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进得内殿,满室都是蓝色的纱帐,几个宫女太监还在拆床上的被褥,提着水桶的太监们绕过杜衡,将水桶提进房间一侧的屏风内。杜衡看着那薄纱制成的屏风,隐隐透出少年纤细的身影,然后便响起了少年入水的哗啦啦的水声。
“这水怎么这么烫?”屏风后传来小环的惊叫声,还有小太监唯唯诺诺的道歉声,杜衡才惊醒过来,暗地里啐了一口自己,脸上升起了淡淡的热气,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绊倒了身后的椅子,实木的椅子磕在地面上的声音分外明显。
“又是哪个毛手毛脚的?”小环显然听到了杜衡弄出来的这一声巨响,本就被这些粗手粗脚的宫女太监们惹火了,口气未免带了几分不耐。
“咳咳???”杜衡假装咳嗽了几声,脸上的热气稍稍退去,这才开口道:“是我。”
“师傅!”屏风后传来少年的惊呼声,然后“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声响起,杜衡眼角的余光看到薄纱后少年的站起的身影,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又升了上来。
“十三皇子,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小环重新将褚莲按回木桶内,说是木桶,却足足要五六个人才能抬起,桶内一边还置了椅子,方便洗浴的人坐着,另一边则可以躺下。
褚莲的脸有点儿发烫,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看着帮自己洗头的小环,一时竟不能言语。
小环看了看自家皇子像只烫熟了的虾子似的脸,这才对着外面还傻站着的杜衡喊道:“皇子还在沐浴,还麻烦杜大人到外间去等等。”
拆纱帐的宫女太监退了出去,水也灌满了浴桶,杜衡也踏着凌乱的脚步走了,一时室内竟除了哗啦啦的水声,静得出奇。
小环将褚莲头上的泡沫洗净,又从架子上搁着的琉璃瓶子内倒出碧绿的精油给褚莲一头乌黑的发细细地抹匀,这才用毛巾将褚莲的发包了起来。又取过制干的花瓣洒进桶内,地上两滴香精,小环拿过搓澡的巾子,开始帮褚莲搓起背来。
少年的体格尚未长开,肩膀依旧单薄,腰也比一般的女子显得纤细,背上的肌肤细腻而光滑,因此上面那几条粉红的抓痕就格外的显眼。
小环的手顿了顿,看着上面几条伤痕,手轻轻抚了上去,手下的身子颤了颤,小环恨恨道:“十三皇子,那宫女还是让奴婢打发了出去吧,她不是个安分的。”竟敢借着自家皇子醉酒的时候爬了主子的床,还这么孟浪,将主子的背都抓伤了。
背上的抓痕被热水一烫,有点发痒,还有点刺痛,褚莲听到小环的话,心下有些不忍,可是,想到外面坐着的杜衡,不知道怎的不想让他知道,于是点了点头,伸过手去够背上的那几条伤痕。
☆、第三十章 宫闱3
桌旁,杜衡坐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尚带余温的脸,脑子里还是一遍遍的回放着开始在屋内看到的丽影,眼神带着光亮,连褚莲出来也没注意到。
“师傅。”沐浴过后,褚莲的脸上还带着被热水蒸出的红晕,乌黑的发披散在身后,微微散发着湿气。站在杜衡的对面,头低低的,手紧紧地抓着袖口。
“啊!”杜衡回过神来,赶紧放下撑着自己脸的手,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素白的里衣从白色的锦袍露出一角,衬得那一段脖颈细腻如羊脂,带着上尚属于少年的曲线,杜衡不知为何,心中一颤,脸色显得有点窘迫。
少年小心地在杜衡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了看杜衡的脸色,“师傅,我知错了。”
