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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丫头,你跟了哀家快有几个年头了吧。”太皇太后一面拉着我的手,一面说道。
我颔首,知晓她有后话。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现下国之当难,眼见着摄政王越发占了强势,你该是知晓,若是让他将来再娶上一名于自己有利的女子,强强联手,该是对咱们朝廷多大的威胁啊。”
“梦儿知道。”
她顿了顿,用绢子擦了下嘴角,“哀家就晓得你最是贴心,若不是最能明白你的真心,哀家亦是不会找上你。其实,轩儿这些年来亦是吃了不少苦头,若不是哀家的错儿,他也不会有今日这等怪癖性。”她瞧了我一眼,接着说道,“哀家想你知书达理,又是大学士的女儿,不该就这样委屈在宫里一辈子,该是有个好人家。虽说外人传言轩儿是暴行之人,但相信哀家,断然不会真的发生,我皇家岂能有这等事情发生?那法又置之何处?皇上又有何种颜面?”
我耷拉下了脑袋。
太皇太后轻咳了下,和缓了语气,“梦儿啊,哀家就是希望你能引他入正途,他现下就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需要一个爱他的人给他温暖,需要一个人给他指路。哀家希望这个人是你!”
我猛然抬起了头,“老祖宗?”
她拍了拍我的手面,“莫要担心,有哀家为你挺着,哀家相信你,一定行!”
“可……”我泛起了为难的表情。
“哀家说行,就一定行!”她再次强调道。
“……”
似乎根本不给我退却的理由。
终究第二日一早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江南之灾实是严重,且考虑摄政王所言,今兹特派上官大学士之女上官梦随摄政王到江南考察,为期四十五日。钦此!”
坦言之,我一直很是钦佩赫连萱绫,她如此一个女娃,却能和摄政王这等暴戾之人相处数年之久,且还关系甚好,若是我,只怕早已吓得不是疯掉就是死掉。
路途遥远,我小心翼翼地追随着摄政王的马匹,他一路上没有说话,我心中不禁想到,或许他在责怪我也说不定。
“你和萱绫相处还不错?”蓦地他启口道。
我怔愣了下,“啊?”拉回了神思,顺着光线看向他,依旧是那般耀眼,令人脸红心跳,“呃……回摄政王,是的。”
“三爷!”
“啊?”听他冷硬地说道。
“往后称三爷。”
“是,三爷。”我吓得不敢吱一声。
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究是到了地方儿,其实,这里的灾情根本没有所描绘的那般严重,或许是由于那些官员们渲染,试图想要从朝廷骗取款项。
可摄政王一点亦是不掉以轻心,他按照朝廷的指示,给百姓们分拨着粮食,并实地考察者民情,试图了解他们的困境,有几家因为没有了住处,他即刻派人去寻地皮,从新搭建。
这样的行事作风……如何会是一个暴戾之人?
我望着那里的百姓们成日里笑呵呵的面容,那一刻我迷惑了。
连着二十日快要过去了,他只是日以继夜的繁忙着,根本没有一点闲暇,甚至就连用膳亦是没有时辰,偶尔抽空还要看上几个账本。
这里地属南方,遂,雨季相当多。
这一夜,又是下了大雨,我想到摄政王临走时,没有带上雨具,心下升起了一抹担忧,“摄政王回来了吗?”我看向从门口进来的小丫鬟。
她摇了摇头,“估摸着是被雨给淋了!”
我来回踱着步子,心下忐忑不安,从未这样心系一个人,不知为何,第一个这样挂念的竟然会是他!
