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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杜衡都没有听到叫他起来的声音,只是感觉到了几束目光紧紧地盯在自己的身上,耳旁的丝竹之声依然,却不见了那低语。
“爱卿平身吧。”苍老沙哑的身影传入杜衡耳中,杜衡将紧叩在地面上的额头稍抬,视线落在那美人榻前一双黄色的龙纹靴子上,“谢陛下!”
“来人,赐座。”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便见有两名宫女抬了一张梨木雕花,铺着白色狐裘的椅子,放置到一旁。
“谢陛下赐座!”杜衡坐了下去,厚实的铠甲落在白色的兽皮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上座,便是景王。
“爱卿,这一别三年,可好?”美人榻上的人,推开痴缠在身上的人,立起身来。
杜衡低着头,声音平静无波,“回陛下,臣一切安好。”
榻上的人仿佛是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重新跌靠进身后的毛皮中,“一别三年,爱卿的性子倒是变了不少,果真边关是苦寒之地吗?真若此,可爱卿的容貌倒是越发???”
榻上的人仿若是自言自语,室内一片寂静。
“启禀陛上,臣有一事想请教。”杜衡重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单膝跪地,“不知陛下这番急诏臣入京,所谓何事?”
“爱卿不必如此多礼。”榻上的人虚做一个手势,便有太监上前想要扶起他,杜衡避开太监伸过来的手,重新入座。
“陛下,臣在边关戍守三年,亲眼看到了我国边疆老百姓的疾苦,臣此生别无他愿,只望能倾尽全力,保我雾国河山!”杜衡依旧埋着头,嘴中平静地陈述着早已在心中不知蕴量过多少次的话。
榻上的人仿佛是失了力气,龙袍的胸口处皱了起来,束发的玉冠也歪倒一边,落下了几根银丝,眼角和嘴角的皱纹也愈发明显了。紧闭的眼下是遮挡不住的黑眼圈和眼袋,干枯的手指轻扶额头。
空气愈发热了起来,亭子四角安放的绞丝铜炉里飘着香气,亭内烟雾缭绕。
过了很久,没有人说话。
景王仿佛是受不住着安静的气氛,刚开口:“皇上???”
“爱卿不必如此多虑,先退下吧!”说完也不管被尴尬晾在一旁的景王,径自和身边的几位束冠美人取乐起来。
“臣告退!”杜衡也不管旁边憋得一脸通红的景王,径自告了退。
走出那香气盈室的亭内,杜衡松了一口气,鼻腔中吸进的空气虽然微凉,但却是清新。
这一番进宫,杜衡并没有带半个侍从,出得凉亭,也不见有半个公公过来引路,刚开始领路的两个公公早已不见了身影。
杜衡信步走在御花园里,虽是初春,但是御花园内却已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艳丽花朵,满满一树的粉白,粉红,浅黄???还有那成片的大红,绛紫???···
这是完全不同于边疆八千里沙漠的景象,那里终年见得最多的,不过是漫天迷人眼的黄沙罢了。最多也不过是那苍凉黄色中偶尔的一点墨绿,想见到这样的百花繁盛,只能是在梦中。
没有了那惹人厌烦的规矩,杜衡一个人走在这偌大的宫中,见着这些美景,竟也十分愉快,想到家中翰林院供职的父亲,却又不禁加快了脚步,三年不见,不知父亲是否可曾想念过他??????
☆、第三章 初遇3
正直午时,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虽不见得能散发多大的热量,却实在是亮得让人睁不开眼。杜衡眯着眼,长长的睫毛轻颤。
“你是谁?”孩子稚嫩的质问声传入他的耳。杜衡心下一惊,瞬间转过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地,什么时候,他的警戒心这么低了,果然是喧嚣的京都,连自己也开始放松了吗?
面前的人逆着光,站在花丛里,同那稚嫩的声音一般,看上去只是一个十岁左右孩子的身高,杜衡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那披散的乌发,映着那淡淡的金光。
“你是谁?”那个稚嫩的声音再次问道,是孩子特有的干净清透,像是一阵微风拂过挂在门前的风铃,那样的清脆悦耳。
初春的风拂过,掀起那个孩子衣袍的一角,“臣,杜衡,参见十三皇子!”
当今皇上共有十三子,六女,其中十二子五女皆已成年,能在皇宫深院游荡的孩子并不多,更何况那孩子还穿着绣金线三爪龙纹的白袍。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是十三皇子?”孩子慢慢朝着站在回廊上的杜衡走了过来,洁白的衣袍带落了身后无数的花瓣。
“殿下为何一人独自在此?”杜衡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深宫的孩子,并不是真的想要他回答如此简单浅显的问题,杜衡握拳,低头,半弯着腰。
十三皇子也并没有在继续追问这个问题,反而是走到了杜衡的面前,隔着一道回廊,孩子高高地仰着头,看着面前这个青年,“你就是戍守边疆三年,击退蛮夷的杜将军吗?”