“知错,什么错?”杜衡的脸色这才恢复正常,尽量忽视从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微醺香气,看着桌面上那一套白玉的茶具,通透细腻,比少女的肌肤更胜一筹。
杜衡条件反射般的反问,在褚莲的耳中却成了一句斥责,膝盖上的手愈发的收紧,贝齿轻咬,“我不该因为,因为醉酒误了学习的时辰???”褚莲小小的撒了个谎,心下却愈发的沉重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师傅面前有所隐瞒。
杜衡微微一笑,带着些许的释然,“十三皇子已经长大,喝少许酒是可以的,但切记贪杯,醉酒事小,伤身事大。”
“谨记师傅教诲。”褚莲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桌上那个白玉的茶壶倒上了一杯茶水,推到杜衡面前,“师傅先喝口茶水,我这就叫人把膳食端上来。”
在一旁站着的小太监极有眼力劲地走到殿门口,将殿外候着的宫女们一一唤进来,各色的菜式摆上了圆桌。这时已经过了正午了,这顿早膳吃得着实有些晚了,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坐着,默默无声,平时在桌旁伺候的小环此时也不知去哪儿了,杜衡今天不知怎的,一反常态地没有说笑,或许是缺了那个总喜欢和他斗嘴的丫头。
吃过饭,杜衡和褚莲就进了书房,褚莲自觉地拿了本《前朝秘史》在看,杜衡教学生不是那么死板,偶尔也会从宫外带些杂谈小说之类的书给褚莲看,那些书如今已经满满地占据了半个书架。
杜衡看了一眼在书桌旁看得认真地褚莲,自己这个师傅也可以卸职了,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交他的了,褚莲现在缺少的不过是经验,理论这方面也许天子聪颖的他,早已超过了自己,平时提得问题也不过是一些他这个年纪没有经历过的人情世故。
杜衡起身走到那满满的六个书柜旁,当初崭新的书籍,如今已经在边边角角处磨损了,泛起了黄。杜衡在第六个书柜的最角落找到了那本《渠河景象》,这还是年少时自己在一个书斋里找到的,也不知是哪个爱好游玩的士子写的,虽是游记,却把渠河沿岸的地理水文详细的记录了下来,文辞也颇为生动形象。
“这本书可曾看过?“杜衡拿着书走到褚莲面前。
褚莲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一眼蓝皮的书面,点了点头,“读过两遍。”
杜衡将书放到褚莲的桌上,转身看着窗外的枯树,“民间编纂的野史固然有趣,可里面的事情基本上是一分真九分假,从里面探得蛛丝马迹即可,切莫信以为真。”
“我知道。”褚莲的脸色有点发红,他看了看手中的书,好像自己这两天一直在看这本书,难怪师傅要提点自己了,其实今天自己只是随手拿了一本,根本没看清什么书。看着杜衡放在自己桌上的书,褚莲疑惑道:“师傅为何今天拿这本书出来,不过是游记罢了,虽说将渠河描写得十分令人向往,可也不见得有多大意义。”
“你可知渠河之景固然美丽,但它也是有毒的?”杜衡转过脸,看着一脸茫然的褚莲,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自小就在宫廷之中,皇上又将你保护得如此好,自是不知道的。渠河每逢夏秋季节,便有汛期,若是年份尚好,渠河两岸百姓自是可以过个好年头。若是哪年气象不稳了些,必将会引发洪水。”
褚莲的脸愈发红了,将《渠河景象》拿在手上,“虽听说过渠河水患之事,却想不到这书中描绘的壮丽河山还有如此的一面,是我浅薄了些,有负师父教导。”
杜衡看着眼前一副忏悔模样的褚莲,却是微微笑了,“不必自责,为师已经向皇上请了命,此次治理渠河水患之事你可是朝廷的钦差。”杜衡欲伸手去摸褚莲的头,却又想到他如今已不是孩子了,悻悻地收回手。
褚莲的心中不免有一些激动,他如今快满十四岁了,可还未踏出过宫门一步,连这京都尚未看过,如今却可以去见识这雾国大好的河山,虽是高兴,但心下去不免生出了一丝忧虑,半抬起身子,有些犹豫地问道:“师傅真觉得我可当此大任?”
