样子。人终究是不能作亏心事的,我在梦里头,手足无措。
醒时日已西沉,外面隐约有噪杂声。
我吃了点东西,又灌了一碗药,腹中於积,便起了身。外头噪杂声更甚,我一时好奇,便走了过去。
走到了一半,便看到了王爷。
远远的他只露给我一个背影。
今儿的王府似乎额外热闹。半个宅子无论上等还是下等的奴仆几乎聚到客厅院前来了。王爷平素虽温和,但王府治下似乎极严,这种情况,倒是少见。
我来到王爷身后,还未探头,便听里面有人用细声细气的声音说:“青今日负荆请罪来了。王爷还不快快将顾编修请出来,昨晚差些误伤了他,青心中委实歉疚难当。愿亲手献上此鞭,请顾编修执鞭,狠狠抽打在青的背上。”
全天下最新鲜的事,今儿出在六王爷府上。
当时我听罢,一口气愣是没理顺,呛在喉里头。
王爷一回头,便看到了我。
我涨着一张脸,探头。但见王爷眼眯了眯,不动声色往前挡了挡;我抓心搔肝探向另一边,王爷一晃身躯,又是一挡——
☆、14Chapter 2526
25
这一年,从邻国东晋传来消息,晋国公主桐知将持一颗稀世明珠为聘,前来夏国选婿,鸾驾已然起程。
消息传至夏国,身为京都美男榜首的庞青不可避免受到最大的关注。据确凿信息,前来选婿的晋国桐知公主美艳绝伦,眼高于顶,派头十足。为了夫婿问题已在晋国选美无数,均未入公主法眼。为夏朝的脸面问题,夏帝极有可能任命国舅庞青为接待公主的钦命大臣,力求一打照面便利用无边男色将美丽的公主狠狠镇住。
这件事会不会成功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当时我从六王爷身侧成功探出头去的时候,我立即就傻眼了。
当然,这很大原因得归绺于当时我并没有将“负荆请罪”与“袒胸露乳”联系到一起。
灯光下,自缚了双手的庞青十分挺拔地站着,上半身未着寸缕,下半身仅着一条绸裤,火红衣袍丢在一旁,像团燃烧的火焰,映着他狭长眉眼那抹浓稠魅色,艳胜海棠。
王府为数不多的婢女们皆看直了眼。
此情此景,最痛恨的人莫过于王管事。他平素在王府里一人独大,对这个毛手对那个毛脚,时不时还来个毛腰,早对整一个府中未出阁的婢女们调戏出了感情。此时见婢女们一个个神魂颠倒,一下子打翻了醋瓶子。我听他啐道:“呸,没个出息,头伸得跟只大白鹅似的,看个裸男就失态成那样!”
我脸红了红,刚想缩回头,一只手伸了过来,已然拉正我的身体。
这时庞青已经看到了我,他嘴里轻呼了一声,兜头就要给我行礼。我明知他在演戏,还是小吓了一跳,伸手将他扶住。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表情都是十足的诚恳:
“顾大人,你的腰……”
我咳道:“已然好了。秋时夜凉,国舅爷还需添衣,仔细伤风……”
庞青一鼓胸膛:“休说青身强力壮,便是体弱多病,为表悔过之诚,寒冬腊月也要做得十足地道。青今日为赔罪而来,顾编修千万请百无禁忌,是打是骂,青毫无怨言。”
我一噎,突然发觉不知何时两人的距离拉得十分近,庞青微一垂头,一口热气便喷在我耳边,笑得一脸暧昧。
手底有点异样……我视线一扫才发现,方才情急间手一直搭在庞青臂上,又凉又滑的感觉贴着掌心。近距离之下,他胸膛间宽阔的线条、挺拔的腰身……似乎越发刺眼了。
我忙松了手,不自在退了一大步。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偷觑了旁边的王爷一眼,发现他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然而我却明显感觉他似乎有些不快。耳听他说:
“庞国舅的赔罪,本王与顾编修已收到。既是一场误会,我等自承你的心意。此事便到此为止。”说着沉声命奴仆上前为庞青解除绳索。庞青道:“诶,那怎么成,本国舅今日是奉旨前来负荆请罪,一切要做得到位。快来人,将鞭子交与顾编修。”
说着望我,眼波带雾,红唇勾魂,带着浓烈的蛊惑:来打我。
我一不小心眼光与他对了半瞬,顿时又僵了僵。长鞭递到我面前,我还未反应,已给另一只手取了过去。
