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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些可恶的不良少年,总是拿我取乐。他们让我躺在雪地里,用雪埋住我,只留两个鼻孔,然后大笑着朝我的脸上撒尿!”
阿正一拳捶向墙壁,阴冷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我已经完全惊呆的说不出话来,阿正心中对那些不良少年的愤恨,比之我,更深,更切!
“有些话,和你说了也没用。”阿正突然松了口气,变换成一脸微笑:“你知道我用了多久,才让自己学会劣质的假笑,好去讨好那些对我怀有恶意的人们吗?”
“我为了不让他们欺负我,假装开心的叫过爸爸,叫过爷爷,叫过祖宗。我趴在地上给他们擦皮鞋,让他们踩在我的身上取乐……”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痛恨那些不良少年,却从不知道,阿正比我更甚!
“我不知道多少孩子有过我这样的经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用人管管他们……”阿正叹了口气,“可是我知道,一个男人,只有经历过这些,才更珍惜手中的权利。”
“我还小。”阿正突然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露出一副贪婪的表情:“我要踩着那些不良少年的头,爬到最顶峰!”
我久久未说话,一方面是同情阿正的遭遇,一方面还觉得他有药可救,直到听了这句话,才忍不住说:“你疯了!”
阿正摇摇头:“明哥,除了用这些手段,我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办法去救小萝卜,还能有什么办法才能让那些混混们不再骑在我们头上寻欢作乐!”
我也愣住,是啊,有什么办法呢,有什么办法去弄到一笔钱,给小萝卜做手术;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些以欺负人为乐的混混们彻底死绝?
“阿正,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是我知道,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走火入魔!你想想,你在那些孩子们心里,就像天使一样纯洁,如果他们……”
“够了!”阿正打断我,突然握住我的手:“明哥,和我一起吧,我们总有一天会爬到小海的那个位置,然后把他打垮,X县就是我们的了!”阿正的眼睛里露出贪婪的精光。
“我……拒……绝!”我用力甩开他的双手,这个疯子!
阿正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失望,有些沮丧。
“明哥,你不支持我吗?我想给小萝卜治病,想让那些混混们绝迹……”
“我也想。”我看着他:“可是不会用这种方式。”
“你是认为,我这样做,和那些混混们没有什么区别?”阿正似乎发现了问题所在,疑惑地问我。
“对。”我点点头:“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和他们没有两样。”
“不不不。”阿正继续摇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的三狼会……不,是你的三狼会,成立的主要目的,就是维护X县的和平,不让那些混混们为非作歹,让孩子们高枕无忧,让老人们安享晚年……”
阿正越说越兴奋:“明哥,我坚信自己是代表正义的一方。有时候正义,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那是你心中自以为是的正义!”我坚决摇头,想要杜绝他这种疯子一样的想法:“你来维护X县的和平?那要警察做什么?”
“他们?”阿正嗤之以鼻:“他们只是一群拿工资的废物罢了……明哥,不用说我,就是你,你在被马良勒索之后,不是也去投靠过所谓的警察?有用么?”
我顿时哑口无言,想不出更好的说辞来对抗阿正了。
“所以……”阿正看着天空:“正义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
我往后退了两步,以我仅仅十六岁的脑袋,还不足以思考这些深奥的问题。可是只比我小一岁的阿正,因为经历的关系,似乎要比我懂得更多。
可是我知道,他说的一定不对,一定哪里有问题。
可是,我却找不出来问题所在,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以暴制暴,就一定对么?可是,一个月前,我不是用了同样的方式,去打垮了四大金刚么?虽然号称自己从来不组建任何帮派,可是却和金仁金义两兄弟达成联盟。虽然坚决反对征收所谓的小弟,可是在关键时刻,不是把阿正的同学们全叫来了吗?
我突然觉得头痛无比,这些事情摆在我的面前,像一个被裹的乱七八糟的毛球,而那根被隐藏起来的线头,却怎么也找不到。
我突然觉得这场争吵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因为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事?”阿正毕恭毕敬。
“第一。”远方的朝阳,正发出淡淡的柔和光芒,毫不吝啬的洒在这世间万物上,“千万不要做违法的事情。”
我将手放在阿正的肩膀上:“我不想到号子里去看你。”
阿正的眼睛里绽放出喜悦的光芒:“明哥,你同意做我们三狼会的老大了?”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我坚定的看着他,好让他知道我的决心:“换个帮派名字,或者,不要再打着我们三人的旗号。”
“为什么?”阿正的眼神黯淡下来。
我摇摇头,已不愿再多做解释,也无法再给阿正什么意见。
“我只希望你所坚持的正义,不要误入歧途。”
我拍了拍阿正的肩膀,便离开了旧中学,将还在发呆的阿正远远抛在了后面。
阿正的那些兄弟们,明显只把他看做是唯一的老大,从昨天晚上即便阿正已经公布了我的身份,他们仍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中就可以看得出些许端倪。
或许阿正将他们组织起来的时候,是以我和金仁金义三人的名义,但在做过一些事情之后,阿正很明显已经成了新一代风头最劲的少年。
即便他的三狼会很低调,可他确实已经成了同年龄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
宛若当初的四大金刚。
我回到家中,只觉得脑子混乱一片,不知是残余的酒精尚未褪尽,还是和阿正一番辩论之后所引起的精神匮乏,总之全身瘫软无力,再一次躺在床上,睡了个七荤八素。
一觉醒来之后,已是夕阳西下,母亲坐在余辉之下的板凳上织着毛衣。
“妈。”我轻轻叫道。
“你醒了?”妈站起来,将毛衣搁在板凳上,起身去了厨房,不消一会儿,就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米汤,“又渴又饿吧,先喝碗米汤垫垫肚子,再起来吃饭。”
我坐起来,端着碗喝了起来。
“爸呢?”