“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杜衡从喉咙深处,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他为的不是妇孺皆知的名声,而是别人在提及他时,能知道他是一个战场上的士兵,一个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将军,而不是这幅皮囊换来的皇帝的厚爱。
“杜将军。你能抱我上去吗?”孩子将手高高地举向杜衡的方向,歪着脑袋,乌发泄在了单薄瘦小的肩膀上。
杜衡一震,“好。”
回廊里的人,伸出还绑着冰冷铠甲的手臂,越过那道齐孩子下颚的护栏,轻轻伸到孩子的腋下,一把将孩子提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在花丛里玩耍久了,怀中的孩子掠起的风带着淡薄的花香。
杜衡将孩子放到回廊的木质地板上,这才发现,这个孩子生得异常的秀气。斜飞入鬓的眉毛,细细的,没有一点男孩子该有的英气,反而是带着温婉的细致,眼睛是大而亮的,水汪汪的一片,鼻子挺直却小巧,两片略显丰润的唇,带着淡淡的粉红,婴儿肥的脸上是一个精细的尖下巴,如果不是那一身皇子特有的衣袍,杜衡几乎要以为他面前的是一个粉雕玉硺的女娃娃。
“杜将军,你也来这里赏花吗?”孩子的手扯上杜衡垂落在身侧的食指。
“臣是来面见陛下,回报军情的。”杜衡感受着那指尖传来的淡淡温暖,不是鲜血覆盖的腥热,是属于人体的温度。
“杜将军见到父皇了吗?”孩子的手握得更紧了。
“恩。”杜衡看着身旁的孩子皱着细细的眉头,脸上是一片黯然,十三皇子的生母楚美人虽是艳冠京都的绝色,不过出生低微,其父乃是五品京官,在这满是皇亲国戚的京都,自然算不得什么角色,虽得到过皇帝的宠爱,却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产下十三皇子后,就郁郁而终,至于这其中缘由,不必深究,这偌大的深宫里,哪里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真好···”孩子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杜衡偏过头,看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迎着阳光。
孩子偏过头,认真地看着杜衡,一双大眼眯成了一湾清泉,嘴角的两个酒窝深深陷落,“杜将军能够见到父皇,真好。”
杜衡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生母不在了,想必着深宫的日子更加难过了吧,那身白袍,近看却是隐隐泛白,恐怕是洗的次数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孩子始终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抓着杜衡的食指,看着回廊外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万紫千红。
“午时已过,殿下不回宫吗?宫侍们该担心殿下了。”杜衡轻声的询问着身边这个孩子的意见。
“那杜将军可以送我回去吗?”孩子松开杜衡的食指,再次举起那短短的手臂。
杜衡一愣,随即嘴角漾开一个笑容,将孩子抱进自己的怀中,这孩子是想要父爱的吧,可惜偏偏生在了皇家,可惜在皇家最不值钱的便是亲情。
于是,午后的皇宫里,回荡着孩子青嫩的指路声,“左拐。”“不对,不对,是右边。”“啊,杜将军,这里是什么地方?······”
杜衡将孩子放在宫门口,宫殿上的朱漆已经退去了原本的艳丽,只剩下那斑驳的木色。
刚放下不久,便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宫女迎了出来,“十三皇子,您去哪了,害的奴婢好找。您这是到哪去玩了,可惜了这一身好袍子···”
孩子分毫没有对一个小小的宫女的不敬,表示出任何不满,反而是对着那个喋喋不休的小宫女撒娇道:“小环姐姐,我迷路了,是杜将军送我回来的。”
那个圆圆脸的宫女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松开为十三皇子掸衣的手,对着杜衡行了个礼:“奴婢见过杜将军。”行完礼,默默地站到了十三皇子身后。
杜衡并没有在意,抬头看了看天空已经开始偏西的日头,家里的父亲该不知道有多着急了。于是蹲下/身来,与十三皇子平齐了目光,“十三皇子,臣已经将您安全送到了,臣要回家了。”
“那你还会来看我···本皇子吗?”孩子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恳求,映着那双水亮的眼睛,有说不出来的可怜。
杜衡心里一疼,他毕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总会对对自己好的人产生留恋,大胆地伸出手摸了摸十三皇子的头顶,柔顺的发,软化了杜衡的心,“恩,臣有空一定会来看望殿下的。”
“那说好了,杜将军有空的话,一定要来看我。”孩子的脸上立马展开了笑颜。
“恩,臣告退。”杜衡行了个告退礼,转身离开。
十三皇子对着杜衡远去的背影,使劲挥舞着小手,“杜将军,我叫褚莲,莲花的莲。”
杜衡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第四章 家事1
京都的大姐依旧是繁华如昔,鼎沸的人流中,杜衡两人分外引人注目。出了东正安定门,李军早已收拾妥当,在外等候多时,将马缰交予杜衡手中,两人就十分默契地上马,朝东市的杜府策马而去。
虽然在京都正街上策马的权利,只要是皇亲国戚都有,但是百姓们平时看到的大多是鲜衣怒马的达官贵胄,那里曾见过这肃容的铁衣将军?
不多时就有人认出了这两人就是今早班师回朝的杜将军和他的随从,后果很明显,杜衡两人被热情的百姓包围了。两人勒住缰绳,前进不能,后无退路,亏得是皇家天威在那,不然少不得有人伸出手,好摸一摸这京都第一美男子。饶是如此,杜衡也被不是从人群中飞过来的帕子、钗环等袭击得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接受了百姓的各种“问候”,杜衡终于在日落之前到了家门口。
还是和三年前一样,自家父亲一向清廉,没有学别人在自己的府门口摆上两个狮子,然后再立上两个家丁。如果不是那褪色的朱红大门上的铜钉,和那府门上当今皇上钦赐的牌匾,杜府看上去不过是一普通的富户之家罢了。
杜衡下了马,牵着马匹,将它拴在门前的百年柳树下,领着李军踏上了台阶。大门旁边开着一个小门,是供府中下人出入所用。门后便是守门的张大爷屋子。
杜衡先上前敲了敲边角的那张小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在褐色的门扉上,“咚咚”的熟悉声萦绕在耳边,杜衡才感觉自己真的是回来了。
“谁呀?”门里传来张大爷熟悉的嘶哑声,稍有地位的人是不屑于从角门进的,因此张大爷随口就问了一句来人。
“张大爷,是我。”杜衡答道,声音藏不住地带着一丝兴奋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