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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岩下山奔至村口,就与正袭击村庄的鞑兵碰上。他为之一愣,在这些人身上确实感到了同类的气息,但这种感觉却极不稳定,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完整的同类。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袭击村子?”他对着遇上的两个蒙古兵问。
地上发出尖刺的惨叫,村民在一切之下,身子几乎被斩断。蒙古兵听身后有人说话,便回了头。
张起岩看见的是两双通红的血色眼瞳,连他都不禁心颤。“你们是什么东西?”这一刻,他已经肯定,这些人不是同类,甚至连正常生物都谈不上,不过是群行尸走肉。
蒙古兵根本已丧失了思维能力,他们只知杀光眼前所有活物,举刀向张起岩砍下。
张起岩拧断这两人手腕,夺刀反手刺下,一左一右把两个鞑兵从背心刺了个通透。他双手握刀,看村里房屋接连起火,只感紧急,立刻往村中冲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他要保护与他相处了数年的家人。
远远地就看到自己家已起了火,房屋一角开始烧起来,火光下,仿佛有孩子在哭喊。张起岩冲进院中,掷出手中弯刀,刀身旋转,斩断了正要向自己妻儿挥刀的鞑兵的脖子。
陈氏在尖叫声中,看着自己面前的鞑子头颅飞起,然后歪斜地倒下。她看到了鞑兵身后的人,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爹!爹!”孩子在她怀中对着男人哭喊。
张起岩扫视地面,地上躺着的,除了被自己砍了两截的鞑兵,还有两个老人,是他前副身体的父母,他也真正把他们当了父母对待,现在他们已经死了。
莫名一股伤感涌上心头,他忍住感情,赶往妻儿那边。
他呼喊,后院奔出头牛。“你们快走!这些屠村的都不是人,没有道理可谈的!”他把孩子抱上牛背,再把陈氏也推了上去。
身后又有异感,张起岩回头,五名双眼通红的蒙古兵向着他们来了。
“快走!”张起岩拍了牛背。牛迈步前行。
“爹!爹!”两个孩子扭头望着张起岩喊。
“你到底是不是……”陈氏含泪问。
但那个人没有回答她,而是背过了身。
张起岩背对了妻儿,他看向那五名双目血红的蒙古人,手中的刀紧了紧,等着他们杀过来。
他的背影已经越来越远,陈氏不敢看后面会发生的事了,她转头抱紧两个孩子,摸着他们的小脑袋安抚。家中的老牛载着他们消失在黑夜中。
对张起岩而言,杀掉这些有着同类气息的生物,如同人类杀人一般,他的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负罪感。一时,他仿佛觉得自己眼里也充了血。内心不停地告诫自己,他们只是与同类相似而已,其实与自己并不一样,否则自己真的要崩溃掉。多年不见同类,遇上了,没有他乡遇故旧的喜悦,有的只是见血杀戮。
五名鞑兵倒地,他也已气喘须须,这些蒙古人与以前杀的大不相同,他们的力气都是寻常人的数倍,就像自己这个物种,寄生后改变宿主的体质效果一样。张起岩劈开他们头颅,在脑浆中翻找,没有找到本体,才舒了口气地瘫坐了地上,这下用事实证明了,自己杀的确实不是同类。
而他只坐了一会儿,立刻又跳起身。他感觉到带着同类气息的鞑兵有了异动,他们在集结。张起岩躲入了燃烧着的房屋背后,他看到一名红衣的蒙古女人,领着这队行尸走肉过来了。
第227章 孤心
那个红衣女人,论相貌到有几分姿色,但眉宇间透着股邪气,犹如朵带剧毒的花。张起岩直觉此女危险,无论何种情况,躲着更好。
红衣女看手下聚集,说道:“看来这一带并无埋伏,通知殿下,大军可以通过了。”她说完,身边一只鸟扑翅腾空而起。
“我们接着去下一个地方。”她对手下发令。但却立刻有所迟疑,“就这些人吗?怎么好像人数不对?”
