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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凡是这种能够脱口说出钱财是俗物的人,都是不缺钱财的人,首当其冲就是宇文昊、宇文哲这种高富帅……夕鸢低头摆弄着手炉,心想既然如此,自己若再多说什么,反而显得矫情起来,不若大方一笑,“那就多谢你了,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好东西,那铺子里的香皂却是不缺的,改明儿我打发人送到你府里去。”
宇文哲玩笑摆手,“哪里能让你做蚀本买卖?”
“哎,这个本来也是暴利行业,不会蚀本的。”
两人一言一句开着玩笑,夕鸢觉得心情也开朗了许多,连吸进去的风都甘甜了几分,“你还不回去?今日是皇上特意为你摆的接风宴,你这主角离席太久,只怕不妥。”
宇文哲微微颔首,温润笑道:“你先回去便是,晚风寒凉,你就不要在外久立了。”
夕鸢知道他们二人须得隔开些时辰分别回去,如今宇文哲这样说,她也不作多余推辞,笑着屈了屈膝,转身离去。
只是怀中的手炉,香气幽幽,一会儿回去宇文昊只怕要问起来,还得再想个说辞才行。
唉,真是……夕鸢叹了口气,封建社会的制度实在害人,自己和宇文哲分明是朋友的身份,却还要处处避讳。明明两人清白的不得了,却连碰面都怕让人瞧见,私下赠物这种事情,就更说不得了。
回去之后,宇文昊笑而抬头,随手握了握她的手掌,“去了这样久,手掌倒不算凉,看来是穿暖了衣裳。方才我还想着,让人去给你送件厚实衣裳,却又怕你二人走岔了路。你方才可是从御花园落入了百花丛中?怎么身上这样香,方才我记得倒是没有的。”
夕鸢柔柔一笑,“有劳王爷惦记了,方才在太后宫中,得了太后一样赏赐,王爷瞧瞧,是不是好东西?”说着便将手炉取了出来,摆在案上,如那手炉本就精美,如今让这扶华殿的璀璨明光一照,更是显得熠熠生辉。
宇文昊拿起端详一眼,笑而颔首,“确一眼,笑而颔首,“确是不错,看模样倒有些像波斯的东西,太后赏的,你便仔细收好罢。”
夕鸢含笑应下,又随口问道,“怎么今日瞧着,嫔妃仿佛比先前多了些,有好些生面孔呢。”
“你可是忘了不成?先前选秀入宫的秀女,如今可不都是小主嫔妃了,自然要出席在列。”宇文昊晃晃手中的白玉杯盏,抿了一口上好琼浆,“皇兄又得了佳人诸位,也不知这里头哪个得的爱幸多些。”
夕鸢却忍不住轻声自语,“弄那么多老婆,也不怕宠幸不过来,回头连鼻子眼睛都不记得了。”
她声音虽小,却让宇文昊听了个真真切切,不由失笑,“你这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旁人听见,这可是不敬之罪。”
夕鸢不以为然,轻轻哼了一声,低低道,“皇上虽然与皇后伉俪情深,却还是娶了这样多的嫔妃,三年一选秀,每三年都要有新人入宫。若真是只爱皇后一人,皇上如何能与其他女子夜晚同寝呢?”
宇文昊望她一眼,淡淡哂道,“帝王之家,情非得已。”
夕鸢不可置否,端起手旁的甜品喝了一口,却听宇文昊含笑低声道,“你既这样喜欢两个人的清静日子,那改明儿,咱们寻个青山绿水的地方去住着,谁也打扰不着,好不好?”
