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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娘!你别激动啊!”璃轩见他娘牵动伤口,忙站起身,小心搀扶着,“父皇他……”
“时间到了!”宣旨太监猛推水灵灵一把,横声道,“罪妇舒氏,还不快跟咱家走!”心里挺佩服太子的察言观色,圣旨才下,他就不再唤她“母后”,改口叫“娘”。
“放肆!狗……”璃轩还想再骂,却被水灵灵拉出,不许他出声。
太监,后宫里的弱势群体,却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得罪他们,比得罪嫔妃更糟糕。
璃轩不过五岁,怎是他们的对手?
水灵灵心中迷惑,方才那太监推她时,偷偷将一枚小钢丸塞入她手中,不知意欲何为?
宣旨太监见太子大怒,忙赔笑道:“太子殿下息怒啊!奴才也是听从皇上的旨意,要不,您去和皇上说说?”话里意思,分明是讥诮璃轩不得宠。
水灵灵刚被罢黜,就有奴才敢讥诮璃轩,他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会怎样,可想而知。
冷瞪他一眼,凌厉杀气尽显,骇得他不敢再造次,佝着身子讪笑。
转过身,蹲下身子,水灵灵在璃轩耳边悄声叮咛道:“轩儿,记住娘的话!娘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不会让皇帝掌握主动权的,既然他此时不杀她,她再也不会留在皇宫里,她要走,要彻底远离这里。
“娘……”璃轩隐约明白娘话里的意思,扯着她衣袖哭道,“娘,不要走!不要离开轩儿,不要丢下轩儿!好么?呜……”
聪慧如他,在得知他娘身怀绝技后,明了她心意的他,怎猜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轩儿……”水灵灵万般为难,泪水盈睫,痛苦地摇着头,“娘必须走,在这里,娘会死的……”她已经忍受了六年的煎熬折磨,她再也忍受不下去,亦不想再忍受了。
当着一屋子奴才的面,水灵灵意有所指哭道,众人不明前因后果,只以为她说的是再待在凤暄宫,皇帝会赐死她。
璃轩不甘地抱着他娘嚎啕大哭,许久,他暗中在她腰际轻掐三下,哭着哀求道:“娘,求你……”
水灵灵怔忡,不发一言,仅是抱着璃轩抽泣。
一屋子奴才陪着抽泣,在圣旨飞入凤暄宫时,他们就忙不迭开始哀泣,或许他们是在为水灵灵难过,或许他们是在为自己难过。
没了主子的奴才,会面临何种情况,他们比谁都清楚。
纤眠白兰更是哭得尤其伤心,笑颖亦咬着唇抽噎。
一时间,凤暄宫上上下下哭做一团。
约莫过了一柱香时间,水灵灵推开璃轩,擦拭干净脸上泪水,沉声道:“轩儿,以后……照顾好自己!”
说完,水灵灵站起身子,大步流星走出凤暄宫,再在这里待下去,她真的会被逼疯的。
“娘……娘……”璃轩哭喊着,被白兰牢牢抱在怀里,竭力挣扎着,“不要……呜……娘……不要丢下轩儿不管……”他不想娘走,他不想失去娘,他只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啊。
出了门,春风迎面而来,没有丝毫温暖,尽是割面之痛。
抬眼,贵妃穿着锦衣华服,领着来仪宫所有奴才,手上提着沉甸甸的包袱,站在凤暄宫外,见到她,似乎有些尴尬。
不远处,站着一群妙龄少女,各个极目眺望,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其中不乏面熟者。
“嫔妾……”本着多年习惯,见到一身素衣的水灵灵,贵妃下意识行礼。
“够了!我已经不是皇后了,”水灵灵扫了眼身后冷清宫殿,“贵妃好生焦急啊!是你的,永远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么急也不是你的!”或许她曾经纯良,或许她真的心地善良,此时却迫不及待棒打落水狗,让她不屑鄙夷。
贵妃胀红了脸,不敢直视水灵灵如水晶般透明的水眸,在她面前,她似乎永远矮她一截。
跟在身后的伴夏赶紧道:“大胆罪妇舒氏,见了贵妃娘娘竟敢不行礼!来人哪!好好教教她!”