不过短短的二十日……
终究是回来了,那时雨已是小了,看着来来回回的大夫,我的心更是惴惴不安,听小德子说,他着了风寒。我赶紧地去了厨房,煮了一碗姜汤,端了过去。
望着床榻之上躺着的那个伟岸的男人,看着他日渐消瘦的面容,愈加苍白的脸色,心下泛着担忧,“三爷?”我用眼神示意边上的小德子可以走开了,剩下的交由我来照顾。
待他们等人退下,门掩上,我走上前去,用勺子轻撇着姜汤,“三爷?”小声在他耳畔处呼唤着。
他闭着那双好看的眼眸,毫无血色的嘴唇发着呓语,我听不到,就凑过了耳朵,“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依旧是听不到。
我将手上的姜汤放下,看了一眼旁侧放着的汤药,端了起来,“来,三爷,将药喝了,喝了就会好的。”明日定会生龙活虎,像是往常一样。
我将勺子靠近他的嘴唇,然,他根本不为所动,只走到了嘴又吐了出来,我吓得掉下了泪水,想到了这二十多日来他为百姓们的奋力拼搏,禁不住心越发颤了起来,“您一定要喝下去,答应我,要喝下去……”我的嗓音哽咽着。
为什么他还是吐?大夫一再嘱托,若是不能喝下去,就会面临着生命危险。
不,他一定要喝下去,一定……
我舀了一勺放入自己的口中,俯首,望着那干燥的双唇轻轻叩了上去,那般冰冷,就像是往日给人的感觉,但却柔软得令人心颤……
正当我喂第三口时,他渐渐睁开了眼眸,两人四眸相对,仿佛电火光石激射一般,我的心狠狠地被敲了下。
“我……”我一时有些个慌乱。
“六儿?”熟料他启口清晰地叫道,“六儿?”他抬起了手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紧紧地圈抱住我的脖颈,迫使我靠向他的胸前,“六儿……”
六儿是谁?是男是女?我不知晓!
我只是明白了自己多日来的心意,我不知不觉中已经爱上了他!
这一夜,听着他口中总是叫喊着六儿,每喊一次,手臂的力道紧上一分,我想要为他换下巾帕,偏他不肯松手,就这样,我们相偎依了一夜。
第二日天明之时,我睁开了惺忪的睡眸,发现身侧的三爷已是不见,我赶紧下榻,推开门扉,正好看到正走入的小德子公公。
“三爷他?”我脸上现出慌乱之色。
“三爷已是无碍了,”小德子公公将托盘放到了桌面上,“主子走时嘱托奴才为您准备膳食。”
我愣了下,半晌缓过了神思,看他欲走出,我急迫地问道,“不知……六儿公公在哪里?”
“六儿公公?”小德子扬起了语调,扬声大笑,“奴才只知六儿小姐。”
“小……小姐?”
“奴才还以为上官小姐清楚呢,萱绫小姐可不就是六儿小姐?”小德子公公收敛了笑意,走了出去。
我的身子猛然僵住了,六儿是萱绫,萱绫是六儿……仿佛睛天霹雳!
剩下的日子就这般地过去了,好几次我想要上前与三爷说话,但他皆是忙碌,就这样亦是再难以靠近。
收到回去的圣旨时,心中竟是泛起了一丝不舍。
然,离开是必然的,正如我和他的关系,不可能就单单因那一晚而有所改变。但……至少他是将那琴谱还给了我,我望着它,抚摸着曾经被三爷看过的琴谱,心下慨然,或许是萱绫与他讲的吧!
“梦姐姐回来了……”女贞殿内一片热闹之景,所有丫鬟们皆是大声宣叫着。
我望着那逐渐靠近的萱绫,心下竟是升起了一抹复杂的情绪,不知是妒忌还是心虚,我尽量维持着平静,冲她嫣然一笑,“许久不见妹妹了,怪想的!”一把将她拥住。
“梦姐姐……”
“妹妹又是没有照顾好自己吧?看看那黑呼呼的眼眸,莫非是昨夜没有睡觉?连衣裳都系错了。”我待她就像是往常一样,故意让她看不出我的心情。
她俯首望着我的动作,突然问道,“三爷亦回来了吗?”
我的手顿了下,怎么办?她发现了吗?不……没有这样快!“恩。”
“那……那他有没有说我什么?”