她闻言先是一愣,回头却对上宇文昊含笑的眸子,只觉得嗓子眼里的雪梨燕窝将将好卡在那儿,一下咳了出来,“咳咳……你……你胡说什么呢……咳……”
宇文昊见她捂着嗓子不住咳嗽,憋得脸庞都泛红了,不禁笑着摇头,递了杯茶上前,温声道:“你慌什么?喝口水压一压,我是语出真心,你却要说我胡说。”说罢,又轻叹一声,似有几分无可奈何。
夕鸢将茶水咽下之后,侧眸觑了一眼宇文昊的神情,与往日倒没有什么分别,反倒是她,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了。
明知道他说的不会是真话,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被震了一下,夕鸢兀自皱了皱眉头,为刚才的失态有些懊恼。
这一晚上有惊有喜,实在是太过精彩,出宫之时,不想又遇上了夕莺,她走在敦肃候身旁,倒比她婆婆还有几分正经太太的架势。几人交错而过时,夕鸢只听她冷哼一声,擦肩而过,连招呼也未打一声。
回了王府之后,宇文昊去了书房批阅公文,夕鸢便回房梳洗,同云谨闲话着说起今日夕莺之事,云谨不禁摇头道,“这四小姐也真是……怎么说王妃都是她的长姐,便是再不和睦,也该有些敬重才是。”
“敬重?我可不敢受她的敬重,也不指望她拿我当长姐来看了,只要她好自为之,不要惹是生非就好。”夕鸢一边摘下耳环,一边随口吩咐道,“对了,明儿个杨福过来的时候,告诉他挑拣几块好的香皂,要御用的那种,送到睿亲王府去。悄悄儿的,不必大张旗鼓惊动了人,搁下便好。”
云谨应了一声,却又不免有些疑惑,“怎么王妃突然要给睿亲王府送香皂去?”
“也没有什么,几块香皂也不值什么钱的,何况也算是给咱们铺子打招牌了。”夕鸢轻描淡写的答了几句,正准备起身就寝,却又想起另外一事,“还有明日想着些,让应总管去宫中把太医请来,太后特地吩咐,要给太妃再好好看看身子,可别忘了。”
“是,其实太妃的身子一直不见起色,补品也是流水一样的送进去,那大夫是府中用惯了的,也并非庸医。”云谨吹熄了两盏蜡烛,顿了顿又低声道,“如今这情形,只怕不是换了太医就能行的,王妃心里可要有个打算才好。”
夕鸢蓦地回头,面色也沉了下来,“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让旁人听见,还以为咱们诅咒太妃呢!”
云谨自知失言,连忙跪了下来,“奴婢一时糊涂,说了浑话,请王妃责罚。”
夕鸢轻叹一声,走到她面前将她扶了起来,缓缓道:“她的身子好与不好,都并非我能决定的事,只是今日太后亦对我有所教诲,无论后事如何,如今我也总要对她孝敬恭顺。这样的话,以后再不可说了,王府中接二连三的祸起萧墙,哪一件不是冲着我来的?咱们就算不加倍警觉,也要提防祸从口出啊。”
云谨羞愧不已,连声请罪,夕鸢摆手免了她的话去,只嘱咐道,“谨慎是你最大的好处,可千万别轻易丢了,今晚的事,明日早起便都忘了罢。”
只是,她口中虽这样叮咛嘱咐,心里倒也觉得云谨所言并非无端之言,这古人一得了毛病本就难好,舒慧太妃看上去气色也不大健康,没准儿年轻的时候就落下了病根。虽说她容貌不老,可内里却不硬朗,如今连太后都察觉出来了,恐怕真要不大好了。
在这王府之中,舒慧太妃虽对她算不上好,却也未曾害过她。夕鸢对她虽说算不得喜欢,倒也谈不上记恨,能治好的话自然最好,治不好也要尽足了人事。
次日一早,云谨便告知应少棠去请太医之事,应少棠办事极快,不出半个时辰便将太医请到了府中。夕鸢自然要跟着同去,待太医在内把完脉后,夕鸢便跟到外室,先拿了封包塞给太医,而后又问道,“母妃这一病将近也有大半年了,补品药材是一样不少的送进去,可就是不见好转,大人可瞧出症结所在了?”
