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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问我,美丽的唇角噙着一抹浅笑。
我点点头,无声的回答他。
此刻,听着他口中看似平常的几句话,但却真正显出了他的孤单与涔寂,宫里又何尝没有林子,何尝没有鸟叫声。
非要出宫去走走,说明他内心压抑,十分痛苦。
我挨着他,轻轻将头靠在他肩膀。
马车缓缓而去,宫外的空气就那样荡入车里——是自由的味道。
微服出行,并不敢张扬,几骑便装羽林军当先开道,专捡人烟稀少,清幽无尘的官道走,等进了城,四周热闹起来,我忍不住掀帘去看。
他却轻轻将帘放下,“不要看。”
我不解,问为什么?
他仰身靠在枕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你这么漂亮,要是让歹人看到,再起了贼心,想打劫可怎么办,你会连累朕的。”
我没好气得睨他一眼,但还是安安分分的坐在车里,不再往外看。
街头不时响起小贩的叫卖声,路人交谈的声音,一切都那么新奇,又是那么熟悉。
他却对此漠不关心,不闲不淡的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马车走了三个多时辰,才终于到达,是一个幽谧的山谷,并不是什么树林,谷里烟光凝翠,映雪生辉,下了车,顿觉神清气爽。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感慨的道:“这里真漂亮。”
他却轻笑,也不看景,徒步往前走,福公公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等在旁边,见我走过去,他才默默得跟在我们身后过来。
“我们这是去哪呀?”眼见他越来越往深处走,我忍不住再次问道。
他不停步,只道:“你不是说这里景色好吗?多走走不好吗?”
我被他一句话堵得无语,只得闷闷得走着。
他终于在一处风景优美的湖边停下,一棵巨大的千年柏树傲然而立,树下是一处新坟,硕大气派的汉白玉墓碑毅然竖立,地宫修建得十分讲究,环山绕水,风水极佳,墓碑上刻着“母夏兰心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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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得愣住,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有点不敢相信,他居然带我来看母亲的坟,他知道我不是郁红泪,知道我不是郁家嫡女。
可是他好邪恶,藏得这么深。
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还以为人家不知道,像个傻瓜一样陪笑迎合。
福公公走过去,将香烛祭品摆好,跪到旁边焚纸添香。
夏侯君曜转身向湖边走去,将空间留给我。
我独自站了一会,B BS . J oOyO O。nET 终于止了恨意,此刻,还能有什么比母亲更重要。
对我来说,生没见人,能在坟前为她上一注香都是值得欣慰的。
我跪在母亲坟前,内心说不出的苦楚,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唯有眼泪不住落下。
我一直跪着,直到日落归西,天染暮色才起身,福公公也早己跪不住了,他年纪大,比不得我,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
我过去掺扶,他吓得直摆手,惶惶不敢受,瘸着腿退到一旁。
“娘娘快别这样,奴才自己可以站起来。”
看他坚决,我收回手,真心的说了一声谢谢。
他笑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夏侯君曜也从湖边走回来,与我们一起往回走,他贵为天子,不便参拜,但仅仅这样我就很感激了,他能带我来为母亲上坟,多难得呀。
还没回到车上,天己全黑,山谷里漆黑一片,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福公公提了灯笼在前,我与皇上并肩走在后面。
马车旁边,几十骑羽林军己经点起火把。
遥遥看到这边光影,立刻迎了过来,周围亮了起来,脚下的路也能看得清了,可是他却无声的拉住了我的手。
从前,只觉得他的手湿润而冰冷,现在却是暖的,很暖,反倒显得我的手凉了。
他紧紧拉着我,直到上了车,我才看到他凝重的神色,好像如临大敌般。
“出什么事了?”我问,四下看看,并没发现异常。
他勉强一笑,安慰我道:“没事。”
他口上说着没事,但我却发现四周气氛越来越凝重,羽林军严加戒备,将马车团团围在中间,时刻警惕得看着四周,不敢有丝毫马虎。
想清楚事情来由,我也开始紧张起来,坐在他旁边,手指冰冷。
他扭头看看我,笑着道:“不用紧张,没事的。”
我蹙眉不语,良久才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只是笑笑,并不回答,“是什么人都不重要,这些羽林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可以以一敌百,你不用担心。”
他不住安慰我,我突然觉得难过,用忧伤的眸子看着他,“明明知道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出来,就算要来也让臣妾一个人过来就好,为什么偏要陪着过来,你明明知道的… … ”
他几次三番救我,都是在我最危急,最需要关怀的时候,有这份恩情,平常的冷漠,怨与愁都瞬间化为烟消云散,不再那么重要。
咻——有飞箭射中马车,破毡而入。
咻咻咻——接着是更多的箭,每一箭都十分精确,若不是马车跑得快,我和夏侯君曜早就变成箭下鬼了。
他反应很快,抱着我趴到位子下面,跟上次一样,他用身子挡着我。
我声音哽咽,“你是天朝的皇上,怎么可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突然笑了,伏在我耳边道:“朕还是你丈夫。”
脸上泪痕未干,我倏得红了脸,有丝甜蜜浮上心头。
这大慨,就是夫妻间的爱了。
堂堂天朝一国之君竟然可以放低身份,像平常百姓一样跟我夫妻相称,我还有什么不满呢?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那种幸福的感觉跟诚王爷不同,跟易子昭也不BbS.JOo yo o.N Et同,是真真实实的。
马车飞快的跑起来,羽林军身手矫健,熟练的避开从四面射来的飞箭,护着马车往谷外走。只要能跑到前面官驿,这些人就会自己退下,来之前,己经密密安排了三千禁军守在那里,只是不知道那些人现在是否还在,有没有全军覆没。
“你在想什么呢?”他问,高大的身子沉沉稳稳的压在我身上,莫名觉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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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涩得笑笑,窝在他身下狭小的空间里,“我在想,这次能不能安全回去,还在想,那些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这个诛九族的事情。”
内心深处,我又怎么会猜不到是谁?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己,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尴尬,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他也只是轻笑,不再说话。
马车颠簸异常,耳边到处都是箭发时咻… … 迅速刺耳的声音,也有马嘶声与痛苦的呻吟声,我只求这一切都快点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纷战声渐渐远了一些,我着急得要起身去看,被他一把按下,“别动,现在还不安全。”
我伏在地上道:“外面好像没有撕打的声音了,是不是到了官驿了?”