我禁不住笑了笑,伸出了手臂,抚着她的头顶,“傻丫头,他怪你干嘛?你是情势所逼,受人所托,更何况你身系重任,他作为堂堂摄政王,理当是要配合才对。”
她听后,像是孩子一样的展开了笑靥,“这般说来,那三爷不怪我?”
我望着她,摇了摇头,“恩,不怪!”
“……”
蓦地,她拉上我的手,“姐姐的手怎地这般凉?”
我赶紧抽回,将双手捧握住杯盏,淡淡地笑了下,试图掩盖住自己内心的紧张,“那边空气有些个湘湿,恐是不习惯。”
“这样啊……”她凝思了片刻,“瑟儿?”
瑟儿一听传候,赶紧地冲了进来,“小姐何事?”
“赶紧地烧个手炉,梦姐姐身子凉,让她暖暖。”
“是,奴婢这就去。”瑟儿恭敬地回道,退了出去。
我望着她,禁不住心生一股暖意,谁会晓得,我现在的心绪更是复杂了呢?我知晓,她与摄政王两人该是心心相印的,我亦是晓得……我不该爱上摄政王啊!
我颔首笑了笑,只是低头吃起了茶……
番外之赫连翰轩大婚
【上官梦】
琰立八年年根儿,传来一道圣旨,在偌大的金銮殿内,唱喝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官梦乃上官大学士之长女,其蕙质兰心、才貌兼备、品学优良,实则是一位贤良女子。摄政王赫连翰轩,文韬武略,样样皆能,为朝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现下特赐二人喜结连理,大婚定于琰立九年正月十五,休朝一日,举天同庆,礼炮三响。钦赐!
女贞殿内,一片肃静,所有人皆是呆立住了,望着桌面上的那道圣旨,久久无法回神。
“梦姐姐,这是真的吗?”芙儿禁不住问道,“这……太皇太后不是说要给您一个好的归宿吗?怎么会是……”
瑟儿噘着嘴,一脸的不满,用手拍了下桌面,“这叫什么嘛,还不如叫姐姐出了宫呢。”
所有人皆是认为我受了委屈,毕竟在她们的认知中,摄政王是个残虐不堪的血腥之人,而没有人知晓……我对他的微妙心理变化。
我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不好的,反正终究是要嫁人,更何况眼下还是鼎鼎大名的摄政王,他征战沙场无数,流浪多年,眼下亦是该有个家。”
“姐姐说得好似在心疼他似的。”芙儿看向赫连萱绫,“萱绫小姐,您和皇上关系要好,能不能替梦姐姐说说话,别让她和摄政王大人成婚,他们根本不配嘛,梦姐姐这般柔弱,分明就会被摄政王欺负的。听说他性情暴烈,一定会……”
“好了!”我叱喝道,眉头蹙起,语气稍有和缓,“你们两个先下去会儿,我和萱绫单独聊聊。”
“是!”
望着两人背影退下,我瞥了一眼坐在旁侧的赫连萱绫,莫名地我的心理产生一种快感。曾经的我会关心她,望着她这幅落寞的样子,我的心会揪痛,可眼下当我们的爱情成为了一个共体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是属于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她不再是妹妹,不再是个令人同情的孩子。
我轻舒了口气,端起了茶盏,抿了小口儿,“妹妹有什么话,现下皆说出来吧。”
她的表情显得哀伤与震惊,我故意瞥开,不去看,“姐姐当真愿嫁摄政王?”
良久,我回以一笑,“所谓‘恩赐’,即是指令,你认为可以驳斥得了吗?作为下人的我们,能嫁给一个亲王,根本亦是上天的恩宠了,太皇太后待我不薄,我想……她定是为了我好。”
“可姐姐喜欢摄政王吗?”她即刻反问道。
我嘴角泛了一些的笑意,用纤细的手指反复地摩擦着茶盏杯壁,“在皇朝中,甚少有人在婚前就喜欢上了对方,或者,许多根本是未曾谋面,可现下看来,这样多的人不是照样还是生活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