目光扫过几次,她微皱眉头,离开这帮呆滞的行尸走肉,敏捷地跃上房顶,张起岩把身子更缩入屋后的阴影。
红衣女仿佛看到了某个地方,直奔而去,她看到了几具死尸,都是她的手下,脑袋皆被劈开了。“什么人干的?”她冲着无人的四周大吼。
“能杀死他们的绝不是普通人。”红衣女自语道,“给我搜!把人给我找出来!”
手下得令,立即散开,全村搜找。
张起岩换了个地方藏身,躲了这些人。他知道,要是此刻逞强,必受那女子和她剩余上百手下追杀,这是他对付不了的。
搜寻之下,不少藏着的村民被找了出来,惨叫声不断,但却没能找到红衣女的目标。
“跑了吗?”红衣女也没在村中发现任何奇异生物的痕迹,只好这般认为。
“算了,殿下的大事要紧,区区一个小杀手,他若要作祟,以后还会出现。我等不可再耽搁,速为殿下探路。”红衣女甩袍。
蒙古兵在她的率领下,如鬼魅般,没有声息地消失在火光深处的黑暗中。
张起岩立刻从藏身地现身,他要做的不是去探查这些人去了哪里,而是去追他的妻儿。
牛是他的石仆,他感应得到它的位置,要找到并不难。然而,让张起岩不安的是,那头牛的位置已经有段时间没移动了,可能它和他的妻儿都停在了那里。
他跑出村,在村边的树林前呆住了步。
此刻,虽是黑夜,可在背后村庄的大火照耀下,能清楚视物,箭如乱草,插在地上,箭丛之中,一头老牛跺脚徘徊,老牛身边的箭都被它踩断了,它的背上没有一个人。
张起岩没有刻意找人,因为根本不用寻找,陈氏和孩子就躺在地上,他们身上插满了箭,没有丝毫动静和生气。张起岩缓缓走过去,在母子三人身边跪下。他呆呆地看着他们,捂脸埋首,这具寄生的躯体轻轻抽颤。
大火还在烧,狐独的身影始终孤独,从前是,今后也是……
火焰烧烤着张珏的身体,他的身躯如在烈焰中经过了千锤百炼一般,任凭火灼,不伤分毫。现在的他心无旁物,只关心捧在手中的残缺的火种。
被水腐蚀掉的部分无论怎么用火修复,都补不回来了,现在只能维持最后剩下的火源不灭。张珏认为是这里的温度还不够,他寻思着要到更深处去,要更接近地心。
身后有人接近,直到很近了,他才有了反应。这里除了火王星人,别的生物都很难到达,不用回头目视,他已知道是谁。
“蒙古人已经顺江而下,我们都得离开重庆,前往下游阻止蒙古人,这段时间将没人为你和外联系了,你有什么需要,临走前我为你办好。亦或者,你会和我们同行。”上官夔道。
张珏表情微动,“重庆,还在吗?”
“重庆还在,彭制置他们都很好。”
“那就好。”张珏愧疚道。
在这个守城的关键时刻,自己钻入洞里,确实对不住大家。假若重庆真出了事,自己该要怎么弥补?
上官夔闭目,像在感受不可见的力量。张珏在使用本源,他的气息是敞开的,只要附近有火王星人,都感觉得到。上官夔惊喜,“你的力量又大有增进了!”
