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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借机寻访询问一番秦凤诸州的情况。”
他积极想要建功立业,追随他的人当然欣慰,左攸沉吟许久便道:“主公若是要去,在禀告侍卫司步军司之前,应该先和宫里的宦官说说;然后告诉宰相王溥。”
左攸只知道皇后愿意提拔郭绍,但不知是皇后亲口透露西征的事。大相国寺那件事郭绍谁也没说。
郭绍采纳左攸的提醒。明年开春才出征只是他们的猜测,万一时间猜错了,到时候朝廷点将找不到郭绍,岂不坏了大事、白忙乎一场?
先告诉上边的“贵人”,无论是皇后还是枢密院的宰相都肯定对军机一清二楚,他们点头了自然就不必再担心。
这时候郭绍才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从来都是皇后派宦官联系自己,自己却没办法和他们来往。他一个虎捷军的武将,上直要么去侍卫司官署报道,要么去虎捷军第一、第二军的驻地营房值守,连皇城的门都不能进,如何能找到宦官?
郭绍打算先将这件事告诉王溥,然后等一段时间,看皇后能不能知道。最后才正式向侍卫司告假……若是无法让宫里知情,也是没关系的;王溥若是没有异议,证明出征时日还有一段时间。
事情很顺利,王溥知情后两天就有一个宦官在一条街上碰到了郭绍,并且赞成他提前准备。
此事让郭绍顿时很惊讶,宰相王溥才知道这事儿两天,宫里的人就了解到了?他不得不这么揣测:难道皇后的势力触角能到枢密院?符氏一个后宫女人却似乎不是等闲之辈,不仅在武将中很有威望恩德,连军机要害官府也有人?
第五十八章有多惨
郭绍准备出行诸事,左攸这几天出入郭府频繁,常常查漏补缺提一些中肯的又容易忽视的建议。郭绍有一次开玩笑:说能收左攸在麾下十分划算,办事得力要的俸禄却很少。
其实左攸在郭绍麾下的报酬已经远远超出了在官府做小官的收入,他似乎也不计较眼前的钱财。左攸出身寒微别无它路,一门心思抱住郭绍……这样的人对现在郭绍的实力来说当然是最佳选择。那些有高级职位的能人,当然不会屈尊投郭绍门下,郭绍也收不起;而寒微身份低的人,绝大多数根本没能耐,就像站在大街上看熙熙融融的人群,里面谁是有真本事的?要从沙子里淘金并不是那么容易。
这回郭绍从侍卫司回家,刚卸甲,就听得左攸求见。他便叫黄铁匠带进院子来,黄铁匠早就把左攸认熟了。
左攸走进客厅,径直就说道:“今天我见主公,却不是来进言的,举贤照样是我的分内之事。”
可能是郭绍身边全是武将的缘故,左攸也沾染了不少武人的习惯,比如办事说话比较直接干脆,倒很少见他文绉绉地卖关子。
郭绍听罢有些诧异,这是他第一次所谓举贤。便抱着听听也无妨的心情随口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武将。”左攸说罢摇头道,“此人真是运气太差,落魄至斯、悲惨到叫人叹息!”
“有多惨?”郭绍顿时饶有兴致地问。
左攸道:“多惨?晋时就成名的武将,然后历经了三朝,主公认为这样的人应该是什么职位?”
郭绍心道自己之前从军四年大部分时间是小卒,进入武将行列的最低级十将、还远没有成名,到现在不到一年已兼领禁军二军都指挥使……左攸说的那人历经三朝,在五代十国这样的战乱年代,没死的话肯定打过无数的仗、立过无数的功,应该累功升到哪个地步?
最起码应该脱离中级将校,进入高级武将行列了,但听左攸那口话,显然不是那么回事。郭绍只得摇头道:“我猜不到。”
左攸瞪眼道:“他已经到了挂个名每天去军衙里混膳食的地步!”
