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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和庄之事只像个插曲一般,楚离没有提起那晚的事,夕鸢自然也没有多嘴去问,权当这事情压根就没发生过。
从七和庄出来后,行了不到半日便入襄平,只见城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宛如市集一般。夕鸢在马车中都被那喧哗之声引得好奇心起,便让王富听了马车,找个人来问问究竟。
王富随意找了个青年问了几句,才知原来今日是这城中第一富商许老板的六十大寿,他出了五十两银子为赏,只要有人能在一炷香的时辰里,为他作出一幅最与众不同的画像来,这五十两便赏给那人。
染香听罢顺嘴道:“我记得小姐就画的与旁人不同,那会儿还让我找过焚了的柳条来作画,左右咱们也没什么事情,小姐何不去试试?”
夕鸢听了倒也有些心动,并非是想一展身手,主要是惦念那五十两银子。虽说如今身上不差银子,可这种东西,还是多多益善,毕竟这五张嘴天天要吃要喝,夜里还要找住下的地方,未免来日意外断粮,还是现在早作准备,多多存些为好。
想了一想便拿定了主意,夕鸢笑着抬眸同众人道,“难得遇到这样的盛事,也算是有缘分了,咱们就过去瞧瞧罢。”
襄平乃是大殷重城,经由此地再向西去,便是西北边的驻兵之地。大军的补给、粮草,皆由襄平筹备运送,事关军队,银钱上自然含糊不得,这襄平的官员没人只需稍稍搜刮一些边角,便可养的油光水滑。再加上占着这一份地利,当地许多富商都靠着做粮草、军需的买卖发了家,这位许老板便是其中之一,家境殷实。听说不仅是在襄平,便是放眼大殷,他家的财产也排的上名号,不输京中大户。
这许老板将悬赏比画的地方设在了城中,还专门垒了一座高台,夕鸢等人到场之时,台上已坐了许多的人,都拢袖提笔,对着坐在正上方的许老板勾勒神态。夕鸢见状便同云谨递了个眼色,云谨上前同一名管事模样的人道,“我家小姐自幼爱画,今日也想贺一贺许老爷的生辰,可否借纸笔一用?”
那管事倒是颇有涵养,十分客气的拱了拱手,只是神情却略有为难,“这会儿作画之人众多,备好的毛笔都已被占了去,请小姐稍等片刻可好?”
稍等?那万一等的旁人领走了五十两可怎么办?夕鸢闻言便上前一步,敛衽同管事颔首笑道:“许老爷不是说,想要一副最与众不同的画作么?我不用毛笔,只需纸墨便可作画,这样总不用等罢?”
不用毛笔来作画的说法,这管事闻所未闻,只是见夕鸢容貌出尘,秀丽绝伦,兴许不是寻常人物,便忙不迭的点头应下,从左边引着夕鸢上了高台。
上去之后,管事将她引到一处石案前头,上头有铺好的宣纸和墨砚,夕鸢笑道:“如此便可以了,多谢。”
管事见她当真要不用毛笔,心想难道这干干净净的大姑娘,要以手指沾墨不成?只是也不便多问,替她点上限时的一炷香后,便转身下了高台。
夕鸢不着痕迹的扫视了身边的一众人等,只见个个神情不同,提笔的姿势也大不相同,然而却没有一个像她这样,手中不拿毛笔的。她心中已有主意,不紧不慢的将头上的碧玉簪拔了下来,在砚台中轻轻一沾,而后于洒金宣上落下了头一笔来。
她的这个念头,得益于从前人使用羽毛笔沾墨水写字,笔法还是偏向随笔写生,她敢肯定,这许老爷再有钱,也不会见过用碧玉簪画出来的画。
身旁不断传来有人因不过关而传来的沮丧声音,也有一心要别出心裁,却耗尽时间的人恳请重头再来。她摒除杂念,只抬头看一眼许老爷,低头沾墨添上一笔。慢慢的,身边那些已没了资格的人,都因好奇而围聚上来。
“快瞧瞧啊,这姑娘用簪子作画,且笔法与寻常见得大不相同。”有人在旁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夕鸢唇角勾着柔浅笑意,不急不慢。
先引来众人的关注,那许老爷也是常人,自然也会好奇。只要他对自己的画作产生了好奇兴趣,那五十两银子,也就基本能够纳入囊中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夕鸢便见那许老爷身形动了一动,起身朝自己走了过来。此时时辰将至,她最后轻沾一点,为许老爷添上那唇角边的一颗黑痣。而后将玉簪放入水中洗净,又以帕子擦干,别回鬓边,一炷香也恰好燃尽。
夕鸢轻轻托起洒金宣,举到许老爷面前,柔声笑道:“请许老板过目。”
那许老板和另几位乡绅捻须一瞧,个个脸上都闪过讶异之色,更有一人道:“姑娘这是哪一派的技法?先前竟从未见过。”
夕鸢只抿唇笑道:“不必问我师从何处,许老板觉得这画如何?”