闻言,一旁孔武有力的侍卫赶紧上前,准备拿下水灵灵。
“住手!”凤暄宫里传出一声冷喝,飞奔出一个瘦小的身影,“哪个狗奴才敢动手?你们眼里有本宫么?”
众人一见璃轩满脸怒气,慌忙跪下磕头,口称不敢。
“儿臣见过贵妃义母!”璃轩冷冷行了个礼道,“贵妃义母一大早带着奴才来凤暄宫做什么?父皇素来称赞贵妃义母贤德,宫里奴才各个知礼仪,懂分寸,怎么今日……”此刻,凝望着贵妃义母楚楚可怜的娇颜,他感到虚伪恶心。
贵妃慌忙道:“太子误会了!本宫并没有……”脊背一直,她颤抖着身子凝视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水灵灵,忍不住屏息。
即使被罢黜了,她身上依旧带着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叫她心惊胆战。
“骆凡心,你很爱皇帝是么?在皇帝没有其他儿子前,若是璃轩出了什么差错,皇帝可要断子绝孙啊。”耳语一句,水灵灵的声音刚好控制在惟有贵妃一人听的见她说话的音量。
贵妃猛然心惊,不明所以地凝视着水灵灵,凝视着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诡谲表情,心里一阵阵发憷。
她,这是警告?还是暗示?
嘴角浮现一丝佞笑,水灵灵头也不回,穿过看戏嫔妃,大踏步向冷宫走去,忽视璃轩瘦小身躯,笔直跪在身后,独自面对即将来临狂风暴雨的侵袭。
风中,隐隐传来讽刺之声。
“舒后?果然是输后!”
输后?
她输了么?
一抹淡笑,飘散于风……
第九十九章
金戈铁马,旌旗飘飘。
一路策马狂奔。
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由东垂边防凯旋而归。
八年征战,今朝终于歼灭喀萨国阴谋,副喀萨国边境向东推三百里,割地赔款,年年朝贡。
八年.
人生有多少个八年?
踩着莫都坚实的土地,他仰天长啸。
“本王回来啦——大莫千秋万载——”
澎湃心潮,如洪水爆发,淹没所有阴霾,暂时忘却一切。
甩开大军,独自策马狂奔回莫都。
八年征战,不仅带走了他八年韶华,亦带走八年前惊鸿一瞥佳人。
一别八年,想来,她已成亲生子……
心头隐痛。
谁会想到,笑傲战场无往而不胜的征东大将军,在八年前的惊鸿一瞥中,遗失了心。
山野精灵般的佳人,透着空灵之美的脸庞,漾着一丝清水浅笑。
仅次而已,便掠夺了他的心,使他八年来辗转反侧,郁郁难欢。
为了大莫江山的安危,为了皇兄皇位的稳固,八年来,即使他思念她思念到想抛下一切来莫都寻她,而他没有,依旧监守东垂边防,忍着刻骨思念之痛。
八年。
八年时间,他不仅稳定了边疆,更明白,原来思念一个人,是那般心痛,尤其是思念一个仅见过一次的姑娘。
杨柳河畔,风景旧曾谙,佳人却难觅。
敌声苦笑,他摇了摇头。
他如此思念她,她可知晓?
又或者,她是否早已忘却了他?
她那般美好,上门求亲之人必然多如过江之鲫鱼,而她,必然早早嫁得良人,从此相夫教子,琴瑟和弦。
他赠她的玉……
她还留着么?
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
回忆她的模样必是个温婉可人姑娘,出嫁出怎可能带着陌生男子所赠玉佩?
