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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思温现在是辽国皇帝身边的红人,无论大小事,耶律贤都要问他。
萧思温正在皇帝座下站着侃侃而谈:“木叶山之神护佑着大契丹,我们虽然失去了幽州、东汉,但尚能保住大辽社稷,在神灵的眷顾下,重新兴盛……”
远处隐约传来了萨满祭司的唱诵,萨满崇拜祖先,耶律贤登基后抑佛兴萨满,便是为了重新凝聚契丹人的斗志。
萧思温继续道:“大汗的胸怀如草原一样宽广,契丹人应该放下怨恨,方能拥有广袤的大地和众多的子民。这次党项人求援,大辽定要援救,只要打退了许朝的进攻,党项可能会变作第二个东汉国,在西边钳制许朝。
我们调一支骑兵去西边援救,幽州这面可伺机威胁袭扰,钳制周军兵力。”
耶律贤道:“没有大辽的增援,党项不能抵抗郭铁匠的军队?”
“只是时间长短罢了。”萧思温从容道,“臣听说党项人尚武,但那地方地小人少,哪能耗得过中原王朝?”
耶律贤十几岁的脸便有些苍白,他想了一会儿说:“郭铁匠要对党项用兵,定是势在必得?”
萧思温道:“那是当然。党项本来便名份上臣服中原,受中原分封官职。郭铁匠若无势在必得之心,妄动兵戈,反而将党项推到了大辽这边,有害无益。”
耶律贤立刻沉声道:“若是大辽不救党项,郭铁匠岂非一定能得偿所愿了?”
萧思温愣道:“大汗何意……”
耶律贤道:“以此为条件,让郭铁匠把燕燕还回来。”
“大汗!”萧思温神情复杂地抬起头,他沉吟了片刻,小心提醒道,“燕燕是臣之女,但臣也不赞同这样做。许朝是大辽心腹大患,其敌人越多,牵制越多,大辽便越安稳。臣可以授意使臣,给予许国财物和牛羊。”
耶律贤道:“那便试试罢。”
萧思温好言劝道:“百万契丹人都是大汗的子民,木叶山祖庙里的神灵,都看着大汗励精图治,重振大辽。”
耶律贤点头虚心纳谏,但是心里依旧放不下萧绰。感觉最亲的,除了去世的父母,却是那个才十岁的小娘。那可爱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
……此时东京养德殿,郭绍也在和大臣卢多逊说话:“蛟龙军新增战舰十艘,此番卢侍郎为正使,朕下令蛟龙军护送你,从登州港去高丽。”
卢多逊忙拜道:“臣定不辱使命!”
郭绍道:“卢侍郎可见机行事,临场决策和议条件。”
卢多逊沉声道:“高丽所图者,渤海国旧地。”
郭绍道:“那便看情况答应他们。辽东那地方,咱们现在本来控制不了,高丽要是真能占据,便且先让他们占着;等咱们能控制之时,再作打算。中原最大的威胁是北方游牧族和渔猎野人,高丽北进,还能替咱们分担东北方的威胁。”
卢多逊拜道:“陛下答应了此事,那便容易了。”
郭绍道:“高丽国主似乎很想恢复高句丽时期的势力范围,东北那么宽的地方。咱们也要点条件……高丽二十年前灭南部耽罗国(济州岛),那地方蛮荒之地,让他们在许国出兵辽东时,割让给大许朝。咱们用来建蛟龙军港口。”
君臣二人谈论了半天。
他的使命,便是去怂恿高丽在东北袭扰渤海国旧地,牵制辽军的腹背。郭绍给出的回报,是在党项战争结束后,大许军出兵攻占营州;占据辽西后,与高丽联军蚕食渤海旧地(辽东);帮助他们图谋渤海国地区。
说完了出使之时,卢多逊又道:“东京的契丹使节昨日拜见臣,想以灵芝、财物、牛羊赎回萧思温之女萧绰。据说那灵芝入药能长生不老……”
郭绍想也不用想,笑道:“世上真有长生不老之药,那现在应该还是秦朝,秦始皇为了此药可是费了大力气。”
卢多逊见郭绍的态度,便试探问道:“那臣便拒绝契丹使者?”
