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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清听了,轻敲桌面,既然是信号弹次第传递,那人肯定不在近处,怕是隔了好几百里了。但有个好处是对方能看到,而且能知道代表的是什么含义。己方虽然不知含义,但也能看到,知道定是出了事。
“方先生,要不要……”林酮轻声问。
“不必。请徐夫人派人去内宅各处看看,王妃、宜人、二公子与小郡主以及诸位夫人有没有受到惊扰。”
“是。”
次日,一夜好睡的李凛醒来,云霁已经起身了,就坐在桌边看书。
“小纪,我醒了。”
“醒了,那就起来吧。”云霁放下书,随口说。看李凛做起来,把手伸出来,她恍然,这个大公子不会自己穿衣服呢,“容嬷嬷,进来伺候大公子。”她自己拿了把剑出去在小院里练了一套剑法。
李凛伸手的意思是想叫云霁替他穿衣,结果云霁直接叫了人来就出去了。他撅撅嘴,穿好衣服出来。看云霁正舞得一团剑影,但见剑,不见人了。
李凛站旁边看,忽而拍手,大声说:“小纪好厉害!”
“别拍了,我又不是在耍猴。”
“嘻嘻,你会耍猴么?”
“你下来不就知道了。”云霁把软剑扣在腰上,冲李凛笑。
“你骂我是猴,我才不下去呢。小纪,你骂我是猴,就是骂父王是猴。想要我不告状,你这一路就要听我的话。”
云霁脸色立即一肃,“是,属下一定好好听大公子吩咐。”
李凛站在台阶上挠下巴,“我说着玩的而已,私底下还不是我听你的。”
吃过早饭,云霁牵李凛上车。昨夜她也看到了王府方向次第传出了信号弹,传了好远。王府里出什么事了么?
她一路警惕着,却没什么事情发生。便在车上安心教李凛识文断字,兼且教他入门的内功,普通的招式,晚上到了住处再盯着他练熟。她可比李谪当师傅尽责多了。
越往关内走,天气越暖,这一日还看看青草,草上牛羊成群。云霁忽然起了兴致,低低起了调子,哼唱起来:“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连着唱了几遍,一遍比一遍高声,但觉胸怀畅快,虽然不能下去跑马,也找着了一丝豪迈气。
她还未变声,童声清越动人,原来王府中随行的侍卫大多是相熟之人,便跟着一道唱了起来。渐渐的,京城来的侍卫也加入进来,竟是一路高歌。
云霁察觉到一丝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回过头去找。是王府那群侍卫里有人在看她,可是不知是哪个。因为刚才的感觉实在如芒在背,她一一扫过去找寻。却在接触到一双眼睛后,立即把脑袋缩了回来。
妈呀,这到底是谁上京啊?
李凛本来一起趴在窗口,听大家唱歌,看云霁缩回车厢里,他也坐回来,“小纪,你干嘛?”
“喝水啊,刚唱了好几首歌,有点渴。你喝么?”