杜衡笑眯眯地摇了摇头,看到半抬起身子的褚莲一下子气馁地跌回到椅子上,“你年纪尚轻,对渠河治理之事又一窍不通,怎的能当‘大任’?”看到褚莲愈发失落的脸色,杜衡咳了咳发痒的嗓子,“所以,我又向皇上要了一个人来帮你。”
“是吗?”褚莲的兴致依然不高,因为这是师傅第二次否定自己,心下不免有些失落。
杜衡终究是把手放到了褚莲的头顶,揉了揉那一头顺滑的发,口气中不免有一些苍凉,“凡事都是从无到有,不可能一蹴即就,如今师傅不肯肯定你,只是因为怕你年少气勇,沉不住气罢了,到时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看了看褚莲缓过来的脸色,杜衡继续说道:“此行一定要注意三点,切勿仗势欺人,事必躬亲,还有,多咨询身边人的意见,你虽是聪颖,但独木终究是成不了林的。”
“谢师傅教诲。”褚莲的脸色这才变得严肃起来,看了看杜衡微凉的脸色,担心地问道:“师傅有何心事?”
杜衡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将手背在身后,转过头去,语气十分凄凉,“明日,为师恐怕不能在教你了。”
“为何?”褚莲有点着急,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杜衡的身旁,目光紧紧地看着杜衡的侧脸,“师傅有何事?”
杜衡并没有正面回答褚莲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一则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二则渠河之事想必要尽快动身,得给你腾出时间来准备。《渠河景象》务必烂熟于心,最好画张简图出来,到时候到了实地在修改???”犹豫了半天,杜衡还是开口了,“你队中有个叫曾牛的,你有不懂的可以向他请教,此人精通此道。”也不知皇上到底会给那个年轻人安排什么职位。
“师傅???”褚莲听着杜衡这副像是临终托孤的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终究是忍住了,“我会记得师傅的话的。”
“好了好了。”杜衡拍拍这个已经到自己耳根的少年的肩膀,“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也不嫌丢人,走,今天师傅再教你几招???”说着,揽着少年的肩向庭院走去。
“师傅,我没哭???”少年的嗓子都哑了,还是强撑着要反驳杜衡的话。
“好了好了,知道你没哭。”杜衡无可奈何的声音远远地响起,“到那边了,要是想师傅,还是可以给我写信的。不过师傅我不一定会回的哦,你师傅我可是铁血铮铮的男子汉,可不是腻腻歪歪的小姑娘???”
☆、第三十一章 离京1
这一天,褚莲园中那棵他最喜欢的那棵枫香的最后一片红叶也飘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枝桠。褚莲拾起那片巴掌大的红叶,置于掌心。
小环站在褚莲身后,手上拿着一件纯白的披风,“十三皇子,起风了,披上衣裳吧。”说着,把披风往和自己一样高的少年身上披去。
等小环将带子在褚莲身前系好,这才抬头,就看见自家主子,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树叶。少年虽未及冠,但此次出行非同小可,平时只在脑后束成一把的发,今天却用白玉的冠绾起来了一半,剩下的发却是自然地垂落在胸前和身后,黑的发,白的衣,衬得少年身姿清朗,面若春晓。
“小环,你说师傅会不会来送我?”少年将红叶举起,微仰着头,透过那片鲜红的叶,什么也看不见,只是眼睛酸疼了不少。
小环暗地里撇了撇嘴,巴不得那坏蛋不来才好,但是却不想自家主子伤心,“杜大人会来的???”声音很轻,几乎出口就被秋风吹散了,可是褚莲依旧听到了,嘴角勾起了笑容。
往昔热闹的宫殿现在分外的寂静,行李早已收拾好,整整装满了十个箱子,宫女太监们抬着箱子去了东门,那是褚莲即将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