郭绍点头赞同。辽国虽强,可论富庶财富,比拥有中原、江南、西蜀等膏腴之地数百州的大许朝,还差得远。拿一点东西换“萧太后”?想也不用想。
卢多逊离开东京前,把礼部的事交给了手下的官员。不料数日之后,契丹使者要求面见郭绍。私下密议,欲以放弃党项地区为条件,交换萧绰。
这让郭绍十分惊讶,他看重萧绰,是因为知道此人非等闲之辈。但她现在的身份,不过只是萧思温的一个女儿罢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一切都不同了
中秋之前,郭绍出宫巡视禁军诸营,京官隐约感到战争将再次来临。应该不是现在,因为中原对北方主动开战不会选择秋季,或等冬季来临,或是明年开春。
秋日阳光下,尘雾蒙蒙的校场上甲胄泛着亮光,将士们见到皇帝的伞盖呐喊震天。
郭绍身边仪仗跟随,文武大臣、护卫骑兵前呼后拥,不过他本人是骑马而行。
大片的铁甲人马,远处一队队马匹在尘埃中奔腾,马蹄厚重有力的声音,叫郭绍身体里的热血奔涌。他其实很喜欢呆在军营里,或是一种习惯。
他在这个时代十几年,一直在军中,本身已经是个武夫,和同样的武夫们在一起,会找到一种激动人心的情绪。远处传来了“得令”的干脆利索的应答声,一切都那么熟悉。
但是郭绍此时却不能凭借一腔热血,与将士们一块儿激动。他虽然受到了热情的迎接,却很沉默。
郭绍环视左右的场面,心道:不是忘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也非要抛弃他们。郭绍做的一切,是想把军队国家化,如果有个人能掌控军队,那个人只能是皇帝!
否则,这些披坚执锐,充满力量的人马,稍有不慎出点事的后果便非常严重。且不论“五代”武夫坐江山流水席的前车之鉴就在不远,便是唐朝,多少次政变,也是靠控制禁军后发动。
多少亡国之君,身死国灭时,怨士人欺上瞒下贪污腐败,怨将士贪生怕死,怨人心不古……其实在郭绍看来,谁也怨不了!人本来就充满了各种贪欲,把大事寄托在人们都要高尚忘我、大公无私之上,本来就是一件荒谬之事。
此次对党项的战争,对郭绍而言,目的不仅仅是争夺一块地盘。
一众人连续巡视了几处禁军军营,来到了马行街南边的一个小院子里。随行的人马留在外面,郭绍和一干文武大臣进去巡视军司。这是虎贲军第一军的军司,里面有分属四个衙门的官员,以及一些书吏、皂吏、传令兵。
郭绍与四衙的文武交谈问话,几个人都恭敬地对答如流,他十分满意。
一个军依旧有军都指挥使,不过权力很小;只属于四衙之一的大都府,没有调兵权……而下面六到十个不等的指挥,是分散状态。
军司之上,厢都指挥使处于只领俸禄的无组织状态,属于大都府。殿前司、侍卫马步司已不复存在。调兵要从皇城内的枢密院下令,经过复杂的程序才能把分散的各指挥组织起来。
现状便是,如今在东京和地方,想把禁军或卫军(前乡军)调集起来,哪怕只聚集几千人拥有武装和军需的人马,也非常不容易,需要四个中枢衙门共同配合。
但是军队没有组织没法打仗。
郭绍便对在场的军司官员道:“以往的禁军武将有军职和差遣(临时任命、过期作废,如天下兵马大元帅、西面都部署、前营统帅、前营监军这类职位)两种官位,以后照旧。尔等现在的职位便是军职,若要出征,文官武将皆封差遣。”
李处耘等大将纷纷侧目,仔细听着。
郭绍又道:“党项人勾结敌国,不尊大许朝廷号令,朝廷将兴师问罪。出征兵马,亦有差遣番号,可称‘平夏军’,分几个军团。平夏军各军团,由禁军和乡军各步骑指挥组成。武将皆封差遣,在平夏军出征时统帅人马。
另有枢密院、兵部、军器监的官吏组成平夏前营军府,有一班传令兵分派各军、指挥。”
郭绍的设想,无论官职还是军队番号(军以上),都有两套系统……这与士卒没关系,指挥极其以下的建制、军职、文官书吏、传令兵都不变。只有指挥使以上的组织和职位有两种,一种军职,一种差遣。
平时由四衙共同管制军队,战时由前营军府和武将们统帅人马。
对于底层武将和士卒,不必理会上面的组织形式,只需要听从军令行事;而大军最基本的团队:指挥,番号和绝大部分人也不会轻易变动。
禁军的兵制,与两年前的乡军组织有些类似了。如此做法,必得严密的军法和赏罚规矩作为基础。
此事郭绍思索了很久,但改变之后,究竟是什么情况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唯有等待战争来检验一切!