郭绍:“……”
左攸又道:“军衙提供早上、中午的膳食,他每天去吃饱了,便无事可做在各处厮混到晚上,装作忙完一天公事回家。”
郭绍听罢心道: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这厮要是和自己比,不得要气得撞墙?
看来仅仅靠熬资历是不行的,人家熬了三朝,熬到了混饭吃的地步。而有的人一旦遇到机遇,屁股着火一样飞升……别说郭绍自己,就是赵匡胤几个月前不也只是个谁都不认识的中层将校?现在他都是整顿殿前司两大主力无数军队的负责人了。
不过郭绍也很纳闷,便问道:“能成这般地步,恐怕也没多少能耐吧?如果是怀才不遇的千里马,三朝那么多权贵,就没有一个伯乐?”
左攸摇头道:“历经三朝的武将,只要没死,无须是千里马、更不需伯乐,熬军功资历都不至于如此。此人是运气太差,撞到了要害之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此人叫罗彦环,父亲就已是刺史,他从晋时就补官到内殿直,主公自然知道内殿直做官很容易升,罗彦环的前程不可限量。而且他也确有胆识、作战勇猛,不久就以‘十勇士’之称闻名。后在契丹攻灭晋朝之时,又当机立断把原本送给契丹人的一千匹战马带走,投奔了汉,颇具胆识甚明大义。
可是在去年终于倒霉了,枢密使王浚骄横跋扈,企图挟制太祖(郭威),被太祖贬官后死,然后王浚党羽被大片清算。罗彦环被牵连视作王浚的党羽,被贬邓州,接着就一惨到底了。”
郭绍沉吟道:“他真是叛党的党羽?”
左攸道:“那王浚作枢密使,树大根深敢挟制太祖,得势时朝中多少人不得不仰起鼻息,若计较起来没多少人能完全脱得了干系。太祖清理门户不过拿一些人以儆效尤,罗彦环不过倒霉了撞上而已。”左攸叹道,“在下偶尔有所悟,世事难妙算,若是运气不好无论如何妙算都没用。”
“确是。”郭绍也是心有灵犀般地赞成左攸的说法,然后又附和道,“运气这东西不好捉摸,积阴德也没用。太史公《伯夷列传》里早有论述。”
“咦?”左攸听郭绍随口引史,表情颇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没追问,继续说道:“今年初官家即位,扩军备战应对北汉契丹威胁,继续有才能的猛将。朝廷便把罗彦环调到东京,安置在军头司……这衙门几乎无事可做,就是用于安置那些没有实职的将校,给予少许俸禄、供膳食的地方。
高平、晋阳之战后,官家下令严惩杀伐了一大批将校,在战阵上又死了一些,初时有大量的空缺。就在这种好时候,罗彦环也没补上实职,仍然在军头司混饭。以我之见,他才三十来岁,但前程已经走到头了。”
郭绍道:“左先生是如何结交到他的,他愿意投我麾下?”
左攸答道:“上次咱们在陈州门城墙上,我气愤之下在史彦超跟前说了一通话,底下有人叫好,后来我便在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不料他还在等我,那个人就是罗彦环。”
郭绍一拍额头,恍然道:“怪不得我和二弟三弟走着,回头就不见了左先生。原来你是去找人去了。”
左攸笑道:“正是。罗彦环倒没明白表态要投主公帐下。我和他说起主公要去关中,寻访秦、凤二州的风土人情。他毛遂自荐,说有亲戚在凤州,愿意跟主公去关中,借访亲问友帮主公打听地形……但我敢保他一百个情愿投主公帐下,不然他看不到出头之日。”
“牵扯到叛党的人……不过是太祖朝,官家即位后也不必太忌讳了。”郭绍点头。
左攸嘿嘿笑道:“正如主公那日所言,这等人十分划算。”
郭绍当即便说道:“改日左先生带他来见见面罢!”左攸道:“罗彦环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我先举荐,主公愿意见现在就请他进来。”
郭绍沉吟片刻,道:“随我出门,我去大门口迎他。”
第五十九章盛情难却
大门口果然见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大汉,睁着一双大眼,额头圆、下颔窄,身上穿着件布袍、头戴幞头。他先认出左攸,然后把目光停留在郭绍的身上,眼睛顿时一亮……倒不是因为郭绍长得如何玉树临风,这厮可能已经认出郭绍了。据左攸所言,那日在陈桥门“射帽”,罗彦环也在围观。
“郭都使?”大汉上前拜道。
郭绍面带笑意,没来得及开口,左攸便道:“正是上回我给你提起的人。主公,他就是罗彦环。”
大汉顿时抱拳,语气也有点激动起来:“在下见过郭都使!”
