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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很顺利,依傍着长公主这颗大树,聂氏史无前例地出了一位公主。“桐知”这个破格与皇子列入同一字辈的赐号,说尽里面有多少尊贵荣宠在。
而这个桐知公主,如所有人期望的那样,很争气地打入皇族正裔,取得了天子睿孝帝的宠信。比一个真正的公主更像个公主。整一个上京虽没有人明确说出来,但所有人心照不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桐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凤王正妃人选。
凤王那是什么人?当今天子最宠信的胞弟,为了胞兄的江山坐稳,甘愿潜入夏国数年,最终促成传国玉玺的回归,为这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物。
攀上这样一个人物,聂氏的未知无疑一片光明。
计划很成功……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一个我。
哥哥虽有嫡子的身份,但毕竟离家将近二十载,早就偏离了家族的权力核心,只是国师府中等级森严,谁也不敢造次。相反的是桐知的威信日日耳充目染,在新生一代只怕积威更甚。
就是这样一个被寄与重望的人,在最紧要的关头,狠狠受挫。
潼关之上凤王义无反顾破军为红颜。那女子身份暖昧,来历不明,听说与国师聂氏有着莫大的关系。
开始有各种各样的风声与闲言碎语。
我的身份自是家族中的一个禁忌。别说新生代,便是老一辈家族中的非核心成员,对我的了解亦是似是而非。只是随着我的返回,秘密终需要曝光。
这便是这些人对我产生的敌意的更深切由来了。
这种情况下,哥哥想以一已之力带我回府,明显是不妥的。
然而,哥哥有必须回府的理由。
国师夫人病重。
那聂五说,嫂子是真的重症沉疴了。
“你的出走,对嫂嫂的打击尤为重大。特别是你失踪的这几年,嫂子一夜白发,人也开始变得颠三倒四,如此过了一年,便再也下不了床。若不是想寻找你的信念大于一切,恐怕不能撑到今日。”
“自那日家臣密信传来你的踪迹,得知你将返国,嫂嫂便不肯再交睫安睡,只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睁圆了眼睛望着门外,眼瞧便是回光返照了。”
“遂章,你已是不孝,若不能再赶上母亲的最后一面,便枉为人子了。”
我看到,素来云淡风清的哥哥只听至一半,已是全身剧颤,失色怮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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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哥哥说:“不必担心我。你只管去看望……看望她。我先寻个地方落脚,随后便遣人将落脚点告诉与你。”
“我便不去了……如今我只怕踏不进那聂府,以国师夫人的情形,只怕见了我反而不好。”
“哥哥可以过去先探探情况,若……若她还想见我,我可以过去给她磕磕头。”
“至于我,哥哥完全不用担心。晋皇帝还要仰仗你我开启宝匣呢,暂时不会有人拿我怎么样。好赖还有一个王爷呢!”
我低声道:“哥哥你自己也要小心,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身体不好,要注意身体。”
说着将他推了出去,义无反顾地转过了身。
我怕哥哥会出声挽留,我怕哥哥会因为如何安顿我而犹疑不定,造成哥哥的为难。我怕……因为自己,拖住了哥哥自由向前的脚步,拖住了他应走的,光明而正常的人生轨道。
我更怕,自己会泄露出一点点软弱的样子,给哥哥造成更严重的负担。
所以我急转过了身,只匆促地道了一声,便径直地、茫然地朝前而去。
在这陌生的故国皇城街头,风景是什么样儿,人是什么样儿,我可一点点也没分辨出来;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光景,那些人为什么那样喧闹,可与我一点点也无干。
目的地是什么,我压根不知,只下意识往无人的地方走。
我只觉得,晋地的冬时其实也相当冷,风呼呼地吹,不仅行走间脚底如漂浮着一阵风,两个耳边,亦嗡隆隆地尽是风声。夹杂在这些风声之中,似乎是有人的呼喊,喊的是什么,我听不清楚。
可是我不敢回头,我怕有人看到我满脸的泪水。
于是下意识里,更快更急地落紧了脚步。
直至,一个人追了上来,落下与我同行的脚步。
那人道:“眉君,你这是要先回家吗?”
我眼一缩……回家?
那人指指前方:“往这个方向,前方就是我的府邸了。”
我猛然停住了脚步,那人也极耐心地停了下来。
身后一大圈人这才呼哧呼哧地追了上来,那名唤王爷皇叔的少年好奇地打量着我,其他人看着现下的状况,眼神各异,那个显然身份不低的黄门官更是满脸焦急。
男人却是半分也不理会他们,只是极耐心仔细地朝我伸出手,带着诱哄的样子。
他道:“眉君,你将手松一松,这样会弄伤自己。”
我这才发现,这一路急赶,一直是攥紧了拳头赶路,指甲已然深深刺入肉里犹未发觉。
他握着我的手,看着那些伤口,眉头便一直皱着。
我看着他取出身上手帕给我扎了一边伤口。那少年皇子显然亦极是细心,眼瞧他的皇叔似是躇蹰了下,很快也献出他身上的一只干净手帕,换得王爷的嘉许一笑。
两方金*的手帕,象征着皇族尊贵的身份。
我怕男人当街再做出亲昵的动作,只用力甩了甩头,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问他:“是哥哥托你过来的?”