许老爷捻须而笑,眸中闪过赞赏之意,“不错,神情轮廓都画的栩栩如生,与我甚是相像,至于这玉簪作画,更是闻所未闻,姑娘好本事。”
夕鸢毫不羞赧,大大方方的承了他的夸奖,笑盈盈道:“许老板既说,要在一炷香内,画出一幅最与众不同的画来,若以寻常山水工笔画法,未免就失了新意。且我这画,不多不少整整画了六十笔上去,也是为了贺许老板六十大寿之喜。”
许老爷闻言更是欣喜不已,命那管事的上来将这幅画仔细收好,又温然笑道:“不知姑娘芳名,家室何在,如此才女,实在应该留下姓名才是啊。”
夕鸢屈膝一哂,“不过是寻常名字,哪里值得大肆宣扬,承蒙许老板不弃了。”
她面上笑着,心中想的却是,这老头子,画都拿了,还不快将银子递来,啰哩八嗦的做什么!
可这许老板却像个天生的话唠,又赞叹了许久,夕鸢站的腿都有些麻了,他才终于命人捧来了银子,递到夕鸢手中。
为免他还要啰嗦,夕鸢飞快的道了声谢,拿过银子便转身下了高台。这样多的银子拿在手里太不方便,还是要赶紧放进箱子里头才好,正这般想着,她却忽然觉得手上一轻,抬眸一看,那五十两银子竟给个男子轻轻松松的抢了去!
夕鸢微微一愣,而后顿时火冒三丈,我在上头忍了半天那老头的啰嗦,好容易才拿到手的银子,你也竟敢有胆子来抢?而后,见那男子顺着一条巷子飞奔而去,夕鸢顾不得其他,也跟上前去。
幸好她这身子现在底子不差,今日穿的裙子也松快些,不至于迈不开步子。夕鸢眼见着那男子就在前方,却总是在即将追上的时候又让他拉开距离,越是这般她就越是气恼,发誓定要抓住这个小贼!
夕鸢愤愤想到,难道这两天犯太岁不成?又是撞盗版,又是遇毛贼的,打一出门就开始倒霉,真是晦气!
绕过了两条巷子之后,那男子的脚程终于有些慢了下来,夕鸢见他拐入一家茶馆,心想这下子正好堵他一个走投无路。谁知刚一追进去,那男子竟不见了踪影,而放那五十两银子的盘花锦袋,却放在靠窗的一张木桌上。
夕鸢顺着那桌子向后望去,只见一男子坐在桌旁,穿着湖蓝色的衣裳,面若冠玉,眉目疏朗,眉梢眼尖仍是司空见惯的淡淡忧郁之色。他见了夕鸢,仿佛毫不意外,站起身来含着一抹请浅笑意,同夕鸢微微颔首。
她先是一怔,可见到男子眼中笑意之时,顿时便明白了过来,“刚才那抢我钱袋的小贼,是你刻意安排的人?”