“官驿还早。”他说,也有点疑惑。
“那为什么停了?难道是他们突然改变主意了?”我又问。
他想了想道:“不知道,可能是觉得哪里不妥罢,或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让他暂停了这次行动。”
特殊的原因?我低头沉思,毫无头绪,后面撕打声己经完全听不到了,只有一片马蹄声越来越近。
“皇上受惊了,现在己经安全了。”外头侍卫禀道。
夏侯君曜沉沉的嗯一声,缓缓直起身子,扶我起来,“好了,己经没事了。”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在软榻上坐下,“真是有惊无险。”
他只笑不语,笑容幽深、冰冷、妖冶。
马车连夜赶回宫中,不敢停留。
进宫后才发现,原本本十个羽林军竟死战死了一半之多,可见对方来势汹汹,却不知为何中间突然撤了,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夏侯君曜只是沉默不言。
己经是隔天凌晨了,他把我送回中宫殿,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我张了张口,看他神情冷漠,终是没有说出挽留的话来,良久才说了一句,“谢谢。”
他缓缓抬眸,似笑非笑得看着我,仍是一语不发。
我有此失落,不明白为什么前后落差这么大,是他太过冰冷,还是我要求太多?
我对他福了福身,转身进了中宫殿。
一夜未归,香墨早己急得不行,匆匆迎上前道:“娘娘去哪了,可急得奴婢了?”
我径直向前走去,冷声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太后娘娘一晚上来了好多次?”
我停下脚步,心中冷笑,失宠以后,我与太后娘娘来往甚少,昨天皇上刚刚带我出宫,她就接连来看几次,看起来比我更心焦,相反的,连夜遭到奸贼追杀,险些命丧黄泉的我倒是平静得很?
呵,我讽刺一笑,进了寝殿。
香墨随后跟进来,“除了太后娘娘,易公子也来过。”
易子昭?
我心下一沉,转身问道:“他来干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易公子在娘娘走后没多久来的,他看娘娘不在,什么都没说bB S ·JO O yoo. NET,转身就走了。”香墨道,到旁边为我斟了一杯茶端过来。
我端着茶轻轻吹着,水面上浮叶轻轻散开,拨开乌云见明月。
良久,我一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撤兵了。
只是我并不感激他,他们的目的不是我,但却因我而放弃行动,夏侯君曜因我被困,又因我而获救,我想,他也不会感激我。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懂了,他也自然明白,要不然,临走时他也不会那么冷漠。
我突然开始有点恨易子昭,一种莫明的恨意在心里慢慢萌生。
上午,内务府王总管亲自送来所欠木碳并一份大礼,口称下人失误,一时忘了,还请责罚等语。
我自然不会罚他,只是淡淡笑着,不置可否。
他惶恐得看着我脸上的笑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也是逼不得己。”
我冷笑,轻言慢语,“堂堂内务府大总管,又有谁敢逼你啊?”
他磕头如蒜倒,对那个人却一个字都不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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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用的,于是笑着道:“下人记性不好,那本宫过里的事以后就要劳烦公公亲自打理喽?”
“是是是,以后要再有失误,奴才自甘受罚。”他亟亟的道。
我抬眸,眸光化作凌厉,冷眼看着他,“再有失误,可就是王总管你的错喽。”
他骇然失色,连忙应是。
我轻轻一叹,仰身靠在身后织金锦靠上,“去罢!”
王总管惶惶谢恩,恭身离去。
碧月仍愤愤不平的冲着他的背影做鬼脸,不甘心的道:“娘娘就这么放过他啦!”
我轻笑,“不放过又能怎样?”
他毕竟是个总管,熟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身后那个人既然能让他听话到如此地步,不惜得罪皇后娘娘,就一定不是简单人物。
与小人斗勇,不如与聪明人斗智。我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