“我的心里有怒火,它们在身体里翻滚,催发我要提升。可就算如此,我依然无法突破限制。若达不到白焰,无法将燎打倒。”张珏懊恼而遗憾地说,“这场仗,如果没有能与燎抗衡的力量,我们就没胜算了。可我已经没有时间。”
“你不要急,燎也在恢复中,我们还有回转余地。”上官夔道,“如果没交待,我就走了,马上就要出发。你孤身在重庆,可要当心。五星联盟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会来袭击也说不定。或者你可以换个洞穴。”
上官夔对张珏还抱有几分期待,他希望张珏能离开这里出去走走,并不一定要帮他们战斗,他只是不想见到他长期低落压抑。
张珏明白上官夔的意思,他的心里也挂念着王虎、熊宝等人,来到这个星球已经好几年,与他们已如亲人一般,这次他们要犯险,自己又哪能放心得下?但是……低头看着手心里的晓棠火种,脆弱的火种不能离开他的保护。
“五星联盟多诡异狡诈之徒,你们要小心。”他叮嘱道。
上官夔略显失望,说了声“保重”,消失在洞穴的黑暗中。
张珏低头看着火种,另一手轻轻抚摸残缺的珠面。
“我该怎么办?虽然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但一定会遇上危险。”他对着珠子道。珠子听不见的,他只当自言自语。
岩浆池中突然喷出股大火,这股火焰像被刻意引导,如风卷向张珏,以他手心的残珠为中心,旋转消失,似被珠子吸入了。
张珏也是惊讶,濒死的火种还有这种力量?
他的惊讶没完,残珠早出了火焰,火柱形成了个半人高的虚像,女人的脸和身形若有若无。
“晓棠!”张珏震惊。没想到晓棠还能显形,仰望着目不转睛。
“你说什么,晓棠?”张珏听到虚影在说话,这种声音似与他心灵相通,直传进他心里。
晓棠的声音如夏日的微风,细弱,但使人舒服。她告诉张珏,因为接受了他的本源之力,她才有了与他心灵对话的能力,这声音只有他才听得见,感谢他的努力,才使她存活到现在,接下来……
“晓棠,你要离开这里?”张珏难以置信,甚至反对这个提议,“不行!外面对你来说太冷,清晨的寒露都会对你形成威胁。”
虚影闪烁,又说了些话。
张珏的神情融化了,他看着晓棠模糊的面容摇头。
火焰形成的幻影动了,晓棠张开双臂,拉出的焰丝犹如双翅膀舒展开来。她弯下身,向张珏拥抱。
张珏有拒意,他想躲避,脚有挪动,可晓棠就被他捧在手中,无论他怎么躲,都躲不掉的。
晓棠抱住他的一瞬,全身回归到火焰形状,如团烈火,把张珏裹住。
火不会使他感到烧灼之痛,然而张珏却痛苦地叫喊,这是心在痛,是一种悲,仿若将即将永久失去一件最为珍惜的宝物。
手心里的残珠开始崩溃,边沿已有飞灰升起,随着滚烫的空气飘飘升空,由灰至烬,再至尽……
温泉村的村民莫名地觉得发起了热,这股热来自地下,地面诡异地烫脚。他们不知怎么回事,恐慌不已,想找人作解释,但他们最信服的上官先生此时已不在重庆。反正村子已经住不下去,村民纷纷逃离。
到了第三日,地面才逐渐冷却了。漫山枯黄色,花草树木都成了干萎的死物,如同晒了数年的薪柴。
无人的村庄里,一个带火的怪人慢走着,他仿佛被火烧得焦黑,每走一步,就有碳化的皮肉冒着烟掉落。可如果有人识货,就不难发现,这些掉下的东西并不是皮肉,而是冷却了的熔岩。
怪人跨上匹白马,骏马呼啸,踏上了下山的路。
第228章 张起岩
张珏知道上官夔他们已经出发,自己耽误了几天,要追上不是那么容易,因而先转去重庆制司,找彭大雅问清他们的路线。
见到张珏恢复了情绪,彭大雅和水无涟都很高兴,但上官夔他们的行动路线,他也不知晓,所有计划都是熊宝在制定。
也就是说,知道计划的人都已经不在重庆。但张珏仍胸有成竹,虽不知路线,却知目的,他们不管怎么走,最终都是要阻止蒙古军出川,找到蒙古军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