宇文哲伸手一指对面的位子,同她温声道,“坐下再说,我要了一壶上好的金骏眉,记得你最爱喝这种茶叶。宫宴上若放了这个,你便接连举杯,若是放了龙井,你便只是浅抿几口就放在一旁。”
夕鸢被他话语弄得心头微动,一时间那些怪责话语也都无法出口了,轻叹一声走上前坐了下来,对上宇文哲的眸子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奉命押送粮草,途径此地,知道你也在此,便想与你私下一见。”宇文哲端起茶壶,为她斟满一杯,杯底可见一片茶叶轻轻晃动,“你与老四……可是因为你娘家之事?”
夕鸢浅啜了一口清茶,入口甘甜,只是一咽下去便全没了味道,“我只能说,有些极少的联系,却也不全是因为那个。至于具体的原因,你不必问了,我也不想再提,反正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说也没什么意思。”
宇文哲的目光牢牢落在她如玉质般的脸颊上,望着那明若点漆的眼眸轻声道,“你离京之际,为何不与我说上一声?”
夕鸢敛眸缓缓道:“你一向睿智英明,这件事上,相信你不会猜不透原因。”
宇文哲轻叹道:“我先前没同你说过此事,真的不是有意瞒骗,我也是在皇兄要发作前半月才知晓此事。我曾想过是否要告知与你,只是事关朝政,那人又是你爹,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先前以为,咱们彼此都是视对方为朋友的,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可是你竟一点迹象都没有露出来过。”夕鸢抿唇一哂,笑意却有些无奈之意,“那日听说我爹他们被带上朝堂,我还怕他们要反咬你一口,去了法华寺看你是否在那儿,若是在也好问问你是否平安。谁想到,你却是带病之人,从头到尾都将事情了若指掌,倒是我犯傻了。”
宇文哲闻言眼中闪过几分苦痛懊悔,低声急道:“我当真不是有意欺哄你,出事之后,我连着去法华寺等了两日,却都不见你的身影。后来……后来才听说,老四将你休弃,太后大发雷霆,痛斥了他一番,我才知道你竟已不在京中。”
“那你今日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襄平的?”夕鸢眸光一闪,“你派了人跟着我?”
“我知道你独自离京,实在放心不下,便让人去打听你的行踪。谁知竟这样巧,今日我便听说,你已到了襄平,我这才想出了这个主意。”宇文哲语气恳切,一字一句都似肺腑之言,“你一个女子,就算离开了端亲王府,何必要只身离京呢?这世途凶险,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该如何是好?”
夕鸢闻言却轻轻一哂,摇头问道:“那照你这样说,我离开端亲王府后,又该去哪儿呢?是回去娘家,还是在京中另寻宅院,抑或是你又想说,要我去投奔你呢?我虽是女子,身无长物,也不算决定聪慧,可我自问还是有能耐养活自己的。或许在你们男子眼中,女子注定就是附属之物,没了夫君依靠,就该变得六神无主,一事无成。我偏不是那样的,往后的路要如何走,我自己心中有数,也有做事的分寸。”
她这一番话说到后面,语气有些颇为冷硬,宇文哲听得神情一怔,随即也不禁苦笑道,“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就恼了?我自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先前的事,你若是还要气我,我也无话可说,也确实是我犯下大错。只是,我当真挂心你的安慰,好歹你也告诉我,往后有什么打算,准备要去哪儿?”
他从来都是温和有礼,如今更是低声下气,全然不见王爷的威风气派。夕鸢见了他后,心中感觉本来便颇为复杂,方才不免就说的有些激动起来,此刻经宇文哲这样好言恳切,她倒觉得面上有些微赧,侧过脸去蹙眉道:“方才我有些太急躁了,也不是冲着你的,我预备去苏州。至于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好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