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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今晚过后,一切都开始了。”我幽幽叹着,仰头看着梁上挂着的珠帘,抬手,轻轻抚摸着细小圆滚的珠子,一个一个,仿佛是要感受被那些棱角划过指腹的尖锐感。
他跟着叹了一声,“夫人,有什么奴才能帮得上忙吗?”
“不用。”我低下头道,回身在桌旁坐下,“你只要好好的待在广濪宫享福就好,也好让外人看看,本宫是怎么善待“老人”的。”
福寿被我带回来也有十来天了,我还没有让他做过任何事,外人看来,他就是我养在宫中的一个奴才,没有重用,甚至不如陈仲帖心。
“这就是本宫要的效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好。”我喃喃的道,陷入某种沉思中。
他不再说什么,默默的站了一会就退了出去。
晚上,易子昭如约而来,穿着明黄色的袍子,上面绣着精致盘龙,无以言喻的气态轩昂,几日不见,他似乎瘦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今天怎么有空来?”我福身行礼,显得十分生疏。
他缓缓走过来,抬手挑起我下巴,“你真是一刻都愿意闲着,朕就是不愿意想起你都难,因为宫里时时刻刻都在传着殇国夫人今天怎样,明天怎样… … 这回倒好,大家都传你肚子里怀的是位皇子,朕要是再不来,都说不过去。”
我垂眸笑着,“是吗?看来臣妾最近风头很好,并没被玉贵妃给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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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放开我,“是啊,比玉贵妃能耐多了。”
“谢皇上夸奖。”我对他福福身。
他紧紧盯着我,看了良久,才冷笑一声,回身在榻上坐了,“朕己经把所有事都推了,今晚的时间,都是你的。”
这句话让我不觉笑了,“臣妾应该感激涕零是吗?”
他嘴角浮现讽刺笑意,自嘲的道:“看来,是朕自作多情了,原以为这么久没见,你会有些想念朕呢?”
我冷笑,“想念皇上的人多了,傅德妃,嫿淑媛,玉贵妃,还有那些有名没份的,个个都想… … ”
“那你呢?”他问,目光紧迫我。
我笑而不语,隔了良久才道:“我只想念孩子。”
他闻言一笑,故意岔开话题道:“你不是说肚子里是个皇子吗?再过几个月就能生下来看看,何太医的话到底准不准。”
“准了怎样,不准又怎样?”我挑衅的道。
“准了就赏,不准就杀了他。”
我抬起头,徐徐看向他,是从何时起,这个男人变得不同了呢,言谈生死,竟然这么满不在乎,真不枉为一代君王,他有着君王的霸道,却没有君王应有的沉着。
我苦笑着,没有接话。
“怎么,你怕了吗?”他接着问道。
“臣妾怕什么呢?皇上杀的又不是臣妾,不过是一个太医而己。”话虽这样说,可是我的心还是紧紧揪了一下,昨天,碧珠问我为什么不是袁太医,那是因为,我不想让袁太医死。
连一点点意外都不能,我以后还有很多用得到他的地方。
碧珠送了茶进来,我接过去,亲自为他倒了一杯端过去,“皇上请喝茶。”
他接了茶,却并不喝,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道:“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我笑着道。
他苦笑着低下头,“朕己经怕了,你每次温柔对联,紧接着就会有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还回来,可能是朕多心了”他自我安慰的道。
我的心,变得有些苦涩,强言欢笑道:“皇上,晚膳己经准备好了,都是些皇上爱吃的菜,我们还是先用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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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说话,默默的起身向膳阁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身上龙涎香味清淡优雅,让我不知不觉得想到了从前,似乎有那么一个夜晚,我也是静静这样跟着那人走。
从前,只要跟着那人的步伐就好,而现在我却不得不自己拿起屠刀,行走,在滔天的爱恨情仇之中,步步刀口边缘,只为了能够不负他。
今晚,广濪宫里比以往更显得沉闷了些,每次他来,我们要么沉默,要么争吵,从来没有和和气气的过过一天,今天,最后一天,就让我温柔以待罢!
我夹了一块鱼放到他碗里,“皇上最近瘦了,要多吃点才是。”
“不要这样。”他低下头,再次说:“不要这样,会让朕觉得不安。”
我微微笑了,“皇上这样,才是让臣妾感到不安,我们本来就是夫妻啊,互相关心是应该的,再说… … 现在不是有了孩子吗?”
