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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为张清的兄弟、上司,难道真能把张清推出去不成?这件事他接下了,岔开话题道:“你们还没瞧瞧孩子吧?我让人把孩子抱过来。”
祝三哥喜道:“好啊,我们就是为看孩子来的。”
武空忙道:“太晚了,夜里风太大,孩子刚出生,哪能吹风?还是待喝满月酒时再看吧。”
这个时代的习俗,除了亲近的女眷,如产妇娘家母亲、嫂嫂,得以看到刚出生的孩子之外,其他亲友都是直到喝满月酒时,主家才抱孩子出来让众人瞧瞧。
祝三哥苦笑道:“四郎,你真是……”
用不用这么认真啊。
出乎祝三哥意料的是,张清也道:“外面风大,别吹着孩子,还是满月的时候再看吧。”
齐康等人附和道:“就是。”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祝三哥也不好坚持,不过这么一来,拆门事件也就岔过去了,不知谁先提起,孩子长得像谁,话题就此展开。
里面说得热闹,树根在门外禀道:“阿郎,一个老头带了好多人,要见你。”
这么晚了,来者不善啊。
程墨道:“不见。”
树根想到老头满面怒容的样子,道:“他说不见阿郎不走呢。”
袁明带一百护院赶到,不敢砸门,按礼让人上前拍门。张清等人还在府里呢,树根不敢去睡觉,坐在门房边打瞌睡边等着,听到拍门声,开了角门一看,好家伙,门外灯火照耀如同白昼,黑压压一大群人,不像是来求见,倒像是来打架。
袁明话说得客气,只是脸上怒容未减。
树根关好角门,叫醒同伴守紧角门,才跑来禀报。
张清接话道:“他不走就不走呗,难道五哥还怕了他?”
武空低声道:“十二郎,闭嘴。”
你还嫌惹的祸事不够多吗?
程墨对榆树道:“你就说我不见他,他要在门外候着也随他。”喊长丰:“叫普管家过来。”
不管你是谁,来做什么,我都接着就是。
武空自东闾府的大门被砸后,一直忧心忡忡,猜测道:“不会是东闾老先生请来的吧?”
程墨道:“你们只管吃喝,吃完了都回去睡觉,明天不许赖床,该进宫轮值的进宫轮值,该去作坊的去作坊。听见没有?”
这就是不要他们插手的意思了。众人都答应。
普祥来的时候,酒菜也上了桌,程墨坐主位,其余人等依次坐下,吃喝起来。
程墨吩咐普祥:“把府里的护院侍卫都叫到院子里集中。”
普祥听说外头来了很多人,不免有些紧张,但没问什么,答应一声自去安排。
袁明听说程墨直接不见,气得胡子根根竖起,道:“若程卫尉不见老夫,老夫明天便去告御状。”
树根鄙视道:“你告御状的时候,敢说你带很多人围住永昌侯府吗?”
这哪是求见,分别是逼着自家阿郎见他,有这样的人吗?还好意思说要告御状。
袁明分辩道:“程卫尉把东闾先生的府邸砸了,我为求自保,多带几个人,有什么错?”
果真是为了东闾府来的啊。树根赶紧再跑一趟,把消息递进去。
如果真是为东闾英的事来的,程墨还真不能不见。他让张清等人照常吃喝,自己出来见袁明。张清不放心,道:“不是说老头带很多人吗?五哥,你也多带些人去。”
他就不信了,拼人数,他们怕了老头。
程墨道:“不用。”只身出来,站在门口,倒背双手,道:“程某和老先生素不相识,因何半夜求见?”
我跟你不熟,你半夜三更找我做什么?
袁明还是依照礼节拱了拱手,道:“老夫袁公照,见过程卫尉。今天过府,是想问问奉孝府邸被砸被拆,院墙也被拆一事,还请程卫尉给老夫一个说法。”
程墨微微一笑,道:“羽林卫的事,都算在程某帐上便是,有什么说道,只道冲程某来。”
袁明怒极,大笑三声,道:“程卫尉好气魄。”
说完转身便走,列成四队的一百名护院也跟着离去。
程墨目送袁明离去,心想,消息传得可真快。
不管谁跳出来声讨他,他都接着便是,最不济,削爵罢官而已。
第456章 大事
袁明离开永昌侯府,立即马不停蹄拜访其他世家。
树根刚把门关上,回门房准备眯一会儿,不语来了。
程墨听说霍光叫他过去,一点不意外,道:“岳父这时候还没有歇下?”
不语苦笑道:“天都快亮了,阿郎怎么可能没歇下?只是你做下这么大的事,他睡得安稳吗?”
话里有指责之意,更多的是提醒程墨,霍光在睡梦中被叫醒,事情很严重。
程墨披了披风,随不语赶往大将军府时,东闾英已收了泪,由霍显的婢女侍候梳洗更衣。衣服可以换,但脸上破了相,胡子七零八落,却不是一时三刻能恢复如初的。
好不容易收拾完,霍光让他去客房休息,自己坐在椅上闭目养神。
霍显陪在一旁,不时数落程墨几句。
程墨到大将军府门前,夜色漆黑如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再过小半个时辰,太阳便喷薄而出,天光大亮了。
霍光退隐后,程墨陪霍书涵来探望过他。他脸色日渐红润,精神日见好转,头痛之症也从日日发作,到三四日才发作一次,可见不闻政事的决定是正确的。
“见过岳父岳母。岳父,深夜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程墨行礼道。
霍光还没说话,霍显跳了起来,抢着道:“你这混小子,眼里还有我这岳母吗?”