“被你超叔叫去喝酒了。”妈又坐回板凳上,织起了毛衣。
妈没有工作,但是织的一手好毛衣,左邻四舍总是拿着毛线过来,跟妈说清楚要打的款式和尺寸大小。妈也来者不拒,反正没事做,就一天到晚织着毛衣。
完事之后,通知那些人来拿毛衣的时候,对方也不会空着手,一罐咸菜,一小袋杨梅干,自家做的烧饼,油糕等等,这些东西家里从来都不缺。
“给谁织呢?”我一边喝一边随口问。
听妈提到超叔,不禁又想起在魁叔饭馆里的那一夜来,不知那桌子上的一堆钱,最后如何处理了?如果能拿出一部分来给小萝卜做手术,或许会制止阿正的走火入魔吧?
可是我知道这有些痴心妄想,超叔他们那一伙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宁肯自己饿死,也不愿拿小海的一分钱!
“给你织啊。”妈不知道我脑子里想的事情,仍然接着说道。
“给我?”我有些奇怪,“现在才夏天啊。”
“都过去一半啦。”妈微笑着,“你的身体长的太快,毛衣每年就得重新织一件。”
“是吗?”我也笑着,把碗搁在一边,站起来走到妈身边,仔细打量着她逐渐老去的容颜,可妈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
“明明。”
我正在数妈头发里夹杂的几根银丝,“啊?”
“你最近好像有些不对。”妈仿佛犹豫很久,才问。
“哪里不对啊?”我的心里一咯噔。
“上个星期,市场上,小区里贴着的那些公告里面提到的周明,是你么?”妈没有看我,仍旧低头织着毛衣。
61 市一中的新格局
可我知道她现在一定紧张的要死,在等着我的答案。
“当然不是啦……”我违心地说。
“我也觉得不是你。”妈松了口气,这才抬头看着我,笑着说:“饿了吧,中午的剩饭还在火炉边上给你热着呢,去吃吧。”
“嗯。”我重重地点头,跑到了厨房。
我吃着可口,温度又刚刚好的饭菜,心里更加打定主意,即便是为了爸妈,也要离那些不良少年们远远的。
这个周末,因为阿正的原因,过的令人唏嘘不已。
第二天下午,我叫了小宇和秦洁,又带上小娇,四人浩浩荡荡的到拘留所去看望金仁金义。兄弟俩红光满面,看上去竟比“入狱”之前胖了一圈。
难得这样齐聚一堂,我们几人都很开心,暂时将阿正的事情忘却了。
出来之后,小宇问起我阿正的事,我如实相告,将昨天的经历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小宇沉默了一下,说:“阿正唆使小弟到商场偷东西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如果他真能听了你的话,改过自新,我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后,小宇因为也要到市刑警队报道,便顺道将我和赵亚男捎到了市一中。
上晚自习的时候,看到所有的人都到齐了,班主任宣布了一个消息。
“明天早晨,班里还会来一个新的同学。”
大家议论纷纷,不明白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躲过军训这一关,直接跳到开学才来!
钱快来则嗅觉敏感的表示:“这人家里一定很有钱!”
我注意到,因为身高原因坐在最后一排的高小山,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而且不止一次的盯着刘星看了很长时间。
我甚至都在猜想这家伙会不会下一秒就抄起窗台上的花盆朝刘星砸下去。
好在一晚上过去,都相安无事。
军训终于过去,大家脸上的笑容比之前些日子,绽放的更加彻底,在班主任离开之后,纪律更加彻底混乱起来。
这是正式开学前,最后一场狂欢,大家逐渐不再拘泥于教室里,外面的走廊里都跑的是学生,互相追逐打闹,没有任何一个老师来管。
晚自习下了以后,回到宿舍,正准备洗涮下睡觉,高小山拍了我下肩膀,示意我出去。
我跟着他到了宿舍外面的走廊,他递给我一支烟。
我接过来,高小山又给我点了火,我知道他一定有事。
“最近你和老土刘星他们走得很近?”
高小山自己也点了一根,吐出一口烟后,说出了这句话。
我一怔,不知高小山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来,略一思索,还以为他想通了,准备和老土刘星他们和好,来请我做个和事佬呢。
便点了点头:“对,其实他们人挺好的……”
不料高小山却极为不屑,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烟来,又说:“周明,如果我建议你离他们最好远点呢?”
“为什么?”我大感不惑。
我们站在走廊的一扇窗户前,高小山叼着烟,将玻璃“哗啦”一下推开,看着远方,一轮明月正挂在天边,四周是繁星满天。
“因为他们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