我低下头,轻轻抚摸着小腹。
他高兴的笑了,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清尘,你还怪朕吗?上次的事… … ”
“都己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好了。”我用食指,轻轻点住他的唇。
我在心里问自己,真的己经过去了吗?不可能,我们不过是两个自私的人,他心中,永远有一道坎,只要不迈过那个坎,无论我怎样都行,可是一旦越过了,他也会变成一个平常的男人,一个平常的君王,以江山社稷为重。
而我,也永远记得我们之间的差异,与距离,身在混沌的世界里,可我是清醒的,万分清醒,我们之间有着一道不可跨越的距离。
他终于相信了我,安然坐下吃饭,从没有过如此和谐。
“清尘,明天朕要进宫狩猎,你要去吗?”他突然道。
闻言,我不觉一怔,笑着道:“不了,还是皇上去罢,臣妾的身子… … ”
“哦,对,朕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真是该死,不过母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起来让朕去狩猎,说她想吃朕亲手猎的鹿肉。”
“皇上是该尽尽孝道的。”我笑着道,低下头,默默吃饭。
吃了饭,我又陪他下了几盘围棋,输到最后一把,我推了棋盘,不依的道:“不玩了不玩了,每次都是皇上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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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语,只是沉沉笑着,最后说:“能赢棋的人不算高手,真正厉害的是能够输得让人信以为真的人。”
我脸上笑容渐渐湮退,讪讪的低下头去,“皇上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香墨曾经说我峰茫太露,可是,高手与高手过招,既便你没有半点峰茫,处处让着,也还是能让人看出端倪来。
他不语,站起身道:“太晚了,我们睡罢。”
夜晚比白天好,黑暗中,什么都能伪装,隐藏,也不必担心,我脸上勉强的笑容会被他看穿,我偎在他宽大的怀里,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
“清尘,如果有一天我们彼此成了仇人,你会怎么办?杀了我吗?”他于黑暗中问,黯哑的声音听起来很沧桑。
我轻笑,不答反问,“如果有一天,我威胁到你的帝位,你会杀了我吗?”
他亦不语,我们在这个难得温馨的夜里,聊了如此血腥而残忍的话题,良久的沉默后,我笑着打破尴尬,“皇上,你知道十四皇叔吗?”
他的反应比我预料的要平静得多,“知道。”
“那你知道十四皇叔在城凰庙当住持吗?”
“知道。”
我在心里冷笑,他知道,全都知道。
我转过身,偎到他怀里,“既然皇上都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十四皇叔曾经跟太后娘娘有过一段扑朔迷离的恋情罢?”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他冷声道,压抑着某种情绪。
“没什么啊,我只是觉得好奇,没想到像太后娘娘那样的女人居然还会有一段这么纯洁的爱情。”我往他怀里拱了拱,用亲昵掩饰心虚。
他没有再计较,只说,“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纯洁。”
这句话,晦漠难懂,我努力想,却怎么都想不出最后的答案,只能按自己的思路理解,或许,太后娘娘与十四皇叔的恋情,并不简单。
就像他说的… … 不纯洁。
我们睡下,一夜无语。
隔天一早他便早早起床,出宫狩猎做他的孝子去,而我起床梳洗后,就那么坐在镜前等着,一刻,二刻… …
日出后,太后娘娘懿旨就来了,“太后娘娘召殇国夫人过去有话要问。”
他们来者不善,同内侍一起过来的还有几位身材高大的禁军侍卫,我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笑着道:“什么事这么急,一B B s。jOoy Oo·nE T 大早的。”
“奴才不知道,还请夫人快点,太后娘娘立等着呢!”
我冷笑,转身看着他,眸子里幽幽闪着寒光,他觑一眼,吓得低下头,“夫人,奴才只是奉命而己,请夫人不要为难。”
我仰身一笑,站起身,抚着刚刚隆起的肚子缓缓向他走去,“本宫何时说要为难你,只不过想问问太后娘娘这么急召本宫什么事!”
“奴才真的不知道。”
我不再说话,绕到那些板着脸的禁军面前,——看过他们的脸,不由笑了“真是好笑,太后娘召本宫,还用得着带这些禁军侍卫吗?”
“难道本宫犯了什么罪?”我突然俯到他耳边问,他吓得一颤,深深伏到地上,“奴才真的不知道,还请夫人就走罢。”
我转身对碧珠使了个眼色,冷笑道:“本宫今天身子不适,你回去告诉太后娘娘,说本宫晚上再过去。”
“不行,现在就得去。”他回答的干脆,突然站起身来。
我后退一步,被身后进来的几个内侍挡到身后,陈仲当头喝道:“什么人敢对殇国夫人无礼?”
几个禁军,见有人进来,立刻就要拨刀,那位内侍抬手挥退他们,看着我道:“殇国夫人,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您配合。”
“要是我不呢?”我反问,转身便向外跑去。
我宫里的内侍,都是陈仲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个个身怀绝技,并不比那些禁军的功夫差,有他们挡着,我才得以脱身。
“去天胤宫找婉儿,让她速速派人去请皇上回来。”边跑边吩咐道。
碧珠、燕脂紧紧跟着我,碧珠道:“夫人,还是让燕脂去罢,奴婢不放心您。
”
“好。”我短促的应一声,身子己经跨出了宫门外。
这一刻,让我想起了被贬出宫的那天。
同样的情景,同样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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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我比上一次还无助,放眼凰宫,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救我的。
此时,外面正有宫人打扫,剪花,泼水… …
突然看到殇国夫人大汗淋漓跑过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闪躲让开,跪地请安。
一路过来,己经有不下百十人看到我的狼狈,够了,我也终于跑累了,陈仲他们的能力终究有限,不知太后娘娘又调了多少禁军去,总之,我在中宫殿门口被抓了回来,用长绳绑了,强押到长生殿。
皇后娘娘闻讯赶来,恰巧看到我被人押走的背影。
“这是怎么回事呀?”宫人不解的问。
皇后娘娘神色凝重,什么都没说。
到了长生殿,我直接被押进了后院的一间密室,这大慨就是从前关押福寿的地方,幽深的地道尽头,一间间阴暗的牢房陈列,两边墙壁上点着雄雄的火,把黑暗的地牢照得异常明亮。
我漠然走着,手臂被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