居然真的砸了东闾英的大门,太过份了有木有。
霍光瞟她一眼,道:“阿显,你先出去。”
霍显不敢不听,狠狠剜了程墨一眼,出了厢房,顺手带上门。
房里只剩翁婿两人,霍光两道洞察世情的视线落在程墨脸上,看他好一会儿,像要把他看穿,慢慢道:“你真的叫人砸了东闾奉孝的大门?”
姜还是老的辣,程墨决定说实话,把只是做做样子,再和东闾英有约定,东闾玉向赵雨菲道歉,此事已作罢,没想到张清节外生枝说了一遍,道:“十二郎做下的事,和我做并没有区别,岳父要怎么责罚,我接着就是。”
霍光低头笑了笑,道:“你倒讲义气。你可知此事的后果?”
“什么后果都由我一力担承。”程墨道:“岳父若是要责罚,尽管冲我来。”
霍光便不说话了。东闾英口口声声哭诉是程墨派人干的,他基本不信,他并没有看错人。只是东闾英是他的大舅兄,不管是看在过世的发妻的面子上,还是看在霍显的面子上,这件事都难以善了。
良久,他道:“我已退隐,不问政事,但此事涉及家事,影响太坏,说不得,我只好参你一本了。”
程墨道:“是。”
霍光又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回去吧。”
程墨依言起身告辞。
甬道两旁树木茂盛,路过一株合抱粗的大树时,树冠遮住了廊下灯笼的光,黑暗中风声陡响,直冲程墨的鼻梁而来。程墨侧头避开。
不语送他出来,走在他侧前方,听到风声飞快转身,一把提起黑暗中那人的衣领,拎到光亮处一看,却是东闾英。
东闾英被不语这么一提,半身酸麻,怒道:“你只是一个奴才,怎敢对我无礼?”
不语把他放下,道:“这里是大将军府,休要在府中动粗。”
我才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阿郎让我送他出去,我只管负责把他平安送出门就是。
东闾英怒道:“信不信我叫妹妹把你发卖了?”
不语道:“随便。”再转身向程墨行礼,道:“姑爷,这边请。”
程墨微微颌首,抬腿迈步。
东闾英气得跳脚道:“你还叫他姑爷!你还叫他姑爷!他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程墨笑微微道:“你了不起,你是如猪狗东西。”
“你……”东闾英气结,暴跳如雷,程墨早去得远了。
程墨回府,张清等人已吃完,遵程墨之命各自回府。天色太晚,程墨没去妻妾房中歇息,而是去了书房,洗了脸,换了衣服,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是被安国公叫醒的。
安国公焦急得不行,道:“五郎,袁公照这老匹夫联合众世家一起上书,参你目无法纪,目无尊长,妄自尊大,砸了东闾老匹夫的大门,只怕这奏折,已送到陛下驾前了。”
外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更有无数人跑到东闾府围观,可恨东闾英居然硬得下心不修大门,任由大门倒塌在台阶上,真是太不要脸了。
程墨掀被起身,道:“伯父稍安勿躁,他们要弹劾,就由他们弹劾好了。”
“那怎么成?”安国公得到消息,先把张清臭骂一顿,再让他收拾细软,带够银票,去作坊暂避,若是皇帝下令捉拿,立即带了细软远走高飞,然后来找程墨想办法,没想到程墨这么淡定。
他先是不解,再一想,东闾英的大门是张清砸的,程墨没动手,他当然不怕啊。
程墨不用动动手指,便猜到他的心思,笑道:“伯父不用担心,他们参我,不关十二郎的事。陛下那里,我会一力担承。”
安国公被他说中心事,老脸一红,讪讪道:“你跟陛下的交情有些不同。”
张清可没有救皇帝于落难之时,皇帝也没跟他兄弟相称。
程墨接过榆树递过来的毛巾洗脸,道:“十二郎没事。我和十二郎是兄弟,我不认,谁认?伯父尽管放心好了。”
安国公郑重行礼,道:“如此,多谢五郎仗义,只是这件事如何善了?”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下狱砍头啊。万一在袁明老匹夫的串联下,天下世家共怒,皇帝也兜不住,可怎么办?
程墨刷牙洗脸毕,神清气爽道:“见招拆招呗。伯父一块儿吃早膳吧?”
安国公哪有心情吃饭,道:“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吃早饭?你怎么吃得下?”
一般人家的早饭是卯时吃,现在午时都过了,还吃什么早饭啊。安国公真心觉得程墨心太宽了,他昨晚担心得一宿睡不着,在床上跟硌饼似的,翻腾了一夜。
程墨道:“我饿了。”
安国公无语,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吃,让他说程墨什么好?
程墨淡定吃完不知是早饭还是早饭的一餐,和安国公到书房喝茶,叫黑子去打听都有哪些人上书弹劾他,朝臣们有哪些反应。
黑子刚出门,小陆子来了,宣程墨即刻进宫。
第457章 冲动是魔鬼
难得休沐,这两天刘询大部分时间在建章宫陪许平君,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不撒手,没想到先是内侍紧急送来霍光的奏折,接着御史大夫曾尝求见。
刘询先看霍光的奏折,弹劾程墨不敬长辈,拆了东闾英的大门。
如果这封奏折是别的朝臣上的,刘询定然留中,但是霍光上的,意义就不一样了,他有恐霍症啊,对霍光那是从心里敬畏。
他问小陆子:“羽林卫那边谁轮值?”
程墨也须进宫轮值,他这么问,是想问程墨可在宫中。小陆子明白他的意思,陪笑道:“陛下忘了,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