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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很糟糕,再也不配得到世上的爱了。
却原来自己仍是生命最初的自己,仍然可以拥有和得到么?
她向着苍茫的岁月回顾回去,嘴角不觉得就现出笑容。
警幻仙姑,谢谢你。
谢谢你将希望捧在我面前,使我还可以像个孩子似的,重新生活,重新拥有。
蓼徵以他的回归,将她从生死边缘拯救回来。因为他回来了,她的死就没有意义了,太后将夏意放回栖霞宫,梳妆,等待太上皇的归来。
自那湛蓝的晴空中,夏意仿佛看到蓼徵明亮的笑容。
“世间有那么一个女子,会让你觉得用万里江山也换不到。”“我偏偏愿用生命护着她,愿用我拥有的一切去换她的一个美丽笑容。”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可以用生命做到。
我竟有这么好么?
可是夏意在后宫望眼欲穿,也没见蓼徵进宫,蓼徵被他的皇帝弟弟直接安置在东华门外的南宫,拘禁了,连太后都不得见。
太后也不敢轻举妄动,怕逼急了现在的皇帝,伤了她的儿子。
太后令夏意来,问她,现在这事你怎么看?
夏意说,我去陪他。
太后道:这得皇帝决定,你去求他吧。
夏意来在云岫宫,彼时皇帝蓼衠在那里正与他的王皇后欣赏歌舞,在座的还有令月长公主及驸马王雱,蓼衠借小型家宴拉拢与长公主及王家的感情。
听报上皇贵妃来,蓼衠令停了歌舞,众人的目光都向夏意望来。
夏意的服装向来清雅为主,满院的金彩绚烂中,她的出现,袅婷清丽,忽然便让人眼前清凉。
待夏意说明来意,蓼衠有刹那的无言。他不明白,这么美丽明慧的女子为什么对哥哥就那么一往情深,情有独钟?
明知道南宫条件恶劣,明知道是囚笼、死亡陷阱,她还要往里面跳?
这么明艳又雅致的超逸非凡的人儿——忽然就让他起了怜惜之心,不忍放她去死,因此微微摇了摇头,“这事以后再说,娘娘先回去吧。”抬手便令歌舞重起,转过头来又道:“或者娘娘也入座,一起欣赏这段歌舞?”
长公主就微抿了嘴,拈起桌上的水果,明眸看向王皇后,眨眨睫毛,唇边含了笑。
王皇后不自禁的就坐直了身子,眼观鼻,鼻观口,做完全不知状,娴静端庄。
夏意不能白来啊,坚定地站在那里,“请皇上成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皇帝抬手不由又止了歌舞,看向夏意。他的目光有着某种莫名的思索。眼前的女子如一泓清泉似的站在那里,纯净得似可以一眼看透她的灵魂般,一点也不像他自幼熟悉的长公主及后宫嫔妃们的那种高贵优雅,心思深掩,玲珑娇柔看不透。偏她这么简单却分外地引人注目,让人不自主地就想保护——哥哥也是因为此,那样爱她么?不但万千宠爱集一身,且连性命皆不顾?
清暖,果然人如其名。她这么美,这么好,这么聪慧绝代,为什么就只属于哥哥呢?哥哥的江山都被自己抢来了,为什么,不将她也一并抢来呢?
皇帝在那里这么神思一游,长公主已经瞧着王皇后慢幽幽的开了口:“世人都说清暖公主是才女,诗词做得举世无双的好。你若求皇上,献一首诗可怎么也逃不掉,皇上,你说是不是呢?”