王爷微笑:“国舅若当真要令此鞭染血,本王倒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又一次众目睽睽之下,庞青眨了眨眼,从善如流:
“那……还是算了。”
按庞青的话,三人如此还不算真正和解,还得走个把盏言欢的程序。
于是,不久后,三人便一齐来到京城某酒肆楼上雅间,叫上一桌的菜,吃吃喝喝。王爷与庞青二人先是闲说些公务,大抵围绕着即将到来的崇文馆祭。我隐约听过些闲言,二人皆有意角逐此次主持馆祭的大司仪一职,免不了会有明争暗斗。但此时却听两人说得云淡风轻,仿似宾主尽欢。王爷那张万年不变温和的脸看不出深浅,庞青那张笑容满满何尝给人看透半分。
两人做秀十足,无辜池鱼的我则眼观鼻、鼻观心。能不插口绝不插口,只管填饱肚子便是。
楼下传来丝竹声,间或一声惊堂木,说书唱曲正弹唱京城逸闻。
大八仙桌上位子宽裕得很,一席就坐了我们三人。初初只是我与王爷相邻坐着,不一会儿庞青已然挤到我旁边,我一举筷便撞到他胳膊肘儿,不由含蓄与他道,是不是坐到对面去好些。庞青举了举酒壶,笑得十足欢畅:“如此巡酒方便些。”
楼下正讲到“香肩锁骨美背再往下一点”,可恨我此时并未将这几个关键词与自己联系到一处,以为便是寻常欢场逸事,听得十足兴味。还暗道一旁的酒肆掌柜有些奇怪,无病无痛的两条腿竟在不停打摆。
气氛有点奇怪,王爷与庞青不觉就止了话题。
彼时故事正到精彩处,王爷按下酒杯,微皱起眉。庞青啪答打开白玉扇,用力扇了好几下。冲我直盯,腻笑道:“帘下勾情、浪子私挑,有趣、有趣。”看得我莫名其妙。
下人并未随侍一旁。王爷挥手便向酒肆掌柜打了个手势,命他遣了楼下说书唱曲。按照惯例,庞青自然要唱反调的。他撞了撞我的胳膊:
“我倒听着很有趣味儿。顾弟,你说是不是?”
一声顾弟,叫得何其肉麻。我“诶”了一声,原意是想去纠正称呼问题。却见庞青已转向了王爷,笑咪咪道:“王爷你看,顾弟也*听呢。”他原坐着靠近窗边,说着不待王爷答话,一探头就将脸伸出窗外,白玉扇敲一敲雕花的窗栏,喊道:“说书的,给本国舅继续说。”
一扯腰袋,从窗口处劈哩啪啦就倒下一袋银子。那副模样,嚣张得不可一世。
我擦了擦汗,往角落里又掩进去一些。
王爷素来低调,下令时命掌柜隐了名姓。如今教庞青这么一嚷,整处酒肆再搜不出比他更嚣张的人,说书的哪敢不从命。当下说得越发卖力。我怕王爷不快,便与他笑笑。王爷对我说:“眉君,坊间无稽流言,不必理会。”我莫名道:“我自然不理会。”庞青一旁噗哧了一声,将头扭至别处闷笑。
至此我晓得当中必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键处给当做了笑柄。我于是将脸转向王爷,后者已然转而给我盛汤。
我皱皱眉。礼尚往来,我给王爷挟了一筷笋干,旁边的庞青直哼哼自己挟不着,我只好也给他挟了一筷,然后喝汤,下一刻,一口汤卡在喉里,呛住。
原因是说书的终于解开了谜底,十八摸的二位主角——王爷与我。
庞青笑得一脸纯洁无辜:“顾弟与王爷的传闻很有意趣嘛!”
我道:“诶,咳咳!”
一左一右分别伸过一只手来。
当时酒肆掌柜正好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形容:偌大一张八仙桌,三个男人硬是挤在一处。中间那个蒙头猛咳嗽,一左一右同时伸手,帮其顺背。情况无比诡异。我不晓得此情此景掌柜会有什么想法,但我就是知道,他必定是想歪了……
26
回去时约摸是二更天了。王管事今日得了特赦,在外头大厅与庞青带来的两个仆从也喝了个微醺,乘着酒兴屁颠颠备轿去了。我们迟了一步,到了地头却见他正梗着脖子气不打一处哟喝。
一顶镶金流苏锦缎铺就的大轿正周周正正横在路中,完全阻挡住王府的青缎软轿,老远就见一团华丽。
虽说王府出行素来低调,但是京中但凡有个眼色的,谁不知道当朝六王爷那顶辇轿素雅帘面底下,团的是代表亲王的双龙暗纹。避让犹嫌不及,这拦路的镶金流苏大轿不光造型扎眼,气焰也忒嚣张。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与王爷一齐转头,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