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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掌柜来程府之前,上官桀的大管家亲自见了他,隐晦地传达了上官桀的指示。那可是来自武帝托孤重臣上官太仆的高级指示啊,方掌柜瞬间热血沸腾,像捧了尚方宝剑。
来到程府,得知程墨不在,他很是不悦。好在普祥陪着小心,总算让他觉得只是不巧,程墨刚好不在。于是耐心等了一下,吃了三四碟点心。
可是等着等着,他不耐烦了,刚要发作,在门口守着的小厮进来禀报程墨回府,普祥赶紧迎出去。
他以为程墨会屁颠屁颠连跑带喘进来求他宽恕,为让他等这么长时间惶恐不安,送上一笔厚厚的大礼。
可是,他错了,程墨直接无视了他。于是,当他得知程墨又出府了,立即发作了。这次有“尚方宝剑”在手,人生难得的一次风光,当然得好好作一回,让程墨知道上官太仆的厉害。他这是在为上官太仆立威呢。
当他把厅堂里能砸的都砸了,连官帽椅都被踢了几脚,普祥苦苦哀求而无果时,他觉得人生真的太圆满了,要是能天天这样该多好啊。
就在他心里飘飘然,表面上做怒发冲冠状时,一道快如闪电的青色人影冲了进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劲风扑面,扫把如雨落下,没头没脑打在他身上。
他惊呆了,竟不懂得闪避。
普祥也惊呆了,这是哪里来的瘟神啊,敢对这么一个有大后台的人物动手?
华掌柜也吃了一惊。他放下手里所有活计,匆匆赶来,被方掌柜好一顿冷嘲热讽,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所以,很自然的睁眼瞎了。
方掌柜挨了数十下,开始惨叫。榆树却越打越起劲,真是太爽了,原来揍人这么爽啊,他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今生才能跟了这么好的阿郎啊。
眼看再不喝止,方掌柜不被打死也要被打残,华掌柜不忍心了,道:“榆树,快住手。”
榆树百忙之中应道:“华掌柜,你不用管。”
他是奉了阿郎之命打的,一切有阿郎呢,怕什么?
再打十几下,在方掌柜的惨叫声中,普祥总算回过神了,气急败乱抢上去夺榆树的扫把,喝道:“快放手。”
小兔崽子,你这是要灭程家满门啊。
榆树侧身避开,道:“阿郎来了。”
普祥急忙回头,果然见程墨面无表情站在门口。
“阿郎,你可算回来了!”普祥痛哭失声,您要再不回来,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他奔向程墨哭诉,榆树又用力打了几下,得意道:“阿郎,您看这样行么?”
这样算不算打出新境界?
话音刚落,扫把头离开把柄,飞了出去,撞到窗棂,掉在墙边。
榆树有些呆,喃喃道:“这扫把谁做的?太不结实了。”
早知道抄根棍子好了。
普祥抱着程墨的大腿放声大哭。程墨嫌弃道:“起来。”
普祥要表达对程墨的一片关切之情,对程家十多条人命的担心之情,哭得那叫一个认真,程墨的话就没听到。
程墨指指脚边的普祥,道:“榆树,打他。”
“哦。”榆树二话不说,立即转移对象,抡起扫把柄就打。
普祥把自己感动死了,哭得那叫一个聚精会神,突然肩头剧痛,转头一看,顿时怒了:“榆树,你干什么?”
榆树嘴上说话,手上不停,道:“阿郎说的啊。”
阿郎说什么了?普祥茫然。
“行了,榆树,你把那个老头扶起来。”程墨道。
方掌柜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帽子不知哪里去了,披头散发,头发上还挂着几根扎扫把的草绳,衣服上东一条西一条,都是扫把打过的痕迹。榆树为了打出“新境界”,可谓不遣余力,扫把柄上的脏东西全挂他身上了。
方掌柜懵了,直到一盆冷水从头淋下,才跳了起来,道:“你们……”
真是太大胆,太无法无天了,难道他们不怕惹上官太仆生气吗?程五郎是怎么管这个家的,怎能放任下人如此无法无天?
他脑中天雷滚滚,直到一个俊朗飘逸的少年施施然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他,道:“这些东西都是你砸的?”
厅堂上的博古架空了,地上全是陶瓷碎片,屏风也倒了,画作毁坏。
“帐房呢?点一下帐,看看损失多少,让这位有大后台的人物赔吧。”程墨冷冷清清的话听在方掌柜耳中,他却一句也听不懂。
他可是奉上官太仆之命而来,程五郎怎能让他赔偿?就算砸了又怎么样?多少人家求他砸,他还不砸呢。
损坏的物品很快列了清单,其中上茶饮的茶盅是前朝留下来的古董,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屏风上的画是名家所作,价值不菲。
看到面前的数字,方掌柜傻了。
程墨道:“您是大有来头,哦,不,您是大有后台的人,我这小门小户一点不值钱的东西让您笑话了。不多,就两万两银子。您看,你是付银票呢,还是我派人上府上取去?”