皇帝微一愣,接话掩饰自己情态道:“是啊,朕便命你七步做出一首诗来,若词句情理说服了朕,朕就放你去南宫。”
夏意不理会席上三人的心思暗涌,只道:“好。”
夏意向前迈了一步,想,还是马上做出来的好,免得他找理由反悔掉。也不知长公主是不是想帮自己?做诗词对自己来说太容易了,稍稍在脑中搜索,便将纳兰的《画堂春》念出来: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皇帝蓼衠不由自主站起来,口中默念着句子,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终于道:“好,好个一生一代一双人,朕允你去了。”说完,满眼的金辉华彩中,忽然就是无边的孤寂凄凉。
我回来了
夏意收拾金银细软,风卷残云,扯下铺床的锦缎,做了包袱皮,将一应所用之物但凡能带走的都带走,宫女们都看傻了眼,夏意只一叠声催促,“快,快去看马车来了没有?”
桌上还有几碟刚摆上的点心,都是她爱吃的,忽然就想起郭靖给黄蓉包糕点,当下用帕子包了。也不知他多久没吃这宫廷的糕点了?百忙中夏意佩服自己,怎么还可以想这么细小不相干的事情?
车一来,她便命宫女将大包小包塞入车中,然后跳上车命驾车的宦官:“快!快!东华门!”
怕稍一迟疑,蓼衠就改了主意,出不了这皇宫的门。
辞别太后?她不管了。只要车子快快地前行,离皇宫远一分便是一分。
心扑腾腾跳,待真的出了东华门,夏意这才发现,自己已攥了一手心的汗。
夏意定定神,稍稍整理自己的鬓发衣襟。蓼徵!她要见到他了,她就要见到他了!
路渐不平,挑车帘看去,见是荒僻土路,远远的一座暗淡的宫墙围绕着一个宅院,一队卫士持戟伫立宫门两侧,暗蒙蒙的天野里,威严森然。
这就是蓼国有名的拘禁王族至死的南宫了。那时琛儿被废曾被送往这里,夏意听宫人讲述,南宫里曾拘禁死一位王爷,幽闭死一位废太子了。这一座宫殿,令蓼氏王族,闻之色变。
来这里的,就是人生路走到尽头,再不能翻身了。
琛儿终被梅清宁带着投靠梅家去了,现在,这里迎来了新主人——太上皇蓼徵。
踩过荒草,接近那斑驳宫墙,卫士打开门锁,沉重的宫门被缓慢地吱嘎推开,夏意深吸一口气,迈上台阶,走进院子。
那是不大的庭院,凄凉荒寂,古旧的三间正殿,因年代久远,瞧起来摇摇欲坠,廊柱朱漆剥落,檐椽破损,窗纸残毁。院中只一棵老槐树,殷殷如盖,树下一老宫人正拿着一把扫帚打扫庭院,许是听见宫门开启的声音,那老奴直起身来向院门看,而正殿门处,白衣飘然,已走出一位束发年轻人。
那只一现身的君临天下的气度,立时惊了夏意的眼。
蓼徵!确然是他,似梦还真。
他卓然的,纤尘不染地出现在那里,身后是幽暗深沉的宫殿,然后,他一声轻呼:“清暖——”夏意只觉一颗心倏然止跳,方前行两步,他已迎到她面前,双手揽她腰抱入怀中,深深唤:“清暖。”
他们的心在该霎那贴在一起。
夏意抬起头,那么近的,他们互看。
两年后的彼此容颜。
他变了,不,没有变,他的声音些微陌生然而那样熟悉,他的眼睛仍是那么亮那么深,——他的容颜更坚毅了,还是更英武?更沧桑了还是更温柔情深?
