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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华想起自己嚷嚷着要和离,要游历天下,不禁害羞起来,把头藏在程墨怀里,又“呜呜”地哭了两声。
伍全在后堂打了个盹儿,被随从唤醒,匆匆梳洗了,吩咐上早点,过来请苏妙华用餐,刚走到大堂,便见她搂着一个男子哭个不傍,这男子长身玉立,没有戴巾帻,也没有着官袍,可他只瞟了一眼,却认出正是那位名满满城的程卫尉。
他心里打了个突,赶紧闪身顺原路退了回去,到后堂的照壁前站住,心想,看来此女所言非虚,她确实是程卫尉的妾侍了,可是赵卫尉只有两位妾侍,一位赵夫人,一位顾娘子,却不知这是哪位?
不怪他没想到苏妙华身上,苏妙华有皇帝赐婚,家世不凡,虽没大妇名份,谁也不敢把她归到妾侍的行列。
伍全招手叫过一个路过的婢女,道:“你去厨下吩咐一声,早餐备丰盛些。”
想必,程卫尉还没吃早餐。
第490章 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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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淡绿色的禅衣下,一双葱白般的纤纤玉手互扣,环在男子修长白哲的脖子上。院子里,屋檐下,无数双眼睛都看直了。郑五咽了口唾沫,心想,这么一双白嫩嫩的小手要是搂在我脖子上,我就是少活十年也愿意。
程苏妙华越哭越激动,越搂越紧。
程墨快喘不过气了,轻轻掰开她的手,道:“好了,别哭啦。”
以她好强的性子,居然哭成这个样子,可真是难为了她。
苏妙华光洁如质地上好的白瓷般的脸庞,梨花带雨,她退后一步,突然想起什么,脸颊一红,像雨中的玫瑰,把一群刚刚走出班房的差役看直了眼。
程墨轻轻拍了拍苏妙华的香肩,递上一块雪白的锦帕,道:“擦擦。”
苏妙华有心要他帮着拭泪,可想到上次见面,两人还针尖对麦芒,还要和离,这话便说不出口了。她接过帕子,轻轻拭了拭脸颊。
郑五喉结急滚动,又咽了口口水,心道:“娘的,这男子真不是男人,要是我,哪肯就这样放手?”
和他和一样想法的差役不在少数。
雷班头到底身居班头之职,见识比差役们强多了,上前两步,躬身道:“小人见过程卫尉。”
他有几次随伍全办案,有一次刚好见过程墨,那时的程墨还没有封列侯,不是九卿之一的卫尉,只是一个卫尉卫士而已。可他这般俊朗的男子,见过一眼,便终生难忘。
郑五等差役都吃了一惊,随即恍然,不免暗骂自己一声:“该死!”见了如此俊朗气度的男子,早该想到此人的身份了。
程墨微微颌,道:“伍大人可在衙中?”
伍全早在一侧的墙边候着,听程墨提到他,装作刚好过来,未语先笑道:“卫尉到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勿怪。”走到程墨跟前三尺之处,行礼道:“下官见过卫尉,实是审案之际,遇到难题,只好请卫尉拨冗光临,还请卫尉勿怪。”
他一句话,连着两次请罪,显得十分有诚意,对深夜打扰这位高官十分地抱歉。
程墨明白他的用意,微微一笑,道:“伍大人多虑了,某还要多谢你帮某寻回负气出走的娘子呢。”
这个时代,对女子俱称娘子,只有有诰命的妇人才能称夫人。可程墨口中的娘子,自是另一种意思。
程墨含糊承认苏妙华的身份,伍全脸上的笑容犹如花朵盛开。他刚才见了两人的情形,已放了一半心,此时更是再无疑惑了,连称:“不敢,不敢。”
程墨又道:“听说出了人命,不知是怎么回事?”