太医年逾六十,头发胡须尽已花白,可目光却依旧炯炯,他不动声色收下封包后,道了声王妃客气,又拈着胡须缓缓说道,“太妃这病,如今是劳瘵羸弱已甚,积年的病根,若要根治,实属不易。再加上这长期虚损,补药即便是服下去了,也补不到根儿上。方才微臣替太妃诊脉时,发觉太妃脾胃不调,这脾乃是后天之本,能资生一身。若是脾胃健壮,自然身子强健,脾胃虚弱,则不思饮食。太妃体虚亏损,在饮食上又补给不上,身体自然衰弱。至于这咳喘一症,其实倒是小事,不过是表症而已。”
“表症?大人的意思是,母妃的病根源于内里亏虚,而非单纯的咳喘病?”夕鸢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好,蹙眉道,“既是这样,有什么调理脾胃的药,大人只管开方子就是了,药材都用最好的。大人是太医院圣手,脾虚之症,总不会没有法子是不是?”
太医看了夕鸢一眼,却叹下气来,摇头说道:“王妃的一片孝心实在可贵,只是……微臣不妨与王妃露个实底,太妃这病,想要治好,那扁鹊在世也是难为。微臣稍后会写几个温补的方子,给太妃吊住精神,这脾胃亏损,最是难办。只怕太妃也是年轻时操心太多,伤了根基,微臣自当竭尽全力,只是请王妃心里也要有个准备才好。”
夕鸢心头一跳,尽力平静问道:“那……母妃这身子,若往好里打算,还能……”
“若说到最好,拼尽微臣一身医术,也至多不过一载光阴。”
夕鸢听后有些诧异,原本看着舒慧太妃不过是体虚些罢了,谁想到都已经到了这般油尽灯枯的地步。她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命人等着太医开方子拿药,自己带着云谨走了出来。
“方才太医的话,你也听见了,这事儿……还是先别往外头说了,免得太妃听了去,心里再不开怀,反而无益。”
“奴婢明白,那王爷那儿……”
夕鸢眉头微皱了皱,摆手道,“王爷那儿,我自会找个合适的时候告诉他,也不知太妃到底是因为什么,这样耗心费力,弄得这个年纪就……”
云谨见四下无人,便低声说道:“从前先帝在时,舒慧太妃也算得宠,甚至比当今太后更得先帝欢心。要说太后对太妃心里没有一丝芥蒂,恐怕也没有可能,先帝驾崩之时,安知舒慧太妃不是费尽心思保全自己与王爷?何况这宫里的女人,为了恩宠哪个不是费尽心思,损了肌理根源,也是寻常。”
夕鸢闻言略微诧异,在她印象之中,皇帝与宇文昊是真心实意的兄友弟恭,而太后对舒慧太妃也是礼敬有加,“怎么太后与太妃从前并不和睦么?我看太后说起太妃的时候,语气倒很是关切,不像是装出来的模样。”样。”
“奴婢从前一直跟在太后身边服侍,对这些宫闱旧事,自然也比王妃知道的多些。”云谨顿了一顿,又道,“太后心肠仁厚,如今先帝已逝,对太妃自然也颇多眷顾。”
她虽然只是这样淡淡的三言两语,却让夕鸢明白了过来,如今太后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尊贵了,舒慧太妃昔年再怎么得宠,也不能越过她分毫去。然而她却忽然想到另外一事,若太后当年真与舒慧太妃有所不睦,那把她许配给宇文昊,难道是故意为了刺一刺太妃的心么?
想起太后一贯慈眉善目的模样,夕鸢被自己这个念头弄得也是心头一震,面上浮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云谨见她怔在原地,不禁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夕鸢摇了摇头,吩咐云谨去盯着看方子抓药,自己缓缓往房里走去,边走就便觉得,这世上的人心真是可怖,看着待你好的,却又不一定是真心待你。
原本以为在现代职场摸爬滚打,已经练就了足够的功力,谁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提着一百二十个心都顾不过来。
冬天仿佛一眨眼便到了,可这一年初雪却下的格外晚,一直到了冬至那日清晨才铺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