他道:“是,也不是。无论聂兄是否嘱托,我都是要过来的。”
旁边有人倒吸了口冷气。此刻我的心情也已经平静了下来。瞧国师府的人群望去了一眼,他们已经拥簇着哥哥离开了——远远似乎还能感受到哥哥担忧的眼光绕缠在我的身上。
我道:“我没事,你尽可忙去吧。”
他执起我的手,却是固执:“我先送你回府。”
那老太监早在一旁跳脚了。少年亦是一脸着急,拦道:“皇叔,父王还在大殿里等着您……”
王爷道:“太子先替皇叔请个罪。再说我这一身风尘也不宜见驾,总要换一身像样衣服方不失了礼数。”
却是一副不容再左右的模样,拉着我的手便要走。似乎是眼瞧着事情失控,那老太监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列阻拦:
“王爷,请问这女子是否就是那敌国的钦犯顾眉君?”
我感觉王爷的手一紧,却是沉下了脸,站定了冷冷望着眼前的老太监。
“怎么?”
“若是那钦犯顾眉君,只怕王爷现下不能将她带走。”那太监道:“皇上一早便下了旨,这顾眉君身份嫌疑,又事关我大晋的社稷,一旦押送回京,便需命人将其看管起来。”
王爷冷笑:“押送回京?身份嫌疑?此人是本王在夏国一手栽培的心腹,若此人身份嫌疑,本王岂不是忤逆之根源?王公公需不需要,也将本王看押起来啊?”
那王公公明显一个头两个大,只攥紧了拂手,拭着冷汗道:“事关圣命,王爷莫要为难老奴……”
王爷点头:“王公公办事素来尽心尽力,本王如何去为难你。既是要看守,本王便亲自看守起来,皇兄若有问询,王公公便如此答复即可。若出了任何纰漏,本人一力承担。这个处理方式,王公公看着可满意?”
那王公公一脸为难与惶恐,连说不敢。
最后道:“王爷执意如此安排,老奴自当遵命。”他小心道:“只是皇上对此女极是关注,老奴需安排一队御林军尾随看守,还望王爷莫再阻拦。”
王爷冷冷回道:“如此悉听尊便。”
复而低头望我,脸上的表情已然大大缓和了下来。
眼下再也寻不着手帕,他便裹了袖口给我拭了拭脸上已经发凉的水渍,又替我整了整略略松散的披风。轻声与我道:“一切有我……不要害怕。”
我回首扫了身后一片人群,他们正直愣愣地望着我们。
我于是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宽敞辽阔的神武大道,它的一旁是巍峨雄壮的皇宫,朱漆琉璃瓦的外墙外,是尘凡的世界,十丈红软。
一边的尽头,是同样端严肃穆的王府。
男人拉着我的手,奔走在汉白玉铺就的路面上,风灌满了披风,身后哗哗啦啦,跟着一队铠甲鲜明的御
☆、59Chapter 8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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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宫中宴请百官。
听说这一晚因为数年在外的三王爷归国,圣上龙心大悦,上下一片和乐融融。唯一一件不和谐事,使是大长公主因为*女桐知外出不归,只稍回一张信盏,含糊其词表明其去了某地游玩,令家中勿念云云,疑是其中别有隐情。因有下人传出风声公主其实是寻找三王爷去了;甚至有说公主最后见到的一个人;正是三王爷,是以大长公主哭哭啼啼;却是寻王爷要人来了。却教王爷三言两语便推开了去。大长公主虽被回得无话可驳,然而脸色不豫;疑是心生暗恨。
而我,则是歇在了王府。
这一晚的宫宴是不闭席的,可是王爷还是赶回了与我一同守岁。
早在入府之前,王爷便暗示会看到熟人。果然到了府时一看,大门口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仆妇及王府亲信随从。我疑惑看去,却见一人笑嘻嘻将头抬了起来,眼熟的猥琐又透着精明的眼光,竟是夏地王府里的那个极会来事儿的王管事。
此外竟还有几个眼熟的面孔。
那王管事道:“托了王妃的福,我们这些人虽也是王爷手下使唤得上的,只是长年在外,原是不可能一回来就混到这等位置的,因为王妃要来,王爷一句话,便是我们提了上来。”既而拍着胸脯道:“今后王妃也是我们的主子,有事请尽管吩咐小的来做,小的们一片赤胆忠心,愿水里来火里去,肝脑涂地。”末了又顺溜地说了一通过年的吉祥话,张口闭口一句一个王妃,只挑那些人*听的话说。
王爷听罢竟也不纠正,反而满面含笑,赏了一封大大的赏银下去。他一开了个头,其他人便也有样学样起来,我头痛道:“唤我一声聂姑娘便好。”
这一晚的王府上下自然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王管事沿袭了他在夏地的习惯,大手一挥,一口气请了四个戏台班子,府中东西南北都摆了一台,吹吹打打地唱起戏来。傍晚的时候宫中还来了人,赐下一大堆物事,又细细问了府中过节的安排,却是怕主子回得匆促,适逢这等佳节,府中下人安排有什么不周全之处。当时王爷不在,应付的自然就是府中体面的管事了。
当晚,我在府中厨娘的指导下做了一碗饺子,之后便托王管事拿了王府的请柬送去了国师府。起坐不安地等了半日,方始见得送东西的两人回来。我便问他们过府的情况,可见到了哥哥。两人满面是笑地回道:“见着了。聂少爷吃到了姑娘做的饺子,还夸姑娘手艺好呢!他还问了姑娘在府中的情形,赏了小的二个大大的红包。”
我问道:“……国师夫人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国师夫人的情况恐怕不太好,也不晓得是否熬过这个冬天……”他说着赏了自己一嘴巴子,“小的该打,大过年的说此等不吉利话。”
我微微愣神,突然回想起当年被关入家族祠堂的数个日夜。
惩戒是假,谋杀亲女才是真。
那暗无天日的数个日夜里,我对母亲决绝转身的背影依然心存侥幸。
唤了多少句母亲救我?直至希望被掐灭。
那个时候是懵懂的,以至于有了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