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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被她给逗乐了,忍不住在心里怜惜起这个小丫头来。他再对比自家的二个懒小子,不由得感叹老青山家的丫头即省心又懂事还一个个挺能干,比如眼前的喜宝就不比大妞春花差的。他越看喜宝越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家那二个半大不小的小子,遂在心里升起了给他们拉红线的想法。喜宝打完招呼,扭过身去,风风火火地走起小碎步,一双稚嫩的小脚就在平地上颠动着,十分有趣,别看是她只是个小人儿,一会就跑个没影了,看她干脆利落地放下盛迎春花的花篮,收拾好剪子,然后飞身地向花树下的白衣仙人走去,牛二斤厚实的身板“砰砰”有声地砸在门板上,他这下子真的老脸要变红通通的了。牛二斤正怕里头住的又本事大得去的先生怪罪他,就听到喜宝与她师父隐在花树后头争执起来的声音。“师父,小宝只是去墟市看一看嘛,何必非要让他们放弃一天的学业,跟着我来!”喜宝嘟起嘴,对师父突然生起的独裁主张表示极度不满。阅读屋 即 时更新! !她昨个陪爹看田时,这事就顺便和牛二斤大叔说定了下来。她之前没在师父面前提起时单纯只是种直觉,何况她今天比平常更早上大半个时辰过来,不就是为了将她的本份事做好么,早知道师父会让两个大一点的学生跟着她去,她就昧良心不打一声招呼矿工一天好了,这下好了,计划要被全盘打乱了,真是的。“师父,就答应小宝一个人去吧。小宝今天早早过来,将师父今天一天的饭菜都做好了,都温在锅里呢,您怎么能这么……唉呀,牛车就那么点地方,多他们两个上来算什么一回事啊,郊游啊……”喜宝越说越气恼,没给师父半分好脸色看。争到最后,她还是没能让师父改变主意。师父抬脚就走,还回头死盯了她几眼让她不敢随便乱动,否则那些福利就飞上天变劫灰了,然后他走近学堂那一面墙,一个石破天惊的叫喊声便瞬然轰响起来,里头传出来一阵桌椅歪倒的大动静。
而被师父点到名的两个倒霉男孩子,战战兢兢地跑过来见师父,他们以为昨天做啥事犯在先生手里了,待今早开席前正好发作,却不知,先生只是让他们陪他的徒弟上集市玩去,先生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随后丢了一袋钱过去,算是定下了。喜宝看见了那袋钱,心里怪不爽的,直觉心里像梗了啥。可是,往常她好使的手段都使劲了,师父却变成跟她初相识的固执寒冷样儿无异,无可奈何之下,她在师父面前只能妥协,不过,却是手劲大了点,劲风揭翻了才给师父捣碎的那碗枇杷糖汁的竹叶盖儿,然后跺着脚,赌气出门。喜宝大咧咧出门,又悄悄返回来,钻进迎春花的篱笆堵,绕到里头,狠剪下两朵娇贵的白粉色牡丹花,一甩手丢到放迎春花的篮子里,方破怒展颜,一脸笑意地跟在牛二斤的后头爬上牛车。
等牛车快到村口时,居然撞上了压草地的冬云。“呃,你怎么会这里?也想去看看吗?”喜宝心中暗喜,先是看定冬云,随后拿眼色往身后两个跟班身上瞟上几眼,又怕冬云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她便不请自来,开口急道,“这可怎么办啊,师父怕徒弟头一回出门被坏人盯上,就派了他们来,你又要上来,这……”“你才多大,怕什么!”冬云边说边不客气地往她的身上照了照,喜宝瞧她薄嘴皮一动就知道冬云又要开始毒蛇了,她这回的心情同往常完全不一样,心中对冬云充满了期待之情,“你们两个小子听着,下去就回你们的先生,我家二姐没姿没色,人家就是捡破烂也不会挑拣一个光吃白饭的芦苇杆,怕什么丢啊,你们赶紧下去。