掐灭心中最后一丝奢望,将八年思念深埋心底。
八年来,他悄悄派过不少探子,借着和皇兄传递消息的机会,打探她的消息。
而她,却如过眼云烟,消失无踪。
茫茫人海,寻觅不得。
马鞭一挥,策马向皇城奔去。
喀萨国为表诚意,派来亲王公主随行,前来大莫,以示永远效忠诚意。
此事皇兄虽已知晓,早早做好准备。
但他这受封亲王也要好好打点打点自己。
何况,四面边疆固若金汤,其他三国为保安稳,亦派了使者前来。
四国使者同时来朝,必须妥善准备,不失了体面才是。
宫里的奴才,慌慌张张忙碌着。
四国使者同时来访,纵使皇后早传下懿旨做好准备,宫人们依旧手忙脚乱。
对于这位皇后,宫人们意见颇多。
皇后闺名骆凡心,在皇帝还是太子时就是太子妃,与皇帝夫妻多年,依然恩爱有加,皇帝每个月至少有十天在她的凤暄宫里就寝,惹得后宫嫔妃妒恨不已。
骆皇后入宫多年,曾经为皇帝还过一子,谁想精心看护,十月瓜熟落地的竟是个死婴,差点被太妃朝廷众臣逼着按祖宗家法赐死,多亏了舒皇后怜其可怜,不仅免其死罪,还让皇帝晋封当时仅是贤妃的她为正一品四妃之首的贵妃。
说起舒皇后,宫里的老人们不无摇头。
舒皇后是当时权臣舒相的女儿,逼着皇帝娶为后的,自舒皇后入宫以来,皇帝仅在大婚之夜在舒皇后哪儿过了半夜,此后再没临幸过舒皇后。
幸好舒皇后肚子争气,半夜宠幸竟让她为皇帝孕得龙嗣,且与当时身为贤妃的骆皇后一起生产,产下龙凤胎,可怜小公主一落地便夭折了,小皇子被册封为太子,舒皇后被黜入冷宫后由骆皇后不定期着,在舒皇后被黜入冷宫不久后,皇帝就下旨赐太子入主东宫。
太子璃轩是皇帝目前唯一的儿子,许是应为是舒皇后所出,皇帝多年来对太子不闻不问,冷漠异常,任由宫里人欺负,若非骆皇后心地善良,两年来一直小心护着太子,只怕……
对于舒皇后,宫里嫔妃无不尖酸刻薄讽刺她为“输后”,奴才们却无不感叹她雷霆手段,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其能力魄力叫骆皇后望尘莫及。
当初舒皇后在时,虽不得皇帝宠爱,宫里举行大小宴会,无不在最短时间内打点得妥妥当当,叫人挑不出半点瑕疵,而骆皇后,前后礼部帮着,后有太妃助着,花了近三个月时间,依旧没有安排妥当。
事到临头,宫里依然手忙脚乱的。
亏得向昭容娘娘擅长打理这方面的事情,才没使大莫皇朝在四国使者面前出丑。
四国使者一同出使大莫可说是自大莫皇朝建国以为前所未有的,虽说他们是带着诚惶诚恐的心理来投诚示好的,可他们中不乏皇亲贵胄,并且各个面露高傲神情,眼底暗波涌动,似乎打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主意。
亏得身处官场之人即便是个三岁娃娃,也懂得看人眼色,知道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圣天殿里的盛大宴会一直在欢快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着,直到……
“为什么?诚亲王,本公主自问才貌双全,有哪点配不上你啊?”喀萨国塞敏娜公主涨红了脸,气呼呼道。
塞敏娜公主满脸羞愤,几乎咬碎满口银牙。
她皇叔门提尔当众提出两人联姻的建议,大莫皇帝双眸含笑,大莫皇后亦面脸喜色,恋太妃更是满面欣喜,显然这桩婚事是欣然所见,谁知诚亲王莫冉盛冲口拒绝,议事气愤难当,忍不住冲口问出来。
或放,在此之前塞敏娜对诚亲王,并无什么男女之情,对他的感觉停留在他是害喀萨国割地、年年朝贡的混蛋,却也明白两国交战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但此刻诚亲王当众拒绝了她,岂不是成心让她脸面尽失,怎能不叫她又恼又恨?
塞敏娜公主这一问,将原本可以降低到一男一女之间的终身大事,提高到两国邦交的角度,使人无法避及。
“冉盛!”脸太妃微冷着脸低喝一声,无奈诚亲王一脸不为所动模样,让她焦急不已。
身为亲王,接受联姻是理所当然的,况且他已年近三十,府中却只有八年前留下的一些待妾,没一个妃子,成何体统?
况且这两年,皇帝的性子总是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