“哈哈!”郭绍先大声爽朗一笑,不知怎地脑海中浮现出了在高平伤兵营第一次遇到赵匡胤的场面。在某些经验不足的场合,人就会不自觉地跟着所见所闻模仿、学着做;郭绍也不例外,他还是第一回这样“礼贤下士”,当然就想起了曾经的见闻。
郭绍当即又像赵匡胤夸人一样,夸赞道:“我从左攸口里听过你的事迹,曾把原本要送到幽州契丹人手里的一千匹战马带走!在兵荒马乱国家危难之际,你能清楚大义,又有胆识当机立断,让我十分敬佩!”
“哪里、哪里……”罗彦环似乎越来越激动了,口齿已不如刚才利索。
“罗将军,里面请!”郭绍做出一副爽朗高兴的神态。
“不敢、不敢。”罗彦环的意思似乎不敢称将军,“郭都使亲自出门相迎,末将实在惭愧。”
郭绍听罢心道,同样是武将罗彦环和杨彪却有些不同。
一行三人进门往客厅走,郭绍又想起了另一个大将向训家里请客,向训那兴高采烈的欢喜模样毫无做作;当下郭绍也满脸笑容,顿增热情好客的气氛。他一边走一边又说道:“左攸刚刚一提起你的事,我便心生敬重,当即就想结交。不料又听说你已经在府门前了,心下便迫不及待要一睹壮士风采!”
罗彦环急忙回答道:“卑职实在汗颜,惭愧……”
左攸这时候的话反而很少了,只是微笑淡定地看郭绍。
进入客厅入座,一个粗壮的黑妇便端着茶盘上来摆茶。罗彦环在椅子上只坐了半边屁股,说道:“卑职只道郭都使待兄弟好,不想如此礼贤下士,不嫌人微位卑!”
郭绍笑道:“除了美女,我只待好汉壮士好,倒不是对谁都客气。”
罗彦环听到美女,终于没忍住看了刚刚摆茶走到门口的粗壮黑妇。此时此景,或许罗彦环在心里琢磨这位郭都使的口味有点特别?
这时罗彦环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连郭绍的话题也不接了,忙着说道:“卑职想起一个好友、从晋时就认识的好友,对他的为人十分清楚。若是郭都使向对卑职一般实诚待他,他定是不顾性命追随鞍前马后的。”
“哦?”郭绍道。
罗彦环继续说道:“他名叫李处耘,一直追随时任静难节度使的折从阮将军……李兄的处境一向比较窘迫,但确是有勇有谋又忠肝义胆的良将!太祖时,折公的侄子折德良诬告李兄,导致他被贬走,险些获罪下狱;幸好折公上表替他开脱,这才免罪重新效力折公麾下。不过李兄和折德良恩怨未了,现在处境也十分窘迫。”
郭绍问道:“为何那折德良要用诬告这等下三滥手段,去对付折公门下的将领?”
罗彦环道:“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李兄有长女生得十分貌美,远近颇有艳名;那折德良是个好色之徒,早已垂涎,想叫李兄把长女许给他。但是,且不说那折德良品行不端一肚子茅草、让李兄和他的女儿都看不上,而且那折德良家中已有八房妻妾,李兄之女过门也只能做第九房妾室。李兄出身将门又读书明礼,怎舍得将掌上明珠弃之暗室,给人做妾?
折德良求之不得,先是在其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