不然我用脚揣了。”喜宝瞪直了眼,自个被间接骂了没啥,只是震惊于冬云像琏子一样又毒又狠,亏她前些日子还夸冬云不比官家小姐差呢,就这气场,只怕得气死府里好几个长辈不罢休啊。冬云冲上来,果真要伸出她的小脚丫踢来人了,那两个比她和冬云都要高大些的男娃子可能真的只是在学堂里学成了个弱书生样,再加上好男不跟女斗的好传统,还有些个形势逼人啥的,外加他们心里也不情愿护送个奶娃子,人家亲友团多强大啊——随便来一个更小的妹妹,不论是否踢伤残了他们,就敢下脚,两人气场跟着一弱,稀里糊涂竟跳下了牛车。结果,牛大叔也怪配合冬云的,冬云在大叔后头一催促,那老实牛吃了一鞭,牛鼻孔“呼哧呼哧”地喷出串串白气,牛车简直是健步如飞般甩开了那两张嘴支起来足以塞进一枚大鸡蛋的小子们。
没心没肺的两丫头就在牛车上哈哈大笑起来。喜宝也是不得己,她可不希望两个不明不白的人陪着她到集市上去,,万一将她的手段全偷学了去呢。赶车的牛大叔也是笑眯了眼,心里暗道:这老青山家的,该是家里要改风水行大运喽,平常文文静静的三妞什么时候比婆娘还嘴利过。“冬云,你打算做甚?”喜宝这回是真问冬云打算去集市上做什么了,她好安排一下。
“你别来问,前个一整天,还有昨个四更,我就起来了的,你交代的事,我全办好了,饿不着它们的。”冬云不爱搭理她,反倒对喜宝早上托爹爹放到牛大叔牛车上的草药产生了些许兴趣,细长的秀目闪闪发亮,喜宝从未见过这般闪亮的冬云。“呃……”喜宝噎住了,眨巴了两眼,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咱们不愧是两姐妹,都起得个好早啊。”虽然有些波折,不过总算是顺顺利利。
心事难猜
大山青翠,黛冠聚笼云烟,一簇簇新绿如新苗儿缠丝水云间,脚底下“哗啦啦”的大河唱着歌儿一路往云端发际奔流而去。多年老枯木修造的简单浮桥,上面坑坑洼洼,透过孔洞缝隙窥可见桥底下湍急的河水,且桥面并不算宽,堪堪容一辆马车通行再两边多留上几寸许。面对此景,两个不过七岁的丫头今儿头一遭出门,却瞧得津津有味,喜宝更像只猴儿一样,站起来高举双手,扯着嗓子朝大河咋呼,一点惧怕之意都无。喜宝和冬云这两个娃子把自家性命都交托给他这个当叔的,牛二斤自然不敢小视了她们俩的信任,他生平亦是头一遭见到这般胆大又大气的丫头,这趟走货陡然变得有力起来。
“大叔,您看,那边的山像不像垂钓的笠翁,再看那边……”喜宝自刚开始过河时,不经意地微睨牛二斤驾车一眼,便专心欣赏起风景来。大叔敬佩她们两姐妹的神情,喜宝看在眼里,只以为是大叔大惊小怪罢了,因为大叔驾驭牛车的手法娴熟,又是自家用惯的牛,她才不怕咧。牛大叔哈笑起来,“哈哈……你们要坐稳喽,一会出村统共三里路啦,那接下去的路可没有这么平趟喽。”接着,他猛一拍腰间上挂的那一串纸钱,扯下一串来,随后往后抛去,正好抛入那大河的河心处,一串纸银首尾各绑着一粒石子,它们在河心上打着小旋涡,不过一息间,便被大河吞噬了。
喜宝和冬云自然是一眼疑惑地望向大叔。“嗨,你们两个小丫头不懂,这大河现在是好的,等到了山洪暴发时,可就不得了喽,一顿饭的功夫就得吞掉多少无辜之人。我们出村的路只有这么一条,另一条要多费上一天的功夫,也不算好走,再加上农时要紧。嘿,揣上金银纸钱,一来好向河伯买路,二来么,唉,好叫那些人在水底下有点花头,莫要做恶村里人……”“哦,村子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请人来修路,一定比现在快上十倍百倍……”喜宝懂事地点点头,杏眼里露光闪闪,牛二斤只当喜宝的稚嫩之言,并没有真当回事,却亦附和着点点头,也许是被喜宝紧锁眉头的郑重所感染了吧。