夏意不自主的抬起手来,抚他的眉,他的额,他的脸颊。他微微地笑了,任由她看。
身后,宦官在将她的包裹们一一放置院内地上,想是还向蓼徵行了礼,因为蓼徵微微颔首,又将目光移回夏意脸上,不错目的看。那宦官去了,门沉重的关上,落锁,然后,锁眼被灌注上铅。
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夏意总没听见,因为蓼徵的唇已覆盖上她的唇,舌尖抵了她的舌尖,那么温软,让夏意訇然融化,已身不见。
想来上天孕育男人和女人,就是让他们相爱的,身与身、心与心依偎缠绕,合为一人。他的温暖,他的鼻唇,他的气息,他的起伏的心脏跳动就这样又来在她身边。
她被他深情的爱狂卷而去。
觉得此生从没有一刻这么幸福过。
幸福,让她的目光蒙上水雾,让他们彼此颤抖,再也不想半刻离分。
真好,原来做人是这么好,可以这么忘我的表达自己的情感,真切体会到另一颗心灵的爱。
她愿就此沉醉,一醉千年。
他放开她,然后用手指一点点地温柔触摸她的容颜,他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那一时只风在耳畔拂过发丝,只青草的清香在空气里溢散。
“清暖。”他唤着她的名字,将她拥在怀中。“你嘱咐我要回来,我回来了。”
美好园庭
夏意很欢乐,因为蓼徵在身边,那样的欢乐是什么都比不过的。她将改编的《天仙配》唱给他听: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从今不再受那分离苦,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夏意唱歌向来一般,但是糊弄蓼徵还是可以的,毕竟蓼徵没有听严凤英唱过。
蓼徵看着她温文的笑。
夏意发现蓼徵其实变了很多,那一种帝王的威风决断笼罩眼角眉峰,比以前还浓烈,简直是顾盼毕现,但在她面前,他自然是克制着,软化了凌厉,变为温柔深情。
两年的时光雕刻了他的容颜,也雕刻了他的心,也许是草原的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让他的目光与胸怀都在了更高远的地方。
他回来了,因他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山戎人的生存——他以他的回归换来了蓼衠答应恢复边境贸易;清暖的生命——她是他最艰难黑暗时候的坚持,也是内心深处的最温软,他要给她生的希望。
他明知自己是向地狱跳来,但跳下来的那一刻,面带微笑,无所畏惧,藐傲地迎视加诸于身的凛凛烈风。
他曾经是王,他的生命必有不一般的意义,不管是为了蓼国,为了山戎,还是,为了清暖。
她是他的爱人,他要她快乐与幸福,哪怕可能只是短暂的时光。
他一直没有告诉她,他曾听见她梦中对警幻的求肯,“仙姑,请让我在蓼国再多住些日子,不要只有四年!”她的梦话那么清晰,让他惊心。
他当然猜到清暖与警幻有不同寻常的往来,——四年,竟然只有四年?
他颤抖而爱怜地抚摸着她吹弹可破的柔美容颜。他们的爱会不会突破警幻的预言,拥有更多的时间?
南宫里,衣食皆不足,好在夏意是有准备的,带出来不少珠宝首饰,送给卫兵,换来生活必需品。夏意好像明知道他会在南宫渡过一段被监禁的时光,“没关系的,某一天,会有人打破南宫的城墙,接你去当皇帝的!”
她明亮的笑,如孩子一般纯真。
蓼衠好像成心要饿死、冻死他们,珠宝毕竟有限,夏意不知他们到底要在南宫生活多久,就开始做一些刺绣,托卫兵们外卖了,维持生活用度。
夏意很有成就感,因为现在是她赚钱养家,供养他的爱人。
她刺绣的时候,他就在她身边帮她挑线配线。
他们过得很快乐,因为那是只有他们的世界,只有他们的小小园庭。
雨后,夏意偎在蓼徵的怀里,两个人一起看天边的彩虹。望着那棵老槐树,夏意就给蓼徵背徐志摩的诗,记不全了,更改词句地背给他听:
“我们的小园庭,荡漾着无限温柔:
百尺的槐翁,在微风中俯身
小雀儿新制求婚的艳曲,在媚唱无休——
我们的小园庭,荡漾着无限温柔。
我们的小园庭,淡描着依稀的梦景;
雨过的苍茫与满庭荫绿,织成无声幽冥,
一片化不尽的雨云,倦展在老槐树顶,
我们的小园庭,淡描着依稀的梦景。
我们的小园庭,沉浸在快乐之中;
雨后的黄昏,满院只美荫,清香与凉风,
连珠的笑响中,浮沉着神仙似的两人——
我们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