伍全敛了笑,束手做请,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请卫尉堂上奉茶。”
程墨点了点头,牵了苏妙华的手,举步朝堂上走去。京兆府前座是三进的大堂,大堂两旁是供原告、被告、证人暂时歇脚的所地,俱是一间间的房间,再过去,便是差役们的班房了。
后堂是伍全一家的住所,另有角门出入。
大堂和后堂之间,另有一座院落,是伍全处理公务,会见各路权贵之所,他前头带路,引程墨到厅中,吩咐老仆上茶,道:“听说卫尉擅饮茶,下官这里的茶,普通得很,还请卫尉不要嫌弃。”
随着程墨权势地位上升,他的品味喜好也为勋贵公卿所效仿,现在上流社会喝茶,多不再用煮的,也不再添加各种食料,而是用泡的,喝的是味道略甘的清茶。
伍全身为京兆尹,京中流行的新时尚又如何不晓得?只是清茶对茶叶的要求极高,他刚才已让跟随多年的老仆取来轻易舍不得喝的好茶,就放在面前的高几上。
程墨笑道:“好说,好说。”
进了大厅,他才放开苏妙华的手,示意她在自己下坐了。
宾主落座,老仆上茶,待程墨品了茶,夸了两句,伍全把昨晚生在太白居的案子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道:“小娘子激于义愤,失手致人死亡,按律应该徒三千里。但若是死者家属肯原谅小娘子下手没有轻重,下官又晓以利害,想来不再告官。”
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死者家属不死揪着不放,他自然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至于如何让死者家属不告,那就全凭程墨的本事和良知了,是要以官威相威胁,还是要给予赔偿,全在程墨一念之间。
程墨心领神会,在椅上拱了拱手,道:“如此,有劳伍大人斡旋。”
伍全含笑应了,道:“赶早不如赶巧,这个时候,也该用早膳了,卫尉若不嫌弃下官府上的吃食粗鄙,就在这里用些早餐,不知可否?”
以两人的职位,伍全是不可能和程墨同桌吃饭的,更不可能请程墨到他府中用餐。但现在不同,刚好生这件事,刚好在这个时间,若他不略尽地主之谊,就说不过去了。程墨不答应,未免不尽人情。
他对人情世故的把握,精准得很。程墨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微微一笑,道:“好此甚好。”
伍全一声吩咐,一张宜安居出品的八仙桌上,立即摆满了各色点心菜肴。因有女眷在,伍全的夫人出来把苏妙华请进后宅另开一席。
程墨坐于上,伍全谦让一番,屁股沾一点椅边,在下相陪。虽说菜肴丰盛,程墨还是只吃了一碗白粥,夹几筷小菜,便饱了。
伍全再三陪罪,道:“早膳不合卫尉的胃口,下官该死。”
厨子特意准备的点心菜肴可是一样没动过呢,伍全哪能不惶恐?
程墨接过婢女端上来的毛巾,拭了拭嘴角,微笑道:“你的早餐也太丰盛了些,连羊腿都上了,这么腻的东西,大清早的,谁吃啊?”