生活在山村里的人自古就有对大山大河的祭祀崇拜,喜宝在还是馨宝时,不论是从书本上还是从小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了解到这种祭祀崇拜,可是那些更像是被扼断了源头,去掉了氛围积累的一种迷信传说,都不及眼前这一位朴实大叔的一言一行来得体会深刻,她的心头倏然升起百般滋味。
其实,他们往河下扔银钱最开始只是为了惦念那些分不清谁是谁的罹难者吧,那些他们曾经无从去想象的先人们……她到现在还无法理解琏子费尽心思想跑回古代的意图,却己渐渐喜欢上这种淳朴之美,一些狭隘之心而起的纷扰暂且抛弃掉,只一门心思希望这个地方越变越好,而她们那个小家自然是要好上加好的人家……呵呵,希望不会太遥远。又过了一个小桥堡,老牛拉车愈发显得疲力起来,再加上山里的路极原始,大雨冲洒出来的路面石子,将木轱辘整得“嘎吱”直响,像快散架了般。到了些许费力的路,她们也不得不下车推着前行。一想到这样的路,喜宝的脸都要绿了,将来指望靠这条路贩些鸡鸭蛋出去,短期之内看来是没有指望了。随着几声破嗓子的鸡叫,鸡笼里闹开了,到处是扑棱出来的鸡毛,还有鲜浓的鸡粪味,幸好笼底下垫了层厚稻草,还有笼里空间不太大,才没让几只鸡使劲折磨掉两只膀子。
“这一下又得掉掉多少份量,”喜宝边给鸡添水添食,边心疼不己,|“该死的鸡,回头就让他们买了去,哼哼……剁了你们的膀子,腌着吃……”冬云瞧见喜宝这个大人越变越小孩子气的样儿,直摇头,眸子里的利芒渐渐疏散尽。她撇过头,面朝大叔的一边侧影,细问起集市上的事,喜宝听得,忙撒下鸡不管,又洗净了手,凑过身来听。
听了一会,喜宝感觉冬云问的问题好奇怪。冬云先是问大叔集市上吃饭落脚的地方在哪一块,她没感觉冬云是个馋嘴的;然后问大叔集市上布料行和打金银首饰的地方又是哪一间号子有名气,好吧,她也没感觉就连家那个只差住漏雨屋的破家,会让冬云身上有可能藏得下私房钱来,再说她一个五岁大的娃子要打金银首饰么,又要干什么?
再听下去,喜宝只当冬云是从村里哪个出嫁姑娘的宴席上听来的讲究和派场,只当是小姑娘的虚荣之心在做怪,也没得什么。可是当喜宝斜眼瞧了冬云几眼,见她穿着自己最为宝贝的紫边青衫,右襟角处有点点掉线的地方被她绣了只蝴蝶上去。这件也是杨氏压箱底的布料所做。上次,杨氏拿出来一件旧裳□花改了给喜宝好见师长,莫叫人家看轻了连家。
却叫冬云瞧见了整个过程,性子冷淡的冬云难得像一般孩童见到姐妹有而她没有哭闹起来,杨氏怀着身子呢,何况冬云要的是她崭新的布料,给冬云做一件小裳,余下的布料就不能再做什么了,杨氏自然是被冬云气得不行,后来两人竟在屋里拉扯着一块布料不肯退让。冬云事后还挨了忒疼娃子的连青山一顿叱骂,才闹下来这么一件,她自个小心改好,也没见她穿出来见人,喜宝当时还以为冬云后悔为这事叫娘亲生气了呢,不想今天却穿出门来了。
喜宝一向对不关心的事情粗枝大叶,要不是正好注意到那处掉线的地方,她也不会想起来,更不会认出是那一块母女争执出来的料子做的衣裳。此时,喜宝心中一酸,希望等连家的日子走上正规,一定优先满足冬云的意愿,给她一些中上等人家才有的头面和衣物。
生意啪啪响(上)
喜宝一行坐在牛车上颠簸了足足六刻钟才到集市。二斤大叔先帮喜宝将车上的药材送到集市北面街上的回春医馆门口,里头忙着给病人问诊的坐堂大夫一蹙眉头,跑堂的小伙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