若是顺利,边关的折德扆、杨业、高彦俦、刘仁瞻等大将的边军将士,也要变革,重新整编成为卫军。由卫军组成军团,轮流驻守边关。驻守期间武将和军队都以出征差遣的形式存在。
一众人在宫外巡视一上午,回到皇城。君臣又在养德殿谈笑风生。
许多武将在场,谈起以前无数次风餐露宿的小事,什么吃了一个月麦饼很想吃肉去抓兔子。大伙儿或唏嘘感叹,或开怀大笑。
郭绍折腾了那么多事,所有武将都清楚:他是在控制武将,防范兵权。
这等事本无须掩饰,郭绍曾经是武将,现在是皇帝,个人站的地方不同罢了。
不过郭绍并无愧疚之心,江山是一块儿流血打下来的,现在大伙儿也共同坐享荣华富贵。郭绍想要平衡稳定大家得到的东西,预防有人想要更多、不守规矩把分配现状打翻,做一些事来稳固成果,并无不妥!
……及至黄昏,郭绍才一身疲惫地离开金祥殿。
夕阳挂在宫阙之间,銮驾的移动中,余晖从树梢间忽明忽闪,仿佛光晕一般,前方的路也不是那么清晰。
滋德殿的阙楼在余晖之中,郭绍想起了符金盏。他很了解金盏的内心,多少次动乱在她心里。内部不稳的内战混战,应该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罢。
在一大群人面前,郭绍大摇大摆地进了金盏的寝宫。现在他无须掩饰什么。
金盏与郭绍有模有样地执礼,然后屏退了侍从。她便轻声道:“你不用天天都往我这里,别人怕会有怨言了。”
她嘴上虽这么说,但脸颊却有红晕,她说罢伸手摸了一下鬓发,转身坐到铜镜前,伸手整理头上的饰物。双手抬起时,郭绍从后面也能看到比凸出了她身子侧面的饱满弧线。坐着时伸展腰姿的模样十分美妙。
郭绍笑道:“金盏没同意,我不能哩。不是说好了么?”
金盏转过身道:“你有那份心,我就很高兴了,不过不必的。”
郭绍毫不犹豫道:“朕心甘情愿……这天下不是朕一个人所有,但朕却拥有了一切,这点事应该听金盏。”
金盏笑着瞪了他一眼:“好罢,你想临幸谁?我明晚叫曹泰给你安排。”
郭绍沉吟不已。
金盏的目光停留在郭绍的脸上,似笑非笑道:“听说李贤妃到万岁殿主动找你?”
郭绍道:“她是听说朝廷要对平夏用兵,为了这事儿而来。”
金盏又轻声道:“那李月姬长得又白又水灵,还有异域风情,你就不动心?”
郭绍当然不上当,立刻一本正经道:“没人能比得上金盏。”
金盏“嗤”地笑了一声,又收住笑容道,“不过依我瞧来,着实不是时候。这后宫和天下不能分开,你要指责夏州党项不义,回头又宠爱党项嫔妃,别人岂不疑惑?”
郭绍忙道:“金盏言之有理。”
金盏又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