“嗯,我也喝一口。”李凛说着,自己捧了底部有磁性的杯子来喝。知道云霁是不可能像乳母一样喂到他嘴边的。
外头有人喊:“小兄弟,再出来唱歌啊!”还伸手敲着车厢。
云霁才不出去呢,刚已经被警告过了。
李凛看她不出去,心头挺高兴的,“小纪,你唱歌的样子比平时还漂亮,刚才那些人都盯着你看,讨厌死了。”
是因为她太招摇了,所以才被警告了么。云霁吐吐舌头,搂着李凛一起靠会靠垫上眯眼打瞌睡。
不过,刚刚那样唱歌的感觉好畅快,一人唱,众人和。
云霁想起安茹教她的那些舞步,闭上眼全部回忆了一下,觉得在里头加入轻功会更好看。而且,有些姿势也可以和舞剑的动作步法糅合一下。在脑中便过了一下,越发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30
待到入更,云霁是习惯性的就醒了过来,外头月华如水。小院里住的都是王府跟来的丫鬟仆妇还有几个侍卫,其它的人全在外间。
她看看里侧睡得安稳的李凛,起先又抱着她叫娘了,不过现在安安分分睡着。轻手轻脚披衣起身,在屋外就有个稍宽敞的地儿。
起先几日,云霁都只是在屋中打坐,今天下午想到将舞步跟轻功步法糅合到一处,却想试试想得对不对。
她将下午想着的步子在屋外走了一遍,渐渐熟练,然后又加入数种变化,一时心头喜悦,越走越快。然后加上手上动作,再熟练一下。月光下看来,有几分似舞蹈,又有几分似轻功,很是轻盈。
李谪隐身暗处,眯眼看着。
云霁下午就知道他就在上京的人中,只是没料到他晚间会过来。
李谪下午见云霁从马车中伸出头来唱歌,这倒是头回听到。因为漠北的风沙甚重,除非她想吃一嘴沙,否则绝不会在行进中张嘴。
没想到那小丫头片子那一刻居然很是耀眼,引得同行的人纷纷注目。连他身旁几个心腹都忍不住目光流连。他心头一阵恼火,她既然私下里用眼神对他表示倾慕,居然还敢不知死活的在外面,别的男人跟前如此。他盯着她,握着马缰的手捏紧,她立时便察觉了,老老实实的把头缩了回去。此刻她在月下独舞,好像又不是在起舞,又有几分像在舞剑的样子,看起来也很夺目。美人李谪见多了,他亲娘就号称是炎夏宫廷的第一美人,还有人说就是普天下也无能出其右者。
可宫里和王府女人,像他父皇的那些妃子,像柳氏她们,似乎都柔软易折,菟丝花一般。但眼前的月下精灵,却与她们大相径庭,另有一种不知怎么形容的美。
云霁停下脚步,一个人正偷着乐,耳边忽然听到轻轻的一声:“你倒是挺乐呵,白日唱歌,晚上跳舞。”
“王爷”云霁往发声处看去,看到白日见过的侍卫。她当时只觉得眼生,因为这一行,竟是王府精锐,她在府内大多见过,还跟他们请教过不少招数。啥时冒出来这么一位?还这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把自己瞧着。然后再定睛一看,妈呀,这不是好些日子没见的端王殿下么?样子自然是改了,可是那双眼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你眼睛倒是尖,叫你看着大公子,你就一个人跑出来?”
“王爷,这里是门户,我替大公子守着门户呢。”云霁走过来,仰头看着李谪,“王爷,前几日的烟花是怎么回事啊?”
李谪轻笑,“那是本王的舅舅派人去看望,没看到所以给他报讯呢。”
“那、那太师不是知道了?”
“虚虚实实还不敢确定吧,不过他该想到,皇兄病重,这种时候本王怎么能就在漠北等消息。”
云霁摸摸衣带,“王爷,会不会是诈咱们回去呢?”