桌角摆了一只羊腿,还在冒热气。
伍全低头道:“是,下官该死。”
难得请你吃一次饭,我不准备丰盛些成吗?只是这话不好说出口。
早膳撤了下去,两人重新喝茶,直到苏妙华在伍全夫人的陪同下出来,程墨才道:“不知死者家属在哪里?还请出来一见。”
这种事,只能跟当事人谈。
伍全叫雷班头进来。雷班头头不敢抬,双眼望着自己的鞋尖,道:“回程卫尉、伍大人的话,死者家属已传来了。”
第491章 变成不测
狗蛋家境小康,家中父母双全,上头有三个哥哥,他是家中幼子,自小父母把他捧在手心,要月亮不给星星,情愿省吃俭用,也不愿意他受一点委屈。? 长大后,他跟刀疤脸等人混在一起,父母虽觉不妥,也舍不得说他,父亲生怕他交朋友手头拮据,会被朋友瞧不起,时不时塞一把钱给他。
天没有亮,家中来了不之客,命根子被人活活打死了。狗蛋的父亲谷老汉,母亲黄氏当场晕了过去,三个哥哥好不容易救醒,这会儿正在堂下候着。
雷班头跟他们分说完利害,把谷老汉夫妻俩带进来。
谷老汉瞟了一眼坐在椅上的俊朗青年,赶紧把头低下,跪下嚅嚅道:“见过程卫尉。”
黄氏却不管那么多,满心眼里只记得儿子是被那个女扮男装的少女打死的,进来后双眼直勾勾看了一圈,伍全有胡子先排除,剩下两个,程墨居中而坐,俊朗而阳光,唯有苏妙华一看便是女子,偏又穿男式长衫。
人家是受害人的亲属,程墨当然不好摆官威,忙起身相扶,道:“老人家快快请起。”
他这里刚把谷老汉扶起来,黄氏已恶狠狠朝苏妙华扑了过去,嘴里厉声喊道:“还我儿的命来!”
她面目狰狞,目露凶光,苏妙华从没见过这么凶狠的人,不禁吓了一跳,往椅里缩了缩。
程墨现不对,回身相救时,黄氏一个胖胖的身子已扑到椅边,苏妙华空有一身功夫,被吓傻了,全然反应不过来。
黄氏满口黄牙咬得格格响,像要生啖苏妙华的肉,粗短的十指掐向苏妙华的脖子。
程墨一把提起黄氏的衣领,用力一扯,把她一个一百四五十斤的身子硬生生扯离椅子三尺,再往外掼去。
这番变故,说来话长,其实不到一息。
厅中变生不测,伍全吃了一惊,反应极快,喝道:“来人,把这老妇看守起来。”
雷班头带谷老汉夫妇进来后,退到廊下,不敢往厅中看,只是低头望着院中靠廊下处一株不知名的紫色花儿,突然听见伍全变了调的声音,扭头一看,吓得魂儿都没了,飞跑进来,一把抱住黄氏。
黄氏被掼在地上,摔得并不重,程墨只是担心她会反扑,才把她掼开,并不想伤她,手劲不大。
她硕大的屁股一着地,马上爬了起来,再次朝苏妙华扑去。
雷班头就在这时赶到,不顾一切,先把她抱住再说。黄氏哪有客气,十指又抓又挠,一口黄牙更是对准他的耳朵狠狠咬去。
自家大人和贵客在厅中说话,没得召唤,谁敢擅入?差役们都聚在大堂廊下,这所院子只有雷班头一人。
伍全一见黄氏如此凶狠,胆敢侵犯程墨的小妾,不禁气急败坏,跑到廊下,叫在耳房侍候的老仆:“还等什么?赶紧去外面叫人啊。”
老仆见伍全一张脸都绿了,神情狼狈,不知生什么事,赶紧答应一声,豁出这把老骨头,跑出去叫人。
苏妙华吓得花容失色,一见程墨过来,扑进他怀里,纤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嘤嘤哭了起来。她活了二十年,从没受过这样的罪,受过这样的惊吓啊。
程墨大手轻拍她的脊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温柔的话语,熟悉的气味,让苏妙华惊怕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只是她舍不得离开这个温柔舒服的怀抱,依然双手抱紧他的腰。
外面吃完早餐,或站或坐聊着天的差役们,突然见被他们尊称为“乐叔”的老仆匆匆跑进来,双手连挥,嘴里只是喊:“快去!”
差役们都不明所以地看着老仆,这是演的哪出戏?
郑五顺着老仆招手的方向望去,从这条甬道过去,可不是大人处理公务的院落?难道那里出了什么事?他迟迟疑疑站起来,道:“大人叫我们过去吗?”
老仆是把伍全带大的,视伍全如自己的儿子,一见他的样子,情知出事,一紧张,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点头。
郑五道:“兄弟们,都去瞧瞧吧。”
他招呼一声,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