“什么?”方掌柜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他是奉上官太仆之命而来呀。
第79章 就整他了
程墨道:“没钱?难道你说有大后台,是讹诈?来人,送官法办。”
榆树早就准备好绳子啦,不用程墨吩咐,马上把方掌柜捆起来。普祥大惊,嘶声道:“阿郎,使不得。这人,是有大后台的。喂,你的后台是谁,快说啊。”
方掌柜见过狠的,没见过像程墨这么狠的。他又不是什么忠肝义胆硬骨头,先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不过是以为奉了上官桀之命,可以到程府作威作福。他就是一个生意人,最会精打细算。
“程五郎君,老汉真的奉命而来。”他脸上青一道紫一道,没有一块完整好皮,这时哭丧着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道:“上官太仆的大管家让老汉来的。”
“哦――”程墨拖长音调儿,所谓的大后台,便是上官桀的大管家了。
方掌柜听这音调儿不对,立马急了,道:“大管家是上官太仆最信得过的人。”
不要说上官家的大管家了,就是上官家打杂的,你们得罪得起么?方掌柜腹诽,如果不是摆在面前的巨额赔款让他心寒,他一定好好寒碜寒碜程墨一下,现在没办法,把柄在人手。
他这念头还没转完,程墨道:“你是说这赔偿,我得找上官太仆的大管家要吗?哎呀,这得多麻烦,还不如直接找上官太仆。这样好了,我明天进宫跟上官太仆说说。”
找上官太仆!方掌柜犹如五雷轰顶,像看怪物一样看程墨,过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程五郎夸好大的口,你……你怎么能见到上官太仆?”
不是说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商贾吗?大管家是这么说的啊。
榆树深深地鄙视道:“上门闹事也不打听清楚。上官太仆的大管家没告诉你,我家阿郎曾在未央宫追着上官太仆要债吗?上官太仆羞愤难当,只好托刘卫尉刘大人求情,看在刘大人面上,我家阿郎才给他留一点脸面,勉强收下他欠的银子。”
这一段,张清的小厮说得绘声绘色,榆树为此把程墨当成神般看待。要债要到未央宫,就是传说中权倾朝野的霍大将军也不敢这么干吧?
他只顾说得高兴,哪里想到厅堂中一股腥臭,滴嗒声不绝。方掌柜吓尿了。
程墨掩鼻后退,榆树抄起丢在地上的扫把柄,随手就给方掌柜一下,道:“加银十两。”
“赶紧让人进来收拾。”程墨白了榆树一眼,这小子打人打上瘾了。
榆树赶紧丢下扫把柄,叫了两个粗使婢女进来。收拾好了,华掌柜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榆树的,程墨闲闲道:“婢女花费二十两,衣裳用料十两,工钱就算了。记上。”
帐房答应一声,添上两笔。
榆树目瞪口呆,我的天,阿郎比他狠多了。
方掌柜杀猪般叫了起来:“一件衣裳怎么就值十两了?”
这是赤果果的讹诈啊。早知道程墨这么狠,他就不来了。
程墨认真道:“一件衣裳怎么就不值十两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购买的单据给你,这样你向上官太仆的大管家报帐时,也有个凭证。”
方掌柜惊出一身冷汗,他在上官家几个心狠手辣的掌柜里面,算是最狠的一个,平时坑顾客坑伙计,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没想到今天被程墨坑了,用的还是最浅显的手段。如果大管家知道他这么没用,还会用他吗?
可是迟了,程墨让榆树带两个人,把一身小厮服饰的方掌柜送去上官府:“请上官太仆的大管家认认人,要是冒名的,就送官府。”
“完了。”方掌柜摊软在地,被榆树拖起就走。
普祥目瞪口呆跟在大门口,见一行人真的朝上官桀府邸的方向走,不禁呆滞了。这样也可以?
华掌柜默默跟在程墨身后进了书房,在程墨示意下在下首坐了,道:“东家,他说奉上官太仆之命而来,到底要做什么?”
一听他的身份,方掌柜便深觉受辱,当场发作,怎么可能和他坐下详谈?看了这么一出戏,他心头沉重,来者不善呀。
程墨道:“不管他要做什么,我们只要经营好宜安居就行。若是有人问你,宜安居的东家是谁,你只管说是安国公。”
华掌柜吃了一惊,失声道:“安国公?!”
宜安居是程墨所创,怎么会拱手相让?难道说,权臣争相觊觎宜安居,安国公先下手为强?难道上官太仆……
程墨打断他的联想,道:“这是我跟安国公商量好的权宜之计,宜安居的东家还是我。你只管这么说,若有人以强权相压,你就让他去找安国公,安国公自会出面。”
这么说,安国公有护庇之意?华掌柜欢喜道:“是。东家吉人天相,自有天佑。”
榆树少年心性,又跟了特会惹事的主人,一点不想省事,一路上敲锣打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去上官桀府上闹事。
来到上官府,后面已跟了一条长长的尾巴,都是看热闹起哄的百姓。
上官府的门子看一群人气势汹汹,吓了一跳,忙进去叫人,很快出来两百多名护卫,守在门口。
“你们干什么?”门子头领喝道。
榆树得意洋洋,挺胸凸肚道:“请你们大管家出来认人吧。”把方掌柜往地上一掼。
门子头领见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身穿小厮服饰,披头散发倒在地上,很不高兴地道:“哪里来的歹徒,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敲诈勒索?”
方掌柜羞愤欲死,低声道:“安大爷,是我,老方。”
门子头领认了半天,可不是每个月月末送帐本来的方掌柜么?他失声道:“你怎么成这副样子?”接着怒了:“谁他么把方掌柜整成这样?”
瘦得跟猴子似的榆树挺挺小胸脯,大声道:“就整他了,怎么啦?”
呼啦啦,两百多个护卫把榆树三人围了起来。
混在人群中的黑子带头鼓噪起来:“上官家仗势欺人啦。打死人啦。”
百姓最喜闻乐见的,便是这种打豪强的戏码了,有人带头,也跟着鼓躁,一时间,声浪震天。
上官桀下衙迟了,这会儿才回府,走到临近府门数十丈处,仪仗车驾过不去了。
第80章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