“本王也想过,可是云相应当不会和何惧同流合污。”但是,云峰有可能是听命于皇兄。但是斥候传回的消息说皇兄的确是病重将要不起了。难道他死前想把他一起带走?这不是把江山拱手送给何惧么?可是不得不防。
“本王也有防备,明日就要单独抄小路上京。”
“单独?不带侍卫么?”云霁惊讶的问。
“不带,一个人反而好隐藏行迹。”
次日,马车在路上停歇时,云霁下车去采摘野果,误食了有毒的。经同行的大夫诊断,不能再随同李凛上路。
李凛得赶着日子到京,只好依依不舍的和她分别,“小纪,你好了就赶紧骑马来追我。”
“嗯,大公子,我不在,你一路跟着乳母,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我知道。”这一路上京的王府众人,自然都是精挑细选的。生活上能照顾好李凛,安全上只要应该也无虞。
眼见马车走远,李谪轻声问云霁:“跟着凛儿上京,一路会很安逸的。”
云霁服下解毒的药丸,她可是认准了才摘来吃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只要李谪还活着,李凛自然就是安全的,何惧抓了他也无非是个小人质,这一路当然会很安逸。但一旦李谪出事,那端王府就得被人一锅端了。
“你要是累赘,本王随时丢下你。”
“我知道,我不会拖累王爷。”要在这北地驿站安排个替身养病再简单不过,两人上了准备好的马抄小路上京。
对云霁来说,她不愿意跟着李凛进京去,那样万一出了什么事连转圜余地都没有。一路安逸的担心,还不如跟着走小路心头踏实。
李谪如果不愿意带她,肯定不会同她说起要单独上京的事。
云霁不会是个小累赘,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起点作用。而李谪不愿言明的是,他不想见到昨天那样的场景再发生。小丫头无知无觉的展现她得天独厚引人注目的一面,而旁人就那样被她吸引。还是放在身边比较让人放心。
何惧派在这边负责的人收到刺杀失败的消息,信号弹的意思是他们压根没见到端王。而对外宣称抱恙的端王,到底在哪里,他拿不准。于是一边继续设法探查,一边飞鸽传书回京。李凛上京的车队,自然是在他的监视之中。他也排查过,没发现什么。
李谪本来就是冒充的一个面生的侍卫,他若露面,那侍卫就得藏着。他走了,那侍卫再出来,也不引人起疑。
而陪同上京的方公子误食毒果被迫留在驿站,也一直在人的监视下。
其实也不能怪这位负责人失职,李谪在北地经营了十一年。若在此地都无法施为,那他趁早不必去夺大位,就当个缩头乌龟或许能保住一命。
所以等何惧在几次派人潜入端王府皆无果后,再揣测出李谪可能上京了的时候。李谪与云霁已经单独上路三日了。
其后,李凛的车队遭遇不明身份土匪的抢夺,互有死伤,但端王的行踪始终不现。而另一路人马也从小路进行追踪。
云霁上次跟容愈长途骑马有了经验,那晚做准备工作时,便在自己大腿上绑了一圈绣好的厚厚软布。她就准备了自己的,对李谪来说这样女气的东西他才不会用,而且他的确不是一味娇生惯养的皇子。云霁也就没多这个事,省得费力不讨好。
临近边关,头顶有大雁飞过,云霁弯弓搭箭,她的弓是方文清费心设计的,不会太费力,但射程甚远。
大雁应声而落,她纵马过去捡拾起来。他们二人是猎户打扮,马上有些野味才是正常的。
“你到搞得像郊游似的。”李谪笑她。
“王爷,你一路叫我留下给人追踪的痕迹做甚?”
“这一路自然有人分头上京以作掩护,你留下痕迹倒反而可以让人迟些往这里追。不过,何惧派来的人应该也不是傻瓜。即便到了关口,也一定有人在等着本王。快一点,我一点不想被赶进大草原去喂狼。”
“端王殿下,这个恐怕由不得你了。”前方突然出现十几骑人马,而后方也有人合围过来。
“太师有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阻止端王进京。兄弟们只有得罪了。”
二十几骑人马围拢过来,手中执箭。
李谪一夹马腹腾身而起,马中数箭而亡。而云霁则是快速躲到马腹下去,马也中数箭而亡,她小心避开马倒下的方向,就窝在马蹄之间没有动弹。
李谪身在半空,箭雨已追随而至,他接下披风,右手舞得密不透风,将箭一概兜入。左袖中滑出一物,他按动机括,细密如牛芒的阵对着执箭之人喷射而出。
“暴雨梨花钉”对方为首之人也算识货,眼见手下立即倒下一片,口中报出李谪手中之物的名称。想不到端王竟是如斯高手,人在半空,还能再度跃高,避敌不说还能还手。
云霁窝在马尸体后面,心头默念:不要过来。
结